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狐貍的報恩》作者:我喜歡吃糖
文案
小狐貍下山要報恩。
小狐貍:“恩人,我要怎麽報答你?”
恩人:“以身相許。”
他應該從還是不從?一只不想報恩又不得不報的壞狐貍。
國際慣例:受寵攻,妖孽攻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雲念 ┃ 配角:敖子冥 ┃ 其它:受寵攻
☆、第 1 章
天羽國
“讓開,讓開,都讓開,皇榜來了。”
一隊帶着武器的侍衛聲勢浩大地走了過來,推開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擠到告示牌之前,拿着米糊在上面随便刷了刷,把手裏薄薄的一張紙貼了上去,還使勁地拍了拍。
“太後有令,陛下後宮空虛多年,膝下無子,為延綿國嗣需要,特下懿旨大選秀女進宮,都看仔細了啊!”
“軍爺,軍爺……”一位佝偻的老妪哆哆嗦嗦地擠了進來,顫巍巍地問道:“男孩行不行啊?我家三代無女,只有一個孫子,長得也算清秀,可不可以進宮選秀啊?”
為首的侍衛不屑地嗤笑一聲,拍了拍告示牌,疾言厲色道:“不認字嗎?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适齡女子,別什麽王八綠豆都往裏送,到時候退回來,還不夠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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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自己的武器,挑了挑眉,揶揄道:“想進宮?先讓你孫子把那玩意割了再說吧。”
“怎麽說話呢!”他的同伴啧了一聲,不贊同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割了也只能做個太監啊,哈哈哈……”
一衆侍衛們哄堂大笑,老妪嘆了口氣,無奈地轉身離開了。
雲念混在人群之中,冷眼旁觀了這一切,雖然不愛多管閑事,但也厭惡這些侍衛們欺軟怕硬的作為。
他眯着眼看了看哈哈大笑的侍衛們,寬大的袖袍之下,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動,一縷淡淡的紅光繞着手指悄然流動。
為首的侍衛張着血盆大口,笑得正開心,突然一只來路不明的黑色小蟲猛地飛進了他的嘴裏。
他的笑聲一滞,下意識閉上了嘴,雙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卻發現嘴巴像是被米糊粘住了一般,張不開,也說不出來話來,喉嚨裏只能發出“唔唔”的嗚咽聲。
同伴見狀,飛快地抽出手裏的刀擋在身前,“誰?誰在搞鬼?給我出來!”
周圍的百姓吓了一跳,紛紛退散開來,不明所以地互相張望,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雲念手指又動了動,那吃了小蟲的侍衛臉色開始漲成青紫色,好像不能呼吸了一般,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口中仿佛有一萬根尖刺在紮來紮去,耳邊還有劇烈的嗡嗡聲,感覺有無數只蒼蠅在他耳朵裏飛來飛去,幾乎把耳膜震破。
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開始痛苦地打滾□□,腮幫子迅速鼓了起來,嘴裏像含了兩顆球,撐得臉上的血絲都看得一清二楚,厚厚的嘴唇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成了香腸嘴。
同伴又驚又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忙叫人擡着地上的首領離開了。
“為虎作伥。”雲念看着落荒而逃的侍衛們,冷笑一聲,心中對他們口中所謂的陛下更加沒有好感。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認定了那皇帝小兒就是個殘忍暴戾,荒淫無度,不識民間疾苦的昏君。
“唉……”雲念仰天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上鮮豔的紅痕,頗為想不通,“為什麽我會欠這種人恩情?”
