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四幕·寂寞寂寞就好 (3)
了解事态,原來揚帆遠瞞着家人,就這樣還談什麽結婚,笑死人。
揚帆遠撥開母親的手,懊惱地說:“你們二位這幹嗎呢?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是你,悶聲整出大事!”,鳳姑走出卡座,金玲子緊随其後,站在一邊緊張地咽唾沫,生怕婆婆大庭廣衆之下再給兒子一巴掌。
長輩站着,揚帆遠和舟遙遙也不好坐着,同時起身。
舟遙遙看形勢不妙,想溜之大吉。
“給你個建議,坦白從寬,這是你的戰場,我先撤了”,舟遙遙小聲說完,沖揚帆遠的兩位親人笑着點點頭,拎上包望風而逃。
鳳姑也不攔,審問孫子是正事。
至于這姑娘嘛,孩子都有了,早晚是他們揚家人,不急。
晚上,揚家大宅的氣氛十分古怪。
揚振民神情嚴肅,金玲子頭暈目眩,大腦發懵,唯獨鳳姑老懷大慰,臉上的褶子都笑平展了。
揚帆遠一五一十平靜地講完,等待家人最終的裁決。
本想抽支雪茄,浮生偷得半日閑,眼下泡湯了。
揚振民眉頭緊鎖,瞄了兒子一眼,“我一直認為你持身自正,為人審慎有操守,不會在男女問題上犯錯誤。人與動物的區別在于,人能控制自己的*,而動物不能。你對那女孩做的事與畜牲無異!都夠上判刑了!人家不告你,就感恩戴德吧!”
父親措辭嚴厲,揚帆遠不敢反駁,低頭稱是。
金玲子聽得刺耳,不禁埋怨丈夫,“有你這麽說兒子的嗎,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事,怎麽能全怪帆遠呢,那女孩一點錯都沒有?”
揚振民眉間的川字紋更深了,叱責妻子,“你少說兩句吧,身為一個男人,該認的錯要認,該負的責任要負,這才是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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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玲子還想開口,被丈夫淩厲的眼神制止。
他一語定乾坤,“盡快和女方那邊聯系,定時間雙方父母見面,商量你們的婚事!”
揚帆遠連表示抗議的份兒都沒有,“好,我會對她講”
鳳姑拍拍大腿,嗓門嘹亮,“一個個的怎麽都哭喪着臉,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老揚家缺啥?不就缺孩子嘛。振民,從你爺爺算起,咱們家三代單傳,連姐妹都沒有,到了帆遠這兒,終于不一樣了,一下就是倆寶貝,總算祖宗顯靈!”
揚振民臉上有了笑模樣,“事就這麽定了,什麽月嫂、保姆,從現在開始就應該找了!”
鳳姑笑,“這事輪不到你操心,我和帆遠媽會看着辦!”
金玲子背上冒汗,一臉的生無可戀,她似乎聽到嬰兒沒完沒了的哭聲,以後還會有讀詩的閑暇嗎?
電梯門開了,宋碧靈站在玄關處,迎接丈夫。
于成看着妻子笑了,眼角出現細密的皺紋,“孟堯呢?”
宋碧靈蹲下身幫丈夫取拖鞋,“玩了會兒,剛睡着”
“我去看看他”
于成換鞋走進男孩房,兒子躺在床上,小臉睡的紅撲撲的。
“今天去幼兒園沒哭吧?”,他問。
宋碧靈搖頭,“他說認識了新朋友,有人陪着玩,再也不哭鼻子了,會被女孩子笑話”
“小家夥!”,于成刮刮兒子的鼻子,眼神慈愛。
“別磨蹭了,粥都涼了”,宋碧靈催促。
于成應酬多,每次喝酒回來,宋碧靈都會替他熬養胃粥。
“好”,于成攬住宋碧靈肩膀,低頭在她耳邊吻了吻。
“讨厭!”,宋碧靈嘴上嬌嗔,眼中平淡如水。
倆人走向餐廳,大麥牛肉粥冒着熱氣。
于成嘗了口,誇贊,“好香,老婆,你廚藝越來越棒了!”
“誇張!熬粥誰不會?”,宋碧靈遞給他湯匙。
“我媽如果再提無理要求,你不用答應她!”,于成突然說。
宋碧靈愣了愣,旋即笑了,“媽會不高興的,再說也沒什麽,也就偶爾陪她逛逛街,沒你說的那麽嚴重!”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肉麻”
夫妻倆調笑了會兒,于成問琪琪的病好了沒。
“送孩子做個精密檢查,看哪裏出問題了,三天兩頭生病,怪讓人擔心的!”
