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回手,便會下第二回手,夭夭,你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1)
“那我要如何?”
他說的沒錯,我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更何況我連初一都沒有躲過,小小的一計,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小命。
“你聽我說······”
在那個隐蔽的牆角,我同錢江,密謀了一個計劃,一個關于逃跑的計劃。
待得我倆商量完畢,已是一個時辰已後,為免陸府多疑,我只得速速離去,待我從那弄堂裏走出來,只見陸慶之陰沉着臉站在對面,定定将我望着,那眼光···直恨不能從我身上剜下幾塊肉出來,當真是作孽,又叫他逮着,只是錢江早已從後面翻牆走了,所以,只要我死不認賬,想來他也沒甚辦法。
“還真是···難分難舍啊!”陰陽怪氣的口吻,十足的無事生非。
“這繡線是用來給新月姐姐繡蓋頭的,咱們快回去吧,時間緊迫,看來我還得再趕幾個夜工才成。”我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角,擡眸瞧了瞧那鍋底一般的臉色,心裏突突直響,娘咧,這閻王怕是又得折騰我了。
果不其然,那厮一把将我扔進馬車便往他郊外那處小宅裏跑,我掀開車簾,道路兩旁的樹木飛快的向後退去,只聽得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刮過。
雷霆之恕!
一時這四個字在我腦中徘徊不去。
這處宅子我只來過一次,平時并沒有人住在這裏,只陸慶之三不五時的叫人來作掃灑,宅子不大,勝在精巧。
馬車直直駕進院裏,他一把跳了下來,将我扛在肩頭,粗魯的扔在榻上,瞪着雙眼恨恨看我,額上的青筋盡現,想來氣得不輕。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還真沒甚好說!
“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肯乖一點?不是說好了乖乖呆在家裏嗎?我一轉眼,你又出來勾三搭四,你就這麽離不開男人嗎?”
陸慶之恕吼着将我推倒,手指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對視
“回答我啊!怎麽心虛嗎?”
“你弄疼我了,放開!”用力甩開他的牽制,我掙紮着想要從床榻上爬下去,這個姿勢太過屈辱。
“疼嗎?這裏···這裏,無時無刻,如同千刀萬刮一般,你知道嗎?知道嗎!!!”他指着自己心口,惡狠狠說。
“你真的相信,我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呵,呵呵!!!!
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所以,我要讓你更疼,讓你跟我一起疼···”說完,他便瘋狂的撕扯着我的衣裳,在那一聲聲清脆的撕裂聲裏,一片一片的布料被高高抛下,淩亂的落在地磚上。
☆、十九:少女心事
椿木床吱咖吱咖的響了一整晚,腿,間早已一片泥濘,麻木而沒有知覺,不知道昏昏沉沉間又是幾個日夜,醒來總看到頭頂上方的那張俊臉,就那樣深深的、深深的看着我,微皺的眉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愁,身體用力的撞,擊着,沉浮、搖曳、絢麗的煙花在腦中幾度綻放,累極了,又暈了過去,醒來便又重複着那機械的動作,周而複始···總之自那天起,我便再沒有離開過那張,床。
“少爺,明日大喜的日子,老夫人叫小的來無論如何要将您帶回去。”
陸二寶在門口說這話時,陸慶之正将我四肢捆在床榻上,抱着一碗粥往我嘴灌,聞言,他眉毛都沒動一下,只嘩嘩将小半碗粥灌了進來。
“膽子大了,敢這麽跟爺說話。”陸慶之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
“······”陸二寶沉默着,卻也沒有立時離去,靜靜候在一旁。
“尋身幹淨衣裳過來給她,再叫兩個家丁,給我把三姨娘那院裏裏裏外外圍起來,放進去一只蒼蠅,我叫你們好看!”
“是!”
“回去以後給我老實呆着,再叫我發現你們偷偷摸摸的···我當真要砍斷你的腿了,三娘!!”陰森森的目光直直看着我,我相信他并不是說說而已。
“女人太倔,總歸讨不到好,我早就說過,老老實實,乖乖巧巧的,爺自會好生疼你!嗯?”
“你放開我。”
“嗯?”
“我···我想要小解。”我小心解釋,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又要獸性大發。
陸慶之解下我手腳上的繩,輕輕給我揉了揉,便似抱嬰孩一般将我抱起,往耳室走去。
“我自己來,你放我下來罷!”
