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細作
那些個小弟子連日連夜的守在桓儒身邊,除了吃飯喝水就是在那誦經,個個都眼皮子直打架,念經念的有氣無力的,搖頭晃腦的死撐着。三川覺得好笑,使了個小法術叫他們踏實的睡過去了,已經臨近子時,正直巡邏換班的時候,這附近巡邏來的獄卒也少了些,那四個小娃娃歪倒去了,三川走近青石板,一把抱起桓儒,好在桓儒骨輕肉少的,虛弱的像一只幹巴巴的老鼠,抱着還是毫不費力的,除了有點硌得慌。三川正要抱着桓儒出去,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把桓儒又放回石板上,頓了頓,從懷中掏出盛着百花蜜的白玉瓶,用法術催着他喝了下去……
三川拿着這玉瓶,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硌了一下手,給桓儒喂下後,他看了看玉瓶,湊着牢獄壁上的油燈,原來瓶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黏上了個珠子三川将其摳了下來,是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珠子,不過這時有些扁了,三川将它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聞到了一股細微的香氣,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夢裏縛妖的石門上拿到的紅色珠子,好像正是這個無疑。他撚了撚,心想這大概是顆什麽丹藥,說不定是個稀奇物件,于是就先好好收了回去。
一旁忽然遠遠響起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三川沒膽子把那些人都給弄暈了,只得施法将倒地上呼呼大睡的小道士們扶端正,不叫他們看出異常來。
腳步聲漸近,七八個獄卒從這間牢房前巡視過去,三川隐隐聽見他們幾個低聲嘀咕。
“那幾個小道士怎麽不嗡嗡叫了”
“嗡了兩天了,跟蒼蠅似的,嗡的腦仁子疼,這可算消停了。”
“還有模有樣的,是默念什麽心法呢吧?”
……
三川聽聲音,那些人走遠了,這才又靠上前去。在桓儒耳邊低語了幾句,随即又在他身上施了法術。輕身一躍,跳出天牢。
……
長街之上,逯祎和子承以及逯王府上的一衆府兵正潛伏在暗處,遠遠見到三川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輕捷的越過來,子承心中松了一口氣,随即又疑惑起來,他竟然只是獨身一人。
逯祎見狀低喝一聲,正要派兩人去軍營傳信,子承一把按住他。
“你且等他來了,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逯祎滿目猩紅,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三川此時身形一閃,忙按住了逯祎。
“桓儒無恙了。”
“那他人呢!”逯祎隐隐震怒,那眼神像極了地獄歸來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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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承攔下了要去軍營通信的兩名府兵。三川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給桓儒服下百花蜜,确保他無事了,現在有事的是你,你冷靜一點。”
“為什麽沒把他帶回來!”
“皇帝要的就是你的憤怒!為的就是叫你方寸大亂,叫你去劫天牢!叫你們逯氏就此覆滅!”三川聲音壓低了些,嗓音沉沉,字字句句不容置喙,“桓儒此刻在天牢中并未受苦楚,不知是那國師有意還是無心,命四童子為他做法祛煞,倒是好事。你身上的傷恐怕并非桓儒損傷,大約是你府上出了個吃裏扒外的。想來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彙報給皇帝。”
“接着是眼下,皇帝的一撥禁衛軍早早埋伏在軍營附近,你的府兵一旦進去報信,當場就能給你定下謀逆的罪名,天牢守備看似松散,實則其暗中還潛了一隊人,只待你自投羅網。且我已經在桓儒身上留了印記,已經沒有大礙了。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你們逯氏百年來的榮光,就會在頃刻之間化為灰燼。你若信我,就撤回去罷。”
逯祎閉上眼睛,這些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帝王一旦心生忌憚,他的脖頸之上就懸起了刀。如今他還能怎樣,他本想着身為武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這才算死得其所,他從不懼外敵強侵,如今卻被這明堂之上的帝王寒了心。
