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猶疑
李隋揉了揉眼,他不敢相信,此時此刻沖出來救自己的,竟是平日裏看不上眼的蘇軟。
那一句“夫君”似乎飽含了千萬的不舍與擔憂。
李隋抱起自己的頭,無數的懊悔與自責填滿胸膛。
“為什麽,自己為什麽之前對蘇軟這麽殘忍?”李隋喃喃自語。
“不知死活的婦孺!”此刻翻身一踢,将蘇軟手中的鐵棒踢飛在天空,一腳将蘇軟踹飛。
就在刺客要将手中的劍刺向李隋的那刻,蘇軟用盡全身力氣撲到李隋身上。
血從蘇軟的後背冒出,溫熱的、鮮紅的、一滴一滴從身上流向李隋的手掌心,瞬間驚醒了昏昏欲睡的李隋。
“好好活下去,”蘇軟微笑着滑落下一滴淚,“會有人替我愛你。”
“不要,蘇軟!”李隋心中一空,意識到可能永遠失去蘇軟,用盡了而全身的力氣将蘇軟護在身後,撿起地上的鐵棍,站起來,死死地盯着刺客。
“哼,就讓你們做一對地下的苦命鴛鴦吧!”刺客拿着劍一步步走向李隋。
李隋雙臂流的血滴在雪地上,綻放出一朵朵紅色的梅花。
“快,就在那裏!”李紗靜帶着一群家丁拿着武器沖了過來,擋在了李隋的身前。
雙拳難敵四手,刺客思索片刻,便雙腳點地,跳出李府。
李紗靜抱住李隋,擔憂道:“阿兄,我們先扶你進屋內,已經派人去請了大夫。”
“先看看蘇軟!”李隋咆哮道。
李紗靜愣了愣,沒想到平日裏冷淡的阿兄竟然在自己重傷的情況下,還在擔心那個曾經平日裏瞧也不會瞧一眼的蘇軟。
“她沒事,皮糙肉厚着呢。”李紗靜撅着嘴,上前踹了踹蘇軟。
“她是你的嫂子,下次再這般頑劣,別怪我這個做兄長的不客氣!”
“你不是休了她,把她貶為奴婢了嗎?”李紗靜故意激将道。
“那張休書,我沒遞給她就不算,她還是李府的夫人。咳咳咳!”李隋捂着胸膛劇烈咳嗽起來。
看着阿兄激動的樣子,李紗靜連忙把他扶進屋內。
吳碧蓮看着李隋對蘇軟關切的樣子,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走。那一刻,突然明白,蘇軟先前的種種示好不過是她的苦肉計!
“真是小看了她。”吳碧蓮捏緊拳頭,惡狠狠地盯着血泊中的蘇軟。
李老夫人的壽宴在有驚無險中結束。
李隋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被大夫處理後的傷口,想了很多:如果不是蘇軟冒死相救,可能自己已經一命嗚呼。可自己除了榨幹她的嫁妝,休了她,還折辱她,眼睜睜看她以嫡妻的身份伺候一個妾氏,還做了什麽?
李隋仰天長嘆,在生死一瞬,才發覺誰是真心,誰又是假意。
蘇軟睜開眼,只是覺得口幹舌燥。
“你醒了?”李紗靜笑了笑,“不錯,連我都快被你給騙了。阿兄一直讓我照看好你。看來,你受寵有望了。”
蘇軟點了點頭。
“你就這反應?之前阿兄誇你一句,你可是要開心好幾天呢。”李紗靜詫異道。
“開心又能怎樣?”蘇軟自嘲地笑了笑,“一片癡心終究抵不過精心的算計。”
看着虛弱的蘇軟,李紗靜有些難受,幫她壓了壓被子:“別這樣說。”
“紗靜,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妹妹。勸你一句,別把愛情看得太重,卿卿我我的情愛不過是鏡花水月。我從前敗給吳碧蓮,不過是因為太愛你阿兄,愛得瘋狂,愛得失去了理智。”蘇軟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咳嗽了起來。
小翠連忙端過了水,喂蘇軟喝下。
“如今你重新受寵,估計那吳碧蓮,不會輕易放過你。”李紗靜捏起拳頭,想到吳碧蓮誘騙她生下靈兒,然後又把他掐死,恨不得立刻跑過去将她撕得粉碎。
“我本無意再與她争些什麽,拿到休書我就準備離開李府,過自己的新生活,哪知道她咄咄逼人,如今怪不得我了。”
吳碧蓮在房內走來走去,咬着牙怒斥道:“你這一切肯定是蘇軟那個賤人安排的,我大意了,我實在是太大意了。”
美妝系統Y號化身的白貓,跳到桌子上,優雅地伸了伸懶腰:“早就跟你說過,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你非要把她留下來,羞辱她,好了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發給她機會,讓她在李隋面前露臉,現在想再把她趕出去可就難了。”
“快,快讓我變得更美,我要用美貌迷住李隋,把蘇軟那個賤婦置于死地。”
白貓從口中吐出一粒發光的藥丸。吳碧蓮,一口吞下。
看着銅鏡中容顏煥發的自己,吳碧蓮雙眼發光。怒斥道:“蘇軟,別以為你的苦肉計能夠得逞,我之前能讓你斷腿,現在就能讓你斷頭。”
昨晚,蘇軟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裏,她被砍去了雙手雙腳,做成人彘。欲哭無淚,拼命嘶喊,可是李隋就在旁邊冷冷的看着她,不言不語,看着她被吳碧蓮折磨的毀了容,失了心,發了瘋。