“廢話少說,趕緊的,不要耽誤爺的正事。”陸慶之硬是要把着我小解,我一時面色緋紅,這幾日,事無俱細,他都要親力親為,便是這等**之事,也是······我窘态畢現,作了許久的心理建設,這才閉着眼睛釋,放起來。
待我小解完畢,他甚至扯來一條巾子替我将那處輕輕擦了擦。
“明天大約顧不上你,你要乖,不許亂跑,吃完酒就回自己院裏休息,得了空我會去看你。”
“爺···”陸二寶欲言又止的站在門前,想進來又不敢進來的樣子,陸慶之轉頭看他一眼,便出去将衣裳拿了來,再啪的一聲将門關了。
“伸手。”我老實照辦。
“擡屁股。”
“······”
我扯了扯衣袖,将手腕上兩道青紫的印記藏在裏頭,沒走幾步,直覺得腿腳發軟,頭腦發暈,爬個馬車也有些力氣不足,陸慶之借了一把力氣給我,諷笑着說了句:“沒用!”
門口兩尊石獅頸上叫人紮上兩朵紅豔豔的紅綢,瞧着挺喜慶。
“公子爺,您可算回來喽,老夫人氣得差點沒叫人把屋頂給掀喽,您小心着點啊!”
早有家丁迎出門來,小心陪着笑說道。
陸慶之板着臉進去,便不再理睬于我。
再次回到我那個冷清的院子,叫人生出幾絲晃若隔世的滄桑感來,“陸二寶,阿梅呢?”
自從那日陸二寶将阿梅打暈之後,我便再沒見過她,想來以陸二寶同阿梅的交情,她必不會出什麽事情。
“她挺好,一會就回來侍候您。”
說完,陸二寶便走了,我稍微轉了個身朝外頭看了看,卻見祝新月正用怨毒的眼光看着我,細細想來,自她來到這府裏,我似乎并未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來,她的怨恨在我看來實在有些沒有道理,心中無愧,便坦蕩的回望着她,“那個······”想告訴她那張蓋頭怕是沒辦法完工了,哪知她轉身就走。
“小姐······小姐。”阿梅撲過來抱着我哭起來,我輕輕拍着她肩膀,一起進了屋。
“莫哭,這陣子你受苦了。”
我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無意中露中手腕上那兩道青紫的印痕來,叫阿梅瞧見,她便哭得更為大聲。
“唔···小姐,他們是不是打你了,唔···”
“沒有,我不小心弄的,你快莫哭了,讓人聽見又該說咱們不懂事了,這大喜的日子怎麽能哭?”
阿梅一抽一抽強忍了聲音,眼淚卻流得更歡。
“打桶水來,我好幾日沒洗過澡了,身上都酸臭了。”
“恩···你先泡着,我去準備些吃食,瞧你這些日子都瘦成什麽樣了。”
“還說我,我看你也瘦了許多,不過,我的阿梅瘦些倒更加好看了!”
阿梅抹了淚水,扯了個難看的笑來:“小姐你又打趣我。”
我閉着眼泡在溫熱的水裏,想着那日錢江同我說起的逃離計劃,陸慶之成婚之後老夫人定然不肯再在這個小地方生活,那麽唯一的去處便只能是回去青州,此去路途遙遠,機會甚多,手指輕輕摸了摸耳朵上那只珍珠耳墜,裏頭是錢江交到我手上的假死藥,這玩意據說十分難得,只這小小一顆便價值連城,輕意還得不到。
只要我選擇一個合适的機會吃下它,便能順理成章的“病逝”,對于客死他鄉的妾氏,我估摸着也是草草葬下···到時候阿梅再尋個機會将我刨出,适時給我灌下解藥,那小姐我就又能逃出生天了,計劃很完美,只是還得與阿梅再合計合計,如若她未能及時将我喚醒,那我就真的要客死他鄉了。
于是我便在吃過晚飯以後,叫阿梅将她那床小被抱過來同我一塊睡,趁機再和她細細說來,阿梅連連點頭,直道這個計劃真個天衣無縫。
第二日清早阿梅從外頭抱進來一身新衣裳叫我換上,輕煙粉色绫綢,衣襟袖口各有幾片栩栩如生的綠葉,倒是叫我穿出幾分清新脫俗出來,不過這身衣裳寓意到是十分明顯,綠葉自古配的便是紅花,想來今天祝新月便是那個當之無愧的紅花,而我,恰恰是綠葉中最不起眼那個。
喜堂布置十分得宜,來往的賓客紛紛朝住新郎官拱手作輯,口中說着各式吉祥話,陸慶之微微點頭,眼神時不時朝我瞥來,不知為何,對上他那對桃花眼,心裏忽的疼痛起來,臉上那僵硬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下去。
“恭喜啊恭喜啊!”
