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開門的聲音很淺, 辦公室裏的人還沒醒。

那條被蓋着的毯子不知何時落在地上,女孩像只貓似的蜷縮在沙發上, 光禿禿兩只腳腕, 邊牧化身暖男,毛茸茸尾巴毛擡起來當毯子替她蓋住腳踝。

先前說想陪他,但今天結束他們也沒有說幾句話的時間。

可能睡得不太安慰, 眉間輕輕蹙着。

男主人過來,邊牧識趣地跳下去,頭蹭了蹭褲腳, 像是有話要說。

謝臨視線順過去,看見桌上有幾張A4紙和忘記蓋筆帽的筆。

宋時舒等得實在無聊只能拿這些打印紙來消遣,A4紙上坐落兩只白色的紙薔薇, 還有一張畫有小動物圖案的畫紙。

根據耳朵和嘴巴, 初步斷定那可能是只狗,畢竟頭和身子比例奇怪,四肢也長短不一。

謝臨拿起來觀摩,和邊牧對比一下, 一點都不像, 畫的不知道是什麽狗。

下方還有一行字。

很端正的兩個字。

謝臨。

很好。

現在知道畫的是誰了。

謝臨輕微俯下些身,離熟睡中的女孩近在咫尺, 冷白的光線下她的睡顏異常柔和, 細密的睫毛投落淺淺的陰影, 鼻尖小小的,唇透着自然光澤的紅潤,看上去很好親。

這邊有暫時休息的卧室, 他沒叫醒她, 手心穿過她的腰背, 想将人抱過去,剛碰到她的肌膚,她驚得睜開眼睛,一撲通掙紮到男人的懷裏。

“你。”她雙眸被光線刺得眯了眯,“你來了啊。”

“久等了吧。”謝臨低笑,“大畫家。”

“……”

她後知後覺想起他說的是什麽,朝茶幾看了下,畫紙不見了,謝臨攤開掌心,“在這兒。”

“這個是我畫的,但是有點醜。”她很小聲,“所以寫上你的署名。”

當做是他畫的。

“是嗎,我還以為你想罵我是狗。”

“哪有。”她抗議,“狗狗那麽可愛。”

“……”

行吧。

他還想抱她過去,略微清醒的宋時舒搖頭,自己要站起來走,雙腳穿入鞋中,低頭時看見畫紙上停留的兩朵白色小花,拿起來遞過去,“對了,這個……我是想送給他們的。”

臨晚才知道是謝家父母的忌日,來不及去墓園拜訪,便折了白色的紙花。

“是不是有點醜,我不會折紙。”她很小聲。

折紙的水平和畫畫有的一拼,同樣差強人意,但可以看出每個步驟精心剪裁過的,可見虔誠心意,謝臨接過來,指腹碰到她溫熱的小手掌心,眼色掠過複雜。

不經意地,她總能成為他沉暗世界,破出的那一點點微光。

沒在家的覺睡得不安穩,早九點宋時舒才去的舞團,訓練廳聚集群舞隊員,人頭衆多,氣氛格外沉悶。

塵埃落定,宋時舒先前的團隊全部更換為林知璇的隊友和伴舞,也有姐妹們不堪被林知璇辱罵,寧願不要那國際大獎,選擇倒乏退出。

誰都看出上頭領導明晃晃的偏心眼,又因為無能為力而感到憤懑,為宋時舒打抱不平。

“時舒姐那麽厲害,又不是非呆在江北城,之前不是還有其他舞團來挖人嗎。”

“憑什麽她要被挖走,為什麽不是林知璇走呢。”

“是啊,難不成讓時舒姐給她做替補嗎。”

眼下的情況,宋時舒要麽選擇其他舞目,要麽做替補,出走或者另建隊伍不太現實。

宋時舒不想影響大家的心情,讓她們稍安勿躁,自己低頭收拾着落在訓練廳的道具。

不一會兒,幾個老師和林知璇一道進來,大家讨論的聲音漸漸冷卻,眼神多有不甘。

“怎麽都在偷懶,小踢腿做了嗎。”老師畢竟是老師,一個揮手打亂她們的聚集,“還有那邊四個,帕瑟擡成那樣還好意思聊天,都給我去訓練。”

幾個最能聊的被驅趕離去,廳內頓時安靜不少,老師們的目光落在宋時舒身上,看了眼她手裏提着的包包,“你這是要去別的組嗎。”

“我暫時還沒想好,先休息兩天。”

“其實以你的資質跟我們一起訓練完全沒問題的。”穆老師嘆息,她個人偏向于宋時舒,因為林知璇發揮太不穩定了,沒準哪天就輪到替補上場了。

隊友們也都傾向于宋時舒居多,和訓練多年的隊友配合才默契。

宋時舒沒給出準确答案,對面的林知璇輕袅袅出聲:“既然她要走就讓她走吧,以我的水平,根本不需要替補。”

有人偷笑,“是以你那天比賽的水平嗎?”

