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段緣滅緣又起 結尾處
慰道:“我不是過來了嘛。”
“你……太好了。”謝知秋失神地看着他眼角的刺青,“您已經繼承了舊主的力量和位置……從今以後,魔界的力量便有了支柱,再也不用被神界打壓了……”
雖然對這個力量源泉李未名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比如為什麽他答應當魔君後魔界就可以強大起來。但是看現在謝知秋的樣子,他實在不好再問太多,只能繼續安慰道:“我已經先去見過攝政王閣下了。她讓我現在立刻去幫你。”
“秋月……她也一定很開心吧。”
“是的。”李未名道,“我們先回鎏華殿從長計議。你先安心地睡一會吧。”
一波未平一波起
位于魔界深處的鎏華殿其實是歷代魔君的居所和處理事務的宮室,這是李未名不久前才得知的事情。看來當初伍秋月安排他住在這裏,便早已預料到今日的情況。不知道是蚩尤的預言實在是難以打破,又或者是什麽別的。只是,對于一直不願意相信命的李未名來說,心裏總是有點奇怪的感覺。
鎏華殿的大廳裏坐着兩個人。一個紫冠鑲銀,玉帶金飾,镂空的額飾和發飾在她弧線完美的側臉上投射出完美的陰影。眉點青黛,目光流轉之間如同千斛明珠,美麗卻沒有一點脆弱的氣息;另一個則頭戴藍玉發冠,被束起的長發如同四海汪洋最深處的海水。他的衣帶上并沒有太多過于華貴的裝點,但是本身卻帶着一股清狂不羁的氣質,隐隐透出些狂狷的霸氣。
伍秋月依然是坐在輪椅上的,秀氣溫和的目光落在龍劍的臉上:“這麽說海皇陛下真的決定留下來幫助李——幫助君上?”她本想說李未名,但是卻改口了。
龍劍颔首:“我是為了報複一下天帝而已。萬年前他揮劍斬情絲,背叛敖澈也好,與敖澈一刀兩斷也罷,與我沒有關系。只是不久前他竟然洗掉我的記憶?!”說到這裏放在黑曜石桌案上的手猛然握緊,龍劍恨聲道,“天地不仁,則萬物當為刍狗!他怎麽能?!”
伍秋月溫和地笑了笑,素手執其茶壺,斟滿了他面前的茶盞:“他對敖澈畢竟還是有感情的。更何況,他忘記了當年的事情;而你能使用滄溟劍,而且拿到了滄溟劍裏的記憶,他将你當作敖澈,洗掉你關于君上的記憶,大概主要還是為了拔除你再次和魔界勾結的禍根……當然還有一點。我想這麽多年來太昊氏一直對敖澈舊情未了。想必他洗掉你的記憶,恐怕也是存有一絲僥幸,希望你能和他再續前緣吧。”
“龍劍并非不識人事,也自诩不是冷血無情,不知變通的人;但是他做得實在是太過分。”龍劍道,“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去。”
“而且,這個利益目标和君上相同了麽?”伍秋月微微掩住唇,眼角帶笑地看着他。
“既然他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堕入魔道,我自該用一生還償還他。”說到這裏,他注意到伍秋月越來越困倦的眼神,詢問道,“你是否需要休息了?”
“……不妨事的。”伍秋月用左手食指的指節微微敲打着太陽穴,又讓侍女端來了一碗湯藥,閉着眼睛喝了下去,“我還要等知秋。”然後她嘆了口氣,“魔界這些年的基本情況你也知道了。……無論怎麽說,單憑知秋一個人,想要對付昆侖十二金仙,還是太困難了。”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伍秋月和龍劍同時朝殿門的方向看了過去。魔界昏暗的天光将門口的數道人影拉得好長。而當看清了被李未名攙扶着的謝知秋的狀況時,伍秋月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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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名向她投去了安撫的一眼,然後在她焦急的注視下将謝知秋輕輕放到了殿內的軟榻上,對操縱着輪椅移過來的伍秋月道:“沒有大礙,都是皮外傷。你的丈夫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伍秋月點了點頭,心疼地握住了謝知秋的指尖。謝知秋苦笑着刮了刮她的臉。在檢查謝知秋的傷口真的沒有什麽大礙後,她終于閉上眼睛,趴在他的軟塌的邊側睡着了。
然而在鎏華殿這邊還一波未平的時候,忽然又有侍衛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對李未名行禮道:“君上,不好了,的暗城又出事了!”