宋碧靈眼睛流露溫情,“小孩換季一般都會出現的小毛病,沒事!”
“大哥大嫂照顧不過來的話,咱們把琪琪帶回來吧!”
宋碧靈的手一頓,看着于成說:“哪有姑父姑姑養的道理,大嫂事多,估計會說我仗着有錢故意顯擺。再說我爸媽也離不開琪琪!”
于成不再說話,低頭喝粥。
宋碧靈感激于成為她做的一切。
“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別總淋浴,泡澡能解乏”
“謝啦,老婆”
宋碧靈放好洗澡水,裹上披肩走到露臺。
望着闌珊的夜色,她輕輕籲了口氣,從花盆底下翻出一包女士煙,抽出一根,劃亮火柴點燃,吸了口,吐出煙圈。
父母、丈夫、朋友都不知道她會抽煙,正如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秘密沉甸甸地壓在她心上,每當快要窒息時,抽支煙,壓力與焦慮感好像也随着煙霧消散。
她按亮手機屏幕,編輯短信:遙遙,沒有人為你未來的生活負責,除了你自己,請守住底線,不要屈從現實,盲目結婚,否則時時刻刻都将備受煎熬。
手指最終沒點發送,逐字删除,如同抹去深藏的秘密。
早上7:30沈琳帶領醫生查房,每進入一間病房,她都不厭其煩地詢問患者的主觀感受,查體陽性體征,分析各項返回輔助檢查結果,更改醫囑,同時回答實習醫生的提問,囑咐他們做好病程記錄。
實習醫生廖青伸了個懶腰,“哎喲喂,累啊!”
其他人哄笑,“沈主任還沒喊累呢,你這體格不行,趁早轉骨科,幹淨錢多又輕松,搞什麽臨床呀!”
“沈主任,咱們團隊今天幾臺手術?”,廖青問。
安哲明替沈主任回答,“10臺”
廖青哀嘆,“又是艱苦的一天!”,扭頭問安哲明,“诶,安醫生,‘摘心聖手’不是把你留心外了嗎?怎麽又跑我們大外科啦?”
沈琳也笑着看安哲明,大家都在等他的答案。
“科室輪轉,輪到普外而已”,安哲明淡淡地說。
“我聽說陸琛留心外了,怎麽,你想去別的科?”,沈琳問他。
“我想參加神經外科的定科考試”
沈琳沉吟,“哦,那你好好準備,神外有青年醫師海外研修項目,我覺得你應該争取一下!”
說完,心中不無遺憾,安哲明的業務水平在年輕醫生中是最拔尖的,人品長相俱佳。
她原本有意把安哲明介紹給遙遙,誰知橫生枝節,就算她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罷。
“不得了啊安醫生,你将走向高富帥之路,我輩*絲被甩在後面吃土,同人不同命哇!”,廖青捶胸頓足,演技極其辣眼睛。
沈琳挺喜歡這個活躍氣氛的小夥子,“小廖,情況有你說的那麽悲觀嗎?”
廖青來精神了,“沈主任,你可問對人了,你們那一代人包分配工作,包分房子,組織還幫助介紹對象,過着‘均貧富’的生活,幸福感爆棚。我們這一代人那可慘多了,除非啃老,父母給買房子,不然工資的漲速跟不上房價的漲速,靠自己四十歲前都甭想買上房,買不上房就找不到對象,找不到對象就結不了婚,結不了婚就生不了孩子,談戀愛花錢,辦婚禮花錢,養孩子花錢,沒錢怎麽辦,統統放棄,不戀愛、不結婚、不生孩子。在沉重的生存壓力之下,我決定做個獨身主義者!”
衆人唏噓。
沈琳默然,想起舟自橫說,有條件幫女兒就幫一把。能不幫嗎?看她被生活壓彎腰又不是什麽開心的事!
安哲明挑眉,“看來廖醫生打算為醫療事業無私奉獻,大家聽好了,換班值班都找廖醫生,畢竟工作是他的全部!”
“別偷換概念,兩碼事!”
