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騙她了
受了這一巴掌,捂着臉,眼眶泛紅。
要怪,就怪她只不過是個公主!
靖康王乃是太皇太後的侄子,年齡比雲帝還大上一輪。
太皇太後是個厲害的。為了避免雲升歷代皇上昏庸,才将清君側此等重事,交給了自己信任的侄子。
先皇年輕時好美色,昏庸無道,靖康王就曾對先皇最心愛的女人下手,若非先皇痛改前非,摒棄後宮一心用政,這雲升的帝位說不定傳不到他身上。
“看來,皇上這是已經知曉了!”靖康王一進來,便看到這一幕,嫣不知這是皇上故意做給他看。
君臣之心在這一刻徹底分離。
那侏儒婦人被丢在一旁,看到長樂也是打了個顫。
但此時被雲帝壓制,所謂的人證,已經毫無作用,靖康王又上招,雲帝也有下招。
“此番是朕對王爺不住,所以朕已下令。從今以後,長樂奪去公主封號,貶為庶民,禁足永寧巷,不死不出!”雲帝大義凜然的宣布,“來人,将公将長樂拖下去!”
靖康王也是個老油條,知道雲帝是準備讓長樂扣下這頂帽子。
可惜那侏儒婦人也不過只供出了長公主,他如今拿着人證趕來,竟被雲帝先一步化解。
靖康王垂眸,單膝跪地沉聲道,“我尊太皇太後遺旨,一直守護雲升,唯恐雲升出現昏君,使得雲升百姓遭難。靖康軍随我多年,好不容易盼來了新主子,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早早夭亡。”
“到如今,我靖康王府竟連血脈也未曾留下一個,不僅如此,當年還害得薛家一家,無辜枉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事若是傳出,只怕靖康軍上下會更加激昂,還請皇上公正以對。”
被人拖着的長樂一怔。
靖康王的意思,是要讓她償命了?
雲帝本就心中有鬼,當年為了急急安撫靖康王,又為掩飾真兇,薛家一家确實是枉死,所以此刻在靖康王面前,雲帝根本拿不出什麽勇氣,擡眸看向長樂,眼裏閃過一絲決絕。
長樂不可置信的看着雲帝,心頭驀然一沉。
只聽雲帝沉聲道,“長樂作為公主,為一己之私,私販官職,陷害靳家,誤導案情,導致薛家枉死,更因此而使得靖康王府的小世子喪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削公主封號,賜毒酒一杯,以慰亡靈。”
目光轉向靖康王,“王爺,如此可滿意。”
話語有些沉重,也有些魄力,意在見好就收。
長樂搖搖頭。
不,她怎麽能死呢?邑安好不容易讓她活下來,她怎麽能死呢!
“父皇。我雖有罪,但罪不至死啊!”長樂帶着哭腔,大聲道,“父皇,長樂有罪,但罪不至死,請父皇念在長樂多年陪伴父皇膝下,為父皇分憂解悶的面子上,饒女兒一死吧!”
長樂重重磕頭,卻是有苦難言。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死了就沒有人再記得邑安了,她已經錯了大半生,剩下的半生,就讓她用一輩子來償還他可好,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靖康王也知道雲帝這是準備犧牲一個女兒來了結此事。
但是真兇仍在逍遙法外。遂只是紅着眼睛。
此事卻再有消息傳來。
“禀告皇上,王爺!靳家二爺已經醒來,如今在宮門外求見,說有新證人呈上。”
雲帝現在一點都不想聽到靳九歸的消息。
他嚴重覺得,靳九歸就是來克他的!最近靳九歸呈來的消息,都不是他所想要聽到的。
開口想要拒絕,靖康王卻是眼前一亮。
“靳家也是當事人,不如皇上請靳家二公子進來,看看是否有新的消息,興許公主當真罪不至死!”靖康王重重開口。
長樂渾身一顫,不,她不信靳九歸會是來救她一命的。
身子下意識的縮了縮。
雲帝按耐住心頭的不悅,沉聲道,“傳。”
雲後與三皇子也關注這邊的消息,靳九歸帶了一個婦人進來,他們沒有看見,誰都不知道帶的是誰。
而此刻。跟在靳九歸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金姨。
金姨問了靳九歸好幾次,什麽時候能見到她的兒子,靳九歸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從聽到靖康王進宮的消息,靳九歸就讓人去喚了金姨。
