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九十八分
三位美食評審在各位選手的料理臺前穿梭，不時地與選手對話互動。
名廚程永嘉一直在細心地觀察着大家的進度，提醒選手注意時間，用問句啓發遇到困難的參賽選手，溫柔儒雅的鼓勵不只讓選手們稍稍鎮定下來，更讓觀衆們看了心生好感。
美食家方梨則是完全相反的畫風，對選手的點評絲毫不留情面，“你這面條已經擺了半個小時了吧，還沒有編成巢。就算你一會兒把巢做好了，難道準備擺一個空空的巢給我們看？乳鴿到現在都還絲毫沒有處理，一會兒準備讓評審品嘗空氣嗎？”
“嘶……這乳鴿的造型……它死的好慘吶。”
觀衆們聽到如此犀利的點評，忍俊不禁。方梨說的都是實話，鏡頭給了一個被她吐槽的乳鴿特寫，脖子向一旁耷拉着，确實像是被人一把掰斷的。
至于夏從筠，雖然在吃上頗有心得，但畢竟是明星而不是廚師，看着選手們做菜，有各種各樣的疑問，“我看你們都在乳鴿外面刷了一層糖水，這是為什麽呢？”
選手一邊手忙腳亂，一邊還不得不分神回答夏從筠的問題，“為了口感酥脆，但最主要的是為了上色，脆皮乳鴿這種亮晶晶的顏色，就是麥芽糖在高溫下産生的。”
觀衆們聽得聚精會神，因為夏從筠問出的問題，正好都是他們正在納悶的。
“咦？你這個乳鴿已經炸好了嗎？深一塊淺一塊的，”夏從筠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很多選手的乳鴿都長成這副樣子，她低聲說道，“為什麽會這樣？”
選手皺着一張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可憐巴巴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哇。”他要是知道為什麽乳鴿會變成這樣，還會做這麽醜嗎？
觀衆們看到這一幕，很多人都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比賽開始10分鐘、20分鐘、30分鐘……
幾輪特寫鏡頭循環一遍，越來越多的觀衆們注意到了米露。
“感覺大多數選手都越來越慌亂，只有米露一直很鎮定，不緊不慢的樣子。不過每次鏡頭照到她的時候，她的進度都吓我一跳，好像數她做的最快了吧？雖然不懂這道菜究竟需要怎麽做，但是看她做的最像模像樣，感覺比其他選手快很多呢。”
“沒想到小姑娘竟然真的沒有說大話。”
“剛剛那個鏡頭，她為什麽要用吹風機吹乳鴿啊？我看其他選手都沒有這個步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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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看，乳鴿已經炸好了，好漂亮的顏色！顏色超級均勻，一個斑點也沒有诶。”
“在雕花了，刀子在手中上下翻飛，看得我眼花缭亂的，刀工是挺紮實的，不愧是會菊花豆腐刀的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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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開始40分鐘的時候，鏡頭轉到米露面前，觀衆們驚訝地發現，米露正在将一朵朵雕好的蔬菜花，輕輕地裝點在金燦燦的巢旁邊。
夏從筠在米露身旁站定，眼巴巴地看着米露即将做好的菜肴，“剛剛程老師的鳳還巢，我只嘗到了那麽小小一口，你這個看起來也很好吃的樣子，一會兒能不能給我切一塊大點的？”
就連十分毒舌的方梨，仔細端詳了幾眼之後，也一句話都沒說就走開了。
反應最奇怪的，是程永嘉老師，他經過米露身旁，一次比一次停留的時間長，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觀衆看得一頭霧水，“米露做的鳳還巢很厲害嗎？感覺程老師像是看到了什麽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害怕……該不會做的比程老師還要好吧……”
“已經看不懂了，程老師這副表情什麽意思呀？吊人胃口。”
相比于程永嘉臉上表情的凝重，其實他心中早起掀起了驚濤駭浪。眼前的小姑娘，無論是做菜的手法、各種細小的習慣，以及呈現出來的成品，都太像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那個他一直想要從記憶中抹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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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的比賽時間結束。
選手們迫不得已地停下手中的工作，依次将自己的菜端到三位美食評審面前。
絕大多數的菜，賣相依舊慘不忍睹，乳鴿脖子斷了的沒辦法接回來，顏色斑斑點點的更無法挽救，還有炸焦了的，下面的巢是一坨面疙瘩的……
方梨每嘗一口，就扔下叉子，“太鹹”“太甜”“不脆”“油膩”，對每個選手只惜字如金地送上兩個字。
就這樣點評了十來個選手，終于在嘗了一名三十多歲的男選手的菜時，眉毛一挑，“不錯。”
男選手頓時得到了四處射來的羨慕目光。
等輪到米露時，方梨叉了一塊米露的乳鴿送入口中，和之前一入口就扔出評價不同，方梨沒有說話，而是眯起了眼睛，安安靜靜地品嘗。
米露一顆心七上八下，雖然她自認為做得還可以，可是方梨的要求真的很嚴厲。
