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遠方來客（4）

“魔法陣埋在地下，受損并不嚴重，有些部分我……看不太懂……但、但是防禦功能還是能修複的！只是魔晶碎了不少，就算修複了魔法陣，防禦模式也只剩下主動防禦一種了。再加上魔法陣的中樞位于房子的正下方，每次要開啓就只能到中樞啓動，我覺得……”

迪歐瞄了眼窩在椅子裏看書的雷哲，說着說着就沒聲了。

雷哲頭也沒擡地說道：“你覺得什麽？有話就說，男人說話別吞吞吐吐。”

“我、我覺得即便修複了魔法陣，意義也不大……如果那些人……開啓魔法陣的時間再快也趕不上魔導炮。”

聽到這話，雷哲到是絲毫不覺得意外。他放下書，看着迪歐的眼睛說道：“這個你可以放心，蕾拉體內的魔法空間能屏蔽一切探測魔法，隔絕所有信息，在他們眼裏，我們早就跟着宅院一起灰飛煙滅了。”

這些人将一個身手超絕的殺手和他的目标一起送到卡羅拉，當然不是為了做戲做全套，雷哲自然也是他們的目标。只是紀伯倫布置的魔法陣十分厲害，不但覆蓋的面積廣，還非常智能，遇弱則弱、遇強則強。平時阿貓阿狗都可以自由進出，但一旦遇到高于一定程度的能量沖擊，魔法陣不但會擋下魔導炮級別的攻擊，甚至會立刻啓動一系列備用功能。

具體的，雷哲也看不懂，但看幕後指使者花這麽大的力氣，找到尤金這種會撕開魔法陣的大殺器便不難猜出，他們肯定不會允許這些功能起作用。

“可、可就算是這樣，這個魔法陣也太大太複雜了，”迪歐連忙道，“那些無法修複功能的魔法陣嵌套在整個系統裏，一旦運行，魔力在流經這些廢棄魔法陣時也會有損耗，魔晶剩的不多，這樣有、有點浪費……”

“那你想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沒想到雷哲會問自己，迪歐愣了一會，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我、我覺得，要不就把原來的魔法陣全部拆解，重新布置。不過這樣的話，會花很長時間……或者就在這棟房子裏直接布置也可以。”

雷哲搖搖頭：“住在鎮上的話，蕾拉跟坐牢沒兩樣。”

迪歐連忙補救道：“那可以去其他地方。”

雷哲兩個字就否決了：“不行。”

迪歐奇怪地問道：“為什麽？這個星球不可能就只有這麽一個小鎮，肯定有其他的鎮子，甚至城市……”那些城市裏也許還會有空港，甚至是飛船……

一眼就看出迪歐在想什麽，雷哲毫不留情當頭一瓢冷水淋了上去：“卡羅拉沒有秘銀礦脈，金礦百年前就挖空了。空港确實有，但早已廢置多年，能飛的飛船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不會飛的。”

“至于離開這個小鎮……雷蒙德是獸人，卡羅拉卻是一顆封閉、落後，居住人口全部為人族的星球。花了十七年的時間雷蒙德才能在這個小鎮上自由行走，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有小孩子在他走過的時候扔石頭。慢慢拆吧，反正我們什麽都沒有，時間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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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卡羅拉的時候，由于身為異族，雷蒙德在小鎮上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剛開始時因為飛船、神秘宅院而起的敬畏，沒多久便消弭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幾百年前流傳在星系間的無稽傳說。

在流言裏，獸人被描繪成了一個嗜血殘忍的劊子手，飛船也成了運送罪犯的囚車，愚昧無知的人們甚至一度包圍了宅院所在的山頭，鬧着要燒死異族人。如果沒有魔法陣，後果不堪設想。

自那以後，沒人願意和獸人做交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主仆兩人的生活都是靠着種田打獵，與獸人時不時的“強買強賣”勉力支撐，這一情況直到雷哲到了能打醬油的年齡才得以改善。

為了扭轉鎮民的歧視，雷哲耗費了将近十年的時間，如果換個居住地，他可不能保證自己還有那個耐心重複這個過程并取得成功，畢竟小孩子能賣萌，長得好看的男人只會成為同性公敵。

既然決定要拆解魔法陣，雷哲便排了個排班表。白天由能自由行動的迪歐和雷蒙德輪流拆解宅院附近的魔法陣，而無法見人的蕾拉和尤金，則在晚上去拆宅院山頭裏的魔法媒介。

“也不用全拆，把節點拆掉就行。你能畫出整個魔法陣的節點嗎？”雷哲一邊在紙上寫好計劃，一邊問道。

“……”要畫出節點，首先要複原魔法陣，他要是能在圖紙缺失、魔晶損毀的情況下做到這件事，何必承受這麽多年外人的指指點點？這個倒黴哥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多麽難的一件事！

并不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過分，單純缺乏常識的雷哲無所謂道：“那就見一個拆一個吧。”

