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病?!
鏡中十六歲的少年比起同齡的其他人來說顯得過于纖細,他骨骼細小,肌膚緊致,還有着一張過于美麗的臉,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鏡中人伸出雙手,上面連一點繭都沒有,有的只是一些細小的擦傷,這讓這原本修長纖細的手更加增添了幾分憐惜。
少年的胸口白皙而單薄,沒有一點傷痕,但是只要稍微一碰觸就會産生劇烈的疼痛,為什麽會這樣?對于這一點,文玉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門外傳來三聲敲門,阿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文玉公子,少爺在書房等你。”
齊隴煜!文玉勾起嘴角,自他醒來第一眼就看到的人,身份應很是尊貴,但是對他的态度卻着實值得玩味。
文玉穿好衣服推門而出,阿秀在門口等了半響,這時才見人出來,本想說上兩句,一擡頭卻閃了神。文玉是半年前離開的,再次見到他時因為打扮相差太大也沒有留意,現在換上以前的衣服才驚覺變化太大。
以前的文玉性子溫順,一身白衣只顯得乖巧動人,就算深得少爺喜愛,所有人也清楚他只是一個玩物。而現在的文玉,眼神銳利,白色更是将他的冷清以及張狂突顯出來。阿秀低下頭,作為下人的她比其他人更會察言觀色,所以,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文玉嗎?
醉月居的格局是将卧室和書房隔開的,所以即便都是齊隴煜常用的地方也是用一道巨石的屏風阻擋開來的。文玉剛繞過屏風就隐約聽見了一陣琴音,叮叮當當仿若山間的清泉,隐約帶着一股哀傷的氣息。
再往裏走就可以看到書房靠窗的地方,齊隴煜正在專心的撫琴,文玉踏進書房後就站在一旁等着前面的人。這間書房裏的座椅均是雕刻着各種的花紋,唯獨那張琴通體黝黑,與房間裏面的其他東西格格不入。
“文玉,你來了!”齊隴煜撥完最後一個音符,一回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文玉站在門口,絕美的模樣還是記憶中那般。
對于齊隴煜的話語,文玉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徑直走到那具黑琴前面,用手敲打了一下琴身,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回響。
“好琴!”文玉贊嘆道。
齊隴煜笑了笑,作勢要去握文玉的手:“小傻瓜,它叫斷音,本就是你的琴,怎麽連這個也忘記了?”
文玉不留痕跡地閃開:“既然都說我忘記了,那麽對現在的我而言你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我不習慣陌生人随意碰我。”
齊隴煜愣了愣,臉上的笑容頓時苦澀起來:“文玉,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是我已經後悔了,你離開的半年裏我不停地在找你,我……”
又來了!文玉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打斷他的話:“你不相信我失去記憶的事情嗎?”
“我信!”齊隴煜點頭的速度快到毫無誠意。
文玉知道他其實壓根不信,自己的所有話語都被理解成了不願意原諒他而鬧出來的小脾氣。不過,文玉也不打算去争論這個問題,也沒有辦法證明他的确的失憶了,所以只要他自己清楚就好。
齊隴煜小心地看了看文玉的神情,指了指桌上的斷音:“要不要彈一曲?”
那具斷音通體黝黑,唯獨幾根琴弦寒得沁人心肺,文玉看着它,仿佛只要把手放上去,絕妙的琴音就會自指尖流出。他以前應該是會彈琴的!這樣的念頭湧上心頭,文玉試着撥弄着琴弦,那種感覺越發地熟悉起來。
斷音是放在一張矮桌上面的,配了一張寬凳,坐着位置正好。讓文玉談一曲,齊隴煜卻沒有讓位的打算,只是往旁邊移了移,空出一半的位置。
“你琴彈得極好,當初也就是這樣手拉手教會我的。”齊隴煜說道,然後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現在來試試會不會有以前的感覺。”
齊隴煜的模樣不像是在撒謊,現在的文玉很難想象自己會和另一個人那麽親密,不過試試又何妨!
坐在齊隴煜的身旁,文玉把手放在了斷音上面,明明并沒有想好彈什麽,卻在第一個低音之後自然成曲了。先是低沉的一段平調,越往後面越是激烈,仿佛千軍萬馬奔湧,帶着一陣肅殺之氣。
齊隴煜讓文玉坐在身邊原本是打算接彈琴之機吃吃豆腐的,琴音響後卻完全忘記了這回事,沉浸在這激昂的聲音中無法自拔。這一曲很短,短到文玉已經收回手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完了?”齊隴煜詫異地問道。
文玉緩緩點頭,然後撫摸着琴弦,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以前從來沒聽你彈過,是這半年新學的嗎?”
