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星輝訂單告一段落, 剩下的零散生産訂單也無需加班加點,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新年, 多數公司都要盤點,新訂單更是難拿。

木少傾幹脆給自己放了個假, 當然也是在木藝的強烈要求之下。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她大大伸了個懶腰,享受賴床的舒适感,這種輕松惬意實在久違, 令人不舍,抱着枕頭在床上打了好幾個圈, 嘴裏舒服地哼唧起來。

房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推開, 炸毛的少年探頭進來,面色不豫。

見她醒着,餘江楓便放開了步子走,T恤一脫扔在床上, 露着結實的肌肉塊, 蹭着往她脖頸上鑽, “你弟太讨厭了。”

聞此, 木少傾哭笑不得,将那顆毛絨絨的腦袋推開。

昨晚木藝沖進衛生間,手腳并用地把小朋友拽進自己卧室,美名其曰好兄弟交流感情,死活不準他靠近她房間一步。

至于用意嘛,已經很是明顯了。

“讓我抱一會兒吧, 昨天晚上我都沒睡着,都是因為你。”

“……幹我屁事。”

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堅持不懈地湊過來,撩撥着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又癢又麻,男孩臉蛋無暇的肌膚時不時跟她相貼。

“因為你在我腦袋裏跑馬拉松。”

松口之後就是這般場景,木少傾聽之任之地躺在床上,開始後悔自己的選擇,這就是只剛斷奶的小狗而已嘛。

雖然這樣想着,她還是騰出一只手,抖落着被子給兩人蓋好。

柔軟溫暖适合感情地發酵,男孩縮在被子裏手卻不老實,捏面團似的在她身上放肆,盤盤這兒摸摸那兒,不多一會兒眼神就變了。

早上本來就是易沖動的時間,他帶着目的而來,想着以往裝裝乖總能讨到點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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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得到的只有響亮的一巴掌。

細嫩的手拍在他胸口,聲音把木少傾都吓了一跳,她悻悻地縮回來,把自己的半張臉埋進枕頭裏,“你吃早飯嗎,我去買。”

他現在缺的是早飯嗎?

惡狼少年眼神幽暗,在白日裏有如堕獄,欲望撕裂般湧出,叫嚣着要跟随自己的心。

可只消幾秒,那深沉又漸漸退去,像海邊應時的潮水,壯烈而孤寂。

他吸着鼻子起身,抓起剛扔下的T恤,喑啞的聲音努力掩飾顫抖,“我去買吧,你買的拼接桌在門口,等我回來給你組裝。”

背影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木少傾笑地不見眼睛,還火燒澆油地提醒,“你确定不用去洗手間解決一下嗎?”

“你閉嘴!”

惱羞成怒,餘江楓吼下一句話,便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随手拿起鞋櫃上的鑰匙奪門而出,剛想關上門。

還是暗罵了一聲,“媽的。”

長腿轉而走了幾步進到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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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市有種逐漸消失的小吃,也許是因為現在小吃攤越來越正規,那些走街串巷的老手藝人也就休息了,老式小吃更是跟着變得稀少。

“這就叫老虎口袋。”

面對小朋友那張臭臉,木少傾反而心情愉悅得很,興致沖沖拉着他來到小區附近的一條小胡同,四合院的正中央,排滿了等食物的客人。

老板已經六十幾歲,早先在城南頭小吃街賣早餐,後來市容整頓,小吃街也被取締了,老爺子幹脆就回家頤養天年。直到去年,孫子孫女上小學,他閑着無事,索性在自家院子裏重新支起了攤子。

知道的人不多,大都是附近街坊,木少傾拉着餘江楓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抽出自己帶的紙巾擦桌子。

“你吃過嗎?”

從洗手間出來,他臉色就烏雲蓋頂,聽見她軟聲細氣地問,還是張望了一眼那口大油鍋裏撈出來的四方形點心,搖搖頭,“沒吃過,見也是第一次見。”

“25號!”

“來啦。”被叫到號,木少傾興沖沖地跑過去,這種時候她就如同最普通的少女,不必浸淫在濃郁的煙酒風塵中,只為了頓早餐便能樂不可支。

老虎口袋其實就是油條裏灌了雞蛋的口感,咬上去外酥裏嫩,配着辣味的榨菜口感更好,木少傾等不及風涼,大大地咬了一口,露出裏面黃白色的雞蛋內餡。

餘江楓學着她也吃了一口,卻只覺得油膩。

不忍掃她興致,少年埋頭吃了兩大個,覺得胃裏都是油炸面團,又脹又有點惡心,喝了口無糖的豆漿,才稍微緩了胃口。

木少傾胃口小,吃完手裏那個便飽了,滿足地擦了擦嘴,“好吃嗎?”