“好一對佳偶啊!”
“真是一世良緣,男才女貌啊!”
陸陸續續的祝福好似天外來音,我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機械的朝門口看去,媒婆扶住祝新月,二人随着唱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後送入洞房。
喧鬧的廳堂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可是為何,心底那絲孤寂卻越發明了起來,逃離的念想在腦中不斷不斷的閃現。
我閉了閉眼,深吸了幾口氣,暗裏揉了揉笑僵的面皮,複又換上一個得體的微笑,朝來往人群微笑。
酒席開了兩處,前院全是男子,女子則是開在後院,比從前陸曉曉那回,自是高端大氣了許多,我同陸慶之其他妾氏坐在一處,衆人臉上可謂五彩缤紛,笑意牽強。
女賓客們瞧見我們,客氣中卻有帶着那麽一點不屑,也是,能出來參加宴席的,大多是正妻嫡母,長久以來妾氏之流與嫡妻之間便是勢不兩立的存在,陸慶之妾氏衆多,來人大都站新娘祝新月那邊,瞧我們不順眼實在太過平常。
席間只覺得那桃花釀甚是美味,不自覺間多飲了幾杯,老四坐我對面,長久不理睬于我,此時卻道:“喲,老三你莫不是借酒澆愁吧?要我說,做人還是得有自知之明,省時度勢,不是你的東西,想得再多,也不會是你的。”
我眯起眼睛又美美的喝了一小杯,笑道:“老四說的甚是有道理,若是光靠想想便能成事,那今時今日這世間又如何是這等模樣,大家夥早回家做夢去了,誰還會累死累活的努力喲?可有些東西,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是你的,也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不要了,便能離得你遠遠的,身不由已而罷,世事大都如此,人家不也說了麽,人生不如意,十之**,十之**呀!”
我話音落下,老四蒼白着臉沉吟片刻,便同我一道一杯杯灌起酒來,面上雖還帶着那刻意的笑容,嘴角卻泛起淡淡的苦楚。
衆人見此,便不再多言,掄起杯子,你來我往喝将起來。
吃到一半,銅鑼匡的一聲響起,只看見那些穿得花花綠綠的小人們在眼前上竄下跳,又咿咿呀呀怪聲怪氣的說唱起來。
許是我等妾氏太過猛浪,隐約有失态之舉,陸慶之約莫怕人講他後宅不寧,便叫丫鬟下來将我等參扶下去稍作休息,莫非如此,我到是挺想看看那幫小綠人們唱的什麽大戲。
今日陸府裏除卻我這個妾氏沒有閑人,阿梅叫人借去端盤子,我想晚一點大約還能撈上一桌酒席吃吃,想來回到院裏肯是時辰不早了,我倒在榻上,腦袋裏有什麽東西脹脹的一跳一跳,叫人莫名心情煩躁起來,只得望着那頂淡藍色賬頂發愣,漸漸沉入夢鄉。
夢裏我還是那個快活的花季少女,叫爹爹捧在手心,不知世态炎涼,家門前敲鑼打鼓,鎖啦聲吹得綿長悠遠,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棱之上,我叫來人輕輕推倒在喜床之上,眼前鮮豔的紅份外耀人的眼。
☆、二十:雲裏霧裏夢中人
那人堅毅的眉眼定定的看着我,我擡手扶上那挺拔的鼻梁,輕描過溫熱淡粉的唇,指腹掃過俊美的面容,眼角忽的落下淚來,不對這不對,我的新郎怎麽會是陸慶之???
