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

任勞任怨何時在自己的地盤上吃過這種虧,當即反擊。可那女子身法奇詭,在逼仄的囚室裏繞來閃去,他們愣是連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這一世,盛無崖沒有克制自己,幾乎汲取了每一個對手的內力。內功深到了一定程度,刑部大牢的鐵鏈也就不算什麽了。任勞任怨的封穴手法自然精妙,若是其他人碰上了當然無法動彈,可她偏偏會六脈神劍。六脈神劍是以一陽指功為基礎的劍法,而一陽指又是一門極為高深的點穴手法。再加上她幾世的武學閱歷,在封穴解穴上的造詣極高,并不是任勞任怨的手法能點得住的。

盛無崖很快就制住了刑部的一老一少并一幹獄卒,因動作太快太輕,都沒發出什麽要命的聲響。任勞任怨被她抽幹了內力,驚恐地癱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你不能殺我們,我們還有用!”

“你們還有何用?”少女冷笑起來。

“你可以挾持我們出刑部大牢!”任勞飛快地轉了轉眼珠:“刑部高手如雲,六扇門的捕頭們也在這裏,再加上四大名捕,僅憑你一人,是不出去的!”

“這就不必你們操心了。”盛無崖用劍氣幹脆地削斷了兩人的喉嚨,沒聽他們的叨叨。出不去又如何呢,就算出不去,她也無法忍受任勞任怨這樣的人在世上多活一秒。

給事中李家的公子被固定在一個架子上,盛無崖想把他放下來,卻發現自己無法下手。他沒有皮膚,身上的每一寸都是血肉,直接裸露在外的血肉。

那個年輕人的确還活着,但氣息微弱。他強行提了一口氣,艱難道:“你,你是誰?”

盛無崖沒有回答,只說:“你爹爹托我來找你。”

“我爹爹還好麽?”

“還好,他很擔心你,叫我救你出去。”

但實際上卻是,那位給事中早已死在了流放途中,盛無崖是在趕路途中偶然遇上的。有宋天子不殺文官,只是一再流放。李郎中原本能保住性命,誰料蔡京另派了殺手。臨死前,這位被折磨得形銷骨立的文官,最放不下的,就是他留在京師的兒子。

聽到自己的父親性命無虞,年輕人舒了口氣,對盛無崖請求道:“我活不成了,也不能這樣活下去。姑娘,你行行好,讓他們別再折磨我了……”

“送我走吧……”他說:“讓我走吧。”

“……”

好半天後,盛無崖擡起頭,将無形的劍氣推進了年輕人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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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有哪一世,她像現在這樣,殺過這麽多的人。從沒有哪一世,她像現在這樣,見過這麽人間慘劇。聞楹留下的那團烈火,似乎燒得更旺了,燒得她日日不得安生,恨不得殺盡這世上所有的該殺之人。

少女脫下自己的外衣,把李郎中家的公子小心翼翼地裹了起來,沒有一絲一毫露在外面。血水很快浸透了白衣,令人不忍多看。她用腰帶将那個血繭綁在背上,柔聲道:“別怕,我這就帶你出去,以後再也不會痛了。”

刑部大牢深處的異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看守大牢的獄卒們還在劃拳喝酒,逍遙自得。盛無崖每經過一個牢房,都能聽見無數求救的聲音,她用劍氣擊落了門鎖,将那些人全部放了出來。只是,有很多人已經走不了了,甚至連自盡的餘力也沒有。他們只是哀嚎着,求旁人給個解脫。

這麽多人同時脫獄,動靜着實不小,獄卒們驚醒過來,有的拔刀攔路,有的扭臉就跑。司馬殘廢三個使鞭高手從外面沖進來,見人就殺。蹲大牢的囚犯中有人身手不錯,當即和三人纏鬥起來。盛無崖撞開所有的攔路之人,急速向大門沖去。

烏泱泱的囚犯四處亂竄,整個刑部大牢混亂無比,維持秩序的獄卒數量遠遠不夠。就在她一腳跨出監牢的門檻沖進外面的雨幕時,煙紋霧織的雨裏響起了一聲龍吟,随即刀光劃破雨水,直指盛無崖眉心。與此同時,她的左後方傳來了一聲陡起猛止的刀鳴,右側也閃起了一片無聲的刀光。

只這一瞬,盛無崖就被三把刀封住了去路。即使她活了很久,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三把極好的刀,用刀的人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手。

這三把刀是誰呢?

有龍吟之聲的,是“相見寶刀”的繼承人孟空空;陡起猛止的,是“驚魂刀”的掌門習煉天;至于那悄無聲息的,則是“五虎斷魂刀”彭天霸的傳人彭尖。這三人,随便哪一個放到江湖上都是聲名赫赫的頂尖高手,被無數人尊為“刀王”。

刀的用法有很多,能被稱之為“王”的,無疑是将其中一道練到極致的人。他們每一個都代表了刀的一種用法,而這樣的刀,還不止攻向盛無崖的這三把。

少女瞥了一眼雨幕中不遠處的馬車,那裏站着另外五個使刀的人。盛無崖在踏足京師前聽說過他們的名號,那是八大刀王。這八人,有五個是刀法名家,有三人是一派掌門。

而這些在外面執掌一派一呼百應的人,此刻只不過是車中的人護法。

盛無崖在雨中森然一笑,霍然用手指夾斷了迎面而來的相見寶刀,随即将刀尖甩向右方那人,再一腳踢向左後。只這一個回合,八大刀王中的三個高手,一人失刀,一人被刀尖刺中大腿,另一人被踢斷了肋骨。

這是何等令人悚然的功力!

