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雨欲來
紅塵之地,莺燕環繞,萬千風情,步步生香。
那之中,有道人影,被數名女子圍在中間,他微皺眉頭,直直走過去,用他全身散發出的冷淡與肅殺之意驅趕走那些欲靠上前的女子。
韓滉被認命為太子通事舍人,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這讓他與韓滉之間無疑出現條鴻溝,無法跨越。韓滉擡眼,有些醉意,他向來不喜煙花之地,今日卻在這借酒消愁,“你來了。”
李琦薄唇緊抿,似有不悅。
“呵呵....怎麽?”見李琦黑化的臉,他沒有半點害怕,“你說,為何事事不如願?”
再次将酒一飲而盡,“周侈傷其峻,張鮮忝其澹,盡之其為韓乎麽,呵呵....”明知她只是過客,那明亮透徹的眼卻總在眼前出現,他曾最看中的情誼也在一紙中岌岌可危,這世間究竟還有什麽可信的。
李琦扶起他搖晃的身子,淡道,“一切皆有定數,你不必介懷。”
垂眼卻看見韓滉在桌上用酒寫下的一行字:
萬事傷心對管弦,一身含淚向春煙。黃金用盡教歌舞,留與他人樂少年。
靜谧的書房內,若崖正整理着書卷,李亨的事已過去半月餘,既然唐玄宗未有什麽動作,想來李亨也願意替她保守秘密,否則當日之舉若真惹怒了他,事後遭他倒打一耙,李琦也會連并遭殃,這步棋下的實在太過危險,危險到現在她還覺得胸口抑郁。
門被打開,寒風冷冽,雲沭不知在李琦耳邊說了什麽,只見李琦臉色黑沉,轉身就走了出去。
得知楊慎矜被關押在尚書省,李琦急忙趕至華清宮詢問父親為何羁押他,楊家歷來掌管太府,政績卓着,怎會犯錯。唐玄宗言,慎矜隋炀帝孫,與兇人來往,家有谶書,謀複祖業。李琦說僅憑李林甫一面之詞,怎可相信。唐玄宗答他已派人入城搜查楊慎矜的住宅,等了會兒,吉溫、盧铉等人便拿着暗盒走了進來,李琦瞥見暗盒裏的谶書,知道李林甫、王鉷等人早已密謀許久,吉溫又上繳了史敬忠的招供,唐玄宗見到谶書大怒,下诏楊慎矜兄弟三人并賜自盡,太府少卿張瑄判決仗打六十,長期流放嶺南臨封郡。
李琦掩住內心狂湧的不甘與痛心,他曾和楊慎矜明确表示過不要與還俗僧人史敬忠過度來往,可楊慎矜性格爽快,直言史敬忠有學業,卻不知今日間接死于史敬忠之手。
他轉身,瞥見站立一旁的盧铉,眸中神情難以分辨,腳步稍頓,便獨自離去。
“天煞星回信沒有?”李琦回到盛王府,第一個問的就是天煞星有無信息。雲沭知道王爺心裏着急,可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宮裏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向來會提前告知,如今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雲沭,你親自去一趟。”李琦吩咐道,顯然這次意外有些不正常。
雲沭再次回來的時候天色已不早,他直奔書房,将消息帶給了李琦,“他說他也是猝不及防,聖人吩咐他與崔器同去,路上一直沒有尋到機會将信息放出,待進楊府不多久,崔器手中就多了那個暗盒。”
李琦眉頭微蹙,“那張瑄的事他又如何解釋的?”
“他說當時張瑄是由楊國忠和刑部尚書蕭隐之他們共同審問,他擔心暴露身份,所以不得已為之。”張瑄被收于會昌驿,被拷打審問也還是不肯答,再加上六十丈,恐怕想活命都難。李琦俊逸的臉龐蒙上一層冰霜,這朝中本就沒幾個賢才,如今一日之內又損失兩名,不禁讓他對這個朝廷更加深惡痛絕。
“你聯系天魁星,讓他打探下崔器的為人。”崔器,是唐高祖第十七女館陶公主的驸馬,李琦與他還從未深交過,天煞星的話中乍聽并未有何不妥,但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而崔器是個突破口。
李琦從宮中回來後,心情就不怎麽好,許是與那楊慎矜有關,所以若崖每日都安靜的陪同在旁,默默替李琦整理好所有奏折。
這日,天色已很晚,李琦還在批閱書卷,木制的窗戶在寒風下吹的咯吱咯吱作響,偶爾從縫隙中傳出呼嘯聲。若崖摩擦着雙臂,想要緩解下僵硬的身體,這麽晚了,忽然想到那趙怡不會還身着單衣在傲倨樓等着吧?