“三娘,不要哭,相信我,相信我好嗎?”那人唇舌印下來,寸寸吻去我臉上落下的淚珠,輕聲低喃。
“那天聽到你爹爹要将你換給那黃山老道作藥引,我便再坐不住了,我知道,以這樣的方式将你留在身邊很卑鄙、很可惡,可是我沒辦法,我沒辦法看別人将你擁入懷裏,就算你恨我,就算所有人都恨我,我都不能失去你,知道嗎?三娘,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在乎你嗎?”那人撲上來,雙手穿過脖頸将我整個抱進懷裏。
“你還記得嗎?那一年的冬天,要不是你的那二兩銀子,現在我興許早就不在這世上了,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知道為什麽,從那個時候起,你這張小臉,便時不時出現在我夢裏,我關于男女情事的所有幻想都是關于你,直到那次上元節,再次遇到你。我就知道這一生我都注定無法逃離,我愛你,我愛你,三娘,我愛你!!!”
“三娘,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答應你,将來一定風風光光将你娶回家裏,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夢中那人再喃喃說着什麽,我已是聽不大清楚,只覺那帶了魔力的手掌走到哪個部位,哪個部位便着起火來,我朦朦胧胧,渾渾噩噩,那人身體沉下,緩緩動作着,我猶如一葉小舟,在狂風海浪中飄蕩,少時,鋪天蓋地的白光瞬間席卷而來,極致的快樂登時叫我軟成一灘泥。
“阿梅幾時了?”我從榻上露出個腦袋,心裏羞愧的要命,昨夜裏竟然做一晚上的春夢,還是關于陸慶之的春夢,該死的還爽了我一頭一臉!
“小姐你大早的怎麽臉又紅了?”
“哦,睡多了可能,今天還得給主母敬茶,咱可得快些過去才好。”我手腳發軟的睬在地上,奇怪怎麽做個春夢也如何耗費精力,竟叫我腳軟得險些站立不住,左右都找不見昨日那身粉色衣裳,今天拜見主母,那身莊重又不惹眼的粉桃最是适合。
“昨日那身衣裳怎的不見了?”
阿梅左翻右翻,最後從床底上摸了出來,抖了抖發現,衣裳上莫名叫人撕開了個長口子。
“爛了,只能換一件了,小姐你可真能折騰,這衣裳才穿一天就叫你撕了!”
“”
還未走進老夫人所在的廳堂,便聽祝新月低聲抽泣的聲音傳來。
“慶之,你到是說說看,昨晚上做什麽去了?再重要的事情難道還能比洞房更為重要?新婚之夜冷落新娘子可不是咱們陸家子孫該做的事情!”老夫人用力将刻着祥雲的拐杖在地面扣擊了幾下,聲色俱厲怒瞪着面前這個穿得一身喜慶的俊美男人。
陸慶之直直跪在老夫人面前說:“孫兒昨夜裏喝醉了,也不知怎麽就歇在了書房,還請祖母原諒。”
“便是你醉了酒,那跟在你跟前的小厮都是死的吧?”老夫人喝道:“來啊,将陸二寶那個蠢才給我拖下去掌二十棍!”
老夫人一聲厲喝,自是有家丁将陸二寶拖将下去行刑。
“祖母快消消氣,沒的為了那些個奴才傷了自給兒的身子可就不劃算了。”陸慶之忙往前看移了移。
“哼,就你嘴甜,我可告訴你了,今日要新月原諒了你才算數的。”
陸慶之站起來走到祝新月面前,親熱的拉起她的手說:“昨夜是我的錯,喝得多了些,新月表妹歷來是個賢惠的,一定不會和我計較的對不對?”
祝新月忙用袖子擦幹了淚珠,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走過去,想偷偷站在諸位妾氏的後面,卻叫老夫人一眼瞧見,她風風火火移步到我跟前,掄圓了巴掌猛的向我招呼過來。
“啪!!!”
我頓時叫她一巴掌打倒在地,這老太太手勁可真足,直打得我半邊耳朵嗡嗡作響,半天回不了神。
“給主母敬茶的日子你也能遲來,是想不敬主母嗎?嗯!這一巴掌是給你長長教訓,往後再讓我看到你這麽不懂道理,可就沒這麽松快了!還不快給我滾下去!”
我捂住那邊被打的臉,低頭垂目的立在最後面,丫鬟端來熱茶站在我等手上,祝新月轉頭坐回主母的位置,我擡起來,只見陸慶之雙手緊握成拳,面上一片冷凝。
“祖母,算了,三娘身子也是不好,想來她也不是故意的。”祝新月梨花帶雨,輕聲為我求情,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就是心太軟,對付這等狐媚子可不能手軟,否則她們都不知道嫡母的門往哪兒開了!”