…………
的暗城的戰場還是之前的樣子。東南方是望仙之隙的入口,其餘的方位皆被茂密烏黑的叢林包圍着,仿佛在無數陰間鬼魂的籠罩裏伫立着,将本來就以暗色為基調的建築襯托得更加陰沉晦暗。
之前謝知秋帶領魔軍大戰昆侖十二仙時,不光主将皆兩敗俱傷,手下士卒更是橫屍遍野。橫七豎八的屍體從望仙之隙一直延伸到的暗城的城門——這是之前的樣子。
而現在的情況,卻遠比之前還要凄慘。鮮紅的血跡浸潤在黑色的土壤裏,讓踩在上面的人都感到腳下一陣粘膩的濕滑。而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也由先前天軍的銀白色盔甲,慢慢漸變成魔将的暗黑色戰衣。
在這之後倒下的魔軍,所有人的身體表面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外傷,但是鮮血卻不斷從口中湧出來,像是蟄伏在內心深處的毒蠱被喚醒了,在體內肆虐掙紮,然後咬破了宿主的心脈。
介于龍劍的身份暫時不便不打自招地揭露,因此這次又是李未名一個人趕來了,看到的便是這一副橫屍遍野的狀況。的暗城仿佛變成了一座死城,而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伫立在的暗城的城牆上。
龍玄手執長琴,墨藍色的長發在陰暗慘淡的天空下肆意地飛揚着。她的衣衫翩跹成一朵卷動着的黑色蓮花,碧藍色的琴弦在纖細的指尖閃現着幽熒的光芒。而女子的表情卻是冷若冰霜,整個人仿若冰雪雕琢而成——如果你忽略她唇角一絲得意的諷刺的話。
……不是說龍玄修為尚淺,卻又怎能将的暗城盡數屠戮幹淨?!
眼前的場景太過詭異,而李未名終究還是不能習慣一個殺人如麻的兇手如此冷靜——甚至有些冷靜得得意的表情。
青色的衣袂落在城內最高的一座建築物的頂端。十二道影子落在他的身後。
李未名祭出青萍劍,目光複雜地打量着抱着琴的龍玄。
“宮商角徵羽,加以文武二弦,怎麽在龍二皇女的手中卻成了殺人如麻的兇器呢。”李未名的神色十分凝重。在他的心中,她終究是龍劍的姐妹,因此也便是自己的手足。而李未名,其實對和自己有感情的人,一向是心慈手軟,難以做出抉擇的。
不過,說真的,他想過一千遍龍玄會參與這場戰争,卻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敢自己一個人獨闖魔界。以她的性子,若非有十二分的把握,她是絕對不會做這麽铤而走險的事情。
想到這裏李未名更不敢大意了。
“李公子說的沒錯。”龍玄開口,聲音說不出的好聽,比那擊石的泉水還要動聽,卻也比擊石的泉水還要冰冷,“琴者,乃聖人之物。陽關三疊,墨子悲絲,乃是聖人賢人陶冶情操之物。到了龍玄的手裏,着實是玷污了呢。”
她沒有順着李未名的話說,而是附和他的話。
自己眼角的刺青太明顯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已經繼承了蚩尤的力量。之前他的修為本就為天庭頭疼,如今龍玄竟然沒有表現出一絲退縮。李未名很想問問她“你到底是有什麽籌碼,這一地的死屍又是怎麽做到的”。
以龍玄察言觀色的能力和冰雪聰明,怎麽會猜不出李未名心中的疑問:“李公子一定在想,龍玄法力低微,怎麽膽敢一個人深入魔界,而且做到讓的暗城片甲不留的?”
那句片甲不留當以冰冷平淡的口氣說出來,當真比得意洋洋的口氣還要傲慢。十二影衛中一名叫蘇遮的女子立刻氣憤的喊道:“你什麽意思?!我們魔界——”
李未名卻伸手制止了她接下來出口的話,依然十分謹慎凝重地看着龍玄:“你承認這些人都是你殺了的?”
龍玄點頭。
“那好。”李未名的目光忽然犀利起來。他微微上前,傾身一步,語氣變得咄咄逼人,“我魔界多年來和你神界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們忽然派兵突襲的暗城,已是理虧;而如今又屠戮的暗城衆人?!你到說說,這是自诩為仙為神應有的做法?”他話鋒一轉,冷笑道,“還是說,當真天地不仁,該是改朝換代了呢?”