雲念是只九尾狐,修煉了幾百年才得以化成人形,還沒來得及四處游山玩水,就被狐族長老趕出了青丘,下山來報恩。
他不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向來不喜和別人糾纏不清,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睡會兒,此次下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一切皆是天命。
九尾狐一族生來便帶着有恩必報的宿命,每每欠下一份恩情,手上就會出現一圈紅痕,好像拿繩子勒出來的一般。
紅痕只是顯眼了些,平日裏都不痛不癢的,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發作,呼吸困難,骨子裏針紮一般的疼,好像有無數只手在撕扯你的靈魂,讓人痛不欲生。
也曾有狐貍受不住這種折磨,把手給砍了下來,結果發現根本沒有用處,紅痕又轉移到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把脖子砍了命就沒了……
雲念被這種痛苦折磨了幾百年,其實反而有些習慣了,左右每月也只是發作一次,又疼不死人,咬咬牙也就熬過去了。
只是,長老告訴他,自他承人之恩已經過了三百年,今年是最後的期限,讓他務必完成報恩,否則會受到天罰,大羅神仙難救。
其實生死也沒什麽可怕,不過他幼時見過一只老狐貍因為知恩不報,最後受到了天道的懲罰,活生生被疼死的,死相非常的……慘不忍睹。
雲念想起那個畫面便後背發寒,忍不住渾身發抖,與其死得那麽醜,還不如花點時間老老實實報恩好了,反正這些凡夫俗子所求之物,不過就是金錢美女權力,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下山前,長老為他蔔了一挂,算出這天羽國的皇帝便是那前世救他的書生的轉世,所以他就被無情地丢了過來。
雲念盯着告示牌上的皇榜若有所思,“得想個辦法混進宮啊。”
半個時辰後。
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從一間賣衣服的商鋪中走了出來,身着一襲粉色的羅裙,如墨的黑發軟軟地垂在背後,簡單插了支白玉簪子,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女子戴了頂白色的面紗,看不見全臉,露出來一雙眼眸燦若星辰,水波流轉,好像會說話一樣,讓人不禁想要一睹芳容。
只是她的身形較尋常女子略高了些。
雲念扯了扯自己的裙子,感覺渾身別扭,雙手托着胸往上提了提,然後朝宮門飛奔而去,留下一臉目瞪口呆的路人。
宮門口,管事公公正在花名冊上記錄進宮的秀女名錄。
“姓名?”
“陸陵煙。”
“年齡?”
“十九。”
公公執筆一頓,擡眸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年紀太大了,不符合條件,回去吧。”
姑娘臉色一白,眼淚兒唰就掉下來了,捂着臉哭唧唧地離開了。
“好了,既然沒人了,那我們就進宮吧。”公公揮手讓禦林軍打開了宮門,甩了甩佛塵朝裏走去,“跟緊我,不要亂看,不要亂跑,小心掉腦袋。”
“等一下,還有人……”雲念趕在宮門落鑰的前一刻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公公,還有我,我也要進宮選秀。”
公公眉頭緊皺,一臉的嫌棄,“你可知入宮最重要的就是規矩,身為女子,在大街上撒腿狂奔,成何體統?還有,宮中最講究的是守時,你到現在才來……”
雲念塞了錠金子在他懷裏,成功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訓誡。
“不好意思,公公,路上有事耽擱了,還請你多多擔待。”
“咳……”公公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把金子收進了袖子裏,苦口婆心道:“還好宮門沒鎖,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勞煩公公了。”
公公又掏出了自己的花名冊,“姓名?”
“雲念。”
“年紀?”
“十六。”
公公打量了一下他同自己差不多的身形,皺了皺眉,“面紗摘了我瞧瞧。”
雲念摘下面紗的那一刻,他心裏的那一絲顧慮立刻煙消雲散了。
好一個沉魚落雁的美人胚子,當真應了那句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
他瞧得入了神,竟愣在原地發起了呆。
“公公?”雲念低垂着眸子,輕輕喚了他一聲。
“啊?”公公回過神來,在他名字後面打了個勾,“符合條件,排後面去吧。”
雲念嬌羞地笑了笑,剛要去隊伍後面就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
他的耐心已經耗盡了大半,拳頭緊了緊,僵硬地擺出笑臉來,回過頭去繼續虛與委蛇,“公公還有什麽吩咐?”
