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完結
“丹辰……”三川輕聲呼喚。
那人似乎這才察覺身邊有人,從喉嚨裏低低的咕嚕了一聲。
三川此刻再忍不住了,一手捂着嘴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聲音還是傳到了丹辰的耳朵裏。他微微的掙動了一下身子,喉嚨裏含糊不清的聲音道:“……別……別哭……”
三川眼淚更是止不住,卻也連連點頭。
“我不哭……我不哭……”
三川不敢去觸碰丹辰眼睛上的黑布。
“丹辰……”三川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原來子承是追尋自己而來的丹辰的元神。而丹辰的肉身一直都在這地府替自己受盡苦楚……
“丹辰……丹辰……我們回家好不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丹辰用臉蹭了蹭三川的手掌。
“……好。”
“趁碧玉匣正薄弱,我去将他毀了,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了……”三川邊哭邊笑。
丹辰只是蹭着他的手掌,半天才從喉嚨裏“嗯”了一聲。
事不宜遲,三川起身正欲走,丹辰忽然啞聲道:“等等……再,陪我一會……”
三川笑着捧着他的臉:“喂喂喂,等我毀了這東西,咱們有的是大把時間。”
“乖乖徒兒……老神仙……三川……”丹辰低語,一字一句卻都清晰的落入三川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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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很多,你會遇到更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過去的就過去了,你一定要……滿懷期待……”丹辰低語。
“我一直都滿懷期待,和你一起。”
……
三川剛到南天門,天帝就已經到了,金陽帝君,重輝帝君,廣華道君,司命星君也都在。他們都面上凝重,三川想,也許是到了這臨門一腳,都有些緊張。
三川捧出碧玉匣,在手掌心劃開一道口子,将血滴在碧玉匣上,只見碧玉匣的光芒漸漸暗淡,光一熄滅,天帝,金陽,重輝和廣華齊齊施法,司命星君兩只點在三川心口,引出輪回珠和六道判。
只見這兩物光芒也逐漸暗淡,紛紛落入碧玉匣中,天帝等人持着碧玉匣踏雲前往北淵,站在深淵之上,齊齊施法,只見碧玉匣出現了一絲裂縫,緊接着便轟隆一聲,支離破碎。
碎片帶着火光墜入無底深淵。
天帝還沒說什麽,金陽丹辰便立刻飛身離開,一句話也不曾說,看着十分着急。
三川也心急,想要趕緊去将丹辰救回來。廣華道君卻一把攔了下來。
天帝也默不作聲。
看着兩人嚴肅的表情,三川的心咯噔一聲。
“我要去找丹辰……怎麽了……”
廣華道君眼眸垂了下來:“不必去了……丹辰……丹辰他已經魂飛魄散了……”
三川猶如被雷劈了一般,只短短的一瞬,他好像又經歷了一場人生,恍惚間,那些話好像都被吞進了棉花團裏,軟軟的,空白的,沒有知覺卻充盈在大腦裏,他不敢觸碰,他知道棉花裏藏着的是鋼針。一碰就紮的鮮血淋漓,直到放幹人的血。
或悲或喜,好像突然間一切都是一場夢,而他就在夢裏剎那間老去。
他沒有嚎啕大哭,只是淡淡的撥開廣華,自顧自的往地府去。
“丹辰在吸收你的心魔的同時,已經和封天冊同為一體了……封天冊沒了,丹辰也就……沒了……你要認清現實,三川……”廣華道聲音被遠遠的抛在身後。三川只當什麽都沒聽到過。
心中懷揣着期待,去尋找丹辰。
“丹辰他在我送你去最後一個夢境的時候就将我身上的魔氣也悉數帶走了……我被他定了身,是他叫了重輝來帶走了我……我知道他的決心,卻無力阻止……”金陽站在地府中曾經囚禁丹辰肉體的地方,對三川說道。
那裏只剩下混天鎖鏈,和空蕩蕩的石壇。
三川奪門而逃,假裝從沒來過。
——
他回到了小河邊,光禿禿的博山樹還靜靜的在河邊。
博山睜開眼看到三川這幅模樣,加上最近聽淩霄鳥叽叽喳喳的說着三界發生的大事,就陪着他安靜的站着。
