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回合,咱們先溫習溫習以往的招數

課可有做好?這麽血腥的畫面不适合你,去吧!”

嘆了口氣,我便點了點頭,轉身,地窖的另一頭堆起了小山似的一堆蔬菜糧食,夠我們六七口人吃整個冬季的,之所以存蓄這許多,也是防犯着意外,能不出門便盡量在家裏窩着,以免叫人鑽了空子,哥哥安排了護院在暗中守住這裏,只等着那人打上門來。

順着階梯向上爬上去,哥哥正将小包子抱在手裏,小聲着讀着小故事,兜兜聽得一臉興味,時不時提問幾句,為着安全考慮,錢江與林小七這幾日便關了鋪子,叫上小林子一塊,再拉着阿梅打起了馬吊,那廂正撕殺得熱火朝天,負責每日裏采買新鮮食材的護院拎着一條活魚将将進得門來,便見身後個小小的身子正探頭探腦的往裏頭張望。

“阿呆······阿呆你是不是來看我的?”兜兜瞧見那抹小身影,面上一喜,連忙跑跑跳跳的過去牽住小姑娘的手,将她拉了進來。

“阿璟,你去了哪裏?好久也不來找我玩兒?”小姑娘看了看滿屋子的人,并不認生,只任由小包子将她拉到小幾上坐定,掏出果子來分食。

“阿呆,你是不是想我了?我發生大事情了,可是這種事情不應該說出來讓女孩子擔心的,你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這果子是我舅舅買來的,我特意給你留的。”小包子将那果子輕輕塞進女孩嘴裏,女孩乖巧的張開小嘴,露出甜甜的笑。

“阿呆你現在怎麽不反對我叫你阿呆了?以往我叫你阿呆你都要叫我笨蛋的。”

“恩,好久不聽你叫我阿呆,我其實挺想你這麽叫我的。”

“恩,阿呆最好了!等我長大了讨你媳婦好不好?”

“好。”

“······”

這頭兩個小包子正聊得勁頭十足,門板忽而叫人拍得震天響。

“齊三娘,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快給我出來!”

怒吼聲随着急促的拍門聲一齊傳進來,打馬吊的那一桌子立時靜了下,再顧不得牌局,紛紛一臉凝重的站立起來,哥哥看了看我,似是尋問我那聲音識不識得。

我凝神靜聽一會,聲音蒼老,中氣卻十足,記憶裏這個聲音曾經溫柔對我說起過什麽八字最是貼合之類的話。

“慶之的祖母。”

“阿梅,你去下面叫陸慶之上來,小林子去看看外頭都有些什麽人。”

哥哥将我擋在身後,如臨大敵的模樣。

“大人,外頭只有一個老太太同一個姑娘,別的人沒有了。”

小林子回禀道。

“開門吧。”

老太太一把推開開門的護院,大步踏進來停在我面前,冷冷的瞪住我,擡手就想朝我臉上掃過來。

揚起的手臂堪堪停在半空之中,叫哥哥輕巧擋了回去。

“哼,這就是你這個賤人生的孩子?”老太太走到孩子面前,輕蔑的目光朝孩子面上掃去,阿梅忙将兩個孩子護在懷裏。

“将孩子抱回屋裏去,不要出來。”哥哥淡淡說道,阿梅忙一手牽起一個朝裏走去。

祝新月揚了揚下巴,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态立在老太太身旁,虛虛扶着她,面上隐隐帶了抹不懷好意的笑。

“還真是命大!那樣都摔不死你!”

“多謝誇贊。!”聽那老太婆口氣,似是巴不得當年一摔便将我摔死似的,莫非當年的事情也有她的手筆?不然為何那麽湊巧的将将在那麽要緊的時候将陸慶之支走了?

我揚了揚眉,扯出一臉笑來,原來陸慶之才是最大的傻瓜!呵!

“不好意思,我這條命太硬,怎麽也沒能如了你們的意!不知老夫人今日前來可是有要緊之事?”

“賤人!你好狠的心,竟然害死了我兒!!!還能如此輕巧的說大話!!晚上就不會做惡夢麽?你這個毒婦!當年慶之就不應該招惹你!誰沾到你這個掃把星誰就要倒黴!”

