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4)

争不知何時才會真正地結束,也許哪一天我便戰死了。想必,你不會願意嫁給一個死去之人吧。”

蓮沼內心:死了我也可以嫁啊!只要你還是族長。

“我明白了,族長。”蓮沼拍拍衣擺,站了起來:“那就等戰争結束吧。希望你能取得勝利。”

她轉身要走,還坐在地上的斑卻牽住了她的指尖。她轉身時,指腹便從斑的掌心中滑出,兩人的手指輕輕一蹭,随即便極其自然地分開。

她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宇智波斑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他像是方見了什麽荒唐的景象,竟然獨自在夜幕之中輕聲地笑了起來。

“我啊……”

她的手指夾着微熱的餘溫,在斑的手心裏滾滾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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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任務金,蓮沼在宇智波一族的生活很是順遂。

不知為何,所有的族人都分外照顧她。無論是購買食材還是布料,亦或是想要挑一把避雨的傘,都會有人争先恐後地為她減價贈物。

宇智波泉奈也對她頗為關照,隔個四五日便要上門問好,順帶與她進行所謂的切磋對戰。說是切磋,卻不能用忍術和幻術,這對擅長火遁又擁有寫輪眼的泉奈來說無疑是不公平的,但泉奈一點都不在意。

“明音小姐的速度很快呢。”

“如果不是因為沒有查克拉的話,剛才那一擊就可以打敗我了。”

“很嚴密的防禦姿勢,是從尊父身上學來的嗎?”

每每切磋完畢,泉奈總是額上挂着汗水,面露些微倦怠之色。但面對蓮沼,他又刻意藏起倦怠,以溫和耐心相對。這樣的溫和表象下,隐藏着小惡魔一般熊熊燃燒的火焰——對待那些想要追求未來大嫂的男性,泉奈從來都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對兄長情敵的态度與對待蓮沼的态度,形成了可怕又鮮明的反差。

“明音小姐,要休息一下嗎?”

在經過小半個下午的訓練後,泉奈如此問道。

蓮沼點了點頭。

說實話,從前在第六研究所時,她只接受了一年的戰鬥訓練。戰鬥于她而言,還是一件相當無趣的事情。

兩人收起了武器,在一旁的樹蔭下靠坐。已是初夏,枝頭綠蔭擁擁攘攘,低垂的枝葉擋去了大半的陽光,投落下一片涼惬的陰影。

泉奈散開了因為戰鬥而略顯淩亂的長發,将束發用的白色綁繩銜在了口中。他十指交叉着梳過自己的黑色長發,微翹的發絲毫不聽話,一點也不願意伏在他的手下。

果然是兄弟。

泉奈和斑的發型都有着詭異的相似。

“明音小姐,為什麽看着我?”察覺到了蓮沼的視線,泉奈一邊綁着頭發一邊詢問。

“我只是在思考千手與宇智波的戰争罷了。”蓮沼回答。

雖然被抓了現行,但是蓮沼有着謎一樣的從容,還給出了可信度很高的正經答案。

“啊……”泉奈眉頭一蹙:“戰争啊。”

“是的,戰争。”蓮沼說:“等到戰争結束,你哥哥就會娶我了吧。”

“那豈不是很好?”泉奈笑眯眯的,貓一般的眼睛半合起:“哥哥也會很開心吧。”

“戰争的原因是什麽?”蓮沼詢問。

要是沒有戰争,她現在就他媽是族長夫人了。

“那是因為……”泉奈聲音漸低:“是為了保護族人,使得族人不用再死亡。”

“邏輯很奇怪。”蓮沼說:“戰争本身才是會使宇智波的族人死亡的東西。”

泉奈的眼簾一抖。

他雙手置于膝上,手指輕輕劃着深藍色的衣袍。

“我的另外兩位兄長,都因為戰争而死亡。如果不贏得這場戰争的話,會有更多的族人如他們一般在年輕之時就過早地死去。我們忍者的平均壽命都只有三十年。只有戰争結束,一切才會好轉。”

“千手柱間寄來了議和書吧。”蓮沼淡淡說。

“那不一樣。那就不是‘贏得戰争’,而是‘低頭乞求議和’了。我們宇智波與千手是不可能存在和平的,只有不死不休的戰鬥。柱間是一個慣會迷惑人心的欺騙者,他從前就用天真熱血的形象欺騙過哥哥。我絕對不會相信殺了我兩位兄長的千手一族會傳遞出‘和平’這樣的東西。”

聽着泉奈的形容,蓮沼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柱間的形象。

那樣的寬厚親和,甚至帶着一絲孩子氣的包容,莫非是假裝的?