三川婆娑着樹幹,眼淚已經流幹了,心裏像是破了一個洞。
“……他大概在不妄山上待着呢。博山,我要不要去找他?”三川聲音輕輕。
博山抖動着枝條,沒有應聲。
兩日後。
“他居然不在不妄山,那他會去哪?”三川現在博山樹下,“他愛喝酒,我去酒仙那裏看看。”
又是兩日。
“他怎麽那麽愛亂跑,不在酒仙那裏,我就去京城找找看。”
如此反複着,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每隔幾日都會來博山樹下說怎麽都找不到丹辰,他一定是去什麽地方玩去了,下次就能找到他。
博山樹總會在他走後嘆息一聲。
桓儒,白如容時常會來看看他,雖然三川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話沒兩句就忽然扯着他同他分析丹辰可能在哪,他要去找他。
姚女見他像是失了魂一樣,經常會送些百花蜜給他,盼他能早一點好起來。
“我好得很,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總追不上丹辰那家夥。”三川柔柔笑着。
又是一年春,紅雲滿樹,花開十裏。三川望着,心一動,折下一枝桃花。
風乍起,身後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三川驚且喜,忙回過頭,那人一身金色衣袍随風擺動,眉目之間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他眼眶微紅,薄唇輕啓,那幾個字随着春風吹進三川的耳中。
一時間天旋地轉。
——
人間四月天,春草春花春日暖陽,一個身着白色錦衣,騎着雪白駿馬的恣意潇灑的少年從官道上下來,将馬交給茶棚的小二後就徑直進了茶棚。一撩衣袍,氣度華然。
午時剛過,太陽正當頭。鄰桌坐着一個算命先生,那先生自打少年一進門就瞧見了他,見他豐神如玉,俊美無俦,又透着些潇灑,想必腰間的荷包應該很飽。于是便湊了上去,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捋着胡子坐在少年對面。
“少年郎,我看你印堂發黑,怕是有血光之災,不如老夫為你算上一卦,尋找破解之法?”
少年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你這老頭有趣,我從小就被人說印堂發黑,都黑了十九年了!”
算命先生一聽,掌心開始出汗,卻還是硬着頭皮往下說,誰還能跟到嘴的銀子過不去,離京城還好一段路,盤纏不夠,只怕半路就餓死了。
“少年郎你……”算命先生話還沒說完。
少年就講腰間的一張紅紙和一錠銀子拿出來,推到先生面前:“麻煩先生給我算一算了。”
本來少年的家人給他準備了寫着生辰八字的紅紙和一封銀子,要他去隔壁鎮上一個出了名的半仙那裏算算命。他半路上喝酒喝的只剩下了這一錠銀子,正好遇到一個看起來不漫天要價的算命先生,于是幹脆就在這算了。
這位先生一看到銀兩眼睛都直了。忙收好,開始幹正事。
對着紅紙上的八字又是掐指又是皺眉的。
“少年郎,你這屬于苦盡甘來,紅鸾星動,看來是姻緣到了。”
少年人噗嗤一笑,一口飲完碗裏的茶,将腰間的一枚玉牌摘了下來遞給先生。
“借您吉言!”
少年笑着就要去牽馬,一晃卻看見有一個身穿着翠綠長袍的人正站在自己的白馬旁邊,好奇的打量。
少年腳步一頓,那人擡起頭來,正對上少年的眼睛。
少年心驚,這人,何以熟悉到此?
陽光之下,翠綠衣袍的男人眉目上跳躍着陽光,一雙粼粼的桃花眼像是驚掠過萬丈深淵終于塵埃落定。
這時候桃花已經敗了,不知道為什麽,他手上拿着的那枝卻開的正是嬌豔。
他朝白衣少年輕輕一笑,恍若清風拂過翠葉,嘩嘩作響之間世界地覆天翻。
三川遞過桃花。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
少年會心一笑,牽動眉尾的小痣。他的脖頸上露出一顆白色的木珠,上面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痕。
“我叫韶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