她又看了眼李琦,他該不會廢寝忘食到這地步,想要徹夜舉燈?
她輕喚,“王爺?”
他擡頭,燭火下的臉更顯深邃,她微微一笑,“天色已晚,盡早歇息吧!”
李琦将手中書卷收好,起身,熄燈,一片黑暗,若崖閉上眼,這家夥怎麽就不按常理出牌呢,說走就走。
再睜眼時,眼睛已适應了黑暗,她看見李琦的身影已到門前,打開門,月色下白雪皚皚,她喜道,“下雪了?”
迅速走出門外,用手接住飄落的雪花,她的臉上漾出動人的笑容,回眸,他的眼裏再沒有其他,女子絕美的臉上染着淡淡笑意,青絲垂落,白色花朵在她發上綻放,纖細身影在廊中穿梭,似誤闖入人間的仙子。
他随着她,來到傲倨樓前,情不自禁的拉住她,吻上她冰冷的唇。
耳邊傳來一聲嬌媚委屈的聲音,“王爺~”
若崖從李琦懷中抽出,甚是懷疑的看向不遠處站立在雪中的趙怡,她,确實很拼!這麽冷的天,她依舊不屈不撓的在這等待。
再度看了眼李琦,她垂首,“王爺請進房。”而後獨自離去。
趙怡跟随在李琦身後,亦步亦趨的進了傲倨樓。
一個時辰後,她回到了自己房間。
“王妃,今日又是如此?”茉兒見趙怡回來,連忙上去詢問。
“恩。”她答,想起剛剛王爺親吻若崖的畫面,她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膚,這段時間她雖進了傲倨樓,可每天端坐在那一個時辰,王爺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不知王爺究竟是何用意,同意她進來,卻從不碰她!即便她想主動靠近,王爺那一身冷漠也讓她心生害怕。
恨,深深的恨意從身體裏傳來,憑什麽奚若崖可以得到王爺的垂青?明明她才是妻,而她,什麽也不是!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名身形纖細的女子神色從容的看向座中的兩位出色男子,“王爺不遠千裏将我帶來,難道只是為了這事?”見他點頭,女子低低的笑道,言語有些落寞,“既然是王爺所托,我定當全力相助。”
一年一度的除夕即将到來,唐玄宗召所有王爺和公主在興慶宮團聚歡宴。趙怡滿臉的驕傲,倚坐在李琦身旁,再如何,奚若崖也是上不了場面的女子,而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與李琦同進同出。
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絲竹之聲不絕于耳,然而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寒暄敷衍,高力士的一句話驚動了在座的所有人,“聖人駕到。”衆人紛紛跪拜,唐玄宗攜着楊珏緩緩走上龍座,“都起來吧。”
趙怡直起身子,眼睛落到那抹身着紅色華服,膚白若雪的女子背後,成親那日她只顧低頭遮面,根本未曾注意到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楊貴妃,今日一見确實是位美人。待她轉頭,趙怡差點驚呼出聲,她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一臉平靜的李琦,而後驚慌的瞥向旁邊的王恭煙,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也沒說出話來。
王恭煙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在背後指手畫腳,趙怡這才想起來王恭煙根本沒見過奚若崖的臉,怎麽可能知道楊貴妃居然和奚若崖長的如出一轍!
好不容易挨到空閑時間,她急忙拉過王恭煙來到沒有人煙的院中,“表姐,你可知道那奚若崖和楊貴妃生的一樣。”
王恭煙忙止住她,“趙怡,話不能亂說,你可确定?”要知道,這非小事。
趙怡忙連連點頭,她怎麽可能會認錯?!奚若崖的那張臉,她可是牢牢記在心裏。
王恭煙與趙怡兩人竊竊私語中,楊珏正踱步而來,兩人見狀互使了個眼色。
“見過貴妃娘娘。”
楊珏掃過她們兩人的臉,輕應了聲,方才她好像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這才走了過來,沒想到遇到王恭煙和趙怡兩人,她再度查看了下四周,卻沒有她想找的影子,她轉身,卻瞧見這兩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遂順口問道,“你們有何事?”
趙怡被楊珏散發出的氣勢壓的氣勢全無,語無倫次道,“貴妃娘娘可...有姐妹..與您...長的相似?”
楊珏美眸閃過一絲異樣,豔麗的臉上依然平靜,“沒有。”
“我曾...見過.一位女子,”趙怡擡頭,看見楊珏傲氣淩然的樣子聲音更低了幾分,“與您長的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