“戰争的效率着實很低,尤其是像宇智波和千手這樣世代膠着的戰況。”蓮沼說着,眼眸一暗:“不過,我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人想要傷害我,我也會将他徹底扼殺掉。傷害我想要守護的東西,我便會十倍地報複回去,絕對不會讓他輕易、痛快地死去。”

暢快又利落的複仇之語,與她纖瘦精致的外貌決然不符。

她大概也知道宇智波與千手之間戰争不停的原因了——恐怕是死亡帶來的仇恨已經深深紮根,完全無法輕易放下。所以,即使明知戰争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兩敗俱傷,他們也會為了仇恨而繼續戰鬥。

“三十歲?”蓮沼忽然問:“泉奈,你已經……”

“是。”泉奈說:“我可能只有十年或者十五年的壽命吧。不過,如果我足夠強大,我也可以一直活下去。我的父親身為與千手佛間齊名的強大忍者,就一直保護着我們,直到因為身體抱恙而戰死。”

“嗯。”

“戰亂年代總是命運無常的。我無法阻止死亡的到來,但是可以像已經戰死的兩位兄長一樣,為了族人而盡一切可能的努力。”

“你們果然很重視家族。”蓮沼說。

宇智波一族将家族視為一切,因而也将族紋刻畫在了一切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無論是泉奈,還是斑,都以家族為優先。

眼前的青年笑意溫和地讨論着自己的死期,毫無逃避之意,這大概就像是花期極短的七日櫻,因為早已知曉了飄落的時節,為了一期一會而展現最綿延昳麗的姿态。

“明音小姐不用太過悲觀。”泉奈誤解了什麽,安慰道:“兄長很喜歡你呢,他肯定會盡力保護你的。……說實話,從前的兄長執着于追求力量,對女人從來沒有興趣。我和族人,就是他的全部了。”

“他?喜歡我?”蓮沼一愣。

“明音小姐這麽不自信嗎?”泉奈打量着她的面容。

一瓣綠葉悠悠落下,打着轉墜在蓮沼的發心,葉柄透着脈脈的綠。泉奈替她摘掉了頭頂的葉片,黑色的眼睛也不由朝着別處轉去。

眼前的少女太過美麗,只消一眼便能讓人心旌動搖。像是在人類的普通皮囊上施加了什麽可怕的魔法,讓所有看見她的人都在一瞬間淪陷;又或者于無名山林之中走出的妖物,以凡人未能見過的形貌引誘毫無抵抗力的衆生。

難怪向來不談感情的兄長都動搖了。

“兄長之前拒絕你,也是因為不想令你心生遺憾。”泉奈說:“畢竟我們總是生活在戰争之中。忍者不會活得太久……嫁給忍者,尤其是哥哥這樣的一族之長,恐怕會有些遺憾吧。”

“這樣啊。”蓮沼回答。

☆、#10

“因為使用寫輪眼過度,哥哥的的眼睛……在視力上稍微有些問題。和明音小姐相處了這麽久,他都将自己藏地很好呢。但是,這樣的事情是根本藏不住的。總有一天,明音小姐會發現的吧。”

“這麽直白地告訴我,不要緊嗎?這是很重要的情報吧。”

“沒事噢。”泉奈卷了一下自己的發梢,捧着面頰笑了起來:“其實族人或多或少都發現了哥哥的異常。但是,大家都信賴着身為一族之長的他。這是……哥哥的家族啊。”

蓮沼微愣。

泉奈的意思,是已經将她當做“族人”了嗎?