老太太眼中隐有淚光,神情激動,對我更是恨之入骨,想來這裏頭祝新月沒少攪和,念着與陸慶之的那點情份,我并不想與她作口舌之争。

“祖母,在青州呆的好好的,你來做什麽?”陸慶之從那酒窖裏出來,瞧見老太太一副殺父仇人一般的模樣立在院裏,眉頭不由得皺成了個川字,再看她身事不關已一樣的祝新月,冷冽的眼眸便朝着祝新月冷冷投去。

“陸二寶,将老夫人摻回去,再叫人守在門口好生保護!”陸慶之喚了一聲,陸二寶便走到老夫人跟前提起她一條胳膊就要往外頭走。

老太太突然撒潑起來,直接将陸二寶撞向一邊,陸二寶怕真的将她碰傷,也不敢真對她如何。

老太太一得自由便叉起腰扯開嗓子開罵起來:“你這個不孝子孫啊!你爹爹冤死,你竟視而不見!還要同仇人之女生兒育女,這是什麽道理?你爹前腳才走,你後腳就對祖母動粗!我不活了!!!!!!”

說罷作勢要去撞牆,祝新月忙擠出兩滴眼淚挂在臉上,扶住了老太太。

“都是我不好,當初若是我大度一些,将這個正妻之位讓出來給她,今天也就沒這些事情了,祖母你打死我吧!”祝新月擡起袖子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淚,悲悲切切的說。

老太太聞言一把将她抱住,二人哭成一團。

陸慶之頭疼的揉了揉額角,眼中陰霾更盛。

“鬧夠了嗎?”他将雙手交錯着反握在身後,板起面孔,聲音裏不帶一線感情。

“我給過你機會,很多次機會···可是你從來不知道珍惜,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的耐性已經全部給你折騰盡了!可是你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幹出傷人懷命這等大事來!你說,我怎麽還能再饒你?”

陸慶之冷漠的看着前方,可祝新月聞言臉上立時不大好看起來,所有僞裝的柔弱,在這一刻撕得粉碎,她放開依舊哭泣不止的老太太,臉上是不以為然的肆意嘲諷。

“耐性?哈哈······這麽巧?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耐性也剛好用完了嗎?”祝新月慢慢近到我近前,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可眼中的恨意盡現。

“怎麽樣?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好不好受?我這份大禮,你還喜歡嗎?”她伸出手為挑起我的下巴,容以輕佻,又說:“本來只要你稍為善良一點,陸慶之再給我一些體面···我便不會出此下策,可···為什麽,你們都要逼我?你為什麽···為什麽偏要姓林了?哈哈···要怪,就只能怪你姓林咯!”

祝新月瘋了一般哈哈笑了幾聲,臉上神情變化得飛快,一副陷入瘋魔的樣子。

“新月,你不要吓祖母啊!祖母這就給你讨回公道!”老太太見祝新月如此,也是吓得一跳,撸起袖子又要上來打我。

陸慶之一把将她攔住,痛心疾首的吼道:“害死爹爹的人便你最為疼愛的祝新月!你這是要為誰來讨回公道?夠了!”

“你說什麽?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不要聽這賤人胡說啊,新月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怎麽可能了···”老太太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将老夫人扶下去,再叫兩個人好生照顧着。”

這回陸二寶再扶起她時,她沒再反抗,只木呆呆的随着他細步前行,顯是驚吓得不輕。

“我爹娘是你毒殺的。”

“是。”祝新月一返常态,竟自承認了。

“為什麽?他們根本同我們的恩怨無關,而且,我也不欠你什麽,你為什麽??”

“蠢貨,到如今還搞不清狀況。”

“你們把我弟弟放了,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

祝新月輕笑了聲,長長的吸了幾口氣,擡眼望向天邊的雲彩,平淡之極。

“你爹娘是我殺的,我恨他幾十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他,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想知道為什麽?哈哈······殺父之仇,這個理由夠不夠?”祝新月如同完成一件天大喜事一般,說到這裏時,揚了揚眉角。

