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事實告訴我, 晚上不回家在外面浪,無論是跳河還是喝酒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前者一定會把自己作到病床上, 後者則會毀掉自己原本還算正面的形象……

——當我費盡千辛萬苦歷盡千難萬險頂着計程車司機驚懼疑惑幾乎要報警的目光拖着被凍的直哆嗦的太宰回到神社, 看到的就是東倒西歪耍酒瘋的兩個酒鬼。

我:“……”

左邊夜鬥抱着柱子絮絮叨叨對它哭訴這大幾百年以來不斷被神器們抛棄的心酸苦淚史, 右邊中也好像把我可憐的禦神木看成了某種海洋魚類正在單方面對它破口大罵。

看看肩膀上撐着的這位, 再看看庭院裏發瘋的兩個, 我真的應該繼續留在這個疑似精神病收容所的神社裏麽?

“彌音……好冷……”

流浪貓太宰治先生似乎發現收養者突然産生了甩手不幹的想法,立刻發出可憐兮兮的虛弱聲音。我看看他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色,除了嘆氣還是只能嘆氣:“你可以自己洗澡的對嗎?如果不可以我就去讓中也幫你。”

嗯,我就是故意的, 中也現在正對着我的禦神木大罵它“青花魚”、“混蛋”等等等等, 一些修辭手法甚至達到了文學的領域。我有理由相信他罵的就是趴在我肩膀上裝死的這個人, 而且積怨已深不是一天兩天的程度。

太宰哽住了,他當然也聽見了中也令人拍案叫絕的咒罵聲。

默默聽了一會兒, 黑發少年自己站好彎腰從地上撿了塊石頭走過去,一手拍在中也後背趁其轉身攻擊一石頭就放倒了小個子少年。然後, 他就像叼着死老鼠晃晃悠悠回來投喂鏟屎官的貓咪那樣,表面上一本正經實際心底暗爽的甩了甩戰利品:“好了, 他安靜下來了~”

“……”抱着柱子吐苦水的夜鬥看到這一幕吓得發傻,就太宰那個單薄的小身板子誰也沒想到這家夥突然動起手能這麽狠。

我先把太宰塞進檐廊盡頭客房的浴室裏, 然後勒令夜鬥放開柱子去收拾扔滿空酒瓶的小小庭院,拖着中也直接塞進另一間客房的被窩不再理他——很難說他到底是耍酒瘋耍累了還是被人砸昏了,反正安靜下來的橘發少年又乖又可愛, 翻身團着被子睡得很老實。

等我們收拾完庭院,夜鬥幫忙把睡着在浴缸裏的太宰撈出來換上幹燥浴衣也塞進被子裏去,又去幫睡得不省人事的中也換了睡衣,這才晃晃悠悠一頭紮進我原本居住的地方迅速傳出吵死人的呼嚕聲……

所以最後明明是我買的神社卻沒有我的房間?這是什麽情況!

沒辦法,只能在檐廊下坐一會兒靜待天亮,或者幹脆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能吃的吧……

我煮了一大鍋豆腐味噌湯,能不能解酒我也不知道,反正只有這些食材,怎麽樣也比喝白水強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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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神社裏終于恢複寧靜,我拎着小花鏟在果菜地裏中了兩排蘿蔔下去,期待冬天時能吃上用它們做的關東煮,等我忙完天色已然大亮。

兩個酒鬼就不要期待他們會早早醒來,而另一個家夥則因為大半夜喝了酒入水自殺導致發熱,現在正額頭貼着退熱貼縮在被窩裏哼哼唧唧嘤嘤嘤。

“三十八度五,”我面無表情的甩了甩溫度計,“如果吃了退燒藥還降不下來就只能送你去醫院或者回森先生那裏去,好自為之。”

太宰孩子氣的轉過身背對着我抱緊被子蹭蹭頭發:“不要,不去醫院,也不要找森先生,很快就會好!如果有彌音醬的親親的話就會加快三倍速度痊愈……真的不試試麽?”

“不了,我只是失去生命,并不是失去腦子。”

一臉冷漠的把冰包怼在他脖子上,我佯做

啥也沒聽見的拉上拉門走人。

昨天晚上鬧得實在是太亂了,先是和打工時“偶遇”的中也大打出手,緊接着被太宰拖去酒吧情緒失控,然後這家夥又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标準入水自殺教程”,不論真假都逼得我不得不對他說了一大堆現在想想頓時羞恥到爆炸的話。

所以,我看見他就想繞着走,一點也不想回憶自己被這個人逼迫到何等狼狽的地步——我實在無法分辨他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但我也同樣無法對露出求救表情的流浪貓置之不理。

也許這家夥在不久的将來會吃了我的貓飯再倒過來給我一爪子大搖大擺離開,但是眼下我做不到拒絕他從猶豫反複中伸出來的手。

總之……目前算是處于薛定谔的迷之狀态吧。

我坐在餐桌旁又嘆了口氣,看看幾乎快要升上頭頂的太陽,取出雞蛋又做了幾只厚蛋燒放在桌子上。

萬萬沒想到最先睡醒起來的是中原中也,我把厚蛋燒切好端出來時看見他穿着夜鬥從神社倉庫裏翻出來的浴衣,正站在庭院中看着我種好的蘿蔔地發愣。

“頭疼麽?洗漱了麽?洗手,吃飯!”我趴在廚房窗戶上喊了他一聲,橘發少年轉頭過來看了眼,然後走進來提起筷子坐好:“你吃什麽,怎麽供給你?”