祝新月微笑,神色倨傲的點頭。
倫到我敬茶時,祝新月已是飲了十來杯妾氏茶,送出十來個沉甸甸的紅封來。
“主母請喝茶。”我跪伏在她面前,雙手的恭敬的奉上那杯熱茶,溫聲說道。
祝新月面上帶着笑,眼神卻有些冰涼,淡淡接過茶飲了一小口放下,便扶我起來。
“快起來,還疼麽?回去用冷水敷一敷罷,往後早些來祖母就不生你的氣了。”
說着便從懷裏摸出一只金黃的手镯套進我手腕子裏。
“早就想送你了,我就知道這玩意最配你的肌膚,你不要嫌棄才好!”
“多謝主母!”
“往後好生侍奉老爺就是。”
“是!”
收入主母賜下的見面禮,我退回原先的位置,臉上這才火辣辣的疼痛了起來。
“都散了吧,慶之再陪新月回房裏休息休息。祖母老了,身子骨也不頂用了,這會子手酸的緊,散了吧散了吧。”老夫人甩了甩那只打我的手,慢慢踱步而出。
陸慶之扶了祝新月走了,廳堂裏一下子便走了個幹淨,我呆呆立在原處,竟不知回去的路在何方。
阿梅許是聽到什麽風聲,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廳堂,便見她從那假山後面竄出來,眼神很是擔憂。
“小姐,你的臉”小妮想伸手過來摸摸我那邊火辣辣的臉,又似有些不敢,停在半空,聲音哽咽。
“阿梅,是你啊。”我心裏空空的攔過她的手便往回走去,路上遇見幾個人朝着我們指指點點,只覺得那條路似乎變得漫長無比。
自那之後,我便開始纏綿病榻,藥不離口,連日高燒不退,惡夢連連,一會子夢見烏漆麻黑的夜裏突然綻放起幾朵炫麗的煙火,有個小女童望着那些奪目的光彩高興得跳腳,一會子夢見馬車飛快的穿行在官道之上,車內有個婦人将我緊緊抱在懷裏,嘴裏說道:“三娘,叫聲娘來聽聽?叫得好聽就給你桂花糖吃哦。”一會又夢見有人同我說,走啊,我領你回家我一回身,卻見他枯髅似的面容在昏暗的燈火下滴出一灘暗紅的血來。
當我終于從惡夢掙脫着醒來,便見床前阿梅趴在我身旁打盹,我稍稍動了動手,便将她驚醒。
“小姐,你怎麽樣?”說着,便伸出手來在我額間探了幾探。
“還好,總算是退下去了。”阿梅長呼一口氣,複又在房裏多點了盞燈。
“瞧這一頭一臉的汗,我給你擦一把,再端碗熱粥來可好?”
我看着忙着在水裏擰棉巾子的阿梅,突然喉頭發緊,眼中酸澀,淚滴不受控制的順着眼角大滴在滴的往下落。
阿梅忙用熱棉巾子幫我擦了擦問:“小姐你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去請大夫來。”
我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從床榻上起來,撲進她的懷裏,淚水無聲落下。
病下這幾日胃口十分不好,陸慶之便叫人去得月樓給我買來兩籠糕餅,清香酥脆的糕餅配上溫潤的牛乳吃在嘴裏到是還有幾分滋味。
“這是哪裏來的?”我又喝了一口問。
“爺專程從別處尋來的,可金貴着的,就這麽小小的一灌,耗費不少人力物力。”阿梅還欲說些什麽,陸慶之領着祝新月便踏了進來。
“妹妹可好些了?聽說你近來身子不大爽利,我便将我那份牛乳也摞了過來,想來多飲用一些,對你身體的康健十分有利。”祝新月移到我面前坐下,一臉關切的問道。
我放下手裏的糕餅朝她道了謝,又客套了兩句,她二人便一前一後走了,我送他們到門口,陸慶之回過頭來偷偷在我手上捏了捏,暗裏塞了個物件到我手裏,倒是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待他們走得遠了,我才瞧得清楚,那小小的人偶,不就是那年初次見着陸慶之時那個小攤販賣的那個麽?當初還以為那小玩意做得有幾分像我,如今看來,卻是我看走了眼,這分明雕的是個男人嘛!
