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唐穎問是什麽任務,唐慶國笑道:“我這幾天看你很喜歡喂豬,喂得也不錯,我和你媽決定給你擴大點規模,明天開始再給你加一頭吧。”

聽唐慶國這麽一說,唐嘉木心裏很高興,本來說好了一個月的期限跟父母證明他的養豬方法是對的,現在還沒幾天看來父母就已經初步認可他了。

沒等唐穎回答,唐嘉木就笑道:“爹,你們也太保守了吧,多加兩頭呗。”

唐慶國反駁:“你不是說一個月麽,這才幾天啊,先加一頭再說。”

李秀英也附和道:“就是,穩重一點,慢慢來吧,總共就這麽幾頭豬,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咋辦?”

唐嘉木心想也對,步子不能邁得太大,萬一哪頭不争氣的豬吃生食不适應鬧了肚子什麽的,到頭來一夜回到解放前就更不好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

他嘿嘿一笑,退了一步:“那還是按一個月期限算吧,從現在開始每隔幾天增加一頭。媽,一個月後您就不用再這麽辛苦煮豬草了,我爹也不用再砍那麽多柴了,到時候您就偷着樂吧。”

唐慶國道:“好,那我們就等着看你的革命成果。”

……

吃完飯唐嘉木把白天烤蘑菇做記錄的本子遞給唐慶國,唐慶國接過去打開一看,跟他以前當會計時做的賬本差不多,哪種蘑菇新鮮時多少斤烤幹後多少斤一目了然。

他頻頻點頭:“嗯…這個辦法好…”

唐嘉木問他:“爹,您說一公斤幹蘑菇賣多少錢合适?”

唐慶國掰着手指頭算:“一公斤幹蘑菇,就是差不多六公斤鮮蘑菇,一公斤鮮的就算四塊錢吧,六公斤就是二十四,加上工錢,一公斤怎麽也得三十多塊的,不然你就虧了。”

李秀英吓一跳:“三十塊?比春茶還貴,誰跟你買?你以為鎮上那些人都是萬元戶啊?你們還在這裏算賬,按你們這個算法哪一樣不是虧的,茶葉,松脂哪個不虧?要都這麽算的話連工錢都不夠的。”

唐嘉木表情淡定,認真道:“媽,按我爹說的30塊,我們還真就虧大了,我說了您肯定不信,我到時候一公斤少了80塊不賣。”

“哈哈哈哈……”李秀英和唐慶國登時就笑了起來,李秀英只當他在吹牛皮:“我看你也是想錢想瘋了,要我說你這個蘑菇到時候能賣幾個錢就賣幾個錢吧,實在賣不了就拿回家來我們自己吃,也不枉你辛苦一場,你不要整天把掙錢想得那麽容易。”

Advertisement

唐嘉木也不跟她争辯:“到時候您就知道喽。”

說再多也沒用,畢竟他現在所說的,父母怎麽聽都會覺得太荒唐,唐嘉木只能用事實來證明自己。

……

這幾天天空作美,每天都是半夜開始下小雨,天亮就放晴,山林裏的蘑菇每天都争先恐後地往泥土外鑽。

蘑菇的美味人人都愛,山村裏的老人和小孩子們每天早晨都陸陸續續往山裏跑,巴不得每頓飯都把蘑菇當主食,想多省下個幾斤米來。

有的人家還因為懷有僥幸心理不慎把毒蘑菇摻進食用蘑菇裏一起吃了,導致全家人上吐下瀉甚至神志不清還産生奇奇怪怪的幻覺。

好在守着幾座山,人多蘑菇也多,沒形成太激烈的競争,加上爺爺奶奶也跟唐嘉木一起加入了采蘑菇大軍,每天都有不少收獲。唐嘉木每天都要烤不少蘑菇,每天從早忙到晚,他只挑品相好的蘑菇來烤,剩下的每天還可以吃一頓。

新鮮蘑菇或煮或炒,還可以穿成串撒上作料在炭火上烤,有了唐嘉木的廚藝擔當,他們家做的蘑菇自然比別人家做的都好吃。

一家人再次驚訝于他的廚藝,怎麽上了一年初中就這麽會做菜了。

“阿木你現在做菜越來越好吃了,還會那麽多花樣,你在哪學的這些手藝啊?”李秀英忍不住好奇道。

唐嘉木解釋道:“我有個同學家開館子的,我去過他們家,看過幾次他媽做菜,就學會了一些做菜的方法,感覺很多方法都是相通的,所以就在蘑菇上試試看,沒想到結果還不錯,嘿嘿…”

他心裏思索着,這個說法應該說得通吧,接着又朝唐慶國補充道:“就是上次趕集幫我端面來的那個李睿他們家,爹您知道的。”

