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擋劍

蘇軟和小翠換上丫鬟的素服,頭上梳了兩個圓圓的發髻,配上齊劉海,甚是滑稽。

“啊哈哈哈,蘇姐姐,你穿上丫鬟的裝束真的有些可笑呢,”吳碧蓮坐在炭火前,大笑不已。

蘇軟微微福身:“感激李夫人憐憫,給我和小翠一條活路。”

吳碧蓮微微皺眉,撥弄着指甲,斜着眼睛看向蘇軟:“這就是你的感激?”

蘇軟立刻拉着小翠跪在地上,全身趴下,行了個大禮:“不殺之恩,沒齒難忘。”

“不錯,還算有些良心,”吳碧蓮擡起右腿,“來給我捶捶。”

蘇軟和小翠跪着爬了過去,吳碧蓮一腳将小翠踹開:“滾,這是你小姐的事,你也配?”

蘇軟跪在地上,捏着吳碧蓮的腿:“主子,別和小翠那腦袋不清的丫鬟計較,今後這揉肩捏腿、梳洗打扮的活就交給我。”

吳碧蓮閉着眼,躺在靠椅上,松軟地吐了口氣。仿佛将之前所受的不如意和蔑視都一口氣吐了出來。

“用點力!”

“好的。”蘇軟微笑着,加大了力氣揉腿。

吳碧蓮看着蘇軟低眉順眼的樣子,伸了伸懶腰,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夜,狂風暴雪。

蘇軟和小翠住在露風的小破房裏,忙活了一天,還沒有吃飯。

“你多吃些。”蘇軟将唯一的一塊瘦肉和雞蛋夾到小翠得碗裏。

小翠搖着頭,“嗚嗚嗚嗚!”又将肉和蛋夾到蘇軟的碗裏。

蘇軟嘆了口氣,用筷子将肉和蛋一分為二,小翠才吃了一半。

李紗靜推門而入,指着蘇軟大罵道:“我原以為你還有些本事,所以才把你弄出來對付吳碧蓮。哪知道你就是個虛張聲勢的紙老虎,見到吳碧蓮竟然跪着給她捏腳!蘇軟,你原先是當家主母啊,如今真是好志氣。”

蘇軟吃了個白菜,不急不慌道:“就算是潛龍困于深淵,也不得不和魚蝦為伍。更何況是我呢?接下來,你找幾個不入流的殺手刺殺你阿兄。”

“什麽?我瘋了嗎?聽你的話刺殺我阿兄,他死了我有什麽好處?”李紗靜站起身,瞪着蘇軟。

“我可以替你阿兄擋劍而死。你也知道,我是多麽愛你的阿兄李隋,為了他,我不顧爹娘的反對,嫁入李家,把所有嫁妝給李家供你阿兄的仕途升遷之用。這豈是那攀龍附鳳的吳碧蓮可以比的?”蘇軟放下碗筷,閃着淚花,望向李紗靜。

“那你為何?”

“我打算到時候為李隋擋劍,喚起他的一點兒真心。”蘇軟長嘆一口氣,望着窗外漫天的飛雪。

“這太危險了,萬一?”李紗靜轉過身,不忍說下去。

“可如今,還有其他的選擇嗎?”蘇軟上前一步,抓着李紗靜的手:“所以,這就得靠你找些水平低劣的殺手,讓他們在李老夫人壽宴上的拼命刺殺李隋。”

李紗靜咬着嘴唇,看着蘇軟,一言不語。

“這是我們唯一一次扳倒吳碧蓮的機會,想想你死去的孩子!”蘇軟正色道。

李紗靜捏起拳頭點了點頭。

李紗靜離去後,蘇軟哄着小翠上床入睡。她起身走到這破敗院子的井水邊,揉洗衣服。

“啧啧啧,你混得也太慘了吧?”X捧着麻辣燙跳了出來。

“慘是一時的,這個年代的女子,一輩子的榮辱都寄托在男人聖上。而且之前我必須按着那天雷狗血的劇情撕逼,現在小說已經爛尾了,我完全可以靠着自己實現人生的逆轉。”蘇軟用盡力氣從井中舀起一桶水,清洗起衣服。

蘇軟的手不知不覺被凍紅了,她留着鼻涕,使勁清洗着。

X吃完了麻辣燙,看着蘇軟的頭發都覆蓋了雪花,有些于心不忍:“如果,真的堅持不下去,就算了吧。我們回去吧,你這嬌軟的性格可能也不太适合宅鬥。”

蘇軟捧起衣服,曬到竹竿上。

她轉身看向X,莞爾一笑:“沒人能定義我,更沒人能能定義嬌軟。你且看着,我如何用嬌軟奪回我失去的一切。”

李老夫人的壽宴可謂是熱鬧非凡。如今,李隋已經是戶部的員外郎,自然來拜壽的比去年多多了。

蘇軟站在吳碧蓮身後,看着絡繹不絕的賓客,仿若隔世。

一年前,自己以當家主母的身份操辦壽宴。如今,卻成了一個小妾的丫鬟。

“真是可笑,可笑!”蘇軟笑了笑,是對自己的諷刺,亦是對命運無常的無奈。

“你在笑什麽?”吳碧蓮瞪着蘇軟,冷冷道。

“我在笑我自己,看到今天的壽宴,才發現去年的壽宴我竟辦得如此簡陋與失敗。”