我哭笑不得的将那小人放進懷裏,這陸慶之什麽時候竟玩上這等孩提的玩具了?
重新坐回到桌前,阿梅便拿起另一籠糕餅朝我使眼色,我不明就裏,接過來左看右看還是未看出什麽端倪。
“笨死你算了!”阿梅氣悶着說道,從裏頭撿起一塊來掰開,赫然就是一封折成小卷的信。
呦呦!倒頂像個細作!
信上說他已探查好逃跑路線,逃脫以後便可隐姓埋名,樂悠悠的過上一生,随附着從文德一路向青州的地形圖,我攤開地圖看了又看,只将個大概記在了心裏。
☆、二十一:最後的旅途
“阿梅,你能看懂嗎?”
阿梅瞧了瞧,搖了搖頭。
“這個地方,四通八達,最是适合跑路,我一路留下記號,你尋着記號将我刨出後,咱們從這裏繞道過去,你預先在這裏等我就是,沿途你也會做好記號。”我雙手在地圖上指點着,阿梅将那塊地方看了又看,而後又小心折好放進懷裏。
“嗯,我記住了,小姐我們···真的要和江哥哥一起逃走麽?”
“不,這事先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小姐難道連江哥哥也信不過?”
“倒不是信不過他,只是···小姐我已經破敗成這副模樣了,我···不想害了他,你懂麽?他如果沒有遇到我,會有更好的人生,往後他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阿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想起在天行山那陣子,阿梅對陸二寶那個面癱臉卻是有幾分真情在裏頭,若是将來我們盾走,那他二人這緣份······
“阿梅,我······我想問問你,陸二寶······”
阿梅疑惑問道:“陸二寶怎麽了?”
“我是說,如果我們離開了,那你和陸二寶······”
我垂頭想了想又道:“要不臨走之前你先把陸二寶拿下,将他一道拐走算了?”
阿梅笑起來:“哈哈,小姐你若是想連着他一道拐了,怕是你自己也走不脫的。”
“那你對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其實···若是你···”
阿梅立時打斷我說道:“小姐快別說了,羞死人了,那會子之所以會跟他有接觸,也是存了在他身上掃聽小道消息的想法,可後來又覺得這樣一個悶葫蘆在身邊往後肯定不會同我搶燒雞,于是有一日我問他可願娶我,他就說他打小就訂過親的,不能娶我,那之後這事就此作罷,小姐你又翻出來取笑我!!”
“還有這回事啊,那你怎麽沒跟我說咯?”
阿梅不大自在的摸子摸鼻子說道:“這麽丢人的事情······不過我想來想去,到是覺得街口賣燒雞的林二蛋挺好的···”
阿梅說到這裏又嬌羞的低下頭扯着衣角。
“噗······”
“小妮子莫不是圖人家的燒**?”我搖了搖頭,對這“見異思遷”的丫頭有些哭笑不得。
“阿梅,你覺得愛是什麽?”
阿梅想了想說:“如果将來有人天天給我買燒雞吃,我指東他不敢往西。”
“······”
過了幾日,老夫人将陸府裏大大小小十幾個主子全叫了過去,大抵的意思是說陸家祖上乃是書香之家,名門之後,往後還是要回青州城裏生活的,文德縣地界太小,不适合他們這種世家大族在這裏長久的生活,忒沒面子。
不過依我看,在這裏混不上去的根本原因,還是陸慶之這綠帽子戴得人盡皆知,已然形成反面經典,自是沒臉見人,雖然我無意中為他那精彩的綠帽添上了濃重的一筆,而他到如今也未叫我沉塘,說起來倒是我對不起他。
自那天開始,便陸陸續續有幾波人來瞧過這府宅,陸慶之挑了個出價最高的,在對方付過定錢之後,便約定十日之後搬離。
十日的時間于整個陸府而言,有些過些匆忙了,好在大件的物件均不用搬走,各人只負責整理自己緊要的東西便好。
阿梅并幾個不願離去的丫頭先行回去青州作個接應,我便将自己所有的細軟變賣了換成銀票縫在她的裏衣裏。
“阿梅,這些銀子可是往後我倆個生活的依仗了,你好生收好了!”
