第54章 (捉) (2)
根本無所謂的樣子,頓時傻眼。那頭秦小七接到王長祿暗中傳出來的信兒,怕自己沉不住氣,強忍着憋屈,再次打發自己名義上的爹親自出馬,進宮找機會和王長祿聯系。
“公公,犬子的風寒好些了,不知道皇上打算什麽時候再召見他?”
養心門外,秦尚書苦着一張臉,可憐天下當爹的,不管真爹還是假爹,都為兒子的婚事操碎了心。
“不知道哇,皇上不聞不問,敢情就沒有這茬事兒一樣。更沒說讓公子來請罪的話,無旨不得進宮,咱家也跟着着急呢。”王長祿嘆口氣,表示自己真的沒轍。
“.....好吧。”秦尚書擦擦汗,心道,事情辦砸了,回去還不定讓七爺怎麽埋怨他呢。這爹當得,就跟孫子一樣,忒沒地位。
不曾想,到了第二日,梅若英于乾清宮視朝聽政,朝堂上幾乎都是催促梅若英選秀的聲音,說秀男進京月餘,總這麽推诿不是個事兒,梅若英想來想去,當場拍板,将選秀一事定在月底,總算息事寧人。
等散朝,秦尚書快步追上離開大殿的梅若英,雙膝跪地,俯首懇求道:“皇上容禀,犬子高燒不退,危在旦夕,微臣鬥膽,求皇上賜續命的靈丹妙藥,救犬子一命。”
“.....你說什麽?”梅若英愕然:他真的.....病了?.....不可能吧....
“犬子病重啊,”秦尚書裝模作樣抹一把眼淚,天氣冷,整個臉凍得通紅,看起來卻又幾分悲痛難捱的意味,“臣聽聞宮中有續命的靈藥‘九命丹’,臣求皇上賜藥。”
“朕手裏早沒了‘九命丹’,”梅若英格外遺憾,幽幽嘆道,“不如,朕派太醫先為秦公子去瞧瞧吧。要真是這樣,他這選秀,怕也趕不上了。”
“哎喲,這可怎麽辦才好啊?之前請大夫看過,人家說犬子病入膏肓,就得靠皇上的金丹續命,”秦尚書聞言,“痛苦”地捂着雙眼哭天抹淚,“皇上啊,可憐我兒年近三十,還未婚配,聽聞皇上英明神武,生了仰慕之心,日思夜想,哪知還沒等到選秀,就要一命嗚呼,天可憐見吶!”
由于秦尚書之前用了秦小七給他的法子,将胡椒粉偷偷抹在手上,擦眼淚的時候,眼淚越擦越多,所以表演起來毫不費力,而且相當逼真,仿佛他嫡親的兒子快死了,馬上要面臨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欲絕,不能自己。
“這......原來不是好好的嗎......”梅若英動搖了,秦聶鳴的神情和動作看不出什麽破綻,這秦弘不會真的....一命嗚呼了吧?
“皇上,臣家裏請過道士做法,說犬子邪祟繞身,怕是去不掉了,”秦聶鳴顫顫巍巍的,捂着胸口快要栽倒,桂子眼尖,忙跑過去搭了把手,才使他踉跄站住腳,“臣向皇上告假,回去陪陪犬子,免得今後.....再也見不着他.....”
老頭兒哭得幾次都要背過氣去,唬的梅若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秦愛卿莫急,不然......朕過去看看,朕....有真龍護體,過去給去去邪氣吧....”
“多謝皇上。”秦尚書一激動,跪在冰冷的地上重重磕了個響頭,由于表演太過賣力,咣當一下,竟真的暈過去了。
“這......!小的還沒好,再将老的也搭進去可怎麽得了!”梅若英轉身,上前查看,那老頭額頭一片紫青,雙目緊閉,喚也喚不醒,她湊近查驗,突然覺得鼻子癢癢,聞到一股類似胡椒味兒的東西,連着打了兩個噴嚏。
“......皇上,您怎麽了?”
打發太監擡走了秦聶鳴,桂子又扶着噴嚏不止的梅若英問道。
梅若英還在錯愕當中,桂子連喚她兩聲,方才冷笑道,“走,去秦尚書家看看秦公子罷,他不是要上路麽?朕送他一程!”
桂子:“.....”