因為此刻靳九歸眼睛看不見,正義扶着他,一路半是摸索着進了皇宮,腳步蹒跚,來接應的小太監,擡起了手,“靳公子不如扶着奴才的手,進去吧。”正義是不能進去的。
金姨跟在靳九歸後頭,不敢擡頭。
靳九歸沉聲道,“可是安祿小公公。”
那小太監咧嘴一笑,“靳公子叫我小祿子就行了,這宮裏能稱作公公的都是有些資歷的。”
聽到這個名字,金姨頓時擡頭。靳九歸勾唇一笑。
金姨卻是忍不住快步走去,看着安祿的耳朵後,果真有一顆紅痣,頓時就紅了眼眶。
顫着聲音道,“這位小公公年輕的很,家裏怎舍得送小公公進來。”
安祿側着臉,一張臉盤子又白又胖,甚是讨喜。
金姨不經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能留在伊貴人旁邊,也是因為她長得讨喜。
“奴才自小在宮裏長大,師傅從小就帶着奴才。”安祿笑道,唇角還有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極為親近。
這宮裏上了年紀的都是會看臉色的,也會看人的。
安海用心教着安祿,但對安祿也像兒子一樣看待,所以如今的安祿還保存着一顆赤子之心。
“金姨,一會兒你只需要如實說出就好。”靳九歸沉聲開口,提醒她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在金姨的心裏,最想認得自然是兒子。
如今靳九歸實現了他的話,讓她見到了兒子,但之後當如何,就全看在金姨了。
不遠處觀望的雲後,遠遠看去,只覺得金姨熟悉的很。
雲哲面色一變,“不好,她怎會在靳九歸手上。”
雲後皺眉,“哲兒,她是誰?”
“她是閑玉閣的老鸨,不知母後可還有印象,當年她是伊貴人身邊的宮女。”雲哲不知其中緣由,只以為因為這人是宮中出來的,才如此聽長樂的話。
雲後卻是手一緊。
進了禦書房,安祿在門外候着,金姨念念不舍的回頭看他。安祿一緊端端正正的在門口立着。
長樂看見來人,卻是臉色大變,嘴唇顫抖,看了看雲帝,又看了看金姨。
她就知道,靳九歸不會如此善心。
“奴婢參見皇上。”金姨連忙跪下,以奴婢自稱。
靳九歸一雙眼睛看不見,摸進了禦書房,最後朝着窗臺前單膝下跪,“草民參見皇上。”
面色蒼白,身子都是搖搖晃晃。
“平身。”看到他這副模樣,雲帝皺了皺眉頭。
聽到聲音,靳九歸才起身,順着聲音轉了個方向面朝雲帝。
金姨卻是不敢起身。
靖康王皺眉上前,“靳公子所帶何人?竟為人證。”
“草民此次來,是替皇上伸冤的。”靳九歸拱手,卻是說了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一句。
雲帝皺眉。“為我伸冤?”
“咳咳”靳九歸捂着胸口咳嗽,話裏中氣不足,十分虛弱,“皇上膝下子嗣單薄,數年來衆多嫔妃,竟只有三皇子與七皇子安然活到至今,所以,草民這一次是來為皇上伸冤的。”
話一出,靖康王也是不解了。
怎麽又和皇上的子嗣有關系了。
長樂深知,此事比起任何事都要大的多,所以,她絕對不能讓金姨說出口。
看着侍衛腰間的劍,想也不想的就起身拔劍,朝着金姨刺去。
但禦書房內,哪裏容得長樂放肆。
靖康王眼疾手快,伸手就将長樂手中的劍打掉,并且一腳将長樂踹到了牆角。
血順着長樂的口中湧出。長樂就感覺自己快死了一樣。
看到長樂這副模樣,雲帝眸中一凝,也知道必然還有事瞞着自己,遂瞪了長樂一眼,走到金姨面前,“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金姨擡頭,看着面前發福的雲帝,腦海中一滞。
方才本在猶豫,但此刻,她卻必須要說,遂重重磕頭,“不知皇上可還記得伊貴人。”
雲帝自然記得,那個得了寵愛後來卻突然選擇上吊自缢的妃子。
不過死之前,她的品階已是貴嫔。
“我原名金繡,是伊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女。伊貴人不得皇上寵愛卻不甘寂寞,早已與宮中侍衛有染。十五年前那一夜皇上醉酒,路過伊貴人的宮中,與奴婢有了露水情緣,伊貴人知道後就将奴婢送出了宮,李代桃僵,獲得了皇上的寵愛,奴婢出宮後不久卻懷了身孕,此時公主便出現了,派人來照顧我,在我生下皇子後就抱走了小皇子。”