廖青吹胡子瞪眼虛張聲勢的熊樣又一次娛樂到大家。
醫生們帶着愉悅的心情開始一天的工作。
舟自橫接到揚振民的致歉電話,另外說兩家見個面,商議下孩子們結婚的事。
他起初一頭霧水,後來弄清來龍去脈,心裏挺高興。
老實說,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做單身媽媽,太苦,太累。
假如那個男人負起責任,再好不過。
未經舟遙遙的同意,舟自橫替她答應了婚事。
沈琳下班回家,聽說後,也覺得男方提的建議合理。
為了女兒,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結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沒什麽好反對的。
舉手表決,二比一,舟遙遙完敗,當單身辣媽的計劃終止。
半夜她躲被窩裏給肇事者打電話,“他們是法西斯主義,怎麽能不征求我們的意見,自作主張?”
揚帆遠微哂,“在我們決定留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我和你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我說過,結婚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別無選擇!”
舟遙遙撅嘴,“哎呀,搞得我心情好緊張,都睡不着覺,要失眠了,好讨厭!要不你給我唱首歌,催眠那種!”
揚帆遠咬牙,“舟遙遙你不要得寸進尺!”
“小氣,唱首歌而已,算了,我睜眼困死得了!”
揚帆遠輕輕咳了聲,“喂,事先聲明,我不是唱給你聽的,我唱給寶寶聽”
“好好好,随便誰”,舟遙遙不耐煩,“我把手機放枕頭邊,你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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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帆遠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唱着,舟遙遙閉上眼睛,模糊地想,真好聽。
手機聽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揚帆遠靜靜聽了會兒,微笑着挂斷。
舟遙遙是他見過入睡最快的人。
天塌下來都能睡着的人怎麽可能失眠!
☆、第二十幕·綿裏藏針
舟揚兩家約在華爾道夫四合院見面。
金玲子悄悄問老公,“安排在自己家酒店不好嗎,又方便!”
鳳姑白了兒媳婦一眼,“你怎麽就不通人情世故呢,員工準以為領導視察工作呢,到時候鬧的人仰馬翻不說,親家怎麽看我們?肯定覺得我們家成心顯擺炫富呢!”
揚振民點頭,“我讓人查了下,女方的父親我認識,首經貿大學經濟學院的舟自橫,舟教授,他是長江學者,我曾聽過他的講座”,頓了頓說,“對待知識分子應當抱着尊重的想法,豈能傲慢地擅自作主?我們本來就有愧于對方,自然應放低姿态,以對方的意見為重!”
金玲子不吱聲了。
“哎喲,可別忘了打電話提醒帆遠,叫他別去晚了!”,鳳姑叨叨,“昨晚住家裏多好,今天一家人一起過去,非要住外邊,勸都勸不住!”
金玲子為兒子辯白,“帆遠的公寓離上班的地方近,他又經常加班,昨晚夜深了,我讓他不要回來,今天直接去就行!”
鳳姑心疼孫子,對于兒媳的說辭,也就沒表示異議。
舟家正準備出發。
沈琳替舟自橫打上領帶,又抻了抻衣角,上下打量,點點頭,“手工定制的西服就是不一樣,穿上顯得人精神!”
舟遙遙放下花果茶,笑了,“媽,你和我爸穿得太隆重了吧,壓箱底的好衣服都翻出來了,不就雙方家長見個面,你們至于嗎?”
舟自橫附和女兒,“是呀,老沈,別看揚振民是個大企業家,為人卻特別随和。當初我給企業家班上課,他交論文交得可積極了!聽其言而觀其行,不像那種拘泥小節的人!”
“就是,真的沒必要把見面地點定在華爾道夫胡同,找個離咱們兩家都近的飯店,邊吃邊談不好嗎?”,舟遙遙說出自己的見解,她打心眼裏就沒重視這次會面。什麽商量婚事,分明是趕鴨子上架,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逼婚這一套。
“你這丫頭——”,沈琳看着舟遙遙,語重心長地說,“他們要是一般人家,你媽我也懶得費錢費心思,還不是為了給你長臉?沒聽你爸說嗎?那人的父親是企業家,富豪榜上數得着的人物,偏偏你有了孩子,談婚論嫁的順序不對,人家怎麽看你?會不會認為你別有心機,借着肚子裏的孩子妄想攀龍附鳳,嫁入豪門?”