梅若英朝服都沒換,仍舊穿着金地缂絲孔雀羽龍袍,頭戴蟠龍狄髻,只在外面套了件緋色羽緞鬥篷,帶着桂子和兩個侍衛,坐上馬車,出了神武門,直奔秦尚書的府上去了。
.....
暈倒的秦尚書躺在值房裏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王長祿在眼前搓着手走來走去,猛不丁見他睜了眼,焦急道:“哎喲老爺子您總算醒了了,皇上...皇上上您家去了!”
“是嗎?那感情好,”老頭捋一捋花白的胡須,樂呵呵的自言自語,“七爺,老朽總算不負你的交代,剩下的,就看你自個兒喽!”
他稱呼自己的犬子為七爺,不知情的人定然奇怪,可王長祿是知根知底的,秦小七搭上秦聶鳴,做了他的兒子,于秦聶鳴而言,求之不得。
“喲,您這心可真大,”王長祿愁眉不展,“老爺子,您用力過度,穿幫啦!皇上黑着臉走的,您家那位七爺能有好果子吃?”
秦聶鳴笑笑,一攤手,“與我何幹?”
王長祿恍悟,一聳肩,“說的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沒寫完,還得一章。/(ㄒoㄒ)/~~
眼花,不妥求捉,麽麽紮。
明天過元宵節,一定要将正文內容寫完,加油↖(^ω^)↗。
☆、尾聲(下)(二捉)
秦府就在城西,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為避人耳目,梅若英坐着馬車,直接從秦家寬敞無檻的側門裏駛進去。
府上來了尊貴的客人,秦聶鳴不在,年過半百的秦夫人大方出來見客,給皇帝磕了頭,請上座,端了茶點,恭敬熱情。
“夫人無須多禮,聽聞府上大公子病重,....過來.....看看。”梅若英看着坐在下首位置上的秦夫人,意味深長,“夫人明明知書達理,怎麽竟叫市井坊間傳成了河東母老虎?”
秦夫人微微一笑,心知皇帝另有所指,忙又起身福了一福,“皇上謬贊,妾愧不敢當。母老虎是真的,至于我家大公子,妾不便多說,皇上駕臨寒舍,想必心中自有主張,只是..,大公子前些日子得了寒疾,甚是嚴重,為避免過了病氣給衆人,早先就從家裏搬出去了,一直在自己的莊子上養着,皇上一探便知。”
秦尚書的妻子舉止得體,不見絲毫驚惶,與皇帝的交談點到即止,彼此心照不宣。她看的出來,皇上是個聰慧通透的人,此番登門造訪,恐怕早就明白秦弘,其實就是當年寵冠後宮的靜妃大人。靜妃對皇上癡心一片,想法子認秦家為親,也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地進紫禁城再續前緣。秦家早年受過七爺的恩惠,自私下裏得知鼎鼎大名的七爺與靜妃是同一個人之後,當然樂意順水推舟,成就一樁美事。是以秦夫人不說破,反而談起秦弘時非常熟絡自然,仿佛他真的就是自家的公子一樣。
“真病了?”梅若英見她言辭懇切,也不像是說謊,便将重點落在了秦夫人的最後這句話上。
“前幾日接了聖旨說要見駕,不成想因着高興貪杯醉酒,.光着膀子在大雪天唱了一整夜的歌,就是那時候病倒的。”
“既然這麽的,”梅若英聞言心急,也不問她放不方便,直言道,“那朕就去看看。”
“皇上,秦弘眼下不在家。.”