“……你在說什麽?當然你吃什麽我吃什麽,供什麽供,你怎麽不沖着我點線香念佛經啊!”

一時間沒有弄明白他的腦回路,我差點氣得把鍋蓋扣在中也腦袋上。

“額,這樣啊,對不起。”他低了低頭,“昨晚給你添麻煩了嗎?”

“還好,你只是對我的禦神木各種威脅、恐吓外加辱罵罷了,反正它也不會和你計較,不算什麽麻煩事。”

中也又不是神社的主祭神,禦神木大概都懶得理他,根本算不上什麽。

他頓了頓:“那我下次帶些植物肥料來向它道歉好了。”說完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光,然後跟灌什麽似的端起湯碗噸噸噸消滅掉味增湯,一面用紙巾擦嘴一面起身告辭:“我還得回去,首領大概會問起昨天的事,你……”

“随便,照實說也好,自由發揮也好,怎樣都無所謂。森先生不會對我做什麽,沒有花費精力的必要。”我夾着厚蛋燒沖他揮揮,“沒關系的,我對于自己已經死亡這件事早就想開了,不然哪裏還能心平氣和的坐在這兒由着你們在神社裏胡鬧……不過我知道這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那不着四六的神主。”

“神主……?”

“嗯,是夜鬥喚醒了在街頭游蕩的我。那個時候已經死了吧,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被地獄的接引科發現,也不像現在有清醒的意識,就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漫無目的來回徘徊。夜鬥雖然束縛了我,但也同樣給了我一個名字,給了我保護自己的力量。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除了存在感略低以外我現在和活着沒什麽太大區別,大概。神器和神主會呈現出各種不同的關系,有父女,有戀人,有普通的主從,當然我們估計是……家人?所以我通常把他當做廢柴兄長看。”我沖他笑笑:“你不是還要趕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對了,要過來吃晚飯嗎?啊,沒有別的意思,就……人多熱鬧?”

“我不确定,看情況吧,如果可以就最好了。”他咧了下嘴,也許覺得這幅樣子有點傻又急忙收了回去,“走了,有事打電話。”

我端着湯碗目送他回房間,過了一會兒中也換回昨天的衣服,帶着那頂洋氣的黑色帽子走出來扶着帽沿沖我點點頭,然後打開大門從鮮紅的鳥居下走了出去——啊!忘了問他能不能幫我辦個假身份,話說這種事還有誰能比黑手黨更熟練呢?

什麽?你問我為什麽不考慮拜托太宰?

不,我怕他一時玩心大起不知道又要給我設計個什麽奇怪人設。

中也離開後沒多長時間夜鬥也醒了,晃晃悠悠洗了個澡連頭發也不擦就這麽趴在餐桌上哀嚎:“頭好痛……要死了……再也不要混着喝……”

我扔了塊幹毛巾給他:“如果不擦幹頭發可就不僅僅只是頭痛了哦~”說着把味增湯放在他面前:“很難受的話就休息好了。”

夜鬥盯着厚蛋燒看了大概有十分鐘才捏起它們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吃掉,吃完張嘴說話:“彌音,我記得你不會做飯……”

“噢,這樣的,我不是一直在家名為迦勒底的茶餐廳打工麽,主廚手藝非常好,有時候我會跟着他學點東西。味道怎麽樣?”我把味增湯推到他面前,夜鬥端起來看了看,非常沉重的嘆了口氣:

“說實話我希望能難吃一點,這樣就不必産生一種能把你嫁出去的錯覺……”他沮喪的不行:“行了,你的情緒我一清二楚,神器和神主之間原本就是這種一體同心的關系。人類這樣的生物我見過太多,好的壞的都有,說不上喜不喜歡,總歸并不讨厭。畢竟我從人類的願望中誕生,雖然是惡願,但我仍舊感謝被允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想要活下去,無論使用何種手段都想被人記住,更想活下去,我不認為這樣有錯。”

“所以,彌音你和人類成為朋友這件事,我從來沒有阻止過,但是說到戀愛的話……你能接受總有一天被戀人忘得一幹二淨這樣的事麽?不要急,在彼岸的居民中你實在是太過年輕,你會發現将來存在更多選擇。哪怕兆麻那家夥也不錯,你要是喜歡我幫你打電話?”

我:“……先不說你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夜鬥,難道你看不出來兆麻先生和毗沙門天大人之間的氣氛?”

夜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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