雲帝的眸光頓時一沉,靖康王也是詫異,不想竟有這樣的宮秘。
說道這裏,金姨不住磕頭,“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孕育皇嗣,但是孩子已經有了,那也是一條生命,奴婢沒能舍得。公主抱走了小皇子,說是雲後要将小皇子留在宮中,而奴婢只要一心為公主辦事,總有一天,奴婢可以再見小皇子一面。”
“所以奴婢就一直在仙玉閣,聽從公主和三皇子的吩咐,戰戰兢兢不敢違背,只為了期滿二十年,公主能實現自己的諾言,但是卻哪裏知道知道”金姨越想越心酸,頓時就忍不住哭出了聲。
雲帝聽得煩躁,他只聽到自己還有個兒子,轉向長樂,“長樂,告訴父皇,可有此事。”
長樂閉着眸子捂着胸口,絕望的仰着頭,只字不言。
雲帝眸光頓時一黯。
金姨自是再說不下去,靳九歸只得替她說,“咳咳回皇上,十四年前并未多出什麽皇子,但是,宮內卻多了一個嬰孩,只是,被人當做了太監來養咳”
話一出,周遭的人均是臉色大變。
皇嗣被養成太監,這是何等的大罪。
雲帝看向靳九歸,冷冷道,“是誰?”
他既然已經查到了這裏,想來真相,也是知曉了吧!
“十四年前,抱回那個嬰孩的不是別人,正是皇上的貼身大總管,安海公公。”靳九歸沙啞着聲音開口。
雲帝在一瞬間顫了顫,扶額,看向外頭立着的安祿。
安祿站的筆直,因着宮中的規矩,他腦海中是一片空白,自動過濾其中的內容。
“若是皇上不信,可叫太醫來滴血認親。”靳九歸如此說,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傳安海過來。”雲帝走到門邊,看着安祿,沉聲道。
安祿回過神,連忙弓腰道,“是!”
已是老太監的安海,走路走的有些慢,不遠處的雲後,下意識的拉着了雲哲,手中捏了一把冷汗。
“老奴參見皇上。”安海顫巍巍的跪下。
“安海,安祿是你的徒弟,你是如何抱他回來的。”雲帝沉聲開口。
不知雲帝為何突然提起了安祿,但安海也是被瞞在鼓裏。
但也如實道,“當年奴才出宮時遇見了雲後身旁的大宮女阿巧,阿巧說有個嬰孩被人遺棄了怪可憐的,她一個宮女不好抱回宮,所以讓老奴抱了回來,奴才正好準備找個接班人,也就應下了。”
雲帝沉眸,“下去吧。”
聲音中充滿了疲憊感。
看向金姨,“說吧,你還知道什麽?”
金姨已經是滿臉淚痕,此刻也不再掩着,“奴婢一直在閑玉閣替公主與三皇子做事,樂頤樓的東家其實是三皇子,而閑玉閣也是公主和三皇子私收賄賂的地方,每年三皇子都要讓奴婢對賬分紅。而其中最大的一筆,就是三年前的天災,當時赈災的顧監守。就是通過閑玉閣,給了大筆的銀子,才從三皇子手中,買來了監守的位置。”
那就是靳九歸舉報的第一個監守。
雲帝臉上的肉抖了抖,“教坊司遞上來的賬本,可是全的?”教坊司的人說了,賬本上有被撕毀的痕跡,遺漏了部分官員的名單,想來邑安為了長樂,将那些額度重大足以致死的官職位置給撕毀了。
金姨點點頭。
在這一瞬間,周圍驟然安靜了下來。
雲帝轉向靖康王,疲憊道,“此番,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家醜不可外揚,今日。就到這裏吧。”
皇子私販官位收取賄賂,和公主私販官位收取賄賂的性質完全不同。
長樂只要罷手,他可以看在父女的情分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雲哲就不行了。
饒是雲帝再寵愛雲哲,此刻也不得不為雲升考慮,一個為了一飽私欲而販賣官職,不顧百姓之苦的皇子,若是立為太子,只怕雲升國無寧日。
雲澈性子平和,沒有什麽野心,但是,那也比貪來的好太多。
雲帝留下了金姨,讓衆人紛紛回去。
溫情醒來已是第二日。
靳九歸正坐在案幾上,面前放着兩盒棋子,自己給自己下棋。
白子落下,倒是完完整整的将中間的黑子給撿了個幹淨。
溫情悄無聲息的走近。伸手在靳九歸面前晃了晃,瞳孔依舊渙散,對她的手也沒有任何反應。
“靜下心來,記住棋盤的位置,兩手各執一色,就知道差不多了。”靳九歸勾了勾唇。
溫情眨眨眼,從棋盤中扣掉了幾個子。
“現在呢?”