兜了個圈子,梅若英才明白秦弘并沒有在尚書府居住。按照秦夫人所言,家裏這位公子早先在外省經商,掙了不少錢,兩年前來京城投親時,擔心自己自在慣了,給父親主母添亂,自己掏錢在城郊買了十畝地,蓋了個小莊子,偶然派奴仆打理打理。秦弘時常在那裏居住,間或來尚書府走動。
秦弘的莊子,叫做靜園。園子裏除了幾間屋子,剩下的地方全部移栽了名貴的梅花,每到冬天争奇鬥豔,獨成一處風景。秦弘冬日閑暇時節,足不出戶,就窩在園子裏聽聽戲,賞賞梅,他這處地方捂得緊,鮮有人見過。但凡見過的,都贊不絕口,于是越傳越神乎,甚至說那梅花林的景色早就賽過了紫禁城的靜怡軒。
梅若英心生好奇,暗道這尚書府的假公子還真有兩下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她倒想看看,秦大公子還打算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出了尚書府,又在路上走了多半個時辰,總算到了秦弘的地盤上。
行至視野開闊處,周遭靜悄悄的,杳無人跡,山川河流全部掩蓋在皚皚白雪之下。莊子就在眼前,樸素雅致,門匾上靜園兩個字,一看就是秦小七自己寫的。梅若英從前見識過秦小七練毛筆字,帶着習武之人特有的剛勁,寫自己的封號,“靜”字最後那一豎勾頗有些灑脫不羁,是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關得住芳華,關不住幽香,推開半掩着的門,沁心之氣撲面而來。擡腳邁過門檻,桂子和兩個侍衛打算跟上去,梅若英搖搖頭,桂子便再沒言語,只在門口安安靜靜守着。
淡妝素裹,淩寒怒放。梅若英慢慢踱着步子,恍如置身仙境。冰雪将整個世界融合在一起,獨有那些蓋不住的清麗色彩才将天與地稍稍區分開來。莊子裏的梅花數不勝數,大都是上了年頭的,老樹吐新蕊,暗香浮動,那些小巧瑩潤的花骨朵,是紫紅,是淺粉,是綠白,是淡黃,優雅婀娜,五彩缤紛。
梅若英一株一株看過去,細細品味,偶而見一株複瓣梅,花瓣的顏色由深到淺,當真稀罕至極,她心裏歡喜,想折下一枝帶回去插在玉瓶裏觀賞,才要上手,就聽身後有人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油腔滑調,“....哎喲!這誰家的小娘子呀,怎麽跑到我這梅花林裏來啦?”
正主兒總算露面了,在這樣一個別出心裁的場合。
許久未見,他還是他,那個生動鮮活的秦小七。看來他的風寒好的差不多了,她稍稍安心,不予理睬,打算将那已經握在手中的梅花枝折下來。
“喂喂喂喂!”後面的人見狀,很是不樂意,“別動我的花,那可是今年新移栽的,稀罕着呢。”
“.....你的?”梅若英沒有回頭,頗不以為然,“這天下都是我的,我便是把整個園子裏的梅花都折了,你又能耐我何?”
身後的人似乎很憋屈,連連嘆氣,“唉......,你怎麽還是那麽霸道,說話就不能溫柔一點,客氣一點嘛。”
秦小七的聲音暗下去,讓梅若英突然覺得不安。盼着見面,如今那人就在眼前,她卻不敢回頭。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換身好看的衣服,沒有梳個漂亮一點的發髻,沒有擦點胭脂,也沒有染黑她的白發。
此時此刻,她竟生出膽怯之心,徑自往前走了幾步,說道,“好,我不摘便是。”
言畢,加快腳步,準備離開。
“梅若英!——你.....你竟然就這麽走了?”身後的男人聽着格外的失落,卻又不甘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別以為老子怕你,別以為老子就會讓你一直欺負!你今天不給我個交代,別想走出這個園子!”
梅若英停步,方覺得自己變得優柔寡斷。這種感覺很不好。怕什麽呢,既然到這份兒上了,能成就成,不能成就不成,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轉頭,迎面對上秦小七。發現他沒什麽變化,還是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軀,戴暖帽,着錦裘,裝個一本正經。三年未見,他的樣貌反倒比從前更英俊了些。秦小七比她大兩歲,不過現在看來,兩個人中,她才是比較年長的那個。
“我自有走的理由,”梅若英淡淡一笑,掀開風帽,将頭上的蟠龍金絲狄髻摘下來,坦然說道,“你看,以我如今的狀态,大概是不能入你的眼。你也知道,我這人一向要強,容不得別人當面嫌棄我,也包括你,而我又有自知之明,賴着不走,難道讓你取笑我?”
秦小七心裏一直跟擂鼓似的,咚咚咚響個不停,都沒敢認真看她。這會兒人就在跟前,依稀還是幾年前在豐樂樓裏見到的模樣兒,可仔細瞧,真的不一樣了。她的從容,她的淡泊,她三千青絲中摻雜的白發,還有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下一下揪着秦小七的心。
“.......操!你果然長醜了!老子當初真是瞎了眼!”鼻腔裏酸澀無比,秦小七氣的咬牙切齒,“你真沒有誠意!枉我這幾年總擔心你瞧不上我,花大力氣讓自己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就這樣,還害怕你對我不屑一顧,你.....你.....,難道你就不肯替我想想,我這輩子就想找個漂亮媳婦兒,你就....這麽對我....,你.....你沒良心!”