舟遙遙立刻眼睛瞪得圓圓的,“搞搞清楚,是揚帆遠他們家求着娶我,不是我哭着喊着要嫁好吧?豪門了不起啊,中國的有錢人多了,又不是他們一家,追我的小開排隊能排到五環外,揚帆遠算老幾?媽,揚家要是敢給咱們眼色看,咱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聽到沒?”
沈琳覺得自己和舟自橫智商都還可以,怎麽就生出舟遙遙這麽一個二了吧唧的傻姑娘,不得不叮囑她,“到時雙方長輩說話,沒你插嘴的份兒,別讓揚家覺得我們舟家家教不嚴,謹言慎行知道嗎?”
舟遙遙老大不高興,撅起嘴巴不回話。
“去,把衣服換了,你身上這套顯得人輕浮!”,沈琳拿出替女兒訂做的套裝,遞給她。
“哎呀,媽,你懂不懂時尚呀,皮衣搭配紗裙切爾西靴挺好看的,怎麽就輕浮了?”
話雖如此,舟遙遙還是乖乖換上母親準備的衣服。
換裝後,舟遙遙別扭地走出衣帽間,“差頂帽子,我就能cos英國的凱特王妃了!”
沈琳歪頭端詳,“不錯,優雅得體大方——記住,什麽樣的場合,穿什麽樣的衣服。你不能在長輩面前失禮,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一家三口收拾妥當,開車出發。
舟遙遙做過一檔尋找中國高逼格酒店的專題節目,其中第一家就是華爾道夫胡同四合院。
明代傳統四合院式建築,朝南坐北,大門居于正中,筒瓦屋頂,油飾鮮亮。
穿過古色古香的庭院,去往地下一層的四合堂。
舟遙遙一路張望,被沈琳敲打,“走路要目不斜視,哪有你這樣的?讓人看了不莊重!”
這話聽着耳熟,貌似有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怪讓人心情不好的!
希望見面早點結束,那樣她就有時間在酒店獨自逛逛,拍拍照片,上傳到微博。
四合堂環境私密,格調高雅,深色調的中式新古典風格。
侍者将他們帶到,“請入內”
揚家四口坐在長桌前,看到舟家三人進來,揚振民急忙起身,上前幾步與舟自橫握手,“舟教授,別來無恙哇!”
“揚先生,我倒是一直關注貴集團,最近海外動作頻頻啊!”,舟自橫笑呵呵地說。
“房地産泡沫化,逐步消減房地産業務勢在必行,将資源投資到有增長潛力的領域,作為企業要開拓新思路嘛!”
“居安思危,明智啊!”
倆大男人寒暄起來沒完,鳳姑提醒兒子,“帆遠他爸,趕緊請人家坐下,工作上的事以後再聊!”
“哎喲,瞧我,舟教授,沈主任,請入坐!”
兩家人面對面,分坐長桌兩端,舟遙遙站着,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欠身向長輩一一問好,“奶奶好,伯父伯母好——”,輪到揚帆遠,她眦瞪一眼,鼻孔朝天,坐下。
揚帆遠啞然失笑。
“這姑娘長得讨人喜歡,叫什麽呀?”,鳳姑眉開眼笑。
“奶奶,我叫舟遙遙!”
“聽聽,這姑娘嗓音甜的喲!”,鳳姑說着碰碰兒子,耳語,“咱家撞大運了!”
本來嘛,單憑肚子裏的孩子,不管女孩的家世如何,揚家都會無條件接受。然而舟遙遙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外科主任,論出身,高攀的反倒是揚家。
聽了母親的話,揚振民笑容滿面,他是泥腿子出身,白手起家,免不了被人稱為暴發戶,兒媳婦出自書香門第的話,倒可以改改老揚家的門庭了。
金玲子霎霎眼,沖沈琳矜持地略一點頭,“按說兒女私事應該由他們自己定,但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少不得我們做父母的替他們出面解決!現在的孩子呀……”,她掩住嘴輕嘆了聲,留下餘音袅袅。
聽者有心,沈琳壓下火氣,笑着說:“自然是兒女樂意,我們做父母的才能坐到一起,婚姻大事,哪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您說是不是?”
揚振民咳了一聲,給兒子使眼色。
揚帆遠站起來,向舟遙遙父母鄭重地躬身一禮,“叔叔阿姨,我本應親自登門拜訪,向你們說明情況,但又怕唐突,後來跟遙遙商量後,覺得還是正式見面比較符合規矩!”
舟自橫大感欣慰,“你和遙遙能為了孩子擔起責任,叔叔很開心!”
