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看

翌日，當楚懷謙在錦衣衛所見到晉王時，皇甫瑜依舊是一張高貴的冷漠臉，而皇甫瑜則注意到了楚懷謙若有若無的目光掃到他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顯然在品評自己，他忽然很想知道他未來大舅子在想些什麽，是怎麽評價自己，如何看待這門婚事的。

就連皇甫瑜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只要事關楚幽幽，他會不由自主的打破自己的原則，主動舍身去查探她所在乎的人的看法。

回過神來的楚懷謙對上了晉王的目光，貌似有點小期待？他一本正經的向晉王拱手道：“王爺，屬下有要事禀報。”

晉王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他有話要說，“随本王來。”說罷領着他去了自己的專屬辦公房間，讓暗一守着，不讓人進來。

“坐吧，你今日是為昨日之事而來？若是這樣，便不必多禮了，你只當是幽幽的大哥就好。”皇甫瑜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把姿态放低一點，為自己的求娶之路鋪平一點。

“是！”落座，話雖如此，楚懷謙卻沒有放松下來，事關妹妹，楚懷謙還是很警惕的。

“謙也不拐彎抹角，昨夜家中就王爺求娶幽幽一事進行了商讨，不過，關于王爺我等實是了解不深，因而想邀請王爺明日辰時到桃莊一聚，自然此事不宜聲張。”楚懷謙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明來意。

皇甫瑜挑眉，這是要相看他、考校他的意思？也是，昨天未來岳丈一閃而過的念頭他可是捕捉到了的。“好，本王今日午後便去大青山巡視。”掩護借口都尋好了。

“謝王爺！那麽屬下告退。”楚懷謙明白，也就不再多言。

沒有打探到有用的信息，皇甫瑜對于明日的會面有些許緊張，畢竟沒譜，想了想，吩咐暗一，

“暗一，讓阿福去備些禮帶到別莊，行動隐秘點，本王不希望有旁人知曉。你随我走一趟大青山。”

午後，看着晉王以巡視大青山為由外出，楚懷謙舒了口氣，喚來長随東順把消息遞回家裏，告訴他們事成了。

跑到大青山的皇甫瑜，想到明日的會面，本來只是取道大青山的，如今想想則打算打點獵物上門，那樣會比那些禮物更加有誠意些。

而楚家這邊，能出動的都提前到了桃莊，其他人則下衙後過去，一衆人又就明日的會面商議了一番。

八月十八日，辰時剛到，皇甫瑜便帶着暗一和阿福登門拜訪，自然還有些打到的野物，其中還有一頭活鹿！

下人領着晉王來到了正堂，那裏楚家人嚴陣以待，由于是為了替幽幽相看，因此楚幽幽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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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屏風下面露出來的淡青色裙擺，皇甫瑜的臉上笑意一閃而過。

楚老爺子想了想還是領着一衆兒孫來拜見晉王，不管所為何事，禮總是不可廢的。自然，皇甫瑜也不會受他們的禮，虛扶一下就免了。推讓一番後，皇甫瑜坐在了老爺子的下首，與老夫人和楚亦鴻夫妻相對。

首次見晉王的老夫人等家衆，皆不着痕跡的觀察，見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郎，一身紫衣尤顯高貴的氣度，行動間客氣有禮，卻不失皇家氣度，總體來說印象還是不錯的。

老爺子也不提求娶的事，直接便擺下擂臺，“聽聞王爺武藝高強，一直未有機會得見，不知今日可有機會讓吾等一開眼界？”

皇甫瑜微微颔首，拱了拱手，“瑜表字子玉，老太公喚子玉便是，還請老太公指點一二。”擂臺，他應了！

“呵呵，好好好，那就懷謙和子玉切磋一二吧！”老爺子點了長孫出戰。

一行人來到莊子的練武臺，皇甫瑜則前往客房更衣。客房內，一個丫鬟捧着衣衫想要上前為晉王更衣，被他閃躲開來，他皺眉，隐隐有些不悅，“不必了，放下，出去。”

丫鬟海青也不勉強，放下衣衫後退了出去，一路七拐八拐來到唐氏身邊彙報情況，唐氏點點頭便讓她下去了，轉頭告訴了祖母李氏，老太太聽了點頭表示認可。海青是唐氏身邊較為美貌的丫頭，晉王能夠不為所動，看來不親近女色的傳言是真的了，雖不悅卻也沒有發脾氣，謹守為客的禮儀，給主人家臉面，表現還不錯。

皇甫瑜換過一身短打武衣，黑衣顯得他冷肅而深不可測。他朝高臺上看去，只見一蒙着面紗的少女坐在楚家大夫人身側，便朝她點了點頭。楚幽幽自從皇甫瑜出現，視線便落在他身上，不可避免的緊張，雖說知道他的武藝應該不低，可終究沒見過，且她大哥的武藝也不差，見他看過來，感受到他的安撫之意，提着的心略略放了放。見此，楚亦鴻的氣悶在肚子裏，女大不中留啊！