“那天只是失誤。”林知璇皺眉,“不可否認,我就是很厲害,不管是水平,還是……關系。”

水平拔高,還是個關系戶。

她甚至承認自己就是靠關系成為內定的。

“那我期待你的演出。”宋時舒漠然平視,“別到時候像上次那樣在觀衆面前演砸了,不然就算上帝來了,也沒法給你包庇的關系。”

不否認林知璇的水平,但因為知道林知璇心态欠缺,所以直接提及弱點。

演砸了,觀衆失望,隊友失望,老師和團長的希望更是功虧一篑。

“說得挺好的,不過你也沒機會說了。”林知璇往後側一退,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走吧。”

離開這個訓練廳,不論是退出舞團還是另排舞目,宋時舒都沒必要再踏進來,

這是她和姐妹們一直都在訓練的地方,正向朝南,一整面大窗戶,揮灑汗水的地板,照耀每個身姿的鏡子,就能饞嘴小姐妹藏零食的地方都十分的熟悉親切。

宋時舒提着包,走之前看了眼她手裏快空了的礦泉水,林知璇心态不好,嘴還挺硬的,大早上還沒訓練就因為緊張喝掉大半瓶水,還那麽振振有詞。

她離開沒多久,門口有人快步趕來,是其他隊的老師,朝訓練廳喊道:“穆老師,伊萬,團長叫你們。”

幾個老師走過去,“怎麽了。”

“贊助商總投資人來了,團長正過去迎接呢,待會要召開會議。”

團長對這次贊助合作非常重視,每次開會都會提及,這次贊助合作一旦談妥,他們舞團日後的開銷會得到很大的緩解,這老式大樓沒準都可能要重新修整。

老師們讓團員們好好訓練,倉促地下去迎接。

老師一走,被逼迫訓練的姐妹團們哪會真的乖乖訓練,立刻圍繞在一塊兒,展開七嘴八舌讨論。

“聽說這次的贊助商很有背景,不像之前的服裝老板摳摳搜搜的。”

“上次經過團長辦公室,他們說是謝氏家族的企業。”

“真的嗎,怪不得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有人想去看看嗎。”

主意一出,各自各懷鬼胎,反正老師不在,她們完全可以下去看個熱鬧。

沒一會兒訓練廳空空蕩蕩,只有林知璇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手裏的礦泉水瓶不自覺地被握緊。

姐妹團八卦心尤甚地站在靠近樓梯的位置,偷聽的距離剛剛好,視野極佳,有的從側面的窗口便看見停車的位置上來了幾輛黑色商務車。

大廳門口,團長正帶領老師迎接貴賓的到來,目送商務車上下來的代理團,以及一眼鶴立雞群的男人。

謝家家大業大,外部搞投資內部搞鬥争,本來以為應該沒空來做關于他們的小買賣,大概率是派代理人過來談判。

想不到,新CEO親自光臨。

團長率先上前招呼,老師們跟在後面,各個臉上都是客套話的喜笑顏開,一行人來到大廳,樓梯位置離得近偷看的姐妹們,注意到為首男人的俊朗面孔時,顧不上處境,差點尖叫出聲。

怕被發現,她們跟受驚的林中鳥似的紛紛退至樓上,表情驚愕不已,後方人沒看清,拉着姐妹讓她們講講怎麽那麽驚訝。

“那個贊助商投資人,不就是時舒姐的老公嗎?”

“不會吧,你看錯了吧。”

“沒看錯,上回他來看時舒姐的比賽,我們還讓他幫我們介紹男朋友呢。”

近距離的觀看和交談後,她們不可能看錯人,何況他的五官不是大衆臉,很有辨識度。

“這麽說來,好像聽說過時舒姐的老公姓謝……沒想到他居然是謝家的人嗎?”姐妹們陷入好奇中。

那個男人上回明明過來一趟,卻表現得十分低調,和大家一起坐在宋時舒安排的座位上,平平無奇的看客之一。

別說她們,團長心裏同樣如同沸水奔騰,就說上回看這個男人略微眼熟,敢情是年紀輕輕就登入財報板塊的謝公子,而他當時毫不知情,連杯水都沒遞給人喝,實在是無禮。

宋時舒手裏提着包,東西收拾完後打算去一樓行政處辦理兩天休假的手續,結果老師們都不在,她折返回來的時候,大廳門口集聚老師和團長副團的身影。

以及,她熟悉的人。

現在正值上班時間,不像往常那般接她回去,那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麽,身邊還有秘書随行,看他們一直交談,她沒多做打擾,折到樓梯口時,不經意的餘光和謝臨漆黑的眼眸凝視上。

團長嘴裏不斷說着谄媚的奉承話,他身邊的小李沒給太靠近謝臨的機會,和另一名保镖創造出安全距離,同時解答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禮貌不失疏離。

“實在想不到謝公子為了我們的小舞團,會親自大駕光臨。”團長趕上前套近乎,“真是我們的榮幸。”

“本來應該由我代理談判。”小李擋在前面,官方化地解答,“因為謝太太在這邊,所以謝總順道過來一趟。”

“謝太太?”團長立馬領悟,“原來謝公子結婚了。太太在這附近還是……在我們舞團。”

“在舞團。”

團長一整個驚訝,喜上眉梢,這簡直就是來給舞團送福利來的,“她是誰,人在哪?請謝太太一道過來吧。”

小李早就注意到自家主子來了後只看一個方向,順着謝臨的視線一同看向樓梯的位置,其餘人跟随他們,目光齊刷刷投落——

突然被圍觀,尚在疑惑中的宋時舒一小臉的懵然,倉促緊張跑上樓,結果前方的路姐妹團全部堵住,她們一副拷問到底的凝重表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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