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開飯店啦

阿初盯着眼前的這盤左宗棠雞,半天說不出話來,盡管他不知道祭祀的食物具體應該怎麽做,但總知道雞無論生熟,無論是蒸還是焖,總該是整只的。眼前這切成塊、挂上漿,炸得外焦裏嫩、金黃誘人,又澆上番茄醬的,是祭祀的食物?

哦對,下面還墊着炸好的面包條,旁邊還擺着牛奶和煉乳。

總是無論如何,這道菜看起來都和祭祖沒有一點關系。

米露覺得阿初最近變得越來越牙尖嘴利,在她面前不再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偶爾展露出的一面也挺氣人的。她知道祭祖用左宗棠雞是有點奇怪,但怎麽能吐槽她的祖師爺是混血的?

米露哼了一聲,“我哪裏知道祖師爺是哪裏的,我連我師父的師父都沒見過。”

“那怎麽做了這道菜?”阿初實在是讀不懂米露腦子裏是怎麽想的。

米露一臉理所當然,“哦,這個啊,祭祖師爺不是要有雞鴨魚嗎,這個雞是我師父最喜歡的做法,我就這麽做了。”

“祖師爺的口味不知道,只能按照師父的口味做。反正師父在天上是輩分最小的,做師父愛吃的,相信祖師爺們不會生氣的。”

阿初已經不知道該作何表情,“那你怎麽還吃了一塊,還讓我嘗嘗……”

米露笑道,“師父不會計較的,每次給師父做了好吃的,師父肯定都會讓我一起吃的。”

米露直接用筷子夾起一塊,塞到阿初嘴裏,“味道怎麽樣?”

雞塊還有些燙口,但也正是這個時候最好吃,外酥裏嫩,鮮美多汁。阿初臉上露出了滿含贊美的笑意,然而細細咀嚼兩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定格。

不僅僅是笑容,阿初整個人都僵住了,只有眼中的神色不斷變幻。米露吓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麽了?”

阿初這才回過神來,朝米露笑道,“沒事,雞塊太好吃了。”然而笑容十分敷衍,也就能騙過米露這麽單純的人了。

等米露轉身去廚房,忙活祭祖需要的其他菜時。阿初又小心翼翼地,從盤子裏夾起一塊左宗棠雞,慢慢地放入口中,閉着眼睛一下一下地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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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熟悉的味道。

遮擋在回憶之前的白霧,被舌尖上的飓風強硬地撕開一道口子,可以窺見一點記憶的邊角。

然而也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能确定的不過是這個熟悉的味道,在他童年時反複出現。

阿初慢慢地吃完了小半盤左宗棠雞,依舊沒能想起更多,想到這是米露做來要祭祖的菜品,只好放下筷子。

魚炸成鮮嫩酥香、酸甜适口的松鼠魚,鴨子煲成既滋補又不膩人的板栗老鴨湯,點心則從為明天開業的準備的甜點裏,挑了一份紅豆松糕,又用各種水果擺了一盤。

米露将這些恭恭敬敬地擺好後,上了一炷香,“師父,趁熱吃吧,明天開業太忙來不及給你做,能提前一天吃到,想來你也是高興的。”

米露想起來,生意好是因為祖師爺保佑的說法,是小時候她問師父為什麽要祭拜時,師父告訴她的。她當時年紀小相信了,而之後就再也沒有重新思考過這個問題。

師父當初大概是沒辦法和年紀尚幼的她,說清楚祭拜的意義,才這樣騙她的吧。

如今米露不需要別人告訴,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祭拜的意義——活人用來安慰自己,安置心中對于先人的感恩與思念。

“師父,我真的不敢想,原先你一直想開,卻沒開起來的飯店,我竟然這麽快就開起來了。”

“我一切都好,特別好。”

“明天飯店開業的景象,不知道你在天上能不能看到。”

做完了這一切,米露才發現阿初已經不在了。這些天阿初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米露只以為他又想起了什麽未完成的工作,出去忙碌了,并沒有在意。

而阿初此時正在大街小巷的飯店裏,一家家地走進去。進門先問一聲有沒有左宗棠雞,若是服務員回答有,就坐下點一道,若是回答沒有,則直接拔腿走人。

阿初的黃金舌頭嘗過一家又一家,可以嘗出每一份調料的精确配比,卻都不是記憶中的味道。

只有米露做的那份才是。

血液向餍足的胃中湧去,大腦的運轉比平時略為遲緩,但阿初的思維依舊條理清晰——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最初的麻辣鴨脖,他後來也嘗過不少別家的味道,可只有米露做的,才能喚醒他的記憶。

後來阿初又有意識地在這個城市中,品嘗過許許多多的美食,從星級飯店到街頭小攤,可卻沒有一種食物,像米露偶然做出來的幾樣,讓他生出絕對曾相識的篤定。

這次的左宗棠雞又是如此。

阿初慢慢地梳理着,發現這些能喚醒他記憶的食物,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些食物的做法,都是米露直接從自己師父那裏學來的。

難道失憶前的自己,曾經吃過米露師父做的菜肴?

