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個……你說, 兆麻那家夥和毗沙門天?”夜鬥吓得手裏的筷子都掉在桌子上,“叮當”兩聲後他雙手扶着下巴:“我就說, 當時那家夥竟然寧可向我下跪也要求我做那種事。”

“?”我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什麽事?兆麻先生竟然有求你的時候?這不科學啊!”

“什麽!你不相信?”夜鬥橫了我一眼:“怎麽說我也是個武神啊, 能打也算是唯一的賣點了, 還算拿得出手吧!”

他這樣一說我就對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了:“兆麻先生求你做什麽?”

一提到這個, 夜鬥立刻沉默下來, 我興致勃勃的盯着他追問:“不能說嗎?實在是很好奇欸!”

“又不是什麽好事,大概會吓到你吧,不提也罷。”他喝掉味增湯,把桌子上的空碗收拾好送進水槽洗幹淨, 揣着手機往外走:“神社就交給你啦, 我去接委托。”

托黑道們特別能折騰的福, 現在許多人根本不敢離開家門,這種情況下打個電話就什麽都能辦妥的夜鬥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大受歡迎。

在生活安逸的福岡也許一天到晚能遇上一個委托就了不起了, 現在竟然跑腿跑到腿疼……可見換個環境對職業發展很是重要。

等夜鬥離開我就端了盆冷水去看太宰,天蒙蒙亮的時候發現他開始發熱, 吃了退燒藥後一直睡到現在,太陽都快爬到正頭頂了, 也不知道好點沒有。

拉開拉門,穿着浴衣的少年坐在窗棂上翻看我的《禦伽草紙》, 被風吹動的紙頁上畫着一只背着船槳的毛絨兔子,旁邊躺着氣息奄奄的貍貓。

是很傳統的鳥獸戲畫。

少年本來就瘦,繃帶和有些過于寬松的浴衣給他增添了一絲病弱感。然而聯系到這家夥之前還在發熱這會兒就坐在窗戶邊上拗造型吹冷風的行為, 我只想把他塞進棉被裏捂死算了。

“……彌音,你說這只貍貓為什麽這麽蠢?被兔子小姐來來回回騙了幾遍竟然還肯答應陪她去湖上泛舟最後丢了性命,男人面對正在追求的異性時會變成這樣?”

他指着《咔叽咔叽山的兔子》這則童話笑得前仰後合,而我只有無言以對——這本過于血腥黑暗的童話書明明被我塞進櫥櫃深處,太宰究竟是怎麽把它翻出來的!

沒錯,“咔叽咔叽山的兔子”是則相當殘暴的童話,分前後兩部分。第一部 分是貍貓為了報複驅趕捕捉它的老爺爺,活活錘殺老奶奶後把老奶奶的肉炖成湯騙老爺爺喝下去,唱着嘲諷的歌跑走的情節。第二部分講了老爺爺向收養過的兔子哭訴不幸,于是兔子為他們向貍貓施以殘酷複仇……這種讓人無語凝噎的“童話”故事。

最可怕的是它的分類真的是子供向啊,就沒人擔心會教壞小朋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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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太宰,他不用人教就已經足夠壞了。

果然,太宰又翻了兩頁紙,單手摸在下巴上做認真思考狀開始扯:“所以兔子小姐一定是位青春活潑美麗可愛的女子高中生吧,這樣才能騙得人到中年的貍貓大叔念念不忘一次又一次的上當。”說完還用力點點頭像是認定自己想得沒錯。

我:“為什麽話從你嘴裏吐出來聽上去都那麽奇怪?就不能想點好的……好吧,這個童話沒什麽美好的地方,但考慮到它的古老程度只要邏輯通順也就不能算有硬傷了。還有為什麽你會想到jk和大叔這樣的設定!”

太不和諧了!你想被封號麽!

上前撕掉降溫貼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已經降到正常的生理範疇。我這才把毛巾打濕遞過去給他讓他自己擦手擦臉,一邊整理房間一邊問:“你想吃什麽啊?中也一早就回去了,你……随你吧。有什

麽特別想要的麽?”