“你的面紗,”公公笑吟吟地把手裏疊好的面紗遞給他,用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還望貴人日後母儀天下,莫忘今日知遇之恩。”
雲念柔柔地笑了笑,“這是自然。”
他回到了隊伍末尾,捏了捏手裏的面紗,沉甸甸的,裏面明顯包了東西。
不過他對裏面是什麽一點興趣都沒有,趁着公公轉身之際,随手丢在了路邊,永遠關在了宮門之外。
☆、第 2 章
一行秀女被管事公公帶到了儲秀宮的偏殿,要求換上了齊胸的半裙,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餘。
雲念磨磨蹭蹭的,等到所有人都換完出去以後,才一臉不爽地換上了自己的裙子,雖然他長得妖豔,但不代表就喜歡穿女裝。
而且,公公讓她們換上齊胸半裙的意思,本就是為了方便檢查她們的身材。
他是男扮女裝,哪怕身形纖瘦,皮膚也足夠白皙,看似與女子別無二致,可他有最致命的一點,那就是他沒有胸!
就算他裝得再像女人,也不可能憑空擠出一個胸來啊……
雲念無語問天,揉了揉自己平坦的胸,把先前用來裝模作樣的饅頭扔到床底下,自暴自棄地走了出去。
為今之計,只有見招拆招了,大不了到時候再多用些妖術,反正他一定要見到那皇帝老兒,問問他到底想要什麽。
雲念眯了眯眸子,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候選的秀女們站成了兩排,為了避嫌,管事公公已經不在殿內了,畢竟是給皇帝的女人,不能叫別人看了身子去,哪怕是太監也不行。
不多時進來了兩個年齡稍長的嬷嬷,手裏端着一個托盤,裏面盛了一塊白布,一根繩子,還有一把木尺。
這是選秀的最後一道關卡,經過嬷嬷們的檢查,既要處子之身,又要身材比例符合标準,方可正式觐見皇上,接受冊封,不合格的,便只有留在宮中做低等的宮女。
雲念不動聲色地走到最靠邊的位置上站定,餘光偷瞄着那兩個嬷嬷。
只見嬷嬷走到了秀女面前,拿繩子繞着胸纏了一圈,又拿木尺量了量繩子的長度,然後在秀女緊張的目光裏,掀起了她的裙子,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捏,接着緩緩把手挪到了前面。
嬷嬷的手不知道在哪裏摸了摸,秀女臉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口中不自覺嬌-喘了兩聲,眼裏帶了幾分春色。
“合格。”嬷嬷抽回手,在白布上擦了擦,走向了下一個秀女。
後面的每一位秀女都會重複先前的步驟,有人不合格,開始小聲啜泣起來,有人通過篩選,歡喜地竊竊私語。
雲念看得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頭腦高速運轉,思考接下來的應對之策,他可受不了這老婆子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如何是好……”
“手擡起來。”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嬷嬷就已經拿着工具走到了他的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看見雲念容貌的那一刻,兩位嬷嬷不是不驚豔,只是多年的禮儀規矩約束着她們做不出更多驚訝的表情。
雲念不情不願地把手舉了起來。
嬷嬷看見雲念平坦的胸,拿繩子的手一頓,下意識皺起了眉,又把繩子放了回去,動作娴熟地把手伸進了他的裙子裏,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在他屁股上用力地揉了一把。
她的手還想往前探,雲念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聲道:“嬷嬷。”
老嬷嬷下意識擡起頭來,卻猛得對上了一雙火紅的狐貍眼,一下子被吸了進去,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雙眼睛,竟忘了自己該做什麽。
雲念無聲地動了動嘴唇,“你已經檢查過了,我是合格的,你該檢查了下一個了。”
嬷嬷呆呆地點了點頭,木楞地收回了手,再看過去的時候,火紅的狐貍眼已經恢複成清亮的黑色,笑得人畜無害,向下彎成了月牙。
她什麽也沒說,繞過雲念去了後排,跟在她身後的另一個嬷嬷有些疑惑不解,但還是端着托盤跟了過去。
“珍嬷嬷,剛剛那位秀女如何?”
嬷嬷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高興,“合格。”
她記得自己剛才明明說過了。
“……是。”
一刻鐘以後,所有的秀女都已經檢查完畢,大半的人因為不合格被送進绛雲殿做了宮女,只剩下了寥寥數十人。
嬷嬷打量了一眼這些精挑細選留下來的美人們,滿意地笑了笑,“剩下的秀女,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去換自己的衣服,然後随我去養心殿面見聖上。”
秀女們高高興興地跑去換衣服了,嬷嬷看着雲念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些什麽東西?