盡管不可思議,但只有米露從師父那裏傳承下來的味道,才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阿初決定以後多向米露了解一下她的師父,或許這是他找回記憶的一個契機。

一碟點心一壺茶,米露很自然地靠在陽臺的藤椅上,和阿初聊起了自己的師父。

今天她白天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沒想到晚上就和阿初聊起了他。悲傷依然存在,卻已經不再濃烈地令人窒息,如今的回憶帶了一些泛黃的老舊色澤,米露已經可以神态平靜的開口。

“師父姓米,是個癡迷廚藝的小老頭,其實我是孤兒,是師父把我撫養大的,為我取名米露。”

“我總是開玩笑地叫師父小老頭,其實師父一點也不老,他過世的時候,只有四十八歲。”

“師父廚藝很高,”米露笑道,“真的,不是我誇自己的師父,師父的廚藝比我接觸過的那些星級酒店的大廚,甚至比賽獲獎的名廚,都要好。”

“但是師父對掙錢啊拿獎啊這些人人都愛的事情,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他說他守着一間小破廚房,鑽研自己的菜,再把自己會的都教給我,就滿足了。”

阿初細心地傾聽着,偶爾問上一兩句,從米露感性的描述中拼湊自己需要的信息。可是在米露的描述中,她的師父就是一個天天鑽在廚房裏研究做菜的廚師,每天打交道的人,除了賣菜的,就只有米露一個。怎麽想都想不出來,年幼時的自己能和米露的師父有什麽交集。

看着米露将長久壓在心裏的話,不疾不徐地說出來,眼角帶着一點濕意,在溫柔的月色下泛着亮晶晶的光。阿初突然生出了将米露擁入懷中的念頭。

阿初按捺下心中的沖動,笑着說道,“不早了,明天開業要忙的事情多着呢,趕緊睡吧。”

米露哦了一聲,臉上還有些戀戀不舍的神色。

雖然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阿初心中有些失望,但他告誡自己,今天的月色這麽美,真的不能再聊下去了。

米家私廚四個字用的是隸書,厚重樸拙,刻在有些泛舊的木質牌匾上,燙金的顏色也淺淺的,是介于銀色和金色之間的顏色,類似磨砂的質感,在陽光直射下也并不反光。

牌匾倒是和飯店的名字十分相配,米家私廚,突出一個私字,低調又上檔次。

從早上七點鐘開始,慶祝米露飯店開業的花籃,就被源源不斷地送來。都是賣花籃的公司派人送來的,米露一個個看着飄帶上的落款,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名字。

“冉曼?這是誰?”米露琢磨着落款上的名字,滿臉疑惑地問道。

阿初略微回憶了一下,姓冉的人并不多見,他很快就有了印象,“是米真香外賣最早的一批顧客,CBD裏的,當初我送外賣的時候,她就在定米真香的外賣了,我還給她送過呢,當時信息留的是冉小姐,應該就是她了。”

米露臉上頓時有了笑意,“真好。”原來她或是親手準備,或是改良原創的菜肴,一直以來被這麽多人默默喜歡着。

米家私廚上午十一點開餐,上午十點半開始取號,這些都早在微博和直播裏說的十分清楚。

不過還不到九點,米家私廚就迎來了第一個來等待的客人。

“阮桃?”米露看到跨進門口的小姑娘,略帶驚訝地打招呼。

“我來吃飯,怕來晚了拿不上號。”阮桃朝米露笑道。

米露一臉詫異,“那你這也太早了吧。”好在飯店裏的衛生前一天就打掃地一塵不染,米家私廚為等號休息的客人們,在門口留了很大一塊區域,擺着沙發和小茶幾。

阮桃笑着坐下,“沒關系的,老板娘不用管我。”阮桃從随身攜帶的電腦包裏拿出筆記本,開機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米露轉身欲走,确實有不少事情等着她做,“那行,一會兒給你端一壺茶來。”

阮桃笑道,“快去忙吧,我也是想着米真香的外賣廚房外面都留了休息室,米家私廚的等號區一定很大很舒服,才索性早些來做自己的事情。”

米露被誇獎得有點不好意思。

片刻之後,服務生端上來一壺薏米茶,放在阮桃身前的小幾上。阮桃滿懷期待地給自己倒了一小杯,有紅棗和枸杞的甜,還有濃郁的米香味,又香又甜卻絲毫不膩人。

阮桃坐在等號區的沙發上,朝四周看了看,牆壁顏色很清爽,沙發和茶幾都是最簡潔大方的款式,屋裏空氣清甜,卻不是用了什麽亂七八糟的熏香,而是在各個角落裏擺着柚子等清香的水果,既好聞又健康。

果然一如既往的舒心。

米家私廚的生意肯定也會特別紅火,阮桃想到。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沒多久,客人們就陸陸續續地來了。還不到十點的時候,等號區裏就坐滿了足足五六十人。即使米家私廚的等號休息區留得地方再寬裕,也變得挨挨擠擠的了。好在人們都很安靜,取號還沒有開始,大家就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坐了下來。

等到米露再來休息室的時候,被吓了一大跳,這、這才不到十點,休息室裏已經坐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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