“我離開平安縣之前就同西渡鎮錢老板談好了條件,他負責下毒給你爹娘,事成之後我給他弄個孩子做養子,如春酒樓幕後的老板其實是錢老板,所以下毒的事情他做起來十分順手,當然,如果你爹娘不那麽快就去那家酒樓裏吃飯,他也不會這麽方便就得了手,事後我如約給他找來個可愛的小人兒作繼子,可他竟然又要挾我·····所以,我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一并除了,至于陸慶之的爹,呵呵,當時我的計劃是錢老板殺了你爹娘之後,你和陸慶之的孩子則由陸承林親手來解決了,叫他手刃自己的親孫子,這滋味,想必過勁的很!可那個老東西心軟沒下下去手,還偷偷将孩子藏在了天行山上騙我說孩子給他弄死了!哼!”祝新月不滿的說着。

“你如何知道我兒子是陸慶之親生的孩子?”我不解的問道,畢竟祝新月只見過他一面而已。

“你當我同你一樣蠢麽?你那兒子跟陸慶之小時候幾乎長得一般無二,我還會看錯不成?”她轉過頭來恨恨的瞪着我,嫉妒的目光似利刃想要将我穿透。

“那我爹為何會甘心為你所用?”陸慶之一直糾結于此,對他那個爹的感情一直是複雜的。

“他?當然是有要命的把柄在我手上喽!”

“什麽把柄?”陸慶之追問。

“哈哈,陸慶之呀陸慶之,你難道不知道你那個爹這些年來都是做什麽營生胡口的嗎?”祝新月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住陸慶之。

“他在外逃了二十多年,都是打着道士的旗號,靠着拐賣孩子為生,走到哪裏,拐到哪裏,不巧的是,年頭上他自以為拐到一個小娃娃,奈何這小娃娃身份顯赫,生父生母請了江湖上一等一情報組織追查這件事情,若是你爹叫他捉到了,別說他,就連你們姓陸的一家都保不住!!許是上天都在幫我,這等隐秘竟叫我無意間知道了,所以,你那個爹便不得不做了我的一條狗!可那老狗到底還是留了私心!留了那臭小子一命!”

陸慶之神情忽而松動了一下,眼神暗淡下來,有些誤會一輩子也無法解開,我記得陸承林當初的絕望,也看到陸慶之那會的痛苦,可到頭來,這一切偏偏是個誤會,可惜,隔了陰陽,到底沒辦法重來一回。

“該說的,我都說了,放了我弟弟吧,這件事情跟他沒有關系,我相信你們也不會為難一個無辜的孩子。”祝新月暗暗吐納幾周,眼底不再有波瀾,面上一片死寂。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難道錢老板的死不是他的手筆?”哥哥面色凝重道。

祝新月面色一白。

“錢老板是我叫人殺的,我弟弟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

“那兇手呢?”哥哥步步緊逼,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江湖上普通殺而已,我叫他投了毒便跑路了,你們追查不到的,不要白費力氣了,而且······半面妝這個組織,也不是你們這種小人物可以招惹的起的!!”

“來人,給我帶下去!!”哥哥喚來藏在暗處的護衛,将祝新月押了下去,帶去了衙門。

“下面的那人,放了吧,咱們沒有證據,奈何不了他。”哥哥說了句,然後看向陸慶之,陸慶之無波的面上看似沒甚表示,只他那略為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他,他并不是毫無觸動的。

“慶之······”我擔憂的過去握住了他的手,陸慶之渾身輕顫了一下,似是将将從夢中醒來一般,眸色茫然的瞧了瞧我,複又淡淡轉開。

“是我逼他的,都是我的錯。”陸慶之将我緊緊摟進懷裏,在我耳邊輕聲說着,滾燙的淚滴從我耳邊滑下。

“不,不是你的錯,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是祝新月逼他做的選擇。”

我不知道這樣的撫慰是否會讓他的沉痛淡去一些,很多時候,其實我們都沒有選擇,便是當時的我,同樣恨透了那個假模假式的道士,他拐了我兒子,還有可能毒殺了我的父母,怎能叫人不恨?可是誰又能想到,真相的背後,竟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事情,他深愛着他的家人,為了家人的安危,寧願自己背負沉重,寧願自己萬劫不複。

“對不起,你爹的死,其實我也有責任,可我知道那抱歉二字無法撫平你的傷痛,我相信你爹在天上也不希望看你背負起如此沉重的心裏重擔,往前看,好好生活,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我回抱住他。