雲念又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先前濫竽充數的饅頭被他手賤給扔了,無奈之下,只得從桌子上拿了兩個蘋果塞進衣服裏面。
不同于饅頭柔軟的觸感,蘋果又冰又硬,總覺得硌得慌,一點也不舒服。
不過,自作孽不可活,誰讓他自己閑不住把饅頭給扔了,總不能把掉到地上的又撿回來塞衣服裏吧?那也太髒了,他想想就不能忍受。
雲念深吸了一口氣,擡腿走了出去。
嬷嬷走在前面帶路,不停地回頭囑咐道:“後宮之中宮殿衆多,錯綜複雜,你們跟仔細了,小心別沖撞了這宮中的貴人們。”
“是。”秀女們齊聲應道。
無巧不成書,她前腳剛囑咐完,後腳迎面就走來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身邊帶着幾個宮女,踩着蓮花步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看女子的穿着打扮,估計是那嬷嬷口中所說的貴人,果不其然,她走近的時候,嬷嬷就帶着衆秀女們跪下了。
女子斜睨了一眼烏壓壓跪了一地的美人,輕蔑地笑了笑,淡淡道:“看來這批秀女也不怎麽樣啊。”
雲念跪在最後面,偷偷注意着女子的步伐,在她走到嬷嬷身邊的時候,手指微動,一團白色的亮光悄無聲息地飛到女子腳下。
接着,只見那女子左腳踩到右腳,一個重心不穩,踉踉跄跄地就向地上跪着的嬷嬷摔了過去,口中失聲尖叫。
嬷嬷吓了一跳,下意識就往身後退去,卻忘了後面是個荷花池,一腳踩空掉了下去,本能地抓住了撲過來的女子,兩人一起狼狽地掉進了水裏。
“娘娘!來人啊,娘娘落水了!”
秀女們望着池子裏掙紮的兩人束手無措,宮女們也都不識水性,好在太監侍衛們很快就趕到了,紛紛跳下去救人。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那貴人被毫發無損地救了上來,只是形象十分狼狽,發髻淩亂,上面還沾了些枯葉,華服又髒又臭,宛如腌制的鹹菜一般,周圍的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當然一同被救上來的嬷嬷也好不到哪裏去,看起來比她還要糟糕。
貴人想起自己剛剛是怎麽落水,頓時怒火中燒,瞪圓了美目,惡狠狠地盯着嬷嬷,“好你個賤婢,膽敢謀害本宮,來人,給我拖下去杖斃了。”
嬷嬷吓得臉色慘白,身子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把額頭都磕破了,鮮血順着眉心流了下來,“娘娘饒命,奴婢知錯,娘娘饒命啊……”
沒等她說完,幾個侍衛走過來捂着她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貴人在宮女們的攙扶之下離開了,一衆秀女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另一個嬷嬷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卻還是得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帶着秀女們去見陛下。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們走吧,看見那位嬷嬷的下場了嗎,那就是前車之鑒,在這宮中,千萬要謹言慎行,記住了嗎?”
“記住了。”
雲念回頭看了眼地上拖拉出來的漫長血跡,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似笑非笑。
☆、第 3 章
衆人很快就到了養心殿,不過卻沒見到嬷嬷口中的皇帝,只有太後慈眉善目地端坐于高位之上,接受秀女們的參拜。
太後說皇帝忙于政務,抽不出身來,所以由她代為冊封。
雲念有些失望,本來還想瞧瞧他要報恩的對象是個什麽樣的貨色,雖然他心裏已經認定了皇帝就是個荒淫無道的糟老頭,這會兒指不定醉倒在哪個溫柔鄉裏。
後面的事情就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了,太後對衆秀女進行了冊封,他理所當然因為容貌出色格外受太後喜愛,直接晉了嫔位。
雲念低垂着頭,不屑地撇了撇嘴,若今日那高位上坐的是皇帝,他完全有把握讓自己至少封妃。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滿意,看來這張臉對女人的吸引力還是不夠,等回了青丘,他一定要找長老好好修煉魅術才行。
太後又訓誡了一些宮中的規矩,以及如何好好侍奉皇上,諸如此類的話,然後便下令讓衆人回去好好準備侍寝之事,今夜皇帝會翻一個人的牌子。
雲念走出養心殿并沒有馬上回儲秀宮,而是甩開衆人,在宮中四處轉了轉,熟悉了一下地形。
為了不那麽引人注目,也為了方便探路,他特意變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白狐,把九條漂亮的大尾巴給藏了起來,行動敏捷地在禦花園裏蹿來蹿去的。
這一切,全落入了遠處亭子裏作畫的那人眼中。
“陛下,怎麽了?”小太監見皇帝停了筆,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蒼奕目不轉睛地盯着花叢之中探頭探腦的小白狐,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宮中可有人養了小狐貍?”