文玉搖頭,只是想着随便彈一彈,那首曲子就在腦子裏面浮現出來,仿佛本能一般。半年?半年能養成這樣的本能嗎?文玉轉頭看着齊隴煜,意義不明地笑了。
齊隴煜看着文玉的笑容,心中萬分感慨。他沒有想到文玉的琴藝變化了那麽多,半年的時間而已,到底改變了多少的東西。他抱住了文玉的腰,按下了他的掙紮:“文玉,不要動,讓我抱抱,就像以前那樣!”
以前!又是以前!文玉冷笑着,他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至少他知道齊隴煜抱着他腰的雙手,還有附在他耳邊說話是嘴唇都嚴重地讓他厭惡,他應該……他應該怎樣?為何腦中一片空白。
“文玉,這半年你經歷了什麽?我簡直無法想象。”齊隴煜的聲音中有種旁人無法忽視的悲痛,可惜這種悲痛無法引起文玉的共鳴,他同樣無法想象,他以前怎麽能忍住沒有抽死這個婆媽的男人,如果他真的和他一起待過的話。
“都說我忘記了。”文玉不留痕跡地動了動身子。
齊隴煜嘆了一口氣卻将文玉抱得更緊了:“我知道你還記恨着我,但是,今後讓我好好補償你好嗎?”
又是這句話!文玉被氣樂了,反問道:“那你說說你到底是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齊隴煜沉默着,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如果文玉真的失憶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便能把曾經的傷害全部忘記。
“痛!”又是突如其來的疼痛,文玉捂住胸口縮緊身體,他覺得那個地方即使看不見也應該有個傷口,會突如其來地讓他痛徹心扉。
“文玉!”即使已經見過幾次,齊隴煜還是被文玉現在的模樣吓到,到底是怎麽樣的原因才讓他記憶裏的那個人變成這樣。
“阿秀,大夫呢?”一進客棧就讓人去請的大夫,怎麽現在還沒到?齊隴煜急得眼睛都開始泛紅了。
候在門外的阿秀急忙答道:“已經到了,少爺,還是将文玉公子放到床上去吧!”
的确,就算大夫來了,書房裏面也沒有可供診斷的地方。齊隴煜一把将文玉抱起,懷裏的重量比半年前還輕,一陣心痛湧上心頭。
“文玉,你放心,我一定會找人治好你的。”齊隴煜暗自保證着。
華大夫是遠近聞名的神醫,每年慕名而來求醫的人不在少數,各種疑難雜症他也見過不少,可眼前這款他還真沒見過。床上的少年脈象平穩,眼、舌、耳均無異常,硬要說就是過于單薄,可以無端胸口痛是什麽原因啊!華大夫摸着下巴上長長的胡須,陷入沉思。
“大夫,他……怎麽樣了?”齊隴煜站在一旁小心地問道。
華大夫長舒一口氣:“我看不出這位公子有任何的問題。”
“那他……”齊隴煜臉色變了變。生在大家族裏面,各種争寵手段齊隴煜也見過不少,他不願意相信文玉也會變成其中的一個。
“但是真痛還是假痛我還是分得清楚的!”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他萬分沮喪,卻不得不說,“是老夫學醫未精,怕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一瞬間,齊隴煜有一種詭異的放松了的感覺,他寧願文玉是真的得了奇怪的病也不願意是文玉在騙他。
“文玉,不要擔心,這只是這個鎮上的大夫,當不得真!等我們回去了,我再去給你找更好的!”齊隴煜坐在床邊握住文玉的手溫柔地說。
華大夫自認不是天底下醫術第一個高人,卻也不是一般的大夫可比,遇到了束手無策的病人已經很受打擊了,還被一個什麽都懂的人這樣說,心中已是老大的不快,正準備出言反擊卻沒想到在病人的眼中見到一股厭惡的情緒。
以華大夫多年的經驗只然是看得出這一行人的關系,就床上這個病人來說,一個身份尊貴的少爺對他一往情深,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以至于露出這樣的神情?眼珠一轉,心中變有了幾分計較。
“老夫突然想起,以往翻閱古書的時候,見到過一種奇症,和這位小公子現在的模樣有幾分相識。說是人受到重大變故之後,因為思想的原因會出現某些症狀,但是他們的身體卻無任何傷害。不知道這位小公子近期之類是不是有什麽變故?”
見齊隴煜身子一僵,華大夫就知道自己大概的猜對了。
文玉看着華大夫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我失憶了,不知道算不算重大的變故?”
華大夫沒有失過憶,所以他也不知道失憶了會是怎麽樣的感覺。但是,絕不可能像這個小公子這樣吧!有趣!華大夫特意地看了他好幾眼,才轉向齊隴煜。
齊隴煜有些慌亂地回答:“我前日才找回文玉,他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不清楚。”
這就難辦了!
齊隴煜猛地擡頭問道:“神醫,不知道文玉這種病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根治?”
“這個嘛!等我回去查看一下古書。”華大夫捏了捏胡須,“不過,既然不是身體上的原因,多出去走走總是沒有壞處的!”
“嗯。”齊隴煜點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