鳳姑擔心金玲子又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趕緊搭腔,“都快成一家人了,咱們不說客氣話。關于倆孩子結婚的日子,二位賣我老太婆一個面子,由我來定,如何呀?”
沈琳和舟自橫沒意見,“您是長輩,自然由您來定!”
“你們都是文化人,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但結婚是喜事,我找人算個吉祥如意的好日子,讨個彩頭!”
征得舟氏夫妻的同意,鳳姑繼續說:“婚禮就定在覽禦山莊,到底是自己家的地方,好調度。現在都是紮堆結婚的,別的酒店臨時訂估計也訂不到,當然,二位有不同的看法可以提,按你們的意思辦也行!”
舟自橫不好意思道:“有勞老太太了,我和遙遙她媽工作上的事比較多,孩子們操辦婚禮方面也搭不上手,您老看着辦!”
鳳姑滿意地點點頭,“至于宴請賓客名單,座位安排,等結婚日子定了,咱們兩家再商議!”
沈琳對揚家老太太刮目相看,覺得比揚帆遠的母親更能談得來。
金玲子清清嗓子,“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我們家房子挺大的,帆遠也有自己的公寓,小姑娘到時候拎上包住過來就行,這事也沒多複雜!”
揚帆遠勃然變色,母親話說的太難聽了。
舟遙遙克制着走人的沖動,悄悄瞥了眼揚帆遠,發現揚帆遠也在看她,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求她別動。
她轉開視線,等老媽出馬。
“揚夫人,結婚是大事,該由我們女方準備的,我們一樣也不會落下,既然你提到房子了,那我們也實話實說,遙遙在市中心也有一套房子,我和她父親一早給她買的。我們不希望她因為物質或經濟上的原因,影響自己的擇偶觀!不過和帆遠結婚後,小兩口可以換房子輪流住,也不錯!”
金玲子一噎,這個沈主任嘴巴夠厲害的,綿裏藏針,一點虧都不吃!
揚振民聽得腦門冒汗,腳在桌子底下踢金玲子,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
鳳姑心裏也直冒火,雙方又撐着聊了幾句,食不知味地吃完飯,互相道別。
揚帆遠拉住舟遙遙對兩邊的父母說:“我和遙遙還有事談,待會兒再走”
“咱們給小兩口時間培養培養感情”,說完坐進車內,開心地走了。
“遙遙別太晚,早點回家”,沈琳囑咐。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把遙遙安全送回去!”
舟氏夫妻也駕車離開。
舟遙遙抱着胳膊冷笑,“遙遙?叫的還挺親熱!還有,我怎麽不記得你跟我商量過,說上我家登門拜訪又怕唐突的鬼話?啧啧,簡直謊話連篇!”
“那你希望我叫你舟遙遙,還對父母們說咱倆不熟?”,揚帆遠看着舟遙遙氣鼓鼓的模樣,笑了。
舟遙遙翻了個白眼,切,好話都是讓你說了!
揚帆遠笑着說:“今天你穿這身套裝走進來,我都看呆了”
舟遙遙美滋滋的,“是啊,像我這麽漂亮的姑娘,看呆了才不奇怪!”
“我是說你走進來那架勢像觐見英國女王似的……腦袋上再扣一帶面紗的帽子就更像了!”,揚帆遠忍着笑說。
“揚帆遠你找罵!”,舟遙遙向他撲過來,腳下打了個趔趄。
“小心!”,揚帆遠抱住她。
舟遙遙手撐在他胸前,堅實的觸覺令她僵了僵。
揚帆遠放開她,心裏微微有些不自在。
舟遙遙低着頭,腳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悶悶地說:“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回玩大了,一旦辦了婚禮,大家都知道我們倆成夫妻了。可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咱們倆的生活會亂套的!”
“舟遙遙——”
“嗯?”
舟遙遙擡頭,庭院幽昧的燈火下,揚帆遠的眼神很奇特,似有情,又似無情,有些掙紮,又有些哀傷。
他說:“我們定個君子協議吧”
☆、第二十一幕·君子協議
揚帆遠帶舟遙遙到一家紅酒會所。
會所裝潢風格複古,有點美國百老彙的感覺。
開了支貴的要命的紅酒,舟遙遙只有看的份兒,擺在她眼前的依然是牛奶。
“我不喝牛奶,我要吃冰淇淋!”,舟遙遙頓足耍賴。
“我給你點,不過只能吃單球的!”,揚帆遠吩咐侍者準備冰淇淋和果盤,他自己則悠悠然地喝紅酒。
舟遙遙靠在猩紅色的天鵝絨沙發上,仰頭看雕飾精美的天花板,“你剛才說的君子協議,那是什麽?”