“我有,我一直念着你對我的好呢,真的,念念不忘。”梅若英大概是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對他的嫌棄和鄙視視若無睹,認真道,“你有所不知,幾年前和鞑子交戰的時候,我就變成這副模樣兒,再也沒回去過。其實我這人毛病挺多,人老珠黃,武斷專橫,自以為是,還未必能生孩子,我....不想騙你,也.不想勉強你。”
一氣兒說完,好像真的解脫了。梅若英松口氣,轉頭要走,又被秦小七喝住:“你給我站住!我幫你那麽大忙,這麽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給打發了?”
梅若英頓了腳步,沒有回頭,“不會。我有恩必報,以後你若有難處,只要不是什麽違背道義的事情,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君無戲言。”
“你個混蛋,.....我要什麽,你真的不知道嗎?”秦小七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強,說着說着,鼻音也帶上來了,眼眶也紅了。她那許多冠冕堂皇的話語,無非給自己的絕情找個理由而已。日盼夜盼,盼着她真心實意在乎他,肯付出幾分真心去尋他,尋找其實一直不曾遠離的他,兜兜轉轉,才發現從一開始,唯有自己,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那你想要什麽賞賜?金銀珠寶绫羅綢緞想必你也不缺,你是深藏不露的大財主,而我是光鮮亮麗的窮光蛋呢。”梅若英自嘲。這話倒是沒說錯,國庫雖然富裕,可她的錢袋到現在都沒鼓起來。
“我不缺錢,可我缺媳婦兒啊!”秦小七埋怨,“我這麽大年紀,被你睡了以後,那個....咳,遭人嫌棄,到現在沒人肯嫁我,你又不要我了,你說我怎麽辦?你賠我青春!賠我損失!”
“哎呀,對不住喽,這個我還真賠不了。”梅若英聽他滿口胡謅,跟深閨怨婦似的,噗嗤一樂。
“賠不了你就跟我道歉!就說你錯了,收回從前的話,然後選我進宮,我呢,....我...我就勉為其難,”秦小七氣哼哼的,無限委屈,“你可別得意,我是看你孤家寡人,還這麽大年紀,又長成這樣,估計也沒人真心要是吧。那我就.....吃點虧,......和你湊合湊合過得了。”
秦小七嗓門扯的很大,掩飾着內心的焦慮不安。前些日子染了風寒,總不見利索,此刻因為激動,鼻子塞的嚴嚴實實,連帶着心情,也更加難受了。他板着臉,佯裝不經意間,關注着梅若英的表情,急切地等待答案。面前的這個女人,他忘不掉,放不下,幾經周折,為她殺了帖睦兒,傷好之後,仍然覺得意難平,一氣之下跑去掘了帖睦兒家的祖墳,之後改頭換面,努力給自己尋求返回紫禁城的機會,卻惶恐如初,怕她像當初那樣絕情,将他一腳踹開。
梅若英眼圈兒一紅,看着眼前執拗倔強的冤家,靜默片刻,柔聲一嘆,“....七哥,....終是我錯了,我明明喜歡你,卻不知珍惜,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秦小七背過身去,偷偷抹掉忍不住掉下的眼淚,暗罵自己大老爺們兒沒出息,故意冷冷說道,“知道錯了還杵在那兒幹什麽!還不過來抱抱我,安慰一下我千瘡百孔的心?!”
他裝腔作勢站着沒動,梅若英慢慢走過來,想從背後摟住他,剛剛伸出雙臂,瞬間跌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裏,猝不及防。
秦小七将她緊緊圈住,低頭親吻着她從前烏黑如今花白的頭發,淚如雨下。
“七哥,...你哭了?”梅若英被擠得五髒六腑都攢在了一起,正難受的時候,聽到了低低的哭泣。
“若英,好妹妹,從今往後,不許攆我走。”秦小七用手背囫囵抹一把再次掉下來的眼淚,哽咽道,“永遠不許!”