靳九歸搖搖頭,“軟軟來了,心靜不下來了。”
伸手就拉過溫情,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溫情要連忙跳下來,“我還沒洗臉呢。”
“無礙,此刻我心裏的軟軟,怎麽都好看。”靳九歸淺聲開口。
溫情臉一紅,随後神色卻是暗淡了一絲。
也是,如今他也看不見。
“雲哲被廢皇子之位貶為庶民,流放邊疆。永不得再回京。長樂奪去公主封號,貶為庶人,關進了永寧巷,永不得再出,作為驸馬的靳修儀,必須得和長樂一起。”
說起來靳修儀也是冤枉。
因為靳修儀和長樂是皇家玉碟上的,要和離也需要雙方寫了和離書,上報之後才生效,但是靳修儀的和離書還沒有來得及寫,昨日他回府後長樂已經進宮,他便一直等着,卻哪裏知道沒有見到長樂,永寧巷就已經派人來抓。
雲後依舊是雲後,家醜不可外揚,雲帝有個做太監的兒子,傳出去怎麽都不好聽。
只是雲帝許久都不再踏足雲後的寝宮。
能夠繼承皇位的皇子只有七皇子一人,雲帝因為此事神傷。幹脆将大權都交給了七皇子,雲升朝政衆多大官,暗中更替,除了邑宰相自有手段,穩固不落,其他的人都換了七八。
不過這雲升的事,再與他無關,答應七皇子的事他自是做到了,只為了,在這一行通關的路上,安全的帶走溫情,不受任何阻礙。
遂,靳九歸牽起了溫情的手,朝着她輕輕道,“軟軟,仇已報,可否随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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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他的家鄉,他的身份……
“回…”溫情咬咬唇,“回北衾嗎?”
“嗯…”聲音溫溫淺淺,“如今為夫的眼睛不方便,這一路只怕不會安寧,許多事情,還需要軟軟幫忙,不知軟軟可願随我一同回去。”
溫情想了想,若是靳九歸走了。
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脊背顫了顫,只怕那種感覺,比之前的還要讓人難以接受吧。
去就去吧!怕什麽?
都已經來了這裏,經歷過生死,還怕走的更遠一些嗎?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可能還要幾日,這裏的望湘樓還需要一段時間,考慮安排。”望湘樓的廚子都是雲升的普通人,驟然全部關閉,也會影響一部分人的生計,靳九歸道不是善良,只是覺得,也許,望湘樓還能賣個好價錢。
“軟軟,我派人去找七皇子拿信物,這樣帶你出關就不會被阻攔,只是這一次回去,只怕不能帶走玉寶和阿正了。”靳九歸沉聲道。
往常他自己來回的時候,那都是偷偷摸摸的。
但是這一次帶着溫情,肯定的正大光明的離開。
溫情驀然想起來。
“樂頤樓的幕後主使是三皇子,如今三皇子被流放,家産充入國庫,樂頤樓的大筆油水七皇子全部接收,你交給玉寶的東西,已經不少,剩下的也只能讓玉寶自己成長,家仇能否得報,在玉寶自己,你不能讓她跟着你一輩子。”
“阿正是雲升的人,離開家鄉遠去它國可能會對他有影響,你惦記着邊海村落的海貨,不如我們在回去的路上一同去看看。”頓了一頓,突然開口道,“軟軟,離賭約還有二十八天。”
溫情一愣。
反應過來紅着臉立馬跳了起來!
呸!
“我去洗臉刷牙收拾做早膳,下午的時候我會出門買些東西!”