“舟遙遙,我們兩人結婚情非得已”,揚帆遠聲音低沉,緩緩說道。
“嗯,同意,雖然你提議結婚,但我知道你多半是為了孩子考慮,不一定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舟遙遙看似大大咧咧,卻并非一點眼色都沒有,她能感覺出揚帆遠的糾結與為難。
未婚妻與孩子注定要放棄一方。
想想挺虐的。
揚帆遠不由凝視舟遙遙,在他眼中,她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保留着一份赤子之心。
打好腹稿的話無法輕易地說出口,他感到內疚。
舟遙遙替他說,“我猜類似結婚協議書吧,想想也對,難不成真要同進同出,躺在一張床上過日子?呃……肉麻”,她十指蜷縮,用動作表示受不了。
揚帆遠自嘲,“說成結婚協議書也沒差——有些事我需要向你坦白,隐瞞就太卑鄙了。我有女朋友,去馬爾代夫之前,我曾向她求婚,假如順利的話,我們将按計劃在馬爾代夫度蜜月,她沒拒絕,只說要延後,讓我給她一年的時間工作。我等她等了太久,耐心與自尊都撐到了極限……我沒辦法接受這個結果,單方面提出分手,然後就是我們之間的事,如果沒有孩子,我們還可以在各自的軌道上安然生活,可意外發生了,我必須承擔責任,不要孩子,那是人幹的事嗎?”
光用聽的就覺得悲催,舟遙遙托腮,輕輕嘆了口氣,他倆的愛恨情仇帶累了無辜的她,真不好說誰更倒黴一些。
“我和你結婚的關鍵理由是為了孩子的幸福,當然,不止孩子的人生重要,你的人生也重要,這是你一再強調的觀點,我認同。畢竟你年紀還小,将來也許會遇見你愛的和愛你的人,我不能毀掉你人生的可能性,所以,抱歉我不能給你實質性的婚姻,孩子,財産,我們都可以共同擁有,唯獨……”
話音頓住,後面要說的讓他覺得自己非常無恥。
舟遙遙點頭,“我明白,我們不能将錯就錯,錯一次後果就蠻嚴重了,要是一錯再錯,根本不敢想象。還有你女友,像你說的,她并沒有拒絕你的求婚,只要你願意,分分鐘能複合,因此,我們萬萬不能有實質性關*系,否則就成三角戀外加不倫了,天吶,三觀毀滅!總之我贊同,那我們拟定一個合理妥當的、有利于雙方的結婚協議吧,盡量君子一些,ok?”
揚帆遠如釋重負,“謝謝你替我歸納中心思想!”
“我先說”,舟遙遙想了想,“第一,以三年為期,等孩子進入幼兒園,我們友好協商分手,至于孩子的歸屬問題,由我們兩人共同撫養,你沒意見吧?”
揚帆遠舉手通過,“第二,互不幹涉對方的私生活”
“附加條件,對父母保密,起碼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貌合神離!”,舟遙遙說完,開心地問,“這回我成語用對了嗎?簡直不能更合适,形容的就是我們這種情況的假夫妻!”
“第三,兩個孩子,你家和我家都有命名權,一家負責一個孩子!”
揚帆遠說完,舟遙遙舉雙手贊成,“這條真的很重要,你們家三代單傳,我們家人口也很少,我爸在我媽沒同意我生孩子前已經開始翻辭海取名了!一家取一個,不用吵架!”
“第四”,舟遙遙緊接着說,“我不和你父母住一起,保留居住自由權!像我們這種假夫妻,和父母日夜相處,日常長了絕對會露餡兒,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
揚帆遠寬慰她,“放心,我會對他們說你跟我住公寓,哦,對了,阿姨說給你準備了房子,你想自己住也可以”
舟遙遙解釋,“目前我租房住,父母買的房子還沒裝修”
“交給我來辦,我們建築事務所也有室內設計部門,我給你裝修……這樣,在你單位附近我幫你買間合适的公寓,最好精裝修能立刻入住,你說好不好?”