梅若英自袖中取出那枚許久之前未曾送出去的梅花小香囊,佩在秦小七身上,“好,七哥,你也不許嫌棄我,咱們倆個搭夥兒,開開心心過完後半輩子。”
天氣将将放晴,光影流轉,映襯滿樹繁華,微風徐來,吹落無數碎玉飛花。有時候,幸福就是這樣簡單,只需一擡眼,便能看到這世上最美的風景,只需一轉身,便能得到這世上最溫暖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眼花,不妥求捉。捉了回頭改。
元宵節快樂,親愛的小天使們,每人一個麽麽噠!
完全不造自己在寫什麽,反正就清楚一件事情:寶寶沒坑,沒坑,沒坑,噢耶!好了,激動完了,就說點正經的,正文到此結束。後續番外非日更,随寫随發,盡量在一周之內結束所有的內容。
對了,我要感謝蹲坑蹲到現在都不曾離開的小天使,珂安特別愛你們,筆芯!
☆、番外之楊鐵環vs慕非夜
太常寺少卿慕非夜和山西總兵楊鐵環的姻緣,起初是市井坊間的一樁笑話,後來卻變成了一樁美談,一旦說起,人人稱羨。
這段佳話得從承明四年追溯,彼時楊鐵環被承明帝梅若英委以重任,領命攻克兵家天險河套一線,歷時兩個多月,大獲全勝。楊總兵為國立功,因着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子身份,市裏坊間的百姓将她傳成了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傳奇人物。
那時候楊總兵已經二十有四,成了未婚的大齡女青年,威名遠播的同時,也有人不斷議論,比如胖九爺楊總兵投錯了胎,她本來是個男人,是條漢子,如今不倫不類,可惜了了;況且楊總兵長得也沒多漂亮,年紀又大,跺一跺腳,地皮都要抖三抖,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敢娶?又有誰能降得住她!
以楊總兵當日的榮耀,雖然沒有心甘情願求娶的,不過想攀龍附鳳的也大有人在,畢竟她是女帝的心腹重臣,前途無量。只是楊總兵自己看上的男人,那是肯定不會娶她的。她從前跟着兄弟們闖蕩江湖,偷偷暗戀者自己的拜把子兄弟,七哥花邀月,可人家千方百計絞盡腦汁俘獲了女皇帝的心,她再怎麽喜歡,也不能給有婦之夫戴綠帽子,當然她也沒這麽想過。自打入朝效命,楊胖九的眼見和境界開闊了許多,作為将領,以守疆擴土為己任,于那兒女私情上便看的沒那麽重了。
戰争結束之後,她回京城受封,七哥和七嫂皇帝鬧別扭,跑的不知所蹤,七嫂向她打聽,她也不知道,七嫂轉而勸她成親,因為早前金口玉言承諾過,不論她看上了誰,将來都可以為她賜婚。
倘若一個人常常面對戰馬鐵甲,刀光劍影,即使單着久了,對婚事的期望也就不如當初那樣全心全意期盼着,何況楊鐵環今時不同往日。這世上她能看上眼的,至少得到達七哥那個标準,這樣平時的生活才有樂子,關鍵時刻還有擔當,像個爺們兒。可惜的是,除了七哥,她沒找到第二個。到後來,在她将七嫂奉為神明的時候,也只将七哥當七哥看了。
承明四年,春暖花開。她在京逗留,閑得無聊,打算請旨回山西,七嫂說可以,正好她辦榮恩宴,美酒佳肴喊她共享,她沒推辭,跟着新科進士們一起品嘗美酒佳肴的時候,看見個谪仙一般的男子。
那人就是慕非夜,當年二十一歲,據說是賢皇貴妃的堂弟,生的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他坐在席上,談吐文雅,舉止端方。她當時就看呆了,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這麽俊俏,這麽有氣質的男人,七嫂見她眼睛粘在慕非夜身上挪不開,便笑道:“.....看上了?好說!你是朕的愛将,賜一個進士算什麽,看上幾個賜幾個!”
“不不不!一個就成,這一個就足夠了!”