說完就奪門而逃。
靳九歸勾唇,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腦海中卻能想的到她臉紅的模樣。
這兩日都是溫情親自下廚,食材也是溫情自己親自挑選的,不過除此之外,她每次出去,還去了書齋看看。
靳九歸不看大夫,只怕是不想他眼睛看不見的事情傳出去。
去書齋看的不是別的,而是醫術。
她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是對靳九歸有幫助的。
草藥介紹什麽的,又多又複雜,溫情就幹脆找的簡單一些的方子。
饒是如此,那也要看的有些時候,連着三日,溫情都頂着寒風陣陣,往來于各種書齋前,對靳九歸還得說是出來買菜,還不能耽誤太久。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倒是還真找着了一味清毒明目的方子,主要是方子名稱簡潔明了,叫《清毒明目飲》,暗暗讓紅袖同她一起記下了藥方,後離開書齋。
後分別分了兩日在幾個不同的藥鋪,抓了藥。多多少少不同分量總和到一起,也是有了幾天的量。
卻不知道自己的種種行為,都在別人的監控下。
她前腳抱着藥走,後腳就有人上去彙報。
心腹将東西遞給了坐在書房內的七皇子雲澈,開口道,“下面的人來報,溫姑娘挑挑揀揀,在幾個藥房抓了這些草藥。”
雲澈自然看不懂,遂道,“讓人看看,這是什麽方子。”
心腹點頭,遂讓侍衛拿去給皇子府的大夫看了看。
那大夫拿着紙念出了一串,“地丁、公英、雙花、赤芍、決明子……”
沒有配上那味藥材的稱量。
要知道藥方中,那一味多,那一味少,都不一樣了。
過了許久。那大夫才不确定的道,“似乎是《清毒明目飲》。”
不過是最常規的方子,沒什麽秘密可言。
那侍衛如實禀告。
雲澈沉了沉眸,溫潤如風的臉上倒是多了一些別樣的情緒,開口道,“倒是有些聰明。”
心腹開口,“焉不知是不是那位讓她這樣做的。”
雲澈搖搖頭,“他一向做事小心,不會給自己留下這樣的把柄。”怕是那個嬌俏的女子,有心想要幫忙,所以自己才想出這樣的法子。
“主子為何不将這個消息暗中傳出去,這樣,只怕他們出不了雲升的國境。”心腹開口。
“你忘了,我與他的口頭盟約?”雲升都不能對他出手,否則,北衾的那位皇上也不是吃素的。估摸着他前腳出事,後腳就能對雲升兵刃相交。
與北衾結盟還是必要的。
“那…那日他來了宮內,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心腹開口。
雲澈搖搖頭,“那日他走的小心,看到的除了他的人,就是與父皇貼身的侍衛和太監,父皇尚且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自然不會讓人莫名多嘴,而且現在父皇只怕想都不想提起他。”
“另一邊,他替靖康王找到了真兇,拉三哥下了臺,靖康王就是知道了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皇姐被關進了永寧巷,什麽消息都傳不出去,剩下的,你覺得能刻意的傳這個消息的人還有誰?”雲澈側頭。
當天雲哲和雲後,都是不知曉的。畢竟他扶着安祿的動作是如此自然,連望着長廊的目光,都像是再欣賞風景。
安祿是安海培養大的,嘴巴和耳朵都知道什麽時候該用,什麽時候不該用。
而這一次,溫情也猜到了靳九歸的心思,做的小心翼翼,如今那幾批人都在城外等着機會,想來靳九歸也是知道的。
除非,讓那群虎視眈眈的人有機會自己發現。
不過,這女子動了如此心思,是因為真的上了心?
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是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
大抵男人都有一個争奪的心思,何況這一次,雲澈覺得自己,還沒有出手,就先輸了。
那一日手贈宮燈,竟得她分明的銀貨兩訖,讓他詫異。
想了想,雲澈覺得,可能是因為靳九歸近水樓臺先得月吧,這次竟好巧不巧落到他的新婚夫人身上。
這縷異世之魂自雲升而出,雲升卻沒能摸清底細,也不知這魂魄到底是否真的是無用之魂,但白白拱手相讓,又有些可惜。
“安排下去,找個機會讓我與她見上一面。”雲澈開口。
旁邊立着的人稍一深思便知曉了,應下,“是。”
過了一會,又道,“那望湘樓的事情……”
“拖一拖。”
靳九歸在雲澈眼中身份已經暴露,這望湘樓怎能還留着?