而且,她從未發現斑有什麽不便之處。身為族長,他總是保持着強勢和冷靜,面對何等情況都能從容不紊、游刃有餘。

“請把這裏當做你的新家吧。”泉奈的唇角揚得更高:“因為戰争而失去了一切,家人和回憶都一并失去了。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恐怕會覺得很難過。……明音小姐很堅強呢。女孩子不用那麽逞強喔。”

“嗯。”蓮沼托着下巴。

“‘不用那麽逞強’的意思是,你可以适當依靠哥哥。”泉奈湊到了她的耳邊,刻意壓低聲音,悄悄地說道:“我很希望哥哥會遇見一個除了他之外,別無所有的人。雖然,稍稍有些自私。”

“不。”蓮沼面不改色:“不叫自私,叫‘他私’。”

除了斑之外,別無所有的人……

也就是除了斑以外,什麽都不在乎的人。

泉奈的本質還是一個精打細算、一心為哥的小惡魔啊。

初初見面時,她就覺得泉奈并不如外貌上看來那般好相處。果然,在平和耐心的表象下,還有着切黑、狡黠與世故。

她還真是不會看錯。

“明音小姐很喜歡我的兄長吧。”泉奈擡起頭:“兄長也對你很不一樣。……真難得啊,在這戰亂之中。”

“不,我……”蓮沼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喜歡宇智波斑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她只是為了完成“成為宇智波族長夫人”的攻略目标而來到此地。

想到斑莫名其妙的态度,蓮沼向來堂皇直白的內心忽然有了一絲詭異的尴尬和煩躁。

這樣的煩躁,讓她想要将十個宇智波斑串起來做成燒烤灑上孜然。

她從不覺得自己會做出錯事。在她的世界裏,自己的抉擇就是百分百正确的。因此,自然也不會存在“愧疚”或者“負罪”之類的感情,有的只是無比的煩躁。

泉奈沒有發現蓮沼陰沉沉面色背後的意義,他輕快地從地上拔了一截嫩綠的草葉,在指尖環繞着結弄起來。他的手指握慣苦無,也習慣梳理長發,很是靈活。

蓮沼內心的煩躁幾乎要噴薄而出。

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下一次一定要和斑說明白,她并不存在奇怪的感情。

她的煩躁情緒被青年清澈的嗓音打斷。

“明音小姐,這個送給你了。”面前的青年托着一枚草編成的戒指,遞到了她的面前:“就算是代替哥哥提前送給你的吧。”

蓮沼緩緩眨了眨眼,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戒指被穩穩托在泉奈白皙的手上,小小一枚,恰好适合她細瘦的手指,很是青蔥可愛。

就在這時,草戒指裏緩緩爬出了一只黑乎乎小個頭的昆蟲。

“有、有蟲——”

在戰場上披荊斬棘、栉風沐血的宇智波泉奈,忍不住抖着手将草戒指丢到了半空中。

蓮沼:……

她接住戒指,随手将可憐的炮灰蟲捏扁,勉強安慰道:“好了,已經死了。”

泉奈的面色略有好轉。

蓮沼無語。

沒想到宇智波泉奈竟然會害怕奇怪的昆蟲。

反差還真是異樣地……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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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沼本打算找一個機會,和斑談清楚兩人的感情狀況。但是,時間卻根本不給她這樣的一個機會。

宇智波與千手的戰争又開始了,斑終日忙着籌備戰鬥,根本無暇他顧。

“族長大人,我也需要一同跟随你前去戰場嗎?”

“女人不用去戰場。”

“可是,千手一族也有女忍者活躍于戰場上,宇智波一族的醫療支隊似乎也缺人。”

“你不用去戰場。”

“……哦。”

“留在族地就好。”

蓮沼明音被留在了宇智波一族的族地中。

忍者們出發之日,全副武裝的泉奈還微笑着朝她打了招呼,說:“明音小姐,等着我們回來喲。”說完,還用眼神示意身旁一臉嚴肅的斑也做些表示。

只可惜,泉奈的眼睛再漂亮、眼神再賣力,斑也權當做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他穿着威風凜凜的暗紅色盔甲,滿面肅然迫重之色,在他的身上一點也見不到泉奈的輕快與自由。

蓮沼在心底思考是否要在這個時刻提出“老子并不喜歡你”這種可怕的話,因此,面上顯出一分猶豫之色。她認為這件重要的事要越早說出越好,但是這個重要的時刻又顯然不适合這句話。

反倒是斑察覺了她的猶豫,微皺着眉問道:“明音,不用多慮。這個世界上能打敗我的人,只有一個。”

蓮沼:……

不是,哥,您……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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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們離開了族地,這片偌大的地域便一下子冷寂空蕩了下來,好像被抽走了生氣。往日的熱熱鬧鬧都煙消雲散,當然也沒有了宇智波斑那令人又煩惱又矛盾的身影。