“當上了魔界的君主,性子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龍玄竟然贊賞道,“只是很可惜,我們無法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我和陷害自己親哥哥,利用并折磨自己最愛的女人,甚至為了權力不惜當一個昏君的走狗的人沒有共同的興趣。”李未名毫不猶豫地指出了她全部的罪行,“龍玄,海皇之位有那麽重要麽?比你的皇兄還重要,比你的牡丹還重要,比你的尊嚴還重要?!”
龍玄卻又一次對他的質問置若罔聞,自顧自道:“說起皇兄,還當真承蒙了李公子的照顧。現在神界魔界皆知魔君李未名,為了海皇不惜放棄三十三天斷塵劍之大乘而堕入魔道。此心此情,天地共鑒。”
“我看你真是自大到了極點。”李未名的語氣是憤怒的,但是他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凝重,“一個人竟然能做到聽風就是雨,自說自話的境界。李未名今天算是漲了見識了。”
“好吧,那麽我回答李公子的話。”李未名覺得他可能看錯了。因為在一個瞬間,他竟然覺得龍玄冷清的眉眼間多了一絲傷痛,但是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你不知道這三世輪回,我到底經歷了什麽。”龍玄低下頭,修長的十指輕輕撫摸着太古獨幽琴的琴弦,仿若在撫摸着戀人的側臉,“我有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已經不能成為你喪心病狂的借口。”他承認這句話是有點過了,但是對權力的過分追逐,不是喪心病狂,又是什麽?
“多說無益。”龍玄嘆了口氣,平舉起太古獨幽琴,“今日我不是來擒你的,而是為了給昆侖的十二位仙家報失利之仇。”
三疊黃泉斷腸音
“你!”蘇遮又一次沉不住氣了。她秀眉倒豎,就差伸手指着龍玄的鼻子,“就憑你一個人,還想給那十二個老東西報仇?!我看你是癡心妄想!”
“蘇遮!”李未名簡直是要頭痛了。龍玄的前世,便是光興帝李雙宸的胞姐。這姐弟倆一開始就是靠着激将法和陰謀才一步步地把趙德昌拱下臺的,她怎麽就能這麽輕易地被她激上?!
不喊她還不要緊。蘇遮雖然知道李未名是希望自己住口,但是她卻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她閃身,在李未名面前屈膝半跪,恭聲道:“君上,請允許蘇遮教訓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狂妄女人。”
……不是口無遮攔好不好?!你看看這躺倒一地的人!
然而,李未名轉念一想,又覺得未嘗不可。龍玄竟然能做到這樣,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她的修為來說,放倒這麽多的人簡直是癡人說夢。而龍劍遲早是要對上他的妹妹,如果有這個機會借此一觀她的門路,倒也未嘗不可。
更何況,他還自诩可以從龍玄手中救下蘇遮。
念及此,他對蘇遮點頭道:“量力而行,小心為上。”
蘇遮又向李未名弓身行了一禮。旋即,她一擰腰身,兩把雪亮的陰陽劍便出現在了手中。淡淡的銀色光澤在修身細劍的側刃上輕輕擺動,仿若舞者一樣輕盈,卻也如同靈蛇一樣矯健。她身形卷動,飛揚的長裙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驚起,瞬間掠至龍玄面前,舉起雙劍就向對方的喉嚨刺了過去!