“嗯,他們家館子開了好幾年了,只是那天才知道他們家孩子跟你還是同學。”唐慶國點點頭,又若有所思道:“你就随便看了幾眼就學會了,還能…那個詞怎麽說來着…舉…舉一反三?對,舉一反三,比你媽這個大廚師厲害多了。”

李秀英是山村裏出了名的的會做菜的,村裏人家每逢擺酒席請客都會請她去主廚掌勺,村裏人心目中的那幾道上得了臺面的菜會做的人很多,但別人做出來的跟李秀英做的比起來始終差那麽一點點,總感覺不是那個味兒。

不過實事求是地說,山裏人做菜沒有太多的理論支撐,也缺少創意與創新,對于在大城市上學吃過不少其他菜系的美食、并且自己廚藝還不錯的唐嘉木來說,山村大廚,總是缺了點意思。

唐嘉木有點心虛,父親莫非不太相信自己所說的?心想以後可不能太過于炫技了,但有些事情越解釋就越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他轉而誇起母親來:“我這也是繼承了我媽做菜的天賦嘛,看看別人做,自己再動腦筋思考思考,再回家嘗試一下,也算是運氣好,結果還不錯。”

李秀英聽兒子誇她心裏暖呼呼的,正好還可以反擊唐慶國:“就是,兒子厲害還不是因為我厲害,上次阿木說的那個叫什麽來着?遺…遺傳!對,他就是遺傳的我,你看看,要不然你每天哪吃得到什麽好吃的。”

唐慶國不跟她争什麽遺傳,要說遺傳他的那一份還能跑了不成?他看着李秀英打趣道:“你還學得挺快,現在都知道什麽叫遺傳了。”

唐嘉木慶幸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雖然窮苦,但是溫暖。父母關系好,對子女也開明平等,這樣的家庭在充滿大男子主義、重男輕女、封建思想嚴重的山村裏就是一股清流。

……

每個鎮子趕集的日子都是每六天一次,起初人們為了好記,就專門選了趕集當天的屬相來做标記,以免錯過了趕集天。

唐嘉木他們鎮是每逢屬龍和屬狗就舉行一次,所以人們也把這兒的集市稱為“龍狗街”。還有的鎮街道被稱為“雞兔街”、“虎猴街”、“牛羊街”等,都是每六天一次的屬相。

相鄰的兩個鎮一般會把趕集日錯開,這樣兩個鎮的人們也可以互相去趕集,充分調動鎮與鎮之間的貿易往來。

明天屬狗,轉眼又到了趕集天。

今天唐慶國比往常回家要早,因為明天要賣羊,今天天黑前得把羊都稱完重記下來,明天到鎮上買羊的人再稱重時自己心裏才有數。

雖說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但保不齊不會遇上一個耍壞心眼的,集市上做買賣吃秤杆子虧的事情時有發生,有時候還有可能鬧出個不大不小的糾紛來。

有些一心想好好做生意怕惹糾紛的商販在稱重之前都會問一句:“在家裏稱過沒?”,“沒稱過?沒稱過的不要!”

同時也以此來展示自己厚道,從來不會缺斤少兩。

唐嘉木家的小杆秤只能稱茶葉之類重量輕的貨物,稱不了羊,唐慶國到村公所借來臺秤,其實那臺臺秤就是原來大隊裏共有的,現在放在村公所裏,誰家要用就搬去用,用完再還回去就是。

把羊一只只趕上臺秤上去稱,用一張紙條記下每只的重量,活物走了遠路到集市後體重會有一定的波動,但只要在合理波動範圍內一般也不必太計較。

稱重結束後天也黑了,把羊關進圈裏,準備好明天拴羊的繩子,唐慶國又在火光下看着紙條裏記的數字算起賬了。

唐嘉木看着唐慶國,心想看來真如母親所說,父親和自己一樣,都已經變成了“想錢想瘋了的人”。

唐慶國擡眼看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哪個會不愛錢?”

啊?被看穿了?唐嘉木裝作沒聽清:“爹您在嘀咕些什麽?自言自語的。”

唐慶國道:“我是說啊,這句話太對了,有錢掙為什麽不掙,書裏不是說了麽,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就行了。”

“您這才幾個錢呀,何況還沒到手呢。”

唐慶國把紙條疊好塞進兜裏:“嗯,我也就随便說說,明天去看看再說吧,明天很輕松,我們兩個人只趕羊就行了,我再帶一捆稻草。”

“帶稻草幹啥?”

“買大壇子,請車拉的時候要墊上稻草,防颠簸。”

“嘿,我差點忘了。”

終于要去賣羊了,就要實打實地掙錢了,唐嘉木覺得自己就像上輩子小時候快過年時要去趕集一樣期待着明天的趕集,只不過以前期待的是趕集買新衣服和好吃的年貨,現在期待的是賣羊給家裏掙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