人們常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從前,我并不以為然,而今,經歷這麽些變故,才真正了解了什麽叫做平平淡淡才是福,短短幾年的時間,身邊最重要的人相繼離我而去,我從來沒有去想去今後到底想要何種幸福的生活,只希望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平平淡淡的,便已知足。

祝新月手上犯下三條人命,最後被判明年秋後問斬,關押進大牢之後遞來消息,道是想見陸慶之最後一面,陸慶之靜靜立在堂前良久,終是沒有去,有些人,見或不見,傷害就在那裏。

爹娘的案子終于了結,哥哥便要回到任上繼續做他的知府大人,臨行之前一直在勸我同他一道去雲州,我淡淡笑了笑便拒了,當年答應過何婆子,會将老何家好生守下去,叫老何家生生不息,我便一定會做到,何家沽酒鋪,定然是要好生開下去的!

祝新月那弟弟自那日離去之後,便再沒了蹤跡,後來邊城那邊傳來消息,道是他已回到邊城母親的身邊侍奉,再後來如何,我已不再關心,恩恩怨怨終要有了解的一天,真相大白于天下,雖然結局讓人唏噓不已,可生活還在繼續,我們都必須要學會放下,學會重拾生活,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

陸慶之那祖母得知一切之後,腦子便不大清楚了起來,常常将飯菜往自己褲兜裏揣,一見人便又立馬掏出來說:“承林啊,過來過來,娘給你留了好吃的!你快多吃一點。”大夫看過數個,開下無數藥方,日日藥不離口,可她卻病得越來越厲害起來,身邊半刻也離不得人,陸慶之無法,同我商議着想将老太太接過來一起住,也方便照看一些,否則他兩頭兼顧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我自然無甚意見,于是當天便将老太太的一應物件通通搬了過來。

老太太搬過來之後,本以為她還是會同以往那般厭倦于我,哪裏知道如今她壓根就不認得我了,連對外界的基本感知也無,吃飯就跟個孩子似的先要将她按住坐好,再一口一口的喂進嘴裏,一不小心就叫她連湯帶水的倒進褲兜裏,拉屎拉尿也通通都在身上,惹得貼身服侍她的幾個丫鬟怨聲載道。

“承林啊,你回來了啊,來,娘給你吃好吃的。”老太太揣着褲兜在後面追,兜兜則撒開腿拼命往前跑着,後面則是追着三四個丫頭一面跑一面叫着老夫人停下,我忙将兜兜拉過來抱在懷裏,兜兜便抱怨開了:“老祖宗老是從褲兜裏摸出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還非要叫我當她的面吃下去,娘親,我跑不過她,怎麽辦才好?”

“老祖宗生病了,以後兜兜多哄哄她就成了!”從前,對這老太太或許還有成見,可一見她如今的模樣,從前那點子事情在心中便淡了。

兜兜聽罷便從容走出去,從懷裏摸出幾個糖炒粟子來交到老太太手裏,甜甜說道:“老祖宗要乖乖的,兜兜就給你吃糖炒粟子。”老太太高高興興接過,當寶一樣捂在懷裏,舍不得吃,別人碰也不準碰一下,自此,向來我行我素的糊塗老太太便對小包子言聽計從,一兩日見不到便又哭又鬧的往地上打滾,久而久之,大家夥便也着磨出絕招來,老太太一犯起糊塗來,大家便擡如兜兜來,只要一講承林不喜歡您這樣,承林喜歡您那樣,保管生效。

林小七的鋪子開起來以後慢慢的也把生意做開了,先用香噴噴的熟食找開路子,而後擴充了鋪面,整成了速食小館,每日裏煮上一大鍋米飯,再配上自家店鋪裏制作的熟食,熬煮一大鍋肉湯,就這樣一碗米飯,一小盤子燒雞再來幾片水煮蔬菜,竟也賣到十個銅板,每日來她這吃飯的客人絡繹不絕,林小七這個營生做得越發順手起來,來吃飯的食客們偶爾也會同老板娘講兩句黃段子,林小七臉不紅心不跳的回過去,惹得滿堂哄笑,大家夥都道這老板娘大氣爽快,日日都有那面紅耳赤的小夥子跑來鋪子,也不點單,只癡癡傻傻的瞧着人家姑娘發呆,林小七是個粗心大意的,只當人家荷包羞澀,偶爾還要白白請人家吃餐飯,樂得小夥跑得越發勤快起來,只那跑堂小哥俊臉一日黑過一日。