龍玄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她蓮足向後輕輕一點,腰身以不可思議的弧度折疊,躲過了那致命的一劍,同時右手五指在七弦琴上猛一劃。
琴音陡然在天地間響起,而李未名卻忽然覺得指尖傳來微微麻痹的觸感。側目掃視一番,發現自己身後十一位魔界頂尖的高手都露出了些許不适的神色,他忽然有些了悟了。
“畫魂。”他轉頭吩咐道,“你們速速回到鎏華殿。”
名叫畫魂的男子似乎有些驚訝。修長的鳳目打量了一番李未名,畫魂搖了搖頭:“我們不能棄蘇遮于不顧。”
“我會保護她。”
“您……?”畫魂失笑。他轉過頭去,看着遠處厮殺在一起的兩個女子。天地間的琴音,一聲比一聲高亢。高亢的樂色如同刀子一樣在空氣中激蕩起無數透明的漣漪。溫雅的七弦琴在此刻變成奪命的刺刀,所過之處山石崩裂,四處彈射。而蘇遮也不甘下風。修長的雙劍交織成銀色的劍網。樂色激起的漣漪撞擊在劍刃上,竟然發出無數“叮叮”的聲響。明明是一個人在揮劍,另一人撫琴,卻分明傳出兵刃相交的聲音。
“君上曾聽過二皇女現在所奏之音?”畫魂颔首,長發絲絲縷縷地垂落,在風中微微飄拂着,掩住了他眼中的神色。只有唇角微微的譏诮讓人無法忽視。
李未名自然是不知的。只覺得這琴音高亢時并不尖銳,低沉時如同哀訴。時而是乘千裏風破萬裏浪的氣勢,仔細辨起來卻夾雜着不絕如縷的柔情;時而又是低沉婉轉,若即若離,虛無缥缈的靡靡之音,細聽之下亦能感到柔婉下蕩氣回腸的豪情。若不是親眼為證,又有誰能相信這溫雅的七弦也能奏出堪比兵刃猶過的樂律呢?
“這曲調倒是多變,從未有過單一的感情。”李未名回答,“只是将諸般複雜的情感融入一曲之中,卻是攪得人真氣有些不穩。”這是他自己的感覺。
“不錯。”畫魂道,“這首曲調,名曰《三疊黃泉斷腸音》,又名《黃泉三疊》。正是魔界十二影衛之一的鹂湘所作。”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未名,“舊主在離去之前連這些基本的事情都沒有告訴您?”
而這邊,蘇遮與龍玄閃電般地互相拆招,已纏鬥了百餘個回合。龍玄使琴,蘇遮使劍。就近身來講,本來蘇遮對龍玄是有絕對優勢的。然而龍玄的身法卻遠比蘇遮想象的要輕靈。她的劍近不得龍玄的身,龍玄的琴音破不得她的屏障。
旗鼓相當。
汗水順着蘇遮的臉頰流了下來,但是她已經全然沒有空去整理了。蘇遮收了左手的陽劍,修長的五指成鷹爪狀,飛快地劃向龍玄手中的琴。五指的指甲如同鋒利的匕首。照她這個力道,別說指甲了,就是拍都能把這把上古瑤琴給擊碎!
“雕蟲小技。”龍玄冷笑了一聲,右手猛然一拍,激蕩的力道将琴震了起來。藍色的幽芒陡然暴漲,在空中幻化出一把琴的樣子。龍玄側身躲過了蘇遮的鷹爪,但是終究力量和修為上占了下風。黑色的羅衫被劃出了五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到底誰是雕蟲小技?”蘇遮自然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她疾步上前,踏雲攬月,斜身飛出數丈便要取她懸在空中的琴。魔界十二影衛中便有一位琴師鹂湘。拜鹂湘所賜,她還算知道應付的法子——不能讓她有時間奏出完整的曲子!
龍玄微微眯起眼睛,卻也不懼。她長袖一擺,化作黑色的絲帶,唰唰幾下就要卷住蘇遮的腳踝,将她拉下來。蘇遮似乎早知此招。她在風中借力一踏,左手去勢不改,右手陰劍劍挾勁風,想也不想便刺向龍玄的眉心。她的劍走勢固然神速,然而腳下卻也沒有閑着。被龍玄的長袖卷住的一瞬間,她借力打力。随着被龍玄拉扯的力道,她淩空飛出一腳,直接踢在了龍玄的下颌上!
