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妄念
三川恢複的不錯,加上白如容的藥膏,就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白如容來瞧過子承,說是他命中的煞氣助長心魔,才使得他在那種情況下迷失了自我,就像是人常說的“走火入魔”。平常不發作,便無大礙,就怕他心魔不除,以後會成禍患。
“你是有什麽放不下的怨念嗎?”三川将子承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我有妄念、有貪念、也有執念,就單單沒有怨念。”子承心道。
心有魔礙,他的心魔不就是——
他擡起頭,看着一臉凝重的三川。
三川嚴肅起來的時候,平
常看起來溫和的眉目會像是凝了一層霜,神色極為冷清,可他看到心裏并不覺得一寒,而是一熱。
他明白他的心魔來自哪裏。
三川想了想,扭頭對子承道:“心魔這東西人人都有,如影随形,揮之不去。但你不同,你的一點心魔都會被煞氣放大無數倍。我知道這對你也許很苛刻,但是我還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要不要出家?”
子承閉上眼睛,感覺此時此刻他心沉如水。
心魔什麽的。
呵,我怎麽會看上這麽個不着調的老神仙。
阿彌陀佛。
近日連天大雨,三川也懶洋洋的,于是就在房間裏翻翻之前白如容送來的話本小說。
什麽《俊俏狐貍愛上我》、《書生夜游豔情傳》、《龍陽密戲十九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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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承在自己房間裏不知道在搗鼓什麽,也不出門,三川閑得無聊也就趴在床上拿來一本《書生夜游豔情傳》,剛翻兩頁就被這精彩的劇情勾住了魂。當他看到書生滿面嬌羞的跌進俊俏小少爺懷裏時,他對這本書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咦?哎?嗯?
心道:或許這小少爺是個小小姐呢?
于是他硬着頭皮往下讀。
又讀了兩三頁,直到他看到書生被小少爺捆綁在床榻上——
互相糾纏的頑皮小舌,扭動的腰肢,泛紅的雙頰……輕急的喘息……
整頁紙上泛濫這無限春光……
三川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忙合上書。臉上騰的一下燒的火熱,熱氣直沖天靈蓋。
“哦不是,天地為證我沒看到,我不知道,我是清白的。”他急促的在心裏發誓。
又忍不住翻到那一頁,老臉一熱,又馬上合上。過了一會,他四處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打開這本書。
“天地良心,我發誓我真的跳過這一段沒看。我看下一頁。”
子承在房間裏靜坐了大半天,他知道自己心裏的這點小念頭會害了他,更會連累三川。他想了許久,或許只有自己放棄對三川的妄念這條路看起來風平浪靜。
可是,若能輕易放棄的,又怎會成魔。
子承心想:我終究是個凡人,有七情六欲,心就那麽大點地方。
可若是為了三川,為了能多留在他身邊——我……
當子承敲響三川房門的時候,三川正裹着被子全神貫注的看着那本《書生夜游豔情傳》,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加上心虛,吓得精神錯亂,連忙把書塞進枕頭底下,收拾收拾身上的衣服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去開門。
子承一看三川這副亂糟糟的樣子,以為是他發了羊癫瘋,一低頭就看見三川光着腳,眉頭便皺了起來。身子動了動,終究是沒什麽動作。
“你——快回去把鞋穿上,一身的傷還沒好透,再着了涼可怎麽辦。”說着他把三川往裏趕,自己去取了水盆,“你坐在床上別動,等我一會。”
不一會子承端着一盆熱水回來了,将盆放在老老實實在床邊坐着的三川腳邊。
“伸腳。”
“你要幹嘛?”三川被子承這一系列的操作看傻了眼。
“燙燙腳。對身體好。”子承頭也不擡,伸手試了試水溫。
伸手就要去捉三川的腳。三川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說着就把腳整個泡進盆子裏,腳剛一放下去,就燙的他“嗷——”的一聲。又連帶着水一塊猛地擡了出來。濺的周圍都是水,子承正蹲在一旁,也濺濕了他的衣裳。三川燙的腳痛,又忙伸手去擦子承身上的水,子承低低一笑,捉住他的手,放回他膝蓋上:“沒事的。”子承帶着些許微涼的大手輕輕握住他的雙腳,像是有鎮靜的功效,方才燙的生疼的腳好像一下子舒服了許多。
“額……咳咳,長大了,知道孝敬本神君了哈。”三川有些窘迫的說道。
子承低低的笑了兩聲,不作回答。
只是一只手拖着他的腳,另只手舀了水淋在腳上,等溫度剛剛好的時候,再把三川的腳放進盆裏,輕輕的按摩着。
三川怔怔的看了一會子承,笑了笑,順手抄起枕頭抱在懷裏,歪着頭盯着子承看。
子承一擡頭,見三川一臉開心的看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飄向別處,眉毛一挑。三川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汗毛倒豎。枕頭底下的那本《書生夜游豔情傳》,光明正大的躺着,漏出來那幾個大字。
三川忙把拿過來,假裝随意的翻着書:“嘛,你看白如容都是哪裏找的這種書,就她愛看。回頭我得說說她。”
子承輕笑着應了一聲,低頭繼續給他揉腳。
三川羞的臉都紅透了,好像被人發現了不得了的小秘密一樣,關鍵這孩子竟然不追問,那本神君現在解釋是不是有點越描越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不解釋的話,他萬一在往歪處想本神君怎麽辦?