“林小七,後堂那堆白菜還未洗,你快去洗一下,這裏我來就行。”

我尚且未進得鋪子,便聽錢江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喲喝,老娘是跑堂的,還是你是跑堂的?吃我的喝我的,還敢指使老娘幹活?欠我六兩銀子的事還未跟你計較!”林小七手腳麻利的收拾起前面客人吃用過的碗筷,一面走一面叨叨。

我瞧了瞧坐在桌前捧住腦袋作花癡樣看住林小七的那小夥子,心裏了然。

☆、五十一:跑堂的罷了工

“嫂子!你來啦!!!”林小七放下手裏的活計親親熱熱将我拉進去,錢江瞪了瞪對面那個面上緋紅的小夥,手裏的抹布甩得啪啪響,小夥便不大自在的出去了。

“你這辦法到是好!”我左右打量着她這新開的鋪子,越發覺得林小七有這方面的天賦。

“那跑堂的給出的主意,不過可累死個人,得再找兩個跑堂夥計過來幫忙才成,不然我這腿都要斷啦!”

我擡起眼角打量那個正拼了命一遍遍抹着臺面的跑堂小夥計,額角黑線,大哥!那臺面跟你有仇還是抹布跟你有仇哇??

“我他媽就是腦子抽抽了,才跟來這裏跑堂!跑堂跑堂!我跑你大爺的!”說罷将抹布往桌子上一扔,罷起了工。

林七小哪裏會買他的賬,見他氣呼呼坐下,只稍頓了頓,道:“你······你瘋了吧!兇什麽兇!!我這是找個跑堂的還是找個祖宗!我就還不信類,你個跑堂的還能騎到我頭上來!”

錢江又眼冒火的瞪住林小七,林小七倔強的轉過頭去不看他,錢江便從懷裏摸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出來往桌子上重重一扔,再将身上那身衣裳胡亂扯下來扔到地上,頭也不回的大步踏了出去。

“······”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個跑堂夥計反過來倒貼老板銀錢的,這兩個人還真是······本來打算過來叫他二人晚上早點回家,晚上阿梅燒了一桌子的好菜給兜兜過生,可這下見他們鬧得如此,我卻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嫂子······你看他······”

林小七立時紅了眼,盯着迅速遠去的那抹月白身影泫然欲泣的僵立了身子,稍後似又覺得那錠銀子特別刺眼,抓起來就要扔到門外去,給我吓個半死,姑奶奶哎!這可是五十兩哎!!然,最終老娘是白白擔心了一場,那貨抓起銀子作勢要扔,手高高舉起來,而後又輕輕放下,将銀兩塞進懷裏,便重重往那椅子上一座。

“哎,來客了來客了,快去接客去!”

我見一食客興高采烈進來,自顧尋了把椅子坐定,笑眯眯的等着老板娘親自去招待,而林小七卻視而不見,坐那生起悶氣來,便好心提醒一句。

“全賣完了!明日請早!”林小七看也不看那客人,捧住腦袋扯開嗓門丢下一句。

“明明還有兩只燒雞啊???”客人盯着窗口處懸挂着的兩只黃澄澄香噴噴的燒雞,有些不甘心的反駁着。

“別人定好的,不賣。”

那人無法,只得央央打了回轉。

“晚上早些回去,阿梅燒了一桌子好菜給兜兜做生,聽到沒?”

我在她面上瞧了又瞧,只見她失魂落魄的坐着,眼裏有幾絲慌亂,沒錯,是慌亂。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我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的計上心頭。

“小七啊···你這營生還是要好生做下去的,不論如何,吃飯的家夥不能丢開啊···你當年不是立志要在生意場上稱霸一方的麽?這将将起了個頭,還是個挺好兒的頭,必須把握機會啊···”

“嫂子說的對!!營生最為重要!等我将這鋪子經營好了!就将爹娘也接過來,再多尋幾個跑堂的,男人,哼!算個屁~~”

林小七憤憤的站将起來,從裏頭拿出文房四寶出來放在我面前道:“嫂子,給我寫個招工啓示,我得再多尋兩個跑堂的,正正經經把營生做起來才好,嗯···要求必須身長六尺以上···不肥不瘦···面相嘛,到是無所謂,就寫面若番安吧,身家要清白,手腳要勤快幹淨,皮膚要白!還有!最要緊是得見天的洗澡,愛幹淨講衛生!聲音也必須好聽!!”