這一腳的力道可絕對不算小的。若是個沒有絲毫法力傍身的凡人,直接就能被踢得腦漿迸裂,當場身死。
同樣借着被打擊的力道,龍玄長發一甩,順勢在地上滑動了一段距離卸去了力道。同時她的手也沒閑着。看着蘇遮的指尖将将夠到懸在空中的太古獨幽琴,她猛然使力,于千鈞一發之際将蘇遮拉離。
蘇遮落到地上,便沒有再貿然出手,只是冷冷地與龍玄對峙着。
幽藍的琴懸浮在兩人中間,仿若楚河漢界的分割。
與蘇遮的一番纏鬥,已經讓她體力大減,但是龍玄的神色還是淡淡的冷,目光睥睨之間,竟是有些志在必得的神色——仿佛之前的樣子都只是一場游戲,她沒有出全力,而是在試探對方的本事。
但是她的氣血已經翻湧得十分厲害。連接肺腑四肢的周天經脈已有些不堪重負之象。而站在對面手持陰劍的蘇遮,之前纖塵不染的裙擺已經被打鬥激蕩起的真氣撕碎,淩亂不堪的長袖占滿了褐色的塵土。魔界女子的衣着本就比之人界神界略有些暴露,将将能遮住胸部以上的衣襟也略有些淩亂,幾乎能看到若隐若現的春//光。
連蘇遮都是這個樣子,那麽自己肯定更沒有好到哪裏去。
龍玄微不可見地擡頭瞟了眼懸在天上的琴和站在一旁觀戰的李未名等人,卻忽然發現十二影衛似乎少了不少人——這她早就預料到了,也并不擔心。她有九成九的把握,李未名是說服了那幾位魔将去駐守薄弱地帶了。否則,誰會放着十萬火急的事情不做,閑下心來去觀戰呢?
她也想過李未名可能會說服十二影衛去奇襲神界,但是這個想法立刻就被她否決了。現在的魔界,縱然沒有被她元氣大傷,的暗城這個下馬威也該讓他們好好估量估量自己的實力了。在敵強我弱,敵暗我明的時候,好好保守自己的實力,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一般人的想法。
不過……
龍玄微微皺眉。她一面暗暗運功,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蘇遮,仿佛連對方眨眼的動作都不肯放過。
她對“那件事”的抵抗,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強一些……
而這邊的蘇遮卻遠沒有龍玄那麽淡定了——至少是表面上。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只覺得胸口越來越郁堵,那感覺比枕着尖刀,被一個壯漢踩在胸口上的感覺還難受。
她是知道自己的狀況的。從甫一和龍玄交手開始。
《黃泉三疊》響起的那一刻,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麻痹的感覺從心髒順着血液的流動傳到了四肢百骸,連神志都略有些不清醒。即使自己後來立刻凝神靜心,然而琴音加持的法術卻不絕于耳。在這些震耳欲聾的琴音下,她的法術竟然只能發揮出四成不到。
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有些記憶,本來已經被封印在了內心最深處;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再也不用去面對的傷疤,卻全然被這琴聲撕裂了。
眼前的景色逐漸恍惚起來。時光紛雜錯亂,她看到那個長衫而立,手持長琴的男子。她看到他們的相識相知,哪裏都有他,而哪裏都沒有他……
景色最終定格在眼前的身影上。同樣的一襲玄衣,同樣如墨的長發……她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卻只覺得那人撫琴的樣子分外的熟悉。
隐隐約約,她仿佛聽到那位黑衣的琴師向她伸出了手:“願意和我走嗎?”
“我……”
就在此時,另一個人的聲音打破了沉靜——
“蘇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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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我回來了……(跪地求原諒,之前渣基三去了……)
一入基三深似海,從此更新是路人……(你還好意思說)
而我現在回來的原因是……我到80J了,在戰亂新地圖裏卡到死,因此我回來了……
而我之前居然不知道有個叫請假條的東西存在。。呃= =親們對不住啦,下次消失一定會有請假條掉落的,估摸着應該不會有下次消失的時候了吧……
總之謝謝乃們看到這裏……我知道《青衣氏》有很多的不足,但是都是我用心寫的。
機關引羽暗弦斷
好不容易說服了略有些陰陽怪氣的畫魂,讓他帶着幾個人去處理事務,把守可能很薄弱的防線,再一回頭竟然就看到原本被法力托舉而懸浮的太古獨幽琴竟然又落回了龍玄的手裏。不得不說,《黃泉三疊》的曲調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然而在龍玄的手裏,卻遠不是這些。