作為即将簽訂盟約的北衾與雲升,友好的北衾自然要将這些細作之舉撤走。
但是望湘樓的存在,也并非價值全無,靳九歸要走,雲澈也想将這些地方收下來,只要換上自己的人,那一樣是眼睛。
不過目前雲澈沒有那麽多的人可用,驟然收掉靳九歸手上的望湘樓,也是一大筆不菲的銀子。
拖一拖是最好的,靳九歸若着急走,銀子肯定會壓下來。
他只要拖幾日,不僅能壓下來,還能從中找到機會,親自正式的和她見上一面。
溫情按照藥方湊齊了,熬了藥,晚上就屁颠兒屁颠兒的給靳九歸端了過去。
靳九歸吸了吸鼻子,問道了一股藥味兒。
“軟軟找大夫為我抓藥了?”
“沒!你不想別人知道,我很聰明的去書店翻了幾天的醫書,找到了這方子,所以暗中記下,分了兩天,在不同的藥鋪買好的藥材。”溫情說着,卻是很得意。
她真的是,很有反偵察意識啊!
主要是吃一盞長一智。
靳九歸沉默了很久,後緩緩勾起了唇角。
幽幽的道了一句,“軟軟真是……”
冰雪聰明!溫情暗自給加了臺詞,昂着頭顱,等着靳九歸表揚。
“深得我心……”沉沉的吐出四個字,将藥一飲而盡。
溫情臉一紅。
那也算誇她了是不是。
總之,智商是毋庸置疑的!
“好了,喝完藥,早些休息。”
溫情理了理被子,轉過身,靳九歸還坐在案幾旁。溫情便要過去扶起他,卻感覺靳九歸的身體一動不動。
反應過來,愣愣道,“你不休息嗎?”
靳九歸的身子驟然一松,幽怨的嘆了口氣兒,聽得溫情心頭打了個顫。
“軟軟,為夫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溫情一滞。
“軟軟,為夫感覺身上都有味兒了…”語氣又多了一抹惆悵之感。
“我,我去叫正義打水來給你洗澡……”溫情連忙松開靳九歸,眨巴着眼睛,結結巴巴道。
臨近門口,只聽靳九歸幽幽道,“罷了,為夫自己洗吧,兩個大男人…有傷風化…”
溫情忍不住掀桌。
難看的咧咧嘴,“那。叫丫鬟?”
靳九歸捂嘴輕咳,垂眸道,“算了…為夫擔心丫鬟會垂涎為夫的美色,對為夫圖謀不軌,到時候給軟軟造成傷害…”說着晃悠悠的起身,不經意的撞到案幾上的桌角,低低的嘶了一聲,又強忍着痛,解開自己的腰帶,一手摸黑向前。
“好了好了…”溫情連忙紅着臉道,“我伺候你行了吧…大少爺…”
靳九歸這才勾唇輕笑,提醒道,“軟軟,記得讓正義備個大點的浴桶。”
溫情嘀咕道,要求真多。
看在他是傷員的份上,準了!
半個時辰後。正義果真備了個超大的浴桶,不愧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真了解自家公子的花花腸子。
熱氣騰騰的水倒進去,整個房間頓時就彌漫了霧氣,霧氣缥缈中,靳九歸的臉看起來也恍若仙人一般。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雙眸子。
靳九歸脫了衣服,溫情接過,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溫情卻是紅着臉,偷偷瞄着,不知道為什麽,想要伸手去觸碰,但是,忍住了。
拿着衣服聞了聞,沒有味兒啊。
算了,有潔癖吧!
溫情将衣服搭到屏風上。回來後靳九歸已經進了浴桶,遂拿了帕子和澡豆給他,“我在一旁盯着,要是水涼了就告訴我一聲。”
靳九歸眉頭一挑。
滾進了水中,用澡豆搓遍全身,後帶着如墨的長發,從水中而起,那一瞬間,溫情卻是連眼珠子都忘了轉。
不過一想,反正靳九歸也看不到她在看他。
那大大方方看?