沒有泉奈的帶領,蓮沼獨自将族地內剩下的地域都走了一遍。隐藏于深林之中、足以俯瞰全景的山坡,延伸向南賀川的清澈細碎溪流,挂上厚鎖的、陳舊古老的祠堂,還有立有無數墳碑的鴉黑墓地。

看着這些極具時代特色的建築與景象,她不由開始好奇傳說中的“蓮沼一族”是怎樣的場景。可惜,她不具備這具身體本來的記憶,無從追憶過去的景象。

時間一點點過去,夏天漸漸走至了尾聲。盛夏的太陽灼熱辣人,空氣中總是升騰着熱意。好在時不時會有一場暴雨落下,降低磨人的溫度。南賀川的水面時泛時收,兩側森林的樹冠悠悠朝天延展。

夏末之時,宇智波斑終于回來了。

得知消息的蓮沼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斑。

她已經把那句話憋在心裏太久了,那句話快要被盛夏的雨澆灌地發黴了。

只是,斑卻沒有為她抽出時間。準确地說,斑拒絕見任何人,因為他忙着催促族人将往年囤積的傷藥翻找出,讓最優秀的醫師每天去見他。

他從戰場上一路将重傷的宇智波泉奈背了回來。

這一次的戰況很不樂觀,宇智波一族沒有取得想象中的勝利,相反,還被打退了。更重要的是,身為家族二首領的宇智波泉奈受了不輕的傷。重傷他的人是千手一族的二首領、以神速著稱的千手扉間。這一次,泉奈能否活下來,都成了未知數。

忍者們帶回了許多屍體,在歸來後的好一陣時間內都忙于在墓地內鏟挖着一列又一列的深坑。山坡上的樹枝被齊齊砍斷一截,用于豎在墳前、刻上忍者的小記或生卒。原本便密麻的墳地更顯擁擠,滿溢着眼淚與死之氣息。

泉奈再也沒有來找過蓮沼。

他躺在自己的房間內,因為傷勢過重而無法起身。

斑無法随時守護着他,只能派遣醫師日夜照顧。即使如此,戰國時代并不優秀的醫療水平也無法挽救一個年輕人的性命。秋初之時,滿枝樹葉轉黃飄落,宇智波泉奈因為傷勢過重而亡。

無論是藤原成範屋前的櫻花亦或是開在無人路經之荒野上的櫻花,都只有七日的花期。吟誦和歌或者精心澆灌都無法延緩它凋謝之日的來臨。

所謂“一期一會”,便是那名為泉奈的青年總是笑着的原因吧。

而在這一日,斑也終于可以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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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話想要對我說嗎?明音。”

隔着一扇薄薄的紙門,明音跪坐在廊上。庭院中的枝頭已趨光禿,滿地鋪陳燦金色的厚厚葉片。紙門上繪有數柄團扇,陽光在門上映出她低伏的身影。

“是的。”她回答。

“進來吧。”斑說:“自己開門便是。”

明音雙手推開了移門,卻看見斑跪坐的背影。他面前的床褥中卧着泉奈的身體——神态平靜安恬,如同沉沉歸入夢鄉,白淨的面孔毫無痛苦之意。

看見泉奈的身體,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便想要退出去,斑卻阻止了她的行動:“沒事的,進來吧。”

“好。”她說。

宇智波斑始終沒有轉身,只是以背影朝向她。蓮沼能看見他不馴的黑發與背後的團扇族紋,也可以聽見他一如既往沉靜淡然的說話聲。

“你想對我說什麽?”

“……”

蓮沼的舌尖仿佛被上了一把鎖。

內心的煩躁感以十萬倍的速度瘋狂擴大,瞬間侵占了整片腦海。

【我不喜歡你,也不愛你】

先前已在喉口醞釀翻滾過無數次的話,在此刻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

“怎麽。”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生死苦永盡。”她最終說話了:“既得涅槃音。”

她的耳旁仿佛聽見了“啪嗒”一聲清脆輕響。

似乎是一顆數珠滾落在地。

再細聽,便又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想開車的心躁動不安

雖然我很想在昨天收下你們的ssr和歐氣

但是,我,還是踩了剎車

(ps:以後會盡情地開豪華游艇疾馳的,畢竟我是出了名的節操全部喂喵啊....