那琴聲果然詭異。乍一聽上去便讓人覺得略有些頭暈目眩,卻有一股魔力似的讓你繼續聽下去。他看着蘇遮仿佛中了邪一樣地站起身,恍恍惚惚地向龍玄走去,仿佛要握住龍玄向她伸出的手。
而她每走一步,血跡便從她的唇角溢出,而且越來越多。蘇遮卻仿若渾然不察,臉上已然挂着迷茫又有些悲痛的笑意。
龍玄則一手向蘇遮伸去,另一只手還在琴上彈撥着,臉上的神色還是那可恨的笑意。
他縮地成寸,立刻閃身到龍玄面前,左手成爪狀直接扣向龍玄的命門,右手則抓向還在恍惚中的蘇遮。龍玄早就料到他會出手。她勾唇一笑,左手竟然就這麽直接搭上李未名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道,竟然就這麽順勢向前一拉。若是個尋常人被她這麽一甩,定然會飛出去。李未名自然無暇估計龍玄,只是伸手抓向蘇遮的肩膀。
龍玄的打鬥的應變能力還是有的,琴音也極為詭異——一地的屍體足矣證明這點。連蘇遮這般的高手都無法抵擋她的半支曲子,普通的魔界部衆則更不用說了。
此時此刻,龍玄忽然揚起長琴,幽藍色的琴弦如同冰蠶柔絲,一下子勒在了蘇遮的頸子和腰身上。龍玄又雙手一抖,琴弦将蘇遮拉至她的身側。
被琴弦勒住的地方有絲絲縷縷的血線落下。然而蘇遮卻仿若渾然不覺,依然是之前那副溫柔卻又仿佛悵然若失的模樣。她靜靜地靠在龍玄的懷裏,好像被抽去了靈魄的木偶。
保護蘇遮的最好方法,并不是妥協,而是讓挾持她的人根本無暇顧及她。
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李未名閃身避過閃着磷光的琴弦,青萍劍招招快攻,劍影紛飛,盡數打向她手中的琴。只要沒有這把能迷惑人心的琴,龍玄本身的修為他又怎麽會放在心上!
他攻勢一下子猛烈起來,仿若疾風暴雨。李未名沒有受那《黃泉三疊》的影響,出招的套路又讓人防不勝防,龍玄的目光動了動,卻似乎想到什麽似的,竟然并沒有驚慌。她将琴換到左手,右手卡住蘇遮的頸子,雙足躍起一個轉身,竟然是将空門露給了對方!
這招的弱點太明顯了!以龍玄的性子……莫非有詐?!
李未名立刻收劍,右腳後撤,左手向內一收,猶如畫了一個圓。因為擔心中計,他運氣于掌,并不急着出劍攻擊龍玄暴露出的弱點,反而使出法力罩住她全身周身大穴,同時封住了她所有的逃跑路線。
龍玄只覺得被納入一股強大的吸力中,雙足的動作亦被鎖住。而四周鋪天蓋地的都是掌風和淩厲的劍氣,倘若自己無處可躲,必然要硬生生承受下所有的攻擊
“你很想要蘇遮?”龍玄忽然大笑。還未等李未名回話,她素手照着蘇遮的肩膀一推。昏迷中的女子沒有真氣護體,當下又是一口血。李未名立刻上前便要接住她脫力的身子,豈料□陡生。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蘇遮肩膀的一瞬間。天地間忽然蹿出幾縷綠色的光線,以極快的速度橫亘在他和蘇遮之間。然後,那光芒猛然暴漲,激蕩出的真氣讓遠處的山岩都發出碎裂的聲音。
下意識側臉閉目,運起真氣抵擋。待到他再次睜開眼睛,龍玄,蘇遮,還有那道光芒都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他聽錯了。
白光消失的一瞬間,似乎有銅鈴震顫的聲響。
…………
龍玄被那道光芒攝住。再一睜眼,只覺得天旋地轉,幾乎就要吐出一口血來。果然以她的實力,單挑完蘇遮後又要應付李未名,還是太勉強了。
墨藍色長發的女子低下頭,一手捂住發疼的心口,一手撐住地面,大口地喘息着。
“二皇女果然還是那般神機妙算。”冰冷平淡到幾乎不帶感情的聲音在高臺上想起,仿佛隔着雲霧,撞出空靈的回聲。龍玄并不急于擡頭看向話語的主人,她知道這是哪裏。
淩霄寶殿,不是嗎。
幾乎是咽下了一口已經湧到喉嚨裏的血,龍玄站起了身。衣衫淩亂破碎,黑色的羅伊上被撕裂的無道巨大的口子幾乎遮不住白皙的大腿,垂落額前的發絲已經被汗水打濕,黏貼在臉上;凝脂一樣的肌膚上也沾染了塵土,甚至連那平素淡色的唇也因為劇烈的喘息而變得鮮紅……這一切只能形容人狼狽的話語放在她身上,卻又生出奇異的違和感。
就像賭莊的賭徒。有些人,縱使有萬金家財,次次賭博無一失算,依然是大汗淋漓,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而有些人,縱使誰都不看好他,也依舊淡定自如,仿佛一切盡在股掌。
“天帝禦下過獎了。”龍玄向天帝行了一禮,“十二影衛之一的蘇遮以為臣所擒,而的暗城更是損失了不計其數的人。”頓了頓,她繼續道:“多謝無鹽仙子出手相救。”
一直侍立在天帝身邊的女仙動作一滞。她的臉被面紗遮住,表情讓人看不真切,只是那一雙秋水一樣的杏眼望向了左側天帝的方向,似乎在向他請示自己該如何自處。
天帝并沒有理睬這個話茬,而是對龍玄繼續道:“如果孤和二皇女的推測沒有錯的話,李未名此舉在魔界是服不了衆的吧?”
