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鬥他,殺死過神器哦。你不怕麽?”小福大人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但我知道,所有的玩笑,都包含着認真的成分在裏面。
“如果我的前輩們都是被他幹掉的話,大概我會禮貌性的表示怕一怕吧。”我将桌子上的蜜柑豎起來,用一根手指壓着這坨金燦燦滾來滾去:“而且夜鬥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啊,沒有前因後果的結論,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這不合理,假使夜鬥是個不堪之人,不必說小福大人您,就算大黑也絕對不會允許他走進來吧。事實上這家夥簡直就像是個不務正業被老父親嫌棄到死的廢柴長子……”而大黑就是含辛茹苦被這個廢物兒子啃老的可憐老父親,我則是被這廢物兒子扔給老父親的留守兒童。
等等似乎哪裏有點不對?
算了……大過年的,不想動腦子,就這樣吧。
小福大人笑眯了眼睛,“啊嗚”一口吃掉我剝得幹幹淨淨的蜜柑,她伸出手給自己倒了杯茶,舒服得整個人都快化掉了:“真高興彌音醬成了小夜鬥的神器呀……”
我:“……小福大人……還請您不要再說這麽可怕的話了!”
大黑煮了四碗年糕湯,其中一份留在廚房等夜鬥回來去吃,我們三個人坐在一處安安靜靜吃了這頓午飯,然後我洗了碗清理了廚房,就想出去四處轉轉。
主要是要把自己做的和果子送去給允許我打工的老板啦。
是的,來到小福大人這裏的一周後我就開啓了勤勞的打工生涯。
沒辦法,別問我為什麽死人還需要錢,我也特麽的想知道為什麽便當都已經咽下去了還能感覺到寒冷與饑餓。不是不能再跑去翻衣物捐贈箱撿衣服啦,但我終究還有那種叫做自尊心的東西,臉皮也不夠厚,最後還是決定用勞動力換取衣物和食物。
一開始打工是特別困難的,我只能選擇那種白天上班而且工資日結的工作。晚上容易在外面遇上妖怪,而隔天拿錢的話老板很有可能根本就忘了他曾經雇傭過我。
這讓我很難過,明明第一天收工時他們還會稱贊我可愛,第二天一早再看到我就跟被格式化過大腦似的一臉陌生且拘謹。
不過現在比一開始要好了很多,接納我打工的老板非常有趣,他看上去年紀也不算大,二十來歲吧,頭發卻早早全白了。他和另一個藍頭發的青年合夥開了家茶餐廳,一個當主廚一個當侍應,我就是個跑腿的。
對了,這家茶餐廳的名字也很有趣,叫什麽“迦勒底亞斯”,聽上去怪怪的,但我十分喜歡。當然最主要的是老板和他的侍應都能記住我,這讓我覺得很省心,既不怕要不到工資,又不必麻煩每天都重新自我介紹一遍。
毗沙門天小姐姐和兆麻不來的時候我就會去這家茶餐廳打零工,然後再把掙到的錢慢慢花掉。小福大人和大黑都不肯收下我的生活費,所以我只有每天盡量幫忙做家務或是買些食材帶回來制作食物,用這種方法表達我的感謝。
現在我終于出師了,然而時間卻并沒有比之前更加空閑。不過只要夜鬥沒拉我去做那些價值五円的委托,我還是會隔三差五的過去做點事。眼下還有幾天就到新年了,新年假期之後他們還能不能記得我……仍舊是個未知數。
所以我要趁着他們還記得我的時候把謝禮送過去。
“呦!衛宮老板,庫丘林,新年好。”我推開茶餐廳的門朝裏看去,整間餐廳裏只有吧臺旁背對着我坐了兩位女士。
“哦,是彌音來了,新年快樂,最近過得怎麽樣?”藍頭發的小哥倒了杯檸檬紅茶給我,特意多加了一勺砂糖。我謝過他的好意端着杯子走到吧臺裏,喝完水洗了手伸頭去看有沒有貼在板子上的食單。
這家茶餐廳的老板姓衛宮,聲音好聽話很少,除了手藝特別棒以外為人也非常仗義,像我這種隔三差五翹班的人也沒有被炒鱿魚,我真的對他超有好感。
“沒有需要制作的,你就坐在那裏。”從倉庫走出來的老板随手拎了張椅子給我,我象征性的拒絕了一下就樂颠颠的坐在上面,等客人們買單離開再把禮物送給他們吧~
衛宮老板看我坐在那裏一臉乖得不得了的模樣,放心的轉身去清洗廚具,庫丘林站在門口時不時沖我擠一下眼睛,逗得我“吃吃吃”悶笑不已。
吧臺前的兩位女客人很快就解決了盤子裏的蛋包飯,我笑着走到收銀機旁幫她們結賬,金發碧眼的英倫女士站在前面,身姿高挑豐盈有着一頭黑發的那一位站在後面。結過賬我把找零和□□遞給前面的女士,她像是接過佩劍的騎士那樣雙手捧着一把票據和零錢,大而明亮的眼睛裏閃過我有些看不懂的情緒。
不是,您到底在感動什麽?蛋包飯太好吃麽?