☆、#11

等了一個夏日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繼續悶在心口發黴。

宇智波泉奈下葬之日,雙眼蒙着一條白紗。他的眼睛已經被移植到了兄長宇智波斑的眼中,代替着他繼續陪伴自己的兄長。

這樣的生離死別,在這種戰亂年代再為尋常不過。

戰争讓宇智波和千手兩敗俱傷,不得已之下,雙方又開始了短暫的停戰。只是現在,宇智波族地中已經少了許多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許多曾經向蓮沼搭話過的少年人,已經和宇智波泉奈一樣,被永遠地埋葬在了墓地中。

因為移植了弟弟的眼球,斑也不得不休整一段時間。

泉奈死後,他便在一夕之間驟然安靜寂寥下來。從前偶爾還會發作的脾氣也隐在了漠然無言的表象下,顯露着主人性格的揶揄與挑釁也全部消失不見。

他時常獨自盤腿坐在屋檐下,仿佛在思考什麽問題。一坐,便是一整個下午。眼睛蒙着白色紗布,黑色羽織松散地搭在雙肩上。秋日的庭院裏極為安靜,既沒有夏蟲鳴擾,也沒有風雨過庭,只有一地燦黃秋葉。

厚臉皮耿直如蓮沼明音,都不舍得去打擾獨自冥思的斑。

她偶爾會在路過時,惦着腳尖向着斑的方向張望一會兒,猶豫着要不要上去用言語補一刀。她本以為“現在的斑無法看見”,因而才會放肆地做出這些動作。但是恰恰相反,斑雖然看不見,感知力卻依舊很敏銳。

“明音,每天你都會在這裏停留大概四十二秒。”在她又一次在院落門口張望後,斑喊住了她:“為什麽不直接找我?”

被抓個正着的蓮沼并不慌亂,她很淡定地回答道:“我以為你需要獨自的休息時間。”

“如果是你的話,倒是無所謂。”斑說:“要進來嗎?”

“……我給你講講妙法蓮華經?”

宇智波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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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生為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所燒煮,又以談著追求故現受衆苦,後受貧窮困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衆生沒于其中,歡喜游戲,不覺不知,不驚不怖……”

澄澈的茶水傾入杯盞中,在杯口下堪堪停住。宇智波斑的手準确地搭住了茶杯的邊緣,絲毫沒有顯露出視力缺失的不便。

他将茶杯遞給蓮沼,倏然開口:“你的家族有自己的信仰吧。如果你相信日蓮宗的經法,豈不是和你家族的信仰有所悖逆?”

蓮沼停下了自語。她看一眼面前的斑,回答道:“我并不相信日蓮宗,只是恰好對這些東西頗有興趣罷了。”

“你的家族所信仰的神祗……”斑低聲問:“是怎樣的存在。”

“我并不記得。”她說着,聲音一沉:“但是,我所侍奉的神明,脾氣很大、難以伺候、心情莫測,誰也不知道它在想什麽。”

高興的時候,哪怕人類祝福神明托馬斯原地爆炸,它都會降下聖潔讓人類成為使徒。

不高興的時候,神明就降下神譴,一個咎落就讓人類變成疾走型锂電池。

“你的神明并沒有庇佑你的家族。與其信奉這樣的神明,倒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斑說:“唯有強大的能力才是始終不會背叛自己的東西。”

斑淺呷茶水,将杯盞放下。茶盞下壓住的一封文書,依稀露出了千手柱間的筆跡。

“你現在還在處理文書嗎?”蓮沼問道。

“可以讓別人讀給我聽。”斑說:“我可沒有那麽無用。……如千手柱間寫的議和書,我不需要看就可以辨認出來。”

“不考慮一下麽。”蓮沼問。

“可笑。”斑的回答很簡單,還帶着嘲諷意味。

“說的也是。”蓮沼回答。

“确實是很可笑。”斑輕哼了一聲:“我少時還曾發誓過,要将泉奈這個唯一的弟弟保護好。無論如何,都要讓他活到戰争結束之時。……柱間亦然。但是現在,我的弟弟卻死了。真是可笑啊。”

斑的話讓蓮沼想起了柱間的容貌與曾經說過的故事。

“你和柱間曾經是朋友吧。”她說

“曾經是。”斑如實回答:“如我這樣的人,也有過年少無知的時候。現在想來,只不過是見過的事情太少。。”

蓮沼不作回答,室內寂然一片。屋外秋風時作,偶爾卷起一枚黃色落葉。

這般的寂靜讓斑不由多慮,他颔首,從齒間擠出一句話:“……本來不該提起這些事情。畢竟你失去了全部的族人,與你相比,我已好上數倍。”