“是的。”龍玄道,“之前臣用激将法激他們的時候,李未名對畫魂許諾他定會保護蘇遮。與蘇遮纏鬥之時,對他們的談話也略聽到了一點。只聽畫魂調笑李未名竟然不知道《黃泉三疊》,那語氣裏的譏诮絕不是裝出來的。”
天帝道:“所以說,他在許了諾的情況下,依然沒有救出蘇遮,這會讓他更加服不了衆?”
“如果臣預料的沒有錯。雖說李未名是蚩尤唯一的繼承人,六界之內,除了李未名也再沒有人有實力和資格統領魔界,但是想讓那些一個個心比天高的影衛接受他們的君上,恐怕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和妖界一樣,魔界之人一向尊崇力量。這樣的一群人,終究不能短時間內讓他們都才臣服。”龍玄分析道,“我們可以試試在這段時間內強襲魔界,正好趁着他們內部兵荒馬亂的時候。況且,六界之內皆知龍玄出世不過百載,修為淺薄。如今修為淺薄的龍玄能将修為高深的蘇遮擒下,又殺了的暗城衆人,想必魔界該是對神界有所忌憚了,不敢貿然行事了。”
“而且李未名連諾言都沒有兌現不說,還帶了皇兄過去。皇兄曾經對魔界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甚至廢了攝政王伍秋月,身份可以說是有些尴尬。”龍玄繼續道,“而且蚩尤留下和許多殘局。現下蚩尤已死,若李未名不即使加冕成為真正的魔主,魔界的根基……大概已經岌岌可危了吧……”
…………
李未名指揮了人收拾的暗城的殘局,便立刻趕回了鎏華殿。十二影衛中絕大多數人都被派出去了,僅剩下鹂湘和葦石。
謝知秋目前還在養傷,而伍秋月尚未蘇醒。龍劍一個人坐在鎏華殿中央的案桌上,一只腳翹在腿上,左手撐着下颌,正在打量着攤平在桌上的魔界地形圖。聽見殿門外又是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龍劍嘴角一翹,從桌子上跳下來,笑吟吟地看着李未名。
李未名:“……你什麽事情那麽高興?”
龍劍大笑:“我聽畫魂說過了。你就這麽魯莽地去單挑龍玄?就憑她那本事,有膽子到魔界叫嚣已經十分可疑了,你竟然還去和她頂着來?”
“……我那是去救人!”
“蘇遮姑娘救下來了?”
“……看我碰了一鼻子灰你很開心?”
“嗯。”龍劍竟然點頭,“挺開心的。”
站在李未名身後的鹂湘和葦石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之前的滄溟帝敖澈冷靜霸氣什麽都股掌在握,怎麽可能是這副樣子?!
不過這樣子,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而那邊李未名則一臉疲憊地拉下凳子坐下來,用手捂住臉:“我沒臉見人了。”
“你向畫魂許諾了?”看樣子他和畫魂倒是相處的不錯,不然畫魂怎麽會把什麽都告訴他?李未名無良地想着,一個吊兒郎當一個陰陽怪氣,真是狐朋狗友志趣相投。
“……嗯。”李未名疲憊地擺了擺手,“蘇遮中了激将法,定是要迎戰,結果被龍玄的琴音制住,好像染了魔怔一般。我以為制住龍玄讓她不會有時間彈琴就夠了,卻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一直侍立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葦石忽然出聲:“那個‘程咬金’,大概是太昊氏的貼身侍女,也是唯一的近身侍衛,仙子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