“……好吃,很好吃。”

滿是煙火的院子裏,充斥着來來往往的人,有幾位阿姨因為排隊拿號而吵嘴,聲音尖銳響亮。

自從記事起,餘江楓并沒來過這種地方,在大學也是只吃老趙的飯菜,因為衛生而且環境比較安靜,家裏的精英教育告訴他,要與人保持距離,要培養與衆不同的品味和生活習慣。

但是在這方小院子裏,無論食物多麽不合口,旁邊的人有多吵鬧。

只因為面前坐着個傻笑的愛人。

便是最好的去處。

他拿起餐紙,又拂去木少傾鼻頭上的食物殘渣,心裏有很多想跟她一起做的事情,冷不丁便問道,“昨天晚上我的問題,你現在有答案了嗎?”

問完了便又後悔,其實這麽稀裏糊塗的交往着也挺好,總比聽見她斬釘截鐵的拒絕要好受。

成人游戲無非就是如此,不清不楚地接觸,享受片刻的歡愉,互不幹涉卻藕斷絲連,他眸子黯滅,試圖說服自己接受這種模式。

木少傾也安靜了片刻,舉起豁了口的青瓷碗喝完最後一口豆漿。

随手捏起還剩下的幾根榨菜,她反問道,“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麽樣?”

果然,少年嘴角泛起苦澀的笑。

言語卻不容退卻,“那我也不會放棄的,定位軟件行不通,我就把你鎖起來,反正使盡各種辦法,你肯定都會是我的。”

他似乎是在用這些過激的言論僞裝恐慌。

矛盾的心理又無所适從,不自覺收斂起暴戾眉眼,輕聲道,“但那都是因為我真的很愛你。”

是無法分離的愛,想強勢把她的世界收歸所有的惡劣。

最後一根榨菜吃完。

木少傾擦了擦油膩的指尖,用最漫不經心地語氣娓娓道,“既然這樣,我的答案還重要嗎?那就試試吧。”

試試吧。

即使在冬天惡劣的溫度之下,仍有頑強茁壯的植物,想要在蕭瑟的冬天增添亮色。

房檐下放着攤主種植的一盆盆鹿角海棠。

北風吹過,飽滿的葉片之中,露出紫白色的花朵,熱烈而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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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早飯,木少傾帶着已經因狂喜而呆滞地小狼狗回家,再也不管他瘋魔的狀态,她拿出筆記本遠程處理一些公司瑣事。

她坐在書桌前面噼裏啪啦地打字,餘江楓就趴在單人床上轉圈。

每轉一圈,嘴裏就發出一聲怪叫。

“嘿。”

“哇。”

“哈。”

這些單聲音階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在木少傾腦袋上空,只要幾百字的指示文件,愣是磨蹭了快半小時才寫好。

崩潰到無以複加,她起身推了一把小少年。

“你又犯病!”

結果餘江楓直接坐起身,将她摟在懷裏帶上床,溫熱的氣息不斷噴灑在她頭頂,笑得滿足而狡黠,“你掐我一下。”

“嗷——好、好痛。”

他委屈可憐地捂着自己胳膊,幽怨地望着木少傾已經起身的背影,“你也太使勁了,算了,就當這是甜蜜的疼痛。”

這分明是狂喜的智障。

木少傾翻了個白眼,圾拉着拖鞋出門往廚房走,扯着嗓子喊他,“你能去樓下買點菜嗎,茄子、青椒、西藍花……都可以,我要給木藝送便當。”

話音剛落,黏人的男生已經跟了過來。

悶悶不樂得摟着她的腰,瘋狂拒絕,“不可以,讓他點外賣,你只能給我做便當。”

“我做兩份,你一份他一份。”

“那也不可以,就算做五份也都得是我的。”

怎麽不撐死你。

木少傾合上冰箱,幽幽在心裏吐槽,幹脆自己出門去買。

小區門外就有規模不小的菜市場,她懶得換衣服,直接在薄毛衣外套了見羊絨大衣,鑰匙剛拿起來,就被人奪了去。

眨眼間餘江楓就穿上自己的夾克外套,軍綠色在他身上格外搭,顯得人更加唇紅齒白。

嘴裏唠唠叨叨,“你這是苦肉計,先說好,菜買回來我跟你弟二八分,他只能吃我剩下的。”

“那是我親弟,”木少傾無奈地再次強調,順便拽了拽他的手,“我在家呢,你拿鑰匙幹嘛。”

小朋友壞笑着回頭,“萬一你後悔了不讓我進門怎麽辦,說不定買菜只是你想抛棄的我借口而已。”

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鑰匙串,“我不會讓得逞的。”

不顧她嘴角抽搐的表情,餘江楓蹿進電梯裏,腳步輕快地沖到小區外的農貿市場,按照木少傾剛才說的,動作迅速地裝好了一袋子菜。

他将東西遞給攤主稱重,拿出手機準備掃碼付款。

柳軒的消息應時而入——

[哥,這周末跟S大的籃球賽你一定要來,畢業前最後一次了。]

周末,這種應該約會的日子,他為什麽要去體育館流汗。

皺着眉頭,他飛快打下“不去”兩個字。

卻突然靈光一閃,删除掉已輸入的內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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