往回溫情都不敢仔細看,今日倒是看了個清楚。
靳九歸乖乖的用澡豆抹了身,後又用帕子緩緩擦淨,擦了一半停下,“軟軟,幫我看看,我可是擦幹淨了。”
溫情回過神,走進一看,“胸口、手臂上還有呢。”
靳九歸擦了擦,胸口卻是還有。
遂,溫情忍不住伸手戳了他一下,“這兒還有呢。”
靳九歸速度極快的握住她的五指,勾唇笑道,“軟軟,不如一起進來洗罷。”
手上一用力,沒等溫情反應過來,就将她捉進了水中。
嘩啦一聲,溫熱的水滾進口鼻,又很快被人給撈了上去。
“靳九歸!”溫情怒嗔,睫毛上的水珠子還沒擦幹淨呢,就被人轉着剝了個一幹二淨。
“叫阿昭…”某人啞着聲音,深情呢喃。
溫情咬着唇,不叫就不叫!
“軟軟…叫阿昭…”
“哼!”溫情輕輕的哼了一聲。
靳九歸挑眉。不叫?
不叫那今晚都別想叫了,伸手捂住她的口,嘩啦的水聲蓋住所有的聲響。
就像裏頭有人在劃船似的。
“唔…”溫情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捂住她的嘴。
“唔唔嗚嗚…”我叫我叫。
那雙手才驟然松開,溫情連忙就撲了上去,擱在肩頭,銀牙狠狠一咬,某人慘烈的交出了聲兒。
怎麽可以回回都是他主場!
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桶裏的水沒了多少,地上倒是濕了不少。
溫情沒有力氣的伏在靳九歸的脖子旁,奄奄一息。
只聽他笑道,“軟軟今日,很熱情,甚得我心…”
溫情也沒有力氣害羞了,只想閉眼睡覺。
靳九歸自然的将她從浴桶中抱了起來,用一床被子二人都擦了一轉,又尋着另一床被子蓋上。
畢竟是他的房間,又怎會不熟悉,便是晚上,他也是能自由行動的,只不過是想吃一回肉罷了。
他要是不主動,她估摸着能讓他一輩子都吃素。
第二日,溫情醒來是被吵醒的,浴桶太大,在房內放了一夜,正義讓人來擡的時候,發出了哐當的聲音。
卻沒有看見靳九歸。
拓輝道,“少奶奶,公子在客房與人議事。”
與雲澈的人商議關于望湘樓的事,各地望湘樓不少,靳九歸若是急于脫手,倒是能讓他壓下來。
但是,靳九歸不急。
談判的人談判了許久,也沒能如雲澈想的那般将價格壓下來。
“沒關系,我可以讓我的人留在這裏處理,将鋪子一間一間的盤出去後,再與我彙合。”他不缺銀子,但是他也不能襯了雲澈的心,低價放出。
二人僵持了許久,溫情便給靳九歸用決明子煮了些粥,讓人端過去,而她出門買新鮮的食材。
要知道等上了路,那吃東西就沒那麽方便了,這幾日怎麽着也得吃好些。
今日市集中多了幾個耍雜技的。
踩着高跷,手拿鐵圈,口吐火焰,臉上畫的花裏胡哨。
溫情停下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人群熙熙攘攘,很快就将溫情圍了起來。
經過上次的教訓,溫情剛想弓腰鑽出去找紅袖就被人擋住。
“姑娘,我家主子想請您見一面。”擋着她的人陌生男子便開口道,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方白玉,七團鬼火。
溫情皺眉,卻是一臉不信任,令牌也有假的呀。
“我家主子就在旁邊茶樓樓上,姑娘擡頭可以看見。”
溫情擡頭,窗邊上,那個對着她笑的男子正是她見過的七皇子無疑。
溫情皺了皺眉頭。
七皇子雖然還沒有冊封太子,但是已經必屬他無疑,如今還在雲升地界,應該,不能得罪吧!
想了想,還是跟着那男子上了樓,進了包間。
雲澈正倚在窗邊,見她來,主動倒上了一杯熱茶。
“溫姑娘好。”
看起來平易近人,眉目溫潤,沒有架子,倒不像是個太子。
雲澈眯着眼睛,卻是一眼看到溫情脖子邊上的紅印子,溫潤的眸中頓時一沉。
“不知七皇子找小女子來是有何要事。”
溫情規規矩矩的福身,卻不敢輕易坐下。
“姑娘坐吧。”雲澈淺笑一聲,“不必太過拘謹。”
溫情只得坐下。
“姑娘乃是異世之魂,百年來我雲升也有過不少,但是最後都沒能保住。作為雲升的皇子,卻還是對姑娘有所好奇,所以忍不住私下與姑娘見上一面。”雲澈說的溫和。
“如今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