楊鐵環嘿嘿笑着,可憐慕非夜中了進士沒兩天,就被一道聖旨,賜婚與赫赫有名的母夜叉胖九爺楊鐵環成親。他愣是想不通,既然皇帝赦免父親之罪,許慕家考科舉入仕途奔前程,又何必再将他推入火坑。何況那楊總兵哪裏是好相與的,據說有雷霆之力,人他也見過,就是扔在人海裏找不見的那種胖大姐,實在沒有可取之處啊。
饒是楊鐵環興奮,慕非夜卻是不甘心的,女帝亂點鴛鴦譜的後果便是成親當日,慕非夜壯膽抗旨,喬裝成小厮跑出京城,打算回老家避避風頭。
他計劃的天.衣無縫,到死都沒想明白自己哪裏出了纰漏,馬車跑出京城不到二十裏,新娘子楊鐵環騎着高頭大馬從後面風馳電掣追上來,半道兒截住他,一把從車裏提溜出來,繩子一甩反捆了雙手,架上馬背,直接拉回去套上喜慶的新郎吉服,緊跟着在皇帝新賜給楊鐵環的府邸拜堂成親,連時辰都不曾耽擱。
慕非夜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等到被捆着進了洞房,楊鐵環頭一句就是,“你不要命了?......居然跑!你想讓皇上把你全家再收拾一遍?”
慕非夜低了頭不吭聲,他的人生自從接到聖旨開始,就充滿了絕望。
“你以為仗着你堂兄皇貴妃的恩情,皇上就能網開一面?你傻不傻呀,皇上是誰?那是你娘子我的老師!那是你娘子我的姐妹!”
慕非夜生無可戀,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任由楊鐵環絮絮叨叨,劈頭蓋臉地罵他。
“你不會真傻吧?我看你挺機靈的呀,怎麽關鍵時刻犯糊塗?難不成你讀書讀傻了?”新娘子楊鐵環滿頭珠翠,晃得叮當作響,罵累了,一屁股坐在他身旁道,“算了算了!幸虧我攔下你,沒釀成大錯。春宵一刻值千金,及時洞房最要緊。”
她邊說,邊解了捆着慕非夜的繩子,出言警告他,“別老想着跑啊,逃的,你又打不過我,萬一我一個不小心,把你捏碎了怎麽辦?”
慕非夜打了個寒顫,趁着她不注意,頭一歪往牆上撞去,眼看腦袋挨到了牆壁,沒成想撞到的确是軟綿綿的馨香。
楊鐵環的速度顯然比他快,慕非夜的腦袋擠在飽滿的雙峰上,溫香柔軟,不知怎的,他臉上火燒火燎的。
“我不跟你說了嘛!甭跟我較勁,再不聽話,我可收拾你了啊!”楊鐵環臉一沉,心也跟着一沉,她好歹也是女中豪傑,怎麽這麽不受待見啊!
慕非夜不知是被她唬住了還是怎的,老老實實坐在床邊,再不做任何反抗。
楊鐵環開始脫衣服,他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看見她紅潤的臉龐,高挺的鼻梁,亮晶晶的桃花眼,還有笑起來那一口白白的牙齒,感受她看不見摸不着卻無處不在的精氣神兒,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慢慢松懈下來了。
慕非夜若有所思,在戰場上腥風血雨的女子,也懂得生活的情調,她用胭脂抹了紅唇,眉間貼了花钿,不嬌柔,不造作,自然且動人。她的身體很豐滿,妖嬈多情,并不是他自以為和男人一般的剛硬健壯。她穿了金線紅繡絲魚戲蓮葉的肚兜,織紗透明,軀體若隐若現,讓慕非夜原本灼熱的臉瞬間燒了個通透:
難道真的要和一個從前素未謀面的女人生活一輩子嗎?沒有愛情,沒有共同愛好.....
“你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脫?”楊鐵環脫的差不多了,上了床榻,被子一掀,鑽裏邊兒,看着慕非夜衣衫整齊,跟呆頭鵝一樣,又不高興了,“你不動手,我....我可揍你了啊.....!”
“你....先睡吧,我.....我睡不着。”慕非夜支支吾吾的,成親到現在,總算跟自己的新婚妻子說了一句話。他不是怕她,而是緊張,也說不清楚自己在緊張什麽。
慕非夜的聲音很好聽,清越明朗,聽得楊鐵環無比蕩漾,當下又坐起來,一把拉過慕非夜,“哎呀我才想起來,娘子要為相公寬衣,你瞧我着記性!”