斑可不是個容易說出抱歉之辭的人。

身為一族之長與當世強者,他更習慣別人的奉承與谄媚,也從不需要向誰低頭。哪怕面對實力相當的千手柱間,他也從未露出過退讓之意。他從來都是強勢的,一直占據着主導地位;而此刻,他卻很突兀地說出了道歉之詞。

“不、不用。”蓮沼有些尴尬,內心還有着一絲煩躁。她十分幹脆地解釋道:“我并不在意家族這樣的東西,因為我根本不記得我的過去。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我就像一個徹底的新生兒一樣,自然也不會介意你和我談論這些東西。”

“我又忘記了。”斑的唇角略略一揚:“你已經忘記了一切。……失去記憶之後,第一個見到并且熟悉的人的就是我。”

斑的說法有些奇怪。

雖然……這麽說也沒錯。

空氣裏的氛圍略顯怪異,蓮沼漫不經心地撥弄着自己的指尖,并不說話。

斑的視野一片黑暗,但他的耳中可以聽見肌膚彼此摩擦的輕響。他能輕松地在腦海裏勾勒出蓮沼手指的模樣——那是一雙極漂亮的手,細瘦修長,白如凝玉,沒有任何一絲薄繭,幹淨溫柔到想要捧在唇角印上淺淺的吻。

他忽然說:“那麽,既然你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你也會一直待在我的身側吧。畢竟,我才是現在的你最為熟悉的人。”

“大概吧。”蓮沼的回答頗有些敷衍:“如果你願意娶我的話。”

斑失笑,在心裏默默嘆氣。

這個家夥怎麽還是如此執着于嫁給他的事情。

“即使我失明,或者殘疾,你也要嫁給我嗎?”斑問。

蓮沼停下了玩弄指尖的動作,她擡眼,看着面前眼蒙白布的男人,說道:“準确地說,哪怕你死了,我也會嫁給你的屍體。你不用擔心我會反悔。”

院落裏傳來啪嚓一聲碎響,是幹枯落地的葉片被踩碎的聲音。這輕微的聲響,引起了蓮沼的警覺。她迅速轉頭,用視線在視野內搜尋着可疑的身影。

現在的斑暫時喪失了視力,可不如以前那樣強大。身為當下最為強大的忍者,他想必有不少敵人。如果斑的敵人趁虛而入,那就不妙了。

蓮沼可不想真的嫁給一具屍體。

“似乎有人來了,我去看一下。”她站起身,朝着移門處走去。

庭院裏一片寂靜,還是她來時的模樣。地上的落葉堆疊層積,沒有人途徑的痕跡。幾尾錦鯉在池塘內懶散游弋,不時朝着水面淺淺浮出。

是她多心了嗎?

這樣想着,蓮沼慢慢轉過了腳步。

就在此時,她的背後傳來苦無的響聲。

襲擊者顯然已經等待這個機會良久,進攻的角度與速度都無可挑剔。只可惜蓮沼的速度比他還快一些,匕首在轉瞬間便已握在了她的手上。

“當”的一聲響,她便以疾雷之速架住了對方的苦無。

驟起的腳步,将地上的落葉劃開。劇烈的動作所帶起的風,嘩然吹起滿地金黃與少女紫色的發。原本已經安靜落在地面的金色葉片,再次被吹卷至空中,然後飄悠着落滿了蓮沼的肩膀。

襲擊者蒙着面,握有苦無的手因為竭盡全力而痙攣一般微微顫抖着——他顯然沒料到眼前貌似纖弱的少女有着如此大的力量,此刻的眼中滿溢着驚訝。

“請去阿鼻地獄見我。”她冷然說着,幹脆利落地将匕首刺入了對方的心口。灼熱的血液飛濺上她的面頰,她卻面無波瀾,眼神冰冷,恍若什麽都沒有發生。

襲擊者厚重的身軀仰倒在她的面前。

她垂下握着匕首的手,走回了斑的面前安靜跪坐下,帶着血痕的面孔微微低垂:“我回來了。”