小太監一愣,連忙搖了搖頭,“并未有哪宮向內務府報備過。”
“是嗎?”蒼奕笑意加深,不怒自威的眸子裏多了幾分柔和,“那應該是它自己跑進來的,倒是有幾分靈性。”
小太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是微微一愣,這後花園裏何時闖進來一只狐貍,竟沒任何人發覺,“陛下恕罪,奴才們失職,叫這小畜生闖了進來,驚擾了您作畫,奴才這就派人将它趕走。”
“不用。”蒼奕聽見小太監喚它小畜生,心生不悅,笑意冷了下去,眉頭微皺,叫周圍的丫鬟太監們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事,惹怒了天子。
“這深宮高牆的,它能跑進來也不容易,任何人不許傷它,否則,殺無赦。”
“是。”
蒼奕提筆想把小白狐畫下來,只是它實在太靈活了,一會兒又鑽進了花叢,一會兒又冒出一個頭來,好像在躲貓貓一般,實在可愛得緊。
他無從下手,剛把手裏的筆放下,一擡頭就見那小白狐被花藤纏住了後腿,奮力掙紮卻仍舊動彈不得。
說來也巧,雲念有些不識路,走過的地方轉眼就忘,這禦花園又實在太大,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瞬間就把他的本體給淹沒了,以至于他轉了好久還在這片花叢原地踏步。
倒黴催的,還被藤蔓纏住了爪子。
他扯了半天都扯不開,剛要施法弄開,突然眼前天旋地轉,他就被人抱了起來,睡在了別人懷裏。
什麽情況?!
蒼奕看着懷裏僵着身子一動不動的白狐,忍不住低笑出聲,輕輕撓了撓它的下颌,小狐貍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把白狐抱回了亭子裏,低聲道:“原以為你有幾分靈性,沒想到竟也是只傻狐貍。”
雲念心裏冷笑,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他越想越氣,忍不住用毛茸茸的尾巴狠狠抽了這人一下。
只是它的尾巴實在太軟,身子也是個小不點,抽在蒼奕臉上根本不疼,輕輕柔柔地在他臉上拂了拂,好像在撒嬌一般。
蒼奕對它滿眼皆是喜愛,輕輕把它放在了石桌上,伸手想摸一摸它尖尖的耳朵,卻被它動作敏捷地往後一縮給躲開了。
他也不生氣,端了盤精致的糕點放在小狐貍面前,循循善誘道:“你乖乖地別跑,讓我畫一副畫,這些糕點就都給你吃。”
小太監們從未見過皇帝如此溫柔耐心的樣子,一個個又驚又恐,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隐形人,誰都瞧不見才好。
雲念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又轉了那麽長時間,體力耗費了不少,如今聞到盤子裏甜甜的香味倒真有些餓了。
他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當下毫不客氣地抓着糕點吃了起來,渴了還會捧着一旁的茶杯咕嘟咕嘟地喝水。
蒼奕失笑,又幫它把空了茶杯重新倒滿。
不得不說,皇宮中的膳食就是不同尋常,比他們青丘的美食還要好吃,雲念吃得心滿意足,也不在意旁邊盯着他看的那道炙熱目光。
一只狐貍在吃,一位公子在畫,畫面倒也莫名和諧。
飽暖思□□,雲念吃飽喝足以後就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那不認識的男人帶回了宮。
“陛下,您該翻牌子了。”雲念一醒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瞬間就清醒了,豎起了自己尖尖的耳朵。
陛下?難道這是那皇帝小兒住的地方?