楊鐵環軍中待的久了,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她手上的動作很是麻利,慕非夜雖連躲帶閃,可楊總兵不是一般人,揪着他的衣領,連撕帶扯,兩下給人剝光了。
“你.....你......你要......幹什麽?”
慕非夜雙手先是捂着胸口,後來又覺得不對,趕緊挪下去捂着腿根兒,說話的當口,人都被胖九爺楊鐵環給抱住了。“.....嘿嘿,睡覺呀,洞房呀,相公,別犯傻啦!”
兩個人坦誠相見,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楊鐵環還好點,她瞧着自己的夫君從頭到腳都美的無可挑剔,連口水都不會咽了,“這洞房,呃.....,到底怎麽個洞法?”
她心急,拉拉他的胳膊,揪揪他的頭發,摸摸他的臉,親親他的嘴唇,急赤白臉地探尋,慕非夜起初像個嬌羞的小媳婦兒,矜持了一番,等到楊鐵環的手伸到下面卻死活不得要領的時候,那憨态可掬的樣子一下撞到他心裏去了,他不得已握住她不停動作的雙手,壓住翻湧的氣血,磕磕絆絆道,“....夫人,好像.......不是這樣的,.你別......瞎折騰,.....折騰壞了....就不能用了,那個,要不.....,.........讓.我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随寫随發,求捉麽麽噠。
明天別刷,因為番外不是日更,不能保證明天有,後天晚上或許會有一章噠。
☆、番外之楊鐵環vs慕非夜(再捉)
慕非夜雖然也沒什麽經驗,但比楊鐵環在人事上的領悟力要強上許多,因此那晚由最初的別扭變成了整夜的缱绻纏綿。洞房之後,慕非夜對楊鐵環的印象有所改觀。或許是初嘗雲雨,或許是別的什麽,他對自己憨實直爽的夫人有了好感,相處兩日,發現她人不錯,直率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長得也很耐看,當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好看。
故而再聽到別人私下裏稱呼他的夫人為胖九爺的時候,慕非夜就有些不樂意了。他覺得楊鐵環其實不算胖,那叫豐滿,豐滿可人。不過她說話确實很粗魯,張口你大爺,閉口他媽的,可只要慕非夜說夫人你能不能斯文點,她就會吐吐舌頭,收斂不少。
楊鐵環比慕非夜還大着三歲,年齡大也有年齡大的好處,她根本不會像某些養尊處優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一樣,表現出什麽恃寵而驕,或者楚楚可憐,又或者無理取鬧無病呻.吟。她常年行軍打仗,行事作風大大咧咧像個爺們兒,反觀慕非夜,雖然身量還高着楊鐵環大半個頭,和夫人一比,卻好似賢惠的大家閨秀。
總之,他們生活的還算好,反正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到洞房時才見第一面的夫妻也有和和美美一輩子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嘛。慕非夜這麽一想,原先那些傷春悲秋的情緒便漸漸淡了許多。
婚後第三日,慕非夜和楊鐵環進宮面聖。見了女帝,楊鐵環毫無忌諱,當面談論人家的婚事,還不停勸女帝成親,弄得自己跟女帝的七大姑八大姨似的。慕非夜生生為她捏了一把冷汗,等兩人安然無恙出了紫禁城,慕非夜仍然心有餘悸:“夫人以後說話可要注意,伴君如伴虎,總有我們防不住的時候,萬一哪天皇上不高興,想起你這麽說她,她可不會記着你的豐功偉績,随便給個由頭,你就死無葬身之地,那可就慘了。”
楊鐵環一愣,當即哈哈哈大笑,豪邁地拍了拍慕非夜的肩膀,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力道,“你擔心我?夫君看來是真把我當夫人啦!”
慕非夜挨她這一掌,直接從肩頭麻下來,麻到腳背。身體晃了幾晃,沒穩住,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力拔山兮胖九爺,果然名不虛傳。
他忍着痛,沒好氣道,“你......別想多了。我只是......只是覺得你死了,還要連累我,不劃算。”
楊鐵環看到慕非夜坐在地上捂着肩膀,方才意識到自己手重,慌了,“哎呀,夫君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
慕非夜見她緊張過頭,淺淺笑道,“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累了?.你這是安慰我呢吧!.....哎呀,.....那不行,我...我得帶你去看大夫。”楊鐵環瞧着他竟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