“方才燈色暗,沒太看清名字。”三川聽聞松了口氣,子承又道:“要是本有趣的書,不妨也借我看看。”
“別了別了,白如容的品味太差,她選的書你還是別看了。不好不好。”
“三川。”子承突然開口說道,“十年前,你将我救回來那時,我的命便是你的了,我會萬事以你為先,以你為重。為的是報答你對我的恩情,還清我欠你的。”
三川只覺得子承似是更親近他了,又像是更疏遠了。這種感覺很不是滋味。抓不住,拿捏不準。
“你想報答就報答,想還就還。随你便。”三川不耐煩道。
第二日,三川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蹑手蹑腳的從子承房前經過,一到街上就忙找書肆。
昨天看完了那本《書生夜游豔情傳》,最後一頁上寫着:“預知後事如何,請移步第二部《癡少爺癡戀俏書生》”三川看不到第二部,就跟貓爪子撓心一樣,左右不是滋味,于是想着大早上人少,趕緊買一本回來接着看。
離三川住的迎賓樓最近的有一家名叫“桃花”的書肆,看店的是個少年,三川一頭紮進去,翻來找去。
少年迎上來,問道:“公子您想找什麽書,我幫您拿。”少年恭恭敬敬的說。三川那好意思告訴他是《癡少爺癡戀俏書生》呢?本神君不要面子的嗎?
三川擺擺手回絕了他的好意,表示自己就是随便看看。少年心領神會,轉身走開了,不一會,他又神神秘秘的将三川叫到屋裏的一個隐蔽的小角落,兩排書架子中間過道的盡頭擺着一個蒙着布的小架子,少年叫三川湊近了些,小聲道:“公子,你想要的是不是這些。”他揭開蒙着的布,三川定睛一瞧,一雙眼差點沒晃瞎。什麽圖冊畫本,傳奇小說,各個都……都……三川忙搶過少年手中的布重新給蓋上。
“不是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你誤會了。”少年眨眨眼:“這裏新進了幾本“過過小書生”的書呢,老板說現在都流行看這個。”
“過過小書生”
三川眉頭一跳,“過過小書生”就是寫《書生夜游豔情傳》和《癡少爺癡戀俏書生》的作者啊。
少年喃喃道:“那好吧,公子自己随便瞧瞧吧。”
“額——等等,能幫我找本,《癡少爺癡戀俏書生》嗎?”三川最終還是拉下來老臉,看着少年在這一堆“刺激”的刊物中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書。
少年又多翻出了一本,問三川:“公子,這本書的第三部您看您需要嗎?”
三川咬牙切齒道:“要!”
三川懷裏揣着兩本用紙裹得嚴嚴實實的書出了書肆,看到周圍早點鋪子正熱鬧,也就湊上去要了兩只包子,喝了一碗稀粥。清早的飯,确實格外的香。
三川吃完飯抹抹嘴,也沒忘了給子承帶回去點。
就這麽溜溜達達的,一路會了迎賓樓。他經過子承的房間貼着耳朵聽了聽,發現裏面什麽動靜都沒有,皺了皺眉,心想他今天怎麽睡懶覺了。搖搖頭,揣着包子和書就回自己房間去了。倚在床邊抱着他的書,看到又羞又臊的地方,拿手啪的一下擋着,眼睛還不自覺的往手指頭縫裏瞟。
“我發誓我發誓,我沒看,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子承其實在三川前腳剛出去,他後腳也就出去了,但是并沒有跟着三川,而是去了普淨寺。
他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被那個“白芍藥”施法抹去了記憶。可是當時情況那麽慘烈,寺廟中竟沒有一個人發覺麽?
他總覺得這一切都太奇怪了,于是打算一早去普淨寺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