斑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有人來訪啊。”斑的手虛扶在了腰刀上。

他從容的話語剛落,四下裏便驟然出現六七名忍者。他們目标統一,從各個方向向宇智波斑發動攻擊。他們顯然是經過着意甄選的忍者,各個身手利落,速度與力量都相當可觀。

然而,面對宇智波斑,僅僅施以體術顯然不夠。

即使視力受阻,宇智波斑在這種境況下依舊游刃有餘。他甚至無需将刀拔出鞘,僅僅以刀柄便格擋住了無數人的攻擊。肘擊、斜踢、借力……一番動作行雲流水,毫無多餘,以至于有了賞心悅目之感。

蓮沼十分淡定地跪坐在原地,連起身之意都沒有。她看着六名忍者一一倒在斑的腳邊,不由在內心感嘆斑的強大——他不愧為宇智波一族的首領。

☆、#12

這六人失敗之後,其他潛伏的人終于按捺不住,紛紛露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身形。原本寂然一片的庭院裏,登時變得喧雜起來。兵器交碰鳴響,血肉肆意橫飛,卻只是宇智波斑單方面的屠殺。

在一片混亂之中,也唯有蓮沼保持着淡定——她捧着茶杯坐在角落裏喝茶。她紫色的眼眸時而微動,視線卻一直追随着宇智波斑黑色的身影。

斑披在肩頭的羽織穩穩當當,沒有因為戰鬥而滑落。泛着銀光的刀被握于戴着黑色手套的寬大手中之中,刀上垂落的紅色房線翻飛于空中,猶如一抹殘餘的鮮血。無論是擡手抹裂敵人的咽喉,或者是将刀刃推入對方的身體,他的動作都帶着難以忽視的從容。

滿是血色的屠殺,在斑的手中卻變為刀舞一般的優雅。

四下屍體倒伏,在斑看不到的背後,卻又亮起了一抹刀光。

“還有啊。”蓮沼坐不住了,迅速起身,幹脆地将茶杯朝前丢去。

茶杯恰好撞在襲擊者的刀尖上,登時碎裂一地,刀的來勢也因此變弱。也許是她這一擊終于讓別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于是那人的刀尖一轉,便向着她襲來。

蓮華亮刃,已然做好備戰準備。對方卻忽然收住刀勢,改為雙手結印:“水遁·水切!”

鋒銳的水刀自陰暗處襲來,這從未見過的奇異攻擊方式,讓蓮沼一愣——她雖然從泉奈口中聽說過忍術的存在,但平常從未見過泉奈使用。如今在實戰中忽然見到這奇異的攻擊方式,她不由愣住了。

第六研究所教導她近身戰鬥與如何與聖潔心意相通,可沒教導過如何毆打口噴水柱的大男人。

在她愕然的時候,水刀已經湧到了她的面前。雖然蓮沼不知道這白色的噴泉力道如何,但想必絕不溫柔。于是她連忙向旁一躲。只可惜,水刀還是擦到了她握着武器的手指。

刺耳的聲音劃過耳膜,食指與拇指被齊齊割斷,落在了地上。失去了握力的匕首也一同墜落,發出哐當脆響。

蓮沼眉頭微皺。

她視線下移,落到手掌兩個黑漆漆血洞上,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痛意:“嘶……”

已然完成了一場屠殺的斑聽見這不正常的聲音,意識到事有不妙之處。于是,他亦雙手結印,毫不猶豫地低念道:“火遁·豪火滅卻。”

火焰騰升時的氣流,将他的黑發與羽織鼓起。

亮紅色的火光,在瞬間就将他面前的一切燃燒殆盡。燒灼跳躍的熾熱烈焰,吞噬了視野之內的所有事物。包括內前一刻還在暗自慶幸削下蓮沼手指的忍者,都在炎浪中痛苦嘶嚎着。他身形扭曲,不住的嚎叫聲尖銳刺耳,然而再多的掙紮,最終都沒能讓他免于化為焦屍的命運。

“這位爺,”跳躍的火光映上了蓮沼的面頰,她說:“您把我被割掉的手指一起燒了。”

宇智波斑:……

他松開結印的手指,正了正肩上微亂的羽織,低聲說道:“你是蠢貨嗎。我根本不需要你動手。”

“……”蓮沼閉嘴,壓抑住了心底踹死宇智波斑的沖動。

——雖然是責備之語,好歹宇智波斑也表了關心之意。

原本寧靜的庭院已被火海侵占,沖天而起的火焰終于引起了宇智波族人們的注意力。其他忍者陸續趕到,試圖沖入被烈焰占據的火場內,尋找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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