這兩位女士似乎認識,後面那位立刻伸手戳了她一下,前面這位一手握住找零一手提了下裙子對我彎了彎膝蓋,然後單手撫胸:“您好,我是阿爾托利亞潘德拉貢。”
“……您好,我是彌音。”我端着營業性笑容咧了咧嘴,她擡手扶了下發帶,留下一句:“今天天氣真好,遇見您非常愉快。”然後捂着臉匆忙跑了出去。
我:“……”槽點太多,只有我一個人擔任吐槽役似乎有些忙不過來。
這還不算完,後面這一位看上去性感迷人的黑發女士走上前直接伸手摸着我的臉扶着我的下巴讓我擡頭看着她,醞釀着無限憂郁的眸子與我對視,就像上好的黑曜石那樣深邃。
不,我心裏已經有了毗沙門天小姐姐,雖然因為兆麻的緣故我失戀了,但對偶像的心意是絕對不會随意改變噠!
毗沙門天小姐姐,我一直都喜歡你啊!
“多可愛的小姑娘啊,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那可憐的孩子,可不可以,請你在這個人人都能得到禮物的時節,喊我一聲‘媽媽’呢?就當是安慰一個傷心失落的可憐母親……嘤!”黑發女士一臉憔悴,和她一樣憔悴的是我的心——
不是,您這樣很容易讓我會錯意啊!我以為您是想和我搞姬,結果竟然是認親?
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了,我有點承受不來。
然而不論我承受不承受得來,這位女士始終保持着霸道總裁的姿勢挑着我的下巴,好像不聽見我喊這一聲“媽媽”誓不罷休。
我:“……K……K……媽媽……”算了,随便喊一喊打發走她吧,估計是想孩子想瘋了。
“啊~好開心~好開心~開心到胸口都快要裂開了!”
我瞄了一眼她的胸口,明智的保持沉默。嗯,真的快要裂開了呢……
黑發女士聽了這句“媽媽”總算滿意了,放過我的臉,表情沉迷又陶醉。我狠狠哆嗦了一下,這是什麽病嬌人才啊,吓死我了!
這時救了我的是我那并不黑心的衛宮老板,他伸手搭在收款機的報價器上,擺出一個足以迷死一足球場女生的姿勢強勢隔開了黑發女士對我的籠罩。
“行了,快走。”言簡意赅振聾發聩!
衛宮老板!我再也不偷偷吐槽你面癱了!我再也不嫌棄你話少了!你就是我的救世主!把我從詭異氣氛中拯救出來的正義的夥伴!
黑發女士似乎有些忌憚他,戀戀不舍的盯着我多看了幾眼才轉身離去,那眼神兒我覺得我被她的視線刮掉了一層皮。
“老板,謝謝你啊!”我由衷的對他表示感謝,然後從身後取出藏着的紙包:“這是我在寄宿的親戚家學做的和果子,新年馬上就到了,多謝你和庫丘林這一個多月的照顧,新年快樂,給。”
老板拿菜刀砍瓜切菜易如反掌從來不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他打開水龍頭仔細洗了一遍才伸出雙手接過紙包,和紙樸素的花紋被他的手指硬生生襯出了幾分高雅的味道。我見他拿走了禮物,這才轉身招呼庫丘林:“你也有份的哦,雖然是外國人,偶爾吃一回和果子也不錯呢。”
“哦哦哦!還有我的嘛?哈哈哈哈哈!太棒了,謝啦~”他大大咧咧走過來,提起紙包三兩下拆開,把那只藍底漸變的桔梗花果子拎出來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啊嗚”一口全塞了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會被噎到的,一定會被噎到的!水,老板,水!”我被他過于豪放的吃相吓了一跳,蹦起來四處找水。老板滿臉無奈,似乎硬是勉強自己忍住了扶額嘆氣的動作,轉過去取了一只玻璃杯倒上半杯自來水放在庫丘林面前。
一整只和果子塞進嘴裏,不噎到那是不可能的。還好我們反應得快,不然這會兒就該給他打電話喊120,或者是打電話安排公墓了。
被和果子噎死,庫丘林你到底是有多倒黴!?難道要我在你的墓碑上刻些“此人死于幸運E”的字來嘲諷你麽!
“好了,禮物送到,我該回去啦~哥哥還在家等着我呢。”我沒法跟人解釋我其實是個死靈,還被一個流浪神明綁定成了他的神器,只能善意的謊稱夜鬥是我游手好閑的兄長。
老板伸手在我的腦袋上揉了一把,從食品櫃裏取出兩個便當盒推給我:“新年給你放假,過完假期記得回來上班!到時候別忘了把便當盒給我帶回來。”
“哦!”我用力吸了下鼻子點點頭。
依着我的體質判斷,等到那個時候估計他們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
不過沒關系,可以重新再認識一回嘛!
別人有五十次初戀告白,我只不過是和打工的老板多自我介紹幾遍而已,簡單輕松了許多。
“老板,你一定要記得我哦,過完新年假期我絕對會回來還你便當盒的,千萬不要找其他人打工哈!”我極度小心眼的在心裏和他做了個約定,只要還便當盒的時候他們還沒忘記我,我,我就拉夜鬥過來免費幫他清理所有瓷磚和水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