阿梅推拒道:“小姐,這麽重要的東西,還是放在你那裏好些,萬一我要是丢了,那可怎麽辦?”
“我屈起手指給了她一個爆栗,傻了你!小姐我是死盾,萬一我死了以後,他們将我衣裳從裏到外全給換了,那我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莫不是想跟着小姐我去讨飯?”
聽我這麽說,阿梅這才聽話坐下,任我在她衣裳裏縫了好幾個兜,再妥帖的将銀票藏在裏頭。
“到了楊家莊以後,你先給自己下點八豆,給他們耽誤兩天行程,我想那時候他們大概會舍下你先行,然後你再找個地方躲起來。”阿梅點點頭。
“不過你得注意這八豆的量不要下得太多,稍稍沾上一點就可以了,也就做做樣子給他們瞧瞧,實在不行,你還可以收賣個把大夫,只要他說你身體不适,需要休息幾天,你再做出下不了床的樣子來,大約也能成事。”
“恩,我知道了,可是小姐,我好怕啊,我怕自己會誤事,你知道我歷來就是個成事不足的,這萬一我要是失敗了,小姐我還有沒有第二個逃生計劃啊?”阿梅支着小腦袋朝我說道。
“沒有,小姐我的身家性命全在你個小妮子手上了,成敗在此一舉,阿梅,不要害怕,你歷來都挺厲害的,還有你那把厲害的小刀帶在身上,必要的時候興許有大用處也不一定。”
第二日阿梅背着個小行囊,帶着小姐我的全部家當便離了文德,我目送着她坐上那吱噶作響的板車,一路向那山道上行去,最後變作一個小點,直到消失不見。
“走吧,過幾日還會再見的,莫整的跟生離死別似的,三娘你也回去整理整理,只帶些緊要的,得用的就好,別的東西到了青州再另行添置,青州比文德要大上許多,到時候爺尋個機會帶你四處轉上一轉,保管你會喜歡那裏。”陸慶之立在我身後,擡眼看了看天色說道。
我瞧着這太陽馬上就要出來烘烤大地,就依言往回走去。
讓我沒有想到是,這一回,卻真的叫陸慶之說準了,自從這次別離之後,往後的好多年裏,我都沒有再見過她。
離去那日,昔日輝煌的陸府好似遭臺風洗劫過似的,直叫那新接手的老板瞧得目瞪口呆,直嚷着要退還些銀子,可這交出去的錢就好比那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來哪有那麽便當?
而我又因在陸府名聲太臭,一早就被孤立起來,故而今時今日沒有一個願意同我乘同一輛馬車,最後陸慶之臭着臉将我衣領一拎直接丢進了他的車裏,老夫人氣得直瞪眼,最後祝新月出來陪着笑臉費了好大一會功夫才哄上車。臨行之時只聽我那主母說:“慶之,這一路上路途遙遠,老夫人這裏有我照顧你就放心罷,妹妹身體将将好一些,記得路上多作休息,莫要過于操勞!”
最後操勞二字吐字特別重一點,便是遲頓如我,也聽出其中意味出來,不免有些尴尬。
“我還是下車獨乘好了。”
“叫你坐你就坐,莫要多想那些有的沒的,凡事有我,保你安全到達就是。你只管放心。”陸慶之将那車簾子放下,在我身邊坐。
就是因為有你在身邊我才不放心的好嗎!
馬車行駛在泥濘的道路上,坑坑窪窪頗為颠簸,因着這一路上人員衆多,聲勢浩大,故而行程緩慢,約摸行了個把時辰,我便靠着角落有些昏昏欲睡,陸慶之放下手裏的書冊,移到我身旁,将我腦袋輕輕拔到他腿上,以便我睡得更為安穩些。
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有一根**的棍,子抵在臉上,擾得我睡不安穩,便想要伸手将其拔開,只是待我拔出去,又彈跳回來,如此反複幾回,只聞見幾聲悶悶的呻呤,似痛苦又似快樂,我睜開眼,便見陸慶之腹,下那高聳的一頂小,傘立在眼前。
轟的一聲,立時血液倒流,面色通紅起來,雖然同他幾度颠鸾倒鳳,此時此刻依然備感尴尬。
“呃······我······呵呵!”我扯了扯嘴角想要化解這場尴尬。
陸慶之眼神迷離的看着我,探手過來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