吳碧蓮得意地笑了笑:“我自小在書香門第長大,各種達官貴族的茶會和宴會見得多了,自然也就會了。這肯定是商賈之家出生的你不懂的。”

“夫人教訓的是。”蘇軟福身點頭。

吳碧蓮擡起頭,昂起身,前往門口,招待賓客,宛若一副當家女主人的樣子。

蘇軟默默地站在吳碧蓮的身後,仿佛進來的賓客都在她的背後指指點點,臉羞得滾燙。

“姐姐,你怎麽成了丫鬟?”蘇莯捂着嘴大聲叫道。

蘇軟低下頭,轉過身,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蘇軟,你的庶妹來了,怎能假裝沒看見呢?可不能因為你是蘇府嫡女就看不起她呀?她現在也是男爵夫人,不可無禮呀。”吳碧蓮将蘇軟拖到蘇莯面前,推了出去。

蘇軟一不留神,被推到地上,手掌滲出了血,火辣辣得痛。

“姐姐,你怎麽走路這麽不小心,自己都能将自己給絆倒?”蘇莯将蘇軟扶起,微笑道。

蘇莯的聲音甜得讓蘇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呀,嫁到李府,自然要遵守李府的規矩。你這莫不是耍大小姐脾氣,犯下錯事,從當家主母變成了奴婢?”

蘇軟瞪了一眼蘇莯,這個庶妹,總是裝好人,用盡一切辦法将自己的名聲搞臭,真是其心可誅!!!!

“姐姐,你瞪我幹嘛?難道你要像在蘇府一樣肆意毆打我?”蘇莯退後了一步,眼睛閃着淚花。

旁邊的人指着蘇軟竊竊私語:

“真是刁蠻任性,自以為是嫡出,就能這樣嚣張,怪不得變成了奴婢。”

“她啊,聽說是帶着嫁妝死皮賴臉要嫁進李府的。”

“切,一個商賈之家出生的女子,就算是嫡女,她的教養,還不及我們書香門第的一個丫鬟。”

蘇軟甩開蘇莯的手,正色道:“我在怎樣,也是李家的人。你既不是我的爹娘,也不是李家的人,沒權在這裏指手畫腳。”

“啪!”吳碧蓮走上前,扇了蘇軟一個巴掌,怒斥道:“誰讓你對客人這麽大呼小叫?”

蘇軟摸着火辣辣的臉,捏緊拳頭:“奴婢知錯了。”

吳碧蓮又福身向蘇莯告罪:“實在是我管教無方,才讓下人頂撞了你。”

蘇莯捧起吳碧蓮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坎裏:“無礙,我習慣了。只是心疼你,我那嫡親的姐姐成天不是和這個吵架,就是和那個打架,要管束好這個下人,真是辛苦你了。”

蘇軟站在吳碧蓮身後,心裏不停安慰自己:“沒關系,最重要的事見到李隋。”

吳碧蓮和蘇莯手拉手,仿佛失散多年的姐妹,那股親近的勁頭,連蘇軟都有些嫉妒。

喧鬧的戲臺上二胡聲想起,戲子們濃妝重墨,粉墨登場。整個壽宴在武生翻跟頭中達到了高潮。

蘇軟站在吳碧蓮身後,看着眼前李隋和吳碧蓮郎情妾意的樣子,還是不由有些心痛。

戲臺上,紅臉關公口中噴火,将大幕的簾子燒着了。

“走水啦!走水啦!”臺下的人大喊道。

整個壽宴亂作一團,人們紛紛四散逃開。

演關公的戲子,摘下頭套和胡子,從腰間抽出軟劍,跳下戲臺,朝李隋奔去。

李紗靜站在不遠處,朝蘇軟點了點頭。

蘇軟眼神微眯,朝着李隋追了上去。

戲子提着劍飛奔向李隋,一劍就朝他左肩刺去。

李隋連忙摸向袖口的匕首,“糟糕!”李隋皺眉驚嘆。

此前覺得帶兵器參加老夫人壽宴不吉利,便把匕首落在房內。

如今,沒有兵器,李隋只能用手臂硬抗,鮮血染紅的手臂,十指連心,當刺客用劍砍去他小指的時候,李隋痛得直打哆嗦。

而此時,吳碧蓮蜷縮在角落裏,手中握着發簪,猶如一只獵豹,眼中發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啪!”此刻一腳踹向李隋,他跌倒在地上,放眼望去,周圍的人躲的躲,藏的藏,就連日日夜夜說愛自己的吳碧蓮也蜷縮在角落裏,離得自己遠遠的。

身上的痛仿佛已不再是痛,心中的冷才是真正的痛。

李隋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的漫漫飛雪,突然疑惑自己這麽努力爬上仕途是為了什麽?到頭來,身邊竟沒有一個愛自己的人,一個願意在這生死關頭沖上來救自己一命的人。

“別怪我,要怪就怪那個買你命的人!”刺客笑了笑,擡起右手,握着劍,刺向李隋的心窩。

李隋的心已灰,全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睡意來襲,眼神黯淡了下來。

“夫君!”蘇軟從遠處奔來,手裏拿着一根鐵棍。

李隋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嬌小的女子,頭頂白色的雪花,就像沖鋒的戰士,握着鐵棍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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