揚帆遠說的話太讓人中意了,舟遙遙毫不推辭,高高興興地接受,“終于感受到結婚的好處了,謝啦!”
舟遙遙看他眼神中流露出好笑的神情,下巴一揚,甩甩頭發,“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單純好不做作?”
“這是什麽梗?”,揚帆遠感興趣地問。
“你不上網嗎?谷阿莫的口頭禪呀,好單純好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好不一樣!這都沒聽過的話,說明咱倆有代溝!”,舟遙遙取笑揚帆遠落伍。
揚帆遠開懷大笑,有了舟遙遙在旁邊插科打诨,本來挺沉重的事變得輕松有趣。
君子協議一式兩份,舟遙遙貢獻出唇膏,兩人大拇指沾着口紅摁下指印。
“吶,你一份,我一份,保存好,千萬別被人發現!”,舟遙遙把自己那份協議放入包內的隔層。
轉眼之間,桌子上又多了一份協議,“這是——”,舟遙遙擡頭,看着揚帆遠。
“股權轉讓協議,我找律師拟好的,蓋上了公章,只需要你簽字,t&s3%的股份就歸你了!”
相比君子協議的兒戲,這份正式的股權轉讓協議吓到舟遙遙,她咽咽口水,“你沒發瘋吧?咱倆的婚姻可是有期限的,你确定送我3%的股份?”
“請你收下,就當是我對你的補償”,揚帆遠垂下眼睛,“雖然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永遠無法彌補……”
舟遙遙唇角彎了彎,帶了抹譏诮說:“你可考慮清楚了,我不會謝絕哦,你知道嗎,我得知懷孕的第一反應是找你一起分擔責任,無論打掉孩子與否,都要讨個說法。從來沒有想過獨自默默地承受,那種偷偷生下孩子,保守秘密,此去經年後,與孩子生父相遇的橋段只會出現在電視劇中,我是不會做的!所以呢,你給我房子也好,錢也好,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收下!”
“請笑納”,揚帆遠推過來協議和簽字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舟遙遙拿過協議和筆,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搞定!”,蓋上筆帽,她笑着伸出手,“來吧,握手,祝賀我們協議達成!”
揚帆遠握住她纖細的手微微用力,放開時手掌一空,心頭掠過一絲悵然。
冰淇淋化了,牛奶也涼了,兩樣東西,揚帆遠都不許舟遙遙碰。
“懷孕好無聊啊”,舟遙遙哀嘆,“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跳舞也不允許,我跳舞可棒了!”
“跳舞不可以”,揚帆遠問舟遙遙,“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炖牛肉之類的”,舟遙遙托着下巴,“總之,無條件要有肉!”
揚帆遠替舟遙遙拿起包,拉住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去吃!”
回到揚帆遠的車上,舟遙遙問他,“你喝酒了,能開車嗎?”
“我叫代駕”,揚帆遠低着頭在手機上鼓搗。
代駕很快來了,是個年輕小夥子,從揚帆遠手中接過車鑰匙,發動車子後,不時瞟向中央後視鏡,看坐在後座的舟遙遙。
有點面善,像哪個明星呢?
“開車時,麻煩專心些”,揚帆遠淡淡地說。
舟遙遙不解其故,沖後視鏡嫣然一笑,“我們去炖肉宛飯莊,離那裏還遠嗎?”
“不,不,不算遠”,小夥子結巴地說。
逗得舟遙遙又是一串大笑。
揚帆遠臉沉下來,到了飯莊,表情依舊很臭。
舟遙遙才懶得照顧他的情緒,點了一大盆炖肉,又要了烤牛肉,據案大嚼。
“你不吃點?”
揚帆遠不應聲,半晌才說,“請務必記住,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說話!”
啧,又是教導主任的口吻,估計在車上時就看她不爽了,一直忍到現在。
舟遙遙施施然地喝茶,笑眯眯地說:“是哦,我應該吸取教訓,畢竟在馬爾代夫才和陌生人搭過話不久”
揚帆遠登時紅了臉,又羞又愧。
為了緩和尴尬氣氛,揚帆遠提到昨晚唱歌的事,“你手機上沒有音樂app嗎,自己不會放歌聽?”
舟遙遙理所當然地說:“音樂軟件再智能,可以在我睡着後自動停止播放嗎?聽你唱歌就不一樣了,你懂得适可而止!”
“說真的,我要送你一本成語大全”,揚帆遠笑,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