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麻辣鴨脖

早上采購完新鮮的蔬菜之後,阿初就去了派出所。一連這麽多天,阿初一直在等派出所的消息。當初警察信誓旦旦地說很快就能查找到他的身份,似乎這是一件很容易的小事,可是直到現在,也并沒有人聯系他。

阿初不喜歡被動的等待,就算還沒有查找出他的身份,他去派出所詢問一下進度,知道為什麽還沒有查出來也是好的。

派出所的警察一臉為難,“我們已經将你的照片和戶籍系統裏的所有人比對過了,但是沒有找到吻合的。”

“按理說有三種情況,一是你原本就沒有戶口,是個黑戶,系統裏沒有你的戶籍資料,所以比對不出來。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現在的黑戶越來越少了,尤其是城市裏,再說沒有戶口就不能上學,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麽看都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

“第二就是你做過整容手術,戶籍系統裏的照片沒有及時更新。”民警端詳着阿初的臉,确實很完美,難道是後天加工出來的?

不過看着也不像,對面男人的臉是很自然的那種美,沒有任何違和感。就算是整容整出來的,應該也是最貴最頂尖的手術吧。

“這個好辦,回頭找個法醫給你看一看就知道了。”民警說道。

“第三種可能呢,就是你在戶籍系統中的照片,和你現在本人的相貌稍有差異,比如胖瘦不同,或者拍攝角度的問題。我們的人臉識別不夠精确……”民警斟酌着語言,“或者說是我們的識別過于嚴苛,将你的照片也認定不是您本人。”

“目前來看,第三種可能性是最大的。”

“之後幾天,我們會讓法醫來這個派出所,到時候聯系你過來。如果确定你沒有整容過的話,那麽我們就需要放寬人臉識別的條件,重新進行一次識別篩選。”民警嘆了口氣,“但這就是一項很繁重的工作了,需要尋找新的識別方法,然後錄入系統什麽的……”

“我也不是搞技術的,這個不是很懂,但是這個就要向上面打報告了。而且我們雖然有技術人員,但是工作也很繁忙,還有那麽多大大小小的案子需要處理,所以可能需要很長的周期。”

民警的語氣雖然有點抱歉,但是所說的內容也合情合理。阿初一聽也知道這是一項大工程,警力緊張,自然要優先重要緊迫的案件,他這種“失憶兒童找媽媽”的事情,還這麽費時費力,自然是要靠後放的。

只是能理解是一回事,心裏的滋味畢竟不會好受。他自己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派出所這邊也沒有任何線索。找到家人遙遙無期。

米露聽到阿初的腳步聲,在廚房歡快地招呼,“回來啦?你去派出所結果如何?”

阿初走過來,斜倚在門框上,“暫時還沒有消息,派出所那邊說已經比對了一遍,但是沒有找到吻合的,需要再換種方法重新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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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笑了一下,“還得繼續在你這裏蹭吃蹭住了,多收留我幾天啊。”

雖然阿初用輕松的口氣說着開玩笑的話,但是米露還是發現了他心情很低落。無論是他走過來時緩慢的腳步聲,還是他現在斜倚在門框上的姿勢,米露都能從中感受到他的疲憊。

米露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如果自己像阿初這樣,一定做不到他這麽堅強。

既然阿初這麽堅強,米露覺得自己安慰他太多可能會适得其反,也只是風淡雲輕地說了一句,“盡管住,你現在可是技術入股的大股東,掙的錢還有你的一份。而且你留下來能幫我很大忙呢。”

不過米露等到下午的時候,還是悄悄招呼趙彭彭,“你去買幾斤鴨脖回來。”趙彭彭立刻就要去,又被米露叫住,“等等!”

“還有甘草、白芷和小茴香。”米露清點了一下家裏現有的調料之後,發現還缺這三樣,就讓趙彭彭一并買回來。其實這都是比較常見的調料,對于做飯的普通人家而言,或許不太常用,但是對于廚子而言簡直必不可少。

只是米露最近一直在做外賣裏的菜,沒有什麽很複雜的,現在又走了健康和高大上的路線,更不做這種需要許多香辛料的菜了。

鴨脖和調料買回來後,米露看到阿初正在卧室裏,連忙将廚房門一關,趁着做外賣的空隙,忙活了起來。

鴨脖子洗淨後,用刀剁成段。剁骨刀砰砰地砸在案板上,鴨脖應聲而斷,變成同樣長短的小段。米露剁了一堆鴨脖出來,覺得還挺減壓的。

鍋中倒入清水,再将鴨脖子撲通撲通地扔入鍋中,水開後除去血沫,撈起鴨脖子控幹。鍋中倒入油,燒至五成熱時,放入蔥、姜,炒出香味後,又放入幹辣椒、大料、花椒、麻椒、草果、甘草、小茴香、白芷、桂皮和香葉,翻炒兩分鐘。

其他調料都是配角,幹辣椒和麻椒米露則是大把大把地往裏放,滿鍋都是紅彤彤一片。幹辣椒米露還提前剁碎了,如今在油鍋中翻炒,辣椒籽全都掉出來,更是幾倍的辣味。

烈火烹油,高高的火苗和滾燙的油将香料的味道激發到極致,真香,卻也真辣,米露一邊翻炒,一邊嘩啦啦的往下流眼淚。又香又辣的味道,讓人既想多聞一口,又不敢多聞一口。

炒香的調料倒入鍋中,放入生抽、老抽和鹽,水開後放入焯好的鴨脖子,又加了幾塊冰糖。煮上二十分鐘後關火,米露将鴨脖子撈出來,等到一鍋紅彤彤的湯汁放涼之後,重新将鴨脖子浸泡進去,浸泡整整一晚。

第二天中午的飯桌上,除了外賣的飯菜,還多了滿滿一盤麻辣鴨脖。

米露夾了兩塊到阿初碗裏,“我做的,你嘗嘗看,嘗嘗配方怎麽調整更好吃。”

阿初慢慢地啃了一口,準備認真品味,可只咬了一絲絲的肉下來後,接觸到鴨脖的舌頭,就覺出了不對勁。麻辣鴨脖本應是鹹中帶甜,香中有辣,辣中帶麻,味道濃厚卻不上火。可是剛剛嘗到的麻辣鴨脖,卻顯然不是這麽回事。

阿初敏感的舌頭确實嘗到了甜味和鹹味,但是這兩種味道,在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的極辣極麻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口腔中像是着了火一樣,舌頭和口腔內的黏膜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随後是嘴唇,可是嘴唇卻更敏感,迅速變紅變腫,火辣辣的疼。

阿初難得地顧不上注意形象,被辣的直吸冷氣,可是卻像着了魔一樣,還惦記着那一絲絲的小肉和筋髓。

阿初眼淚嘩啦一下子流下來,眼淚流下的瞬間,他覺得真是痛快。

看到對面的米露也被辣的舌頭直吐、涕泗橫流,卻還一邊歪着脖子啃鴨脖,一邊連手上的湯汁也不放過,非要吸吮幹淨才肯罷休。

阿初一下子就放松了,任由眼淚流下,或許一部分眼淚是因為辣,一定也有一部分眼淚是在借題發揮。他不停地啃麻辣鴨脖,不停地流眼淚,不必控制自己,不必顧忌別人的眼光。

突然,阿初停下了啃鴨脖的動作,渾身都僵住了。

一個畫面驀地從湧入他的腦中——小時候矮矮的他站在長長的隊伍末尾,排隊買鴨脖,聞着香味卻不能買到,急的百爪撓心。

眼前的香味和腦海深處的香味重合,釣出了一塊小小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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