楚懷謙和他上了比武臺，相互致禮後也不多言，直接上手就打。

一來二去的，經驗老道的楚老爺子和楚亦鴻都看得出來楚懷謙不是晉王的對手，晉王一直沒有發揮出實力來，游刃有餘。

“懷峰，你去。”老爺子下了命令，早有準備的楚懷峰飛身上去，直接攻擊皇甫瑜。

皇甫瑜只亂了下便沉着應對，一對二，百招下來不見頹勢。就連老爺子都有些好奇皇甫瑜的底線在哪，不過看了看底下的三、五、七、九、十一、十二，老爺子打消了再派人上去的念頭，他轉頭向楚亦鴻道：“深不可測，年輕有為。”

楚亦鴻自然看出來了，雖然不服氣，可是兒子和侄子技不如人是事實。

兩百招過後老爺子喊了停，楚懷謙和楚懷峰向晉王拱手：“謝王爺賜教。”楚懷謙內心吐槽着晉王，居然不知道讓一讓未來大舅子二舅子！楚懷峰則是非常崇拜晉王，要知道晉王的年紀比他們還小啊！

老爺子呵呵一笑，“子玉好武藝，不知王爺師從何處？”

皇甫瑜從容的吐出“了空師父”，讓在座人紛紛變色。了空師父原也是大月皇族一員，遁入空門前乃是大月赫赫有名的大将軍王，可以說大月如今的半壁江山是這位大将軍王所打下來的，後來因情殇剃度出家，所在寺廟被封為鎮國寺。據聞他修佛後童顏鶴發，不見老态，而十五年前将方丈之位傳于見善後便閑雲野鶴去了，不曾想竟是晉王的師父，難怪難怪！

這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楚亦鴻有點心塞，未來女婿那麽強，背景那麽大，那還怎麽群毆啊！他陰森森的掃了一眼底下的楚家兒郎，“小子們，明日開始操練翻倍！”驚起了哀鴻一片。

皇甫瑜沒有理會或感嘆或發飙或哀嚎的衆人，只一雙眼睛溫和的看着楚幽幽，楚幽幽的目光越過衆人與他交織，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唐氏和祖母李氏自是瞧見了他們的異狀，唐氏重重的咳了咳，碰了碰楚幽幽，提醒她注意矜持！

楚幽幽臉一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皇甫瑜見了，眼底滿是笑意。

得，這都看對眼了，還看什麽呀！

老爺子咳了咳把控回主場，“還請王爺移步客房更衣。”

更衣過後，正堂裏便擺上了宴席，男女分座，女客那邊屏風擋着，皇甫瑜看不到楚幽幽。

賓客就座，宴席開始，客套一番後，楚亦鴻便帶頭不客氣，拼酒！楚家兒孫輪番上陣的敬酒，皇甫瑜都一一接了。女客這邊，楚幽幽聽了，擔憂的一直往屏風那邊瞅。唐氏和祖母李氏則不予理會，想娶我們家幽幽，談何容易！

女客這邊用完，那邊還在拼酒，唐氏拉着心不在焉的楚幽幽離開。一個時辰以後，正堂裏，除了老爺子外，楚家兒郎已醉得東倒西歪，楚亦鴻更是揪着皇甫瑜的衣衫時而傷心時而目露兇光，“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王爺我就不敢揍你，嗚，我家幽幽還這麽小。”手裏比着一個嬰兒的大小來，想是想到了楚幽幽剛出生那會。

皇甫瑜也沒推開他，雖然臉紅得厲害，但目光依舊清明，只靜靜的聽楚亦鴻吐苦水。

最後還是老爺子看不過去了，喊來唐氏照顧一衆醉漢，将皇甫瑜送去客房休息，并奉上解酒湯。

得到消息的楚幽幽，派人送去了解酒丸給皇甫瑜，自己則怎麽也安靜不下來。擔憂的楚幽幽帶着Leo出了門，轉轉悠悠的不經意來到了客房附近，想了想又轉過身來，欲走。

忽然，身後傳來皇甫瑜的聲音：“既然來了，怎麽不來看我？”聲音似有些委屈。

丫鬟冬霜和暗一阿福已經自覺退後十步。楚幽幽轉過身來，看着臉紅紅的皇甫瑜，噗嗤一笑，“看你這樣，怎麽不好好歇息，跑出來小心吹了風，有你頭疼的。”

“那些酒都被我逼出來了，不然現在肯定是人事不省了，哪有機會和幽幽說話？只是些許酒氣上臉，不礙事的。上次來還是秋桃熟的時候，走走？”

“嗯，也好，前段時間已經摘過一批了，現在樹上應該還有一些。”想了想招來冬霜吩咐她去取個籃子到桃林。

兩人并排慢慢走着，一旁的Leo慢悠悠的跟着，好不閑适。不一會桃林便到了，楚幽幽接過籃子，和皇甫瑜走在桃林裏，不一會便傳來楚幽幽歡快的聲音。

楚幽幽在樹底下擡頭看着，一只手指着一個個熟透了的桃子，

“那個那個，皇甫瑜，右邊紅通通的那個。”

“皇甫瑜，你頭上有一個已經熟了的，看到了嗎？”

“哎呀，你怎麽那麽笨啊，是左邊那個！”

??