“逯氏世代忠良,為大興王朝鎮守邊疆,一腔熱血盡數撒在那苦寒之地,逯氏一族皆以死在戰場上為榮,不想今日,竟要任自家人拿捏。”逯祎露出一絲苦笑,面上帶着盡是悲涼之色。
子承看着也是心寒,帝王身處權力巅峰,可這巅峰之上,也是無人之境。
帝王善弄權謀之術,擺弄心術,最不信的就是權勢之下的人心,故而生了猜忌,嫌隙,忌憚,最終為得心安,揮下屠刀。
奸佞忠良一皆成為皇位之下的磚石。
……
王府……
逯祎回憶了自己受傷的情況,他那日守着桓儒直到正午,廚房裏送來了些飯菜,他随意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也沒過多久,他有些犯困,恍恍惚惚之間看到桓儒從床上起身,朝他伸出了手,後來他竟不知怎的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渾身劇痛,遍體盡是猶如刀割一般的傷口,身邊是第一個發現自己的副将萬華凡,一衆仆從和正為自己包紮的太醫。萬華凡說他當時正好有事來找王爺,聽見屋裏有異響,急忙推門進來,只看見地上的王爺,和一旁坐在床上,沾染了一身血跡的周身還泛着肉眼可見的黑氣,很是妖異,他手中還握着一把鋼刀“兇手”是誰,一目了然。萬華凡沖上去時桓儒已經沒了意識,逯祎也是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不過半天,皇帝便知道了此事,下旨命國師緝拿妖物……
三川聽罷總覺得那裏不太對勁,奈何剛才勸服逯祎時已經耗盡了他的智商,這時候,大腦有點卡殼。
一旁的子承一直凝着眉眼,燭火閃動,跳躍的光亮落在他臉上,淺淺的金色勾勒出他面上的輪廓。
“也就是說,你并沒有親眼看到桓儒發瘋,對你砍殺。”子承淺淺開口。
“嗯。”
“三川果然說準了。”三川聽到子承提到自己,忙又打起精神來。
“王爺你應該被人下了迷藥,并且桓儒那時并沒有醒來,只是被人扶起身了。待你昏睡後,那人再用鋼刀傷你,最後在桓儒身上弄上血污,将鋼刀放入他手中。如此一來,任誰見了都覺得是桓儒這個妖,發瘋傷了你。而且皇帝不過半天就派人來捉妖,看來王府真是被安插了細作。”
逯祎性格剛強率直,從未對自己人生過疑心,而今時今日竟被自己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逯祎苦笑了起來。
“哈哈哈……本王、本王這個王爺當的,還真是惹人惦記……哈哈哈,不過賤命一條,竟還費這麽大心思……哈哈……”他忽然提高了音量,也像是說給那個細作聽的,“真是可笑,使什麽上不得明面的手段!這條命,他若是要,便叫他自己來取!”
“對‘細作’,你心中可有數了?”三川手裏拿着一根銀針,挑弄着燈花。
“……我一直都知道皇上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睛,覺得反正自己行得正坐的直,也就沒管他。不想今日竟……竟折在這……怕今晚的計劃也是被他洩了出去,只等我一動,那邊就人贓并獲,我再不能翻身。”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那人是我的貼身內侍,這就命萬華凡将他看管起來……待這件事了解之後,再處置他。那……我們接下來如何救桓儒?”
三川一笑:“不用救,他自己就回來了。”
逯祎顯然已經對三川有所改觀,很是相信他。聽了這話,他黯然了許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生氣。
三川直嚷嚷着累了要休息,逯祎便安排了兩間廂房給他倆。子承也有些乏了,和三川互道了聲“晚安”後,就回房睡了。
然而三川卻一翻身上了仙界。
腳還沒站穩,三川就急忙往老君宮殿去,不想半路正好遇見廣華道君,三川上前打了個招呼,廣華看了他好一會才認出是誰來。他好看的眉眼泛起些許笑意:“失禮了,失禮了,我竟一時沒認出神君來……神君這是做什麽去?”
三川笑了笑,一雙桃花眼微微彎着,像是漾起了漫天流雲。
“我有些事想詢問老君,不知道君這是往哪去?”
“哦?”廣華擡了擡略微細長的眉眼,“本君往聖母那去,對了,老君往不妄山清修去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三川臉上露出來失望的表情,有些黯然,道:“哎,既然如此,我便過些時日再去找老君吧。”
“神君好不容易回趟天上,這麽無功而返着實有些可惜,若神君不嫌棄,我倒也可以為神君答疑解惑。”
三川一想,也是。
“求之不得呢。”說着,三川從懷中拿出那顆紅色的丹藥,本想天上最懂丹藥的非老君莫屬,拿去讓他瞧瞧,廣華道君也是見識廣泛,說不準他也能瞧出點什麽,“煩請道君幫忙瞧一瞧這顆丹藥。”
廣華雙手接過這顆丹藥,置于掌心碾了碾。一貫神情柔和的道君,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他仔細的打量這這顆丹藥,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的确認。
“神君,這丹藥從何而來?”
三川見他神情有異,便說了這丹藥的來歷。
“夢中的縛妖陣……”
廣華低低的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