片刻之後，方梨的眼睛再度睜大，眼神從米露臉上掃過，眉眼彎起，“很好。”
聽到這兩個字從方梨嘴裏說出來，其他的選手已經不是羨慕了，而是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方梨的舌頭多麽挑剔，上次她說很好，是什麽時候的事來着？得有個三五年了吧？當初她評價很好的那個廚師，如今已經在國際上得了大大小小無數獎項了。
真沒想到米露這樣一個看起來面容稚嫩的小姑娘，竟然可以得到方梨的一句很好。選手們都在心中将米露列為勁敵。
小花旦夏從筠的點評，則比較私人化。等嘗到米露的菜時，朝她眨了眨眼睛，“小老板的手藝依舊這麽好。”
米露這才反應過來，夏從筠就是米家私廚開業當天，和喬安安一起去吃飯的另一個女明星，沒想到竟然又在節目裏碰上了，還成為了自己的評委。
觀衆們聽得一頭霧水，“夏從筠是什麽意思，難道以前就吃過米露的菜？”
“這個米露什麽來頭啊，越來越覺得她厲害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來，這個米露不就是喬安安之前去吃飯的那家飯店的廚師嘛！”
“唉，你們反射弧實在是太長了。米露當然就是之前在網上大火的米家私廚的廚師啊，就是喬安安去吃過誇好吃還畫了漫畫的那家飯店，一手出神入化的菊花豆腐湯就是她做的，要不然你們以為《神廚天将》為什麽邀請她啊。不過挺意外的，聽夏從筠的意思，米露竟然是老板麽，還以為她只是廚師呢。”
就在觀衆們的胃口都被高高吊起時，終于輪到程永嘉點評了。程永嘉說得十分詳細，會将每位選手的優點和缺點都一一點出來，當然有些選手的菜，實在是沒有優點，程老師也就沒有勉強。
要品嘗米露的菜時，程永嘉拿着叉子的右手在不停地顫抖，他不動聲色地用左手按在右臂上，輕輕深吸一口氣，才平靜些許。
“這是今天所有選手裏，做得最好的一道菜。鳥巢編織地極為工整精致，完美地對稱，油炸定型的火候正好，黃燦燦的顏色十分漂亮。乳鴿的造型複原的也很好，和我做的一模一樣。顏色均勻，這一點最為難得。大家肯定都看到了，很多選手的乳鴿都是斑斑點點的，這只乳鴿顏色能如此均勻，是因為蘸糖水後，用吹風機将糖水吹到快幹，這樣油炸的時候糖才能牢牢地挂在乳鴿皮上，不會深一塊淺一塊。”
觀衆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米露用吹風機，是這個緣故。看來她的确是會做這道菜的，在比賽前不是吹牛。
“乳鴿皮脆肉嫩、色澤紅亮、鮮香味美，在味道上也足夠地道。”
“其實想還原好這一道菜，真的很難，因為考察的地方真的很多。觀察能力、調味能力、對火候的掌控，裝點鳥巢的各種蔬菜雕花，考驗的則是刀工。顯然這道菜的刀工也能給個滿分，白蘿蔔雕成晶瑩剔透的小花、胡蘿蔔雕成含苞待放的花、紫甘藍雕成層層疊疊的大花，豇豆和青菜擺成藤蔓和葉子。”
程永嘉突然睜大了眼睛，他發現了一處小細節，這道菜他做的示範，所有的花都是用牙簽紮在鳥巢上的。而米露做的這道菜，則是用三根豇豆編織成了一根長長的辮子，在鳥巢內部環繞一圈，雕花都被小心地編織在豇豆裏，沒有用到一根牙簽固定。
這麽一來，米露做的菜，雕花沒有那麽錯落有致，能盛放的數量也有限，其實細看是不如程永嘉的鳳還巢漂亮的。
只是……只是……程永嘉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這種裝飾的做法，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這個方法是那個人原創的，因為不願意讓自己的菜裏出現任何不能吃的東西，尤其是牙簽這種尖銳的物品。
程永嘉半垂眼簾，不讓鏡頭照到自己眼中的神色，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大浪。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眼前的小姑娘和那個人有什麽淵源……
主持人看到程永嘉似乎陷入了沉思，半天沒有說話，只得用開玩笑的話輕輕提醒一句。程永嘉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笑道，“因此這道菜，我打98分，一分扣在雕花的數量不夠多，一分扣在調味還有一點點不夠完美。”
聽到程永嘉的給出的高分，就連主持人也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之前将米露視為勁敵的選手，如今分化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些人對米露更加警惕，另一些人則已經放棄了，認定自己是贏不過米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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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的比賽十分成功，米露大獲全勝，作為全場最高分，比第二名高出了整整十分，毫無疑問地成功晉級。
如今十六名選手淘汰一半，還剩下十名。
《神廚天将》比賽過程中，現場沒有設任何觀衆席，就連親友也沒辦法在錄制現場觀看。阿初只能在比賽後，聽米露描述當時的狀況，聽得忍俊不禁。
鳳還巢，好熟悉的菜名，這個念頭在阿初的腦中一閃而過，他也沒有多想。
《神廚天将》第一集播出的周末，米露依舊在廚房裏練習廚藝，連剪輯播出的節目最終是什麽樣子，自己的鏡頭留下了多少，竟然都毫不關心，只一心沉浸在做菜中。
阿初第一時間收看節目，不停地尋找米露的身影。然而在神秘食盒打開的一瞬間，阿初看着盤中的鳳還巢，驀地瞪大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