馬車邊的五個人都動了,其中一個俏麗的女子更是掀開了車簾,對車內人說了幾句話。

“滾開!”盛無崖厲聲大喝:“擋我者死!”

孟空空等人退了幾步,馬車邊剩下的五個刀王悄無聲息地補了上來;使鞭的三個殘廢也發現了重點,從遠處圍來;六扇門的捕頭們更是烏泱泱地将此處圍了個水洩不通。

“小侯爺攔住她!她殺了任勞任怨!” 開合神君司空殘廢遠遠喊道。

馬車的繡簾微動,一個年輕公子撐着油紙傘自車裏踏出,看了看眼前的場面,似乎有些困惑:“這是怎麽了?”

說話的人濃眉星目,盡管衣着随意,卻自有一股風流貴氣,又帶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看着雨中的盛無崖,驚豔之色一閃而過,親切道:“姑娘怎的如此狼狽,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盛無崖背着死屍,血水混合着雨水染紅了她的白衣,又在她腳下彙成了一個殷紅的水坑。

她并不是一無所知地踏入東京的。相反,她在來之前仔細打聽了京中各方有名有姓的勢力。能有八大刀王護法又被稱為“小侯爺”的,自然是神通侯方應看,當世六大高手之一。

她能打得過這些人麽?血河神劍的劍主方應看、八大刀王、開合神鞭,以及無數六扇門捕頭。哦,還有新到的三人。

盛無崖微微側身,一個比女子都好看的男子坐在輪椅上,靜悄悄地出現在了雨中。另一個落拓灑脫的中年人站在刑部大牢的屋檐上,面色微醺。還有一個用劍的年輕人,剽悍異常,冷峻異常,正死死地盯着盛無崖的手指。少女的十指柔弱無骨,卻可以發出殺人無形的劍氣。

這個世界的江湖,與盛無崖以往接觸過的都不一樣。而其中最大的區別,就是這個世界的江湖人極易練成其它世界終其一生也練不成的武功。就拿盛無崖以前見過的白愁飛來說,他的驚神指,攻擊範圍比一陽指更大,殺傷力也更強,其中的“破煞”,甚至可以拐彎。而在盛無崖最開始呆的那個世界,隔空傷人和曲直随心這兩點,只有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和缥缈峰的白虹掌力可以做到。

而她自己,不過是占盡了活得久的便宜,才将這兩路功法合二為一。可在這個世界,能同時做到這兩點的人有很多,白愁飛甚至算不上最頂級的高手。

用盛無崖室友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高武”世界。那麽,在這個怪谲的世界裏,她能敵過方應看這些人麽?還有新來的“四大名捕”,無情盛崖餘、追命崔略商、冷血冷淩棄。

“你是何人?私縱囚犯可是大罪!”持劍的冷血厲聲喝問。

方應看瞧了瞧一旁沉思的無情,笑眯眯道:“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他輕輕地揮了揮手,将八大刀王召回去,自己則向前多走了幾步,真誠道:“小侯方應看,無意中冒犯了姑娘,萬分慚愧。能否請姑娘移駕侯府,梳洗沐浴,給小侯一個賠罪的機會?”

“不可。”冷血寒聲道:“她得跟我們歸案!”

盛無崖動了,她一動,開合三君和冷血也齊齊動了。她反手攥住司徒殘的一根鞭子,通過鞭身運轉北冥神功,司徒殘手臂一軟,發現自己的內力瞬間少了三層,驚駭無比道:“小心!她能汲人內力!”

盛無崖一劍刺穿了司徒殘的眉心,又斬去了另外兩人的手臂。司馬廢和司空殘廢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無情身旁,色厲內荏道:“盛捕頭!此女殺燕詩二趙畫四在前,害任勞任怨和我等在後!又私縱死囚,犯了彌天大罪,于情于理,你們神侯府都不能讓她跑了!”

“我自有分寸。”無情看了中年同門一眼,追命會意,立馬加入戰局。

盛無崖被司徒殘叫破了北冥神功的秘密,在場的很多人都聽見了。方應看心頭一動,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熱烈,對剩下的五個刀王吩咐道:“快去請這位姑娘到侯府做客。”

“這是刑部的事。”無情冷冷道:“小侯爺不要欺我六扇門無人。”

方應看又露出了他慣有的稚氣笑容,無奈道:“好吧,既然盛捕頭都這麽說了,想來一定能捉她歸案。”

冷血的劍很快,盛無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劍法這麽好的年輕人了。追命的身法也很好,是她迄今為止遇到的輕功最好的人。她被這兩人的武功激起了戰意,一時沒下狠手,而是以劍法對冷血的快劍,以腿法對追命的鐵腿。

她以一敵二,竟也不落下風。冷血和追命越打越驚,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

“崔略商!”盛無崖長嘯一聲,縱身往高處一躍:“既然你輕功好,就來試試能不能追得上禦風正法!”

少女話音未落,身影早已遠去,追命二話不說地跟上去了,無情和冷血緊随其後。

“決不能讓此女落入他人之手!”方應看瞥了一眼手下,五個沒有受傷的刀王便綴在了無情後面。

“能汲人內力的神功啊……”小侯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無限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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