林小七吱着小腦袋叨叨了一竄,我像看白癡似的瞧着她半天不知如何下筆!

姑娘啊!你這分明是招相公啊!!哪家跑堂的會提這要求???

“喲···這天底下符合你這條件是,非錢江不可啊!小七啊,你這跑堂的非得這麽高要求?”下筆之前我再三同她确認,林七絲毫不覺有異,堅持已見。

“嫂子你放心寫,就這麽點小要求!肯定大把人過來排着隊要幹。”

“月錢吶?”

“啊?這個···一年五兩?”林小七十分不确定的看着我,我憋住笑正兒八經給她寫了個招工啓示,沒成想這啓示一貼出去,半個時辰之內便擠了滿堂的小夥兒争相競聘,吵吵嚷嚷的叫人腦仁生疼。

“別吵吵,別吵吵!門外排隊去!”林小七大嗓門一吼,小夥們便乖乖去門外排起了隊,一直排到了一條街外的拐角處。

“行了行了,就你倆了,後面的不用排了!”林小七問了對方一堆問題,選了兩個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留下,二人是外地來的兄弟兩個,可以住在店裏,順帶着看好店鋪,後面還在排隊的人聞言立時炸開了鍋,紛紛後悔自己為何沒能早一點過來排隊,錯過了這麽好的機會真真可惜之類,抱怨之後只得悻悻離去。

街口拐角處一抹月白身影正雙眼冒火的瞧着這廂,林小七交待好一應事體,那二人感恩戴德的回去搬行李過來,明日便能上工。

“嫂子,咱們走吧!早點回去給我家小包子做生!!!”噼噼啪啪将鋪子上的門板子挂上去,随意落了鎖便打了回轉,我瞧着拐角處那抹身影一動不動的,便叫林小七先行一步。

“江哥哥晚上早些回家,阿梅做了一桌子菜給兜兜做生。”我微笑着的跟他說,假裝剛才那場鬧劇本人并不曾參與。

“哦···”

“那···走罷?”

“哦···”

“江哥哥不再與林小七做這營生,是打算離去了嗎?也好,你出來這麽久了也該回家看看了!”

“誰說我不做這營生了?不做跑堂的而已,像我這種才俊一輩子跑堂豈不是浪費人才?”

“哦···原來是這樣啊·····!”

我拖了聲調意味不明的回了句,便拉着他們往家裏走去。

錢江深深吸了口氣嘴裏嘀咕着:“哼,不跟她一般見識。”

今日我家小包子生辰,阿梅大清早就起來去市集上買來食材忙活開了,鋪子開了半天,我便早早關了,叫來将将鬧翻天的那二位回到院裏,便見兜兜支着個小腦袋一臉認真的同陸慶之下棋。

“落子無悔!”陸慶之啪的一聲拍掉兜兜欲悔棋的小手。

小包子鼓着小臉兒委委屈屈的坐回去。

“哼!再過幾年我肯定能嬴你!”

“等你嬴了我再說!”

陸慶之淡定的落下一顆白子,棋子輕輕叩擊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輕響,兜兜緊張和用小胖手捂住眼睛,從指縫裏開了條小縫去看,又叫他困住了一大片黑子,心痛極了。

“承林,承林啊,梅姐說可以開飯了!快來吃飯啊,今天給我家承林做生,承林開不開心吶?”

老太太近來越發返老還童起來,穿衣裳一定要穿得花花綠綠的才肯吃飯,三句話不離他家承林,更奇怪的是,老跟着她的貼身丫頭喚阿梅為梅姐,整個畫風就像是個特別愛表現又特愛出風頭的孩子一般,圍在阿梅面前喚着梅姐長梅姐短,若是表現好了得個誇贊更是高興得不得了,蹦蹦跳跳的過來告訴小包子讨要獎勵。