“你醒了,要不要吃東西?”腦袋上方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雲念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還被那人抱在懷裏。
他爬起來就想跑,又被一雙大手抓了回去,牢牢按在了懷裏,還捏了捏他柔軟的耳朵。
“嘶……”狐貍呲了呲牙,伸出爪子在那人手上狠狠撓了一下,瞬間出現了三道血痕,還往外滴了幾顆血珠子。
它最讨厭別人摸它耳朵。
小太監吓壞了,驚呼一聲,“陛下,您沒事吧?”
“我沒事。”蒼奕不以為然,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白布擦了擦手,安撫性地順了順白狐柔軟的皮毛。
小太監還是很擔心,“陛下,這小畜生野性未除,容易傷着您,還是讓奴才們把它……”
“滾!”蒼奕臉色沉了下來,小太監連滾帶爬地退下了。
雲念在他懷裏翻了個身,心裏若有所思。
原來這人就是那書生轉世的皇帝啊,居然不是糟老頭,長得一表人才,氣宇軒昂,還算符合他的口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喜歡一切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的美好事物。
內務府來送綠頭牌的太監還在外面等着,見那位在裏面許久沒有動靜,忍不住再次開口提醒道:“陛下,今夜想要臨幸哪位貴人?”
蒼奕有些心煩意亂,不耐煩地開口道:“朕今夜留在養心殿批折子,哪也不去。”
太監撲通一聲跪下了,“陛下萬萬不可,太後吩咐過,今日新入宮的秀女冊封,為了安定民心,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讓您今夜無論如何都必須去後宮就寝。”
蒼奕冷笑一聲,這文武百官實在煩人,不去解決民間疾苦,倒是一天到晚盯着他的房事,生怕他“不行”。
他怒氣沖沖地走出去,原是想随手翻一塊牌子敷衍了事,卻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給按住了。
“怎麽了,小狐貍?”蒼奕捏了捏它暖乎乎的肉墊,頗有些愛不釋手。
雲念翻了個白眼,使勁抽回了自己的爪子,施法看穿了托盤裏的綠頭牌,找到了刻有他名字的那一塊,然後把爪子按了上去。
蒼奕笑了笑,“你是要我臨幸她?”
小狐貍怕他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用力地點了點頭,模樣看起來可愛極了。
“雲嫔。”蒼奕拿起牌子看了一眼,然後扔給了跪在地上的太監,“就她了。”
“多謝陛下。”太監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端着托盤退下了。
☆、第 4 章
臨幸後妃不能帶着小狐貍,蒼奕依依不舍地把懷裏的狐貍放在了龍床上,摸了摸它的尾巴,柔聲哄道:“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千萬別亂跑。”
雲念閉着眼裝睡,不給他任何反應。
蒼奕走出去對宮中的宮女太監們吩咐道:“你們仔細伺候,不許打擾到它,有什麽事立刻來找我,若是它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們的腦袋。”
“是。”
他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好幾眼,這才坐上銮轎前往儲秀宮。
雲念見他離開以後,從窗戶跳了出去,沿着房頂一路往儲秀宮狂奔而去。
雖然這條路他昨天走過一次,但還是繞了好幾圈,好在他跑的快,總算趕在皇帝到之前回來了。
他從窗戶鑽進了內殿,變回了人形,随手拿了套衣服換上,然後開門出去了。
“娘娘!”急得在門口轉圈圈的小蘭看到他從裏面出來,驚訝地瞪圓了眸子,“您什麽時候回來?”
小蘭是太後賜給他的貼身婢女,之前離開的時候讓她先回來了。
雲念理了理頭發,淡淡道:“回來有一會兒了,你剛剛不在。”
小蘭以為是她去廚房那會兒,也就沒多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娘娘,方才李公公過來傳旨,讓您準備侍寝,皇上已經在路上了,我還以為您回不來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沒一會兒,皇帝的銮轎就到了儲秀宮,小蘭連忙跑出去跪迎,“參見陛下。”
蒼奕撩開衣擺,大步走了進去,“雲嫔呢?”