皇甫瑜都只是笑着替楚幽幽摘桃子，等摘夠了一籃子，便跳下樹來，一張臉湊到楚幽幽跟前讨好的賣乖，“幽幽，你看我都出汗了。”

楚幽幽一陣好笑，拿出帕子在他臉上印了印，又拿過來一個大桃子用手絹擦了擦，遞給皇甫瑜，“喏，獎勵你的。”

皇甫瑜嘴角一揚，快速的在她臉頰輕輕的一印，一觸即分，燦笑：“這獎勵我很喜歡！”

楚幽幽耳朵一紅，粉拳往他身上招呼，皇甫瑜也不躲，全都接着。幾下過後，抓住她的小手，呵了一口氣，“別打疼了。”說完也不放開她的手，就這麽牽着，右手提起籃子，帶着害羞的楚幽幽走向前去。

不一會來到一棵最大的桃樹下，在一處地方踩了踩，問：“今年的桃花酒也是埋在這個地方嗎？”

楚幽幽點點頭，忽然想起，“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一日你和你哥哥在此處飲酒弄琴起舞，我便在那圍牆之上，我的幽幽，瑾兒可真美。”

“所以你就半夜三更來擄人了？！”楚幽幽故作生氣的叉腰。

皇甫瑜郝然，好吧，他做的蠢事。“我都知錯了，往事便不要再提了吧！”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你吧！”楚幽幽一揚手，擺出大人有大量的架勢來。

皇甫瑜發笑，“是是是，謝小姐！待小生與小姐成親之日，便用桃花酒做合卺酒可好？”

“呸，我爹說答應你求親了嗎？不知臊！”楚幽幽害羞地跑開，皇甫瑜無奈跟上。

遠處的閣樓上，老太爺、老太太、唐氏和大兒子楚懷謙看着桃林裏嬉戲的一對人兒，默契的沒有說話。

老爺子心裏已經接受了這個孫女婿了，不過這結秦晉之好，還代表了天家和楚家，在朝堂上不知會掀起什麽樣的波瀾。

楚懷謙的心裏則沒有那麽鎮定，晉王笑了？還有他和妹妹怎麽能這麽親密，你的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呢？怎麽分明是個中高手！

祖母李氏則在想，幽幽，你的矜持呢？《女則》抄十遍！

唐氏心中憂郁，唉，女兒大了，要成別人家的了！

午後，醉酒的人兒還未醒，老爺子只好領着媳婦唐氏和皇甫瑜進行了最後的談話。

“子玉，事關幽幽，老夫舔着臉再問你一句，你對幽幽可是出自真心想要娶她？”楚老爺子再一次确認。

“是，我只要她。”皇甫瑜很肯定地作答。

“我想你我也都明白，聖上忌憚于你，而我楚家的勢力也不容小觑，聖上未必樂見你我兩家結親。”老爺子很是客觀的說道。

“此事老太公不必擔心，實際上子玉已為幽幽讨來了賜婚聖旨，只是想要先得到幽幽家人的肯定，方才沒有提。”皇甫瑜坦誠。

老爺子點了點頭，這個做法實在很得他的意，若是一開始便将賜婚聖旨擺出來，想來他們也沒有拒絕的餘地，晉王如此做，的确很好，的确是很珍惜幽幽了。

“據聞太後與你并不親厚？”老爺子又問。

“是。”皇甫瑜并不否認，“但子玉保證不會讓幽幽受委屈。”老爺子的意思他懂，太後與他不親，那幽幽這個晉王妃夾在中間就不好自處。

“以我楚家的勢力和你的能為，諒太後也不敢太過為難她。”老爺子這話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不過也是事實。

“我們幽幽還小。”老爺子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子玉會等到幽幽及笄方才登門提親，至于婚期，幽幽的意思是想要再陪伴家人兩年，子玉尊重她的選擇。”

“嗯，很好。”老爺子撫着胡子點頭，又看向唐氏。

“據聞王爺的後院甚是幹淨？”輪到唐氏的主場，事關女兒終身幸福，她也不故作姿态，該問的還是要問。

“幽幽想要的，我都會滿足她，那些現在沒有的，以後也不會有。”皇甫瑜很認真的說道。

“你又如何能保證？”話說得好聽，誰知道呢？

“的确，空口白話誰都能說，若一定要一個保證的話，那麽子玉的話擺在這，若真有那麽一日，任爾等處置，幽幽是去是留我不會阻攔。”皇甫瑜說出了他的承諾。

唐氏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不似作僞，便點頭道：“好，我暫且信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最重要的不要讓幽幽失望。”說完看向老爺子。

“你的鴛鴦佩我替幽幽收下了，希望王爺信守承諾，莫要辜負了小十。”楚老爺子下了結論，結束了這場談話，自此，楚幽幽的婚事便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