瞧着面前孩童似的祖母,打扮得花花綠綠,眉眼更是叫她自己畫得跟那畫裏的山妖似的,陸慶之眼皮跳了幾跳,無奈的捏了捏太陽穴,對這個樣子的她,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有盡可能的讓她開心,照顧好她···大夫說這是一種治不好的病,她只會越來越壞,慢慢的忘記這個世界,甚至會忘記她自己,可無疑,現在的她才是快樂的,比她以往的幾十年更為快樂。

“好,咱們都去給承林做生,祖母你要乖一點,好生吃飯,不可以挑食。”陸慶之一手牽住小包子,一手去牽老太太,可老太太十分嫌棄的甩開陸慶之的手,樂呵呵的跑過去拉住兜兜另一只手說:“誰要你牽啊?誰要聽你的話啊?我只聽我家承林的話,也只牽我承林的小手手,哼!”

“好好好!不牽不牽!”

廳堂裏的圓桌上早擺好了各式美味,阿梅将最後一道菜搬到桌上,大家相繼落座。

“來來,這碗面給咱家的小壽星!要吃完的哦!姨姨特意做來給我家小乖的!整碗面可只有一根哦!不許咬斷了!!”

小包子高興的用筷子拔了拔說:“謝謝姨姨!哇!真的只有一根哦,姨姨好厲害,比娘親還要厲害!頭子在哪裏呢?拔不出來,是不是想和我玩躲貓貓?”說着便在碗裏拔來拔去的找那根面的頭子。

“臭小子你有福!今天這桌子菜可具是豐富,跟過年似的,大家都沾你的光,才能吃到這麽多好吃的!”林小七說着,順勢移到錢江身側坐下,錢江裝作不曾發覺的樣子,只用眼角瞟了眼她。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動靜,我正奇怪這麽晚會有誰來的時候,見哥哥風塵仆仆的進來,在小包子臉上掐了把道:“看來我來的正當好!哈哈···”

“舅舅!!!!太好了太好了!你上回說我生辰的時候要送份在禮的,我的禮物呢?”

哥哥從懷裏摸出一把短劍來遞到他小手上,笑眯眯說:“就知道你個小鬼靈精還記着了!喽,看看喜不喜歡?”

小包子立時高興的跳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我終于可以擺脫那把難看的木劍了!好威風的劍啊!”小包子抽出半柄劍出來,雙目發光的瞧着那鋒利的劍刃,愛不釋手!

“舅舅最好了!”

說罷,拔開小短噔噔跑去将那劍放回他的房裏,又噔噔的跑回來,非要坐到他舅舅身旁。

“梅姐,我們可以吃飯了嗎?”

老太太一直老老實實的坐在位子上,盯住面前那只燒雞,眼冒精光,坐在好身側的阿梅立時拔下一條雞腿來放進她碗裏,老太太心滿意足的吃了起來。

“開動喽!”

小包子一聲令下,衆人便開始靜靜享用美食。

飯後,林七小頗為失落的繞去後頭新架起的秋千上坐着,錢江悄無聲息的跟在她後頭,輕輕将她向前推起,衆人見此,自動自發的閃人,阿梅回到屋裏納起了鞋底,我見那鞋子尺碼頗大,根本就是只男人的鞋子,便伸出只手指頭來戳了戳她的小鼻子,“老實交待,你個小妮子莫不是又思春了?莫不是那個面癱?”我想着陸二寶一直跟在陸慶之身邊···便覺得是不是我家阿梅想要舊情複燃了?

見我這般,阿梅反倒笑開來。

“小姐,你怎麽還記着了?現在回想起來都覺着丢人!我那會子滿心滿眼就知道個吃,呵呵,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麽回事,甚至有一段時間還覺得包子鋪老板的兒子也挺好,嫁了他就天天有好吃的肉包子吃,哈哈······笑死個人,你說我怎麽會那麽蠢?”

阿梅坦然的回憶着之前的舊事,竟将自己給逗得樂了起來,而我亦是跟她很有共鳴,也常常覺得自己以往許多想法很不可理喻。

“你還說!我那時就在想這雞在前世莫大是挖過你家祖墳,所以你這輩子才這麽不要命的吃它。”

正說着,突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随後哥哥走了進來,阿梅見哥哥進來,便放下手裏的鞋底,從櫃裏拿出兩雙鞋來,很普通的款式,鞋面上沒甚花俏的款式,針腳卻很細密。

“大哥,剛好做了兩雙鞋,你快來試試合不合腳,不行我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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