“……好。”明明雷哲的态度很自然，既沒有表現出失望，也沒有一丁點的輕視，可迪歐就是莫名覺得憋屈，并在心裏默默發誓，總有一天要讓哥哥對他刮目相看！

就像迪歐說的一樣，拆解魔法陣，特別是如此巨型複雜的魔法陣是一個非常麻煩且十分耗費時間的事。除了布置在主屋地下的那個魔法陣，其餘的散布在整個山頭，在手上沒有圖紙又無法開啓魔法陣的情況下，要找出所有魔法媒介埋藏的地點，便只能先找到其中一個，再根據這個魔法媒介上篆刻的魔法符號，推導出下一個可能的地點。

就在雷哲一行五人開始熱火朝天的用龜爬的速度拆魔法陣時，一場謀劃已久并悄然演出多時的陰謀即将在奧斯頓星拉下帷幕。

布萊恩?奧斯頓漫不經心地走進了哥哥艾伯勒?詠唱者?奧斯頓的卧室。極盡奢華的大床上，纖細瘦弱的奧斯頓族長埋在錦繡绮羅之中，如同一道幽魂。

“今天的感覺如何，我親愛的哥哥。” 布萊恩?奧斯頓的通用語帶着一點華麗的詠嘆調，語氣溫柔卻令人莫名難受。

“你應該比我清楚……不是嗎？”艾伯勒?詠唱者?奧斯頓雖然虛弱卻十分平靜，魔力如同流沙般消失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卻像感覺不到痛苦一樣，依然是那樣的冷靜自持，風度猶存。

布萊恩笑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哥哥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樣子，愉悅地說道：“沒辦法，誰讓你第一個兒子是個啞炮，第二個兒子天賦不行。為了奧斯頓家的未來，總得有人站出來，擔當重任吧。”

“你覺得…這個人就是你嗎？”艾伯勒也笑了，蒼白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卻看得布萊恩心火暗生。

強壓下怒火，布萊恩惡質地笑道：“除了我也沒別人了。哥哥還不知道吧，你的兩個繼承人都死了，你死後，我便是奧斯頓家唯一合法的繼承人。”

艾伯勒幾不可見地點點頭：“恭喜。”

如此輕飄飄的語氣，終于激怒了布萊恩，他一下子站起來，想要怒吼、想要狂笑，卻在看到艾伯勒冷淡的眼神後皆化為了莫名的不安。他虛張聲勢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鳶尾堡。

回到自己家中後，布萊恩迫不及待地調出了屬下發來的消息，再次仔細地看了一遍。

卡羅拉星那座紀伯倫家建造的宅院已經被魔導炮夷為平地，生命魔法探測的結果也是完美無瑕。按照帝國法律，他是唯一合法繼承人這一事實無可争辯。至于紀伯倫家，沒有及時得到消息的他們即便日後有微辭，對于已經大權在握的他也是不痛不癢。

是的，只要将奧斯頓家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他便有了和紀伯倫家對持的資本，這也是他費盡千辛萬苦隐瞞“幽靈”存在的原因。

半個月，只需要再等半個月，自己期盼了百年的榮耀、權勢便會加諸于身。布萊恩自我催眠般不斷念叨着，直到窗外緩緩升起第一輪明月，他才停下這神經質般的默念，又成為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布萊恩?奧斯頓。

與此同時，在距離奧斯頓星五萬光年遠的神聖帝國首都星上，帝國皇太子殿下達米安?伊萊?勃爾都，在夏宮的書房裏接見了一位親信。

“你說那個獸人已經死了？”伊萊看着手上不過嬰兒拳頭大小、包裹着紅色液體的袖珍水晶球，皺眉問道。

“是的，”親信站在書桌前，同樣眉頭緊鎖，“他知道獸人不得進入神聖行星系，降落在流浪行星後就自殺了，留下了這個水晶球和詠唱者給您的信。”

“艾伯勒卿……” 伊萊略有些傷感地低喃道，“我還以為……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下去吧。”

親信右手撫胸行禮，轉身離開了書房。伊萊放下水晶球，拿起信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又拿起了水晶球并試着往裏輸入魔力。

随着魔力的輸入，水晶球中将紅色液體一分為二的透明隔斷上，一個繁複的魔法陣亮了起來。而在水晶球的周圍也漸漸浮現出一層又一層的紅色魔法陣，最終形成一個紅色的正十二面體。

此時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水晶球周圍的魔法陣并沒有任何魔法符號，這也意味着它們不具備任何魔法效果，其中的紋路實際上是由解構魔法産生的信息符號。

“不愧是‘詠唱者’……” 伊萊看着眼前令人目眩神迷的紅色正十二面體，贊嘆道。

這個袖珍水晶球就像是一個标記，将親緣的生死以魔法标注。如果水晶球中注入血液的兩人沒有血緣關系，血脈魔法不會起作用；如果兩人都死了，魔法也會失效；可只要其中一人存活，便能激活血脈魔法，進而觸發解構魔法，生成如此美麗的紅色正十二面體。

停止輸入魔力後，魔法陣一層又一層的消散在空氣中。伊萊看着手中恢複原樣的袖珍水晶球，将它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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