“娘娘已經在內殿等候了。”
“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人伺候。”蒼奕擺了擺手,屏退了身後跟着的嗚啦啦一堆人,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雲念跑回來有些累了,還沒喝上兩口茶,皇帝就闖了進來。
他扯出一張笑臉,起身迎了上去,“臣妾參見陛下。”
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羅裙,三千青絲沒有任何的束縛,随意地散落身後,被風輕輕揚起,眼角微微上挑,眼尾有顆黑色的小痣,若隐若現吸引人的目光。
蒼奕記得,小白狐眼角也有顆一模一樣的黑痣,連那雙盈盈秋水的眸子也是說不出的神似,眉眼含笑,顧盼生輝。
也許是美人骨子裏都有幾分相似,也許……她們本就是一人。
“愛妃不必多禮。”
他伸手把雲念扶了起來,才發現這人竟連鞋子都沒有穿,裸露出一雙白嫩的腳丫,只是方才被層層冗雜的羅裙遮住了。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伸手把雲念抱了起來,雲念很輕,抱起來幾乎沒有任何重量,輕而易舉就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雲念的腳很小,蒼奕一只手就全部握緊,輕柔地擦了擦灰塵,轉身把床邊的繡花鞋拿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給他穿上。
雲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縮了縮腳,又被強硬地拽了回去,“別動。”
“多謝陛下。”
蒼奕雙手抱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挑了挑眉道:“愛妃沒有什麽想要跟朕坦白的嗎?”
“嗯?”雲念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愛妃今日特意跑到禦花園來,莫不是等不及了,着急想要見朕一面?”
蒼奕往前走了幾步,雙手撐在雲念身側,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織,離得很近,“不知朕的長相能否入得了愛妃的眼?”
雲念渾身不自在,往後仰了仰頭,一把推開了蒼奕,跳下了桌子,裝傻充愣道:“陛下在說些什麽,恕臣妾天資愚鈍,聽不明白。”
蒼奕一時不防,被他推得一個踉跄,呼吸間還殘留着那人身上的冷香,回味無窮。
他輕笑出聲,“愛妃吃了朕整整一盤的糕點,朕可一口都沒吃到,現下莫不是想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
雲念見他都猜到自己的身份了,索性也懶得跟他繼續兜圈子,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冷冷道:“既然你知道了我是狐妖,就不怕我殺人滅口嗎?”
“若狐妖皆如愛妃一般美貌,那有什麽可怕的,”蒼奕笑得一臉邪魅,緩緩向他走近,抹了抹自己的嘴唇,輕佻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雲念冷笑,“色令智昏。”
離他還有三步之遙的時候,蒼奕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近一步,仿佛有道透明的屏障隔在兩人之間,只能後退不能前進。
蒼奕也不惱,貪婪地盯着雲念的眉眼,隔空描募他的輪廓,感嘆道:“朕好像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商纣王帝辛,寧要蘇妲己,不要萬裏江山。”
“那個蠢貨,”雲念嗤笑一聲,走去找了個凳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妲己姐姐不過随口那麽一說,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殺了結發妻,拱手讓了霸業,根本不配做什麽皇帝,省得禍害天下蒼生。”
蒼奕也跟了過去,搬了個凳子坐在他的對面,“我聽聞,狐貍下山都是來報恩的,你千方百計混進宮,想必也是為此而來?”
他提起這個雲念就來氣,可偏偏又無法反駁,喉嚨裏像卡了塊石頭,如鲠在噎,冷冷地看着他,咬牙切齒道,“你想要什麽?”
蒼奕失笑,慢悠悠地給自己也倒了杯茶,“美人在側,若能一夜春宵,此生無憾矣。”
果然只是凡夫俗子。
雲念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了蒼奕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裏,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裙子。
“看清楚,我是男的,還想要春宵嗎?”
蒼奕愣了愣,出其不意地伸手把雲念拽進了懷裏,坐在自己腿上,“美人不分性別。”
雲念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