“啊”,蘇軟突然驚醒,一身冷汗濕透了衣裳,傷口早已被大夫包紮好。背上傷口依舊痛的厲害,身子挪動一下,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仿佛從後背傳到了心髒。
小翠将洗臉水端到蘇軟的面前。
“嗚嗚嗚。”小翠比劃着,示意蘇軟洗臉。
蘇軟微笑着,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忍着疼痛,下床準備梳洗打扮。
小翠将她按在床上,輕輕地将毛巾擰幹,擦拭着蘇軟的臉頰,然後用她的一雙巧手将蘇軟的發髻,編成了一個沖天髻,就好像那飛奔向廣寒宮的嫦娥。又給蘇軟的臉上塗上了腮紅,除去那病中的柔弱。
雖處嚴冬,可蘇軟穿上翠綠色的棉襖,插上粉紅色的珠花,就像從天而降的百花仙子,透露着股生生不息的生機。
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蘇軟實在不能理解,這麽一個美貌這女子把心全部給了那李隋,可他卻視而不見,肆意踐踏。人,總是看不見眼前最珍貴中東西,總是對容易得到的東西,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啪!”吳碧蓮一腳踹開門。走到蘇軟的面前,譏諷道:“你可真是長本事啊,連我都被你騙了。還說什麽留在我身邊侍奉我,我看你是為了找出機會重新奪回主君的心吧。”
蘇軟畫着眉。輕笑着看向吳碧蓮:“你覺得,我如今,除了奪回李隋的心,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嗎?”
“你!”
“別怪我,我當初想走,你非要殺了自己的孩子來陷害我,如今,我走不了了,你也別想好過。”蘇軟将眉筆拍在桌上,站起來呵斥道。
“你在要挾我?“”
“現在都已經撕破臉了,還有必要裝成情深的主仆嗎?也對,從來你只是在別人外人面前裝成柔弱的樣子,在我面前,卻故意把你的小心思說出來。你也只不過是為了氣我,讓我動手,讓我發瘋!沒錯,以前我愛李隋,所以我會為了他,中你的圈套。但如今,我告訴你,我的心已經冷卻了,已經沒有了,已經被李隋親手殺了,所以我不在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你要知道從現在開始您面對的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等着吧。”
吳碧蓮舉起雙手向山,想扇蘇軟一巴掌,她實在受不了,前幾天還裝着服服帖帖,伏低做小的丫鬟的樣子,現在又拿出那令人厭惡的高貴出來,簡直可恨!@
“我勸你小心些,要打也要想好了再打,你要想好怎麽把話圓回去再打。現在,我可是做了主君命的人,整個李府上下,沒有哪個人敢對我不敬,倘若主君待會到這來知道你打了我,你會怎樣?”
吳碧蓮的手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因為氣憤而有些顫抖。
“小翠送客。”
“別得意的太早,蘇軟。你已經被我灌下了紅花藥水,是生不出孩子,你還有什麽指望,主君或許會對你愧疚,但是,過了一兩個月之後,這份愧疚之情也會慢慢的磨繭消退,到那時,可別怪妹妹我狠辣無情。”
“小翠送客。”蘇軟閉上眼,她忘不了在寒冷的柴房,吳碧蓮指揮着嬷嬷給自己灌下紅花藥水的場景那一刻,李隋在哪裏?
她的心痛得厲害,自己為李隋放棄了所有,而他竟然用一個小妾,終結了自己生孩子的權利。可以說,在這個封建的大周王朝,沒有孩子,就等于沒有下半生。
吳碧蓮看着蘇軟,因為憤怒而有些蒼白的臉龐,自得笑了笑。攙扶的丫鬟小桃緩緩離開。
蘇軟跌坐在椅子上。她明白,現在必須得速戰速決除去吳碧蓮,倘若日後吳碧蓮再懷有身孕,自己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李隋下了朝廷立刻奔向蘇軟的房內。
矗立在房門外,他看着蘇軟恬靜地畫畫。而所化之人,就是自己。不覺得心抽緊了。他的手使勁掰着門框,指節泛白。想到那夜,蘇軟舍命,替自己擋住了刺客的劍。內心更是內疚不已。他低下頭。想轉身離去,自己實在沒有臉面對,那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
“主君,“”蘇軟放下筆,飛奔了過去。
她摸着李隋的臉龐,心跳的厲害。“主君,你終于來看我了。”
蘇軟的淚水,瞬間猶如雨下,她哽咽着,摸着李隋的頭發,所有的心機與設計在這一瞬間蕩然無存,而有的,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所有的不解,怨恨,仿佛一瞬間,煙消雲散,她只想和眼前的男子,安然的度過一生。
“可是,這樣小小的心願,可能嗎?”蘇軟閉上眼,心裏嘲笑着自己的心慈手軟,嗤笑着自己的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