“彌音醬!為什麽喊蛞蝓喊得那麽親切,喊人家就只喊姓氏?”他拿着毛巾蒙到臉上左右上下一頓胡擦,嘴裏念念有詞似是嗔怪。

我突然有一種“其實我才是男生”的錯覺,并差一點誤以為自己正在哄因為生病而格外敏感脆弱愛吃醋的可愛女友……這都什麽和什麽!

摔!

“額……吶,你看,我沒有對你用敬語哦!”

然後他就立刻表示滿意了:“行叭,人家想吃螃蟹……都等了兩年啦……螃蟹!螃蟹!螃蟹!”

我不耐煩的把他從窗邊拉開塞回被窩裏:“吃什麽螃什麽蟹,等你好了再說,現在只有白粥,是你自己吃還是我幫你吃!”

太宰迅速捕捉到我話語裏的漏洞,軟綿綿的哼唧:“要彌音醬喂~你幫我嘛~”

“那用不用我順便幫你把胳膊也打斷喂你吃三個月的米粥啊?”嘴上這麽說,把粥端來後還是一勺一勺給他灌了進去,然後把他裹成了一條毛毛蟲——“你躺着再睡一會兒,我去整理神社。真是的,我回橫濱還不到三天啊之前也差點被人折斷,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麽!”

說着帶了粥碗水盆拉上拉門離開,并沒有注意到太宰先是壞笑卻在聽到我抱怨時突然變得陰狠的表情。

被褥和倉庫裏的紡織品都需要洗滌與晾曬,我一直忙到黃昏時分才看見太宰穿着寬寬大大的浴衣從房間走出來:“森先生來電話了呦,誠邀彌音醬的兄長和他一起共進晚餐。吶,請相信我吧,彌音,麻煩你僞裝成兄長大人的異能……”

“哈?邀請夜鬥……?”我有點茫然,但又想到中也離開時說的話,又很快就了然了。大概昨天我們打起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我從人變成太刀的樣子,被誤認為異能力……也不算太出格。

“我明白了,幫我打個電話。”我把夜鬥的號碼遞給他看,太宰連問也沒問一句就撥通,對面幾乎秒接,然後報出一串讓我想當場失憶的羞恥臺詞:“您好,這裏是安全安心送貨上門的夜鬥神,請問您遇到什麽麻煩了?”

“啊——是這樣的,我喜歡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麽不太願意接受我,請問該怎麽辦——噗!”

“你閉嘴啊!”

我炸着呆毛給了他一拳,直接對着手機聽筒喊到:“有人請你吃飯!”

下一秒夜鬥夾着移動電話就出現在我們面前:“在哪在哪?誰要請我吃飯?供奉的規格太低我可不接受哦!”

“黑手黨boss請你吃飯,這個規格不算低了吧!”我睜着半月眼無可奈何,夜鬥聽完愣了:“不會吧,難道我已經這麽出名了?”

“兄長大人,我們可以路上再解釋緣由麽?”太宰垂着眼睛溫順又乖巧。

直到一個小時後夜鬥才在我的描述以及太宰的補充中弄明白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麽,他擡頭想了想:“這樣啊,雖然我無所謂,不過這樣也算是對彌音的保護吧,今後就不會有人找她麻煩,要找也只管找我來……挺好,就這樣。”

說完他猶豫片刻看着我:“彌音你覺得我需要換件正式點的衣服嗎?”

“哈?你要穿狩衣?不太合适吧,港黑好像更西化些。”我有點不大清楚他在想什麽,但最後還是由着夜鬥換了身靛青浴衣穿了行燈袴紮起頭發夾着木屐就這麽晃晃悠悠出了神社大門。

——他把被召喚後化作太刀的我反過來扛在肩膀上,看上去比旁邊一身黑西裝黑大衣的太宰看上去更不像好人……額,用好壞來形容禍津神大概是我的錯。

被好幾位出租車司機拒載後我們等來了一輛黑色轎車,太刀的長度實在沒辦法安全放在車內他才讓我變回

來,挨了一腳後笑嘻嘻霸占後座不肯讓太宰也擠進來坐在我身邊,于是我趁他們兩個各種鬥智(特指太宰)鬥勇(特指夜鬥)時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的位置上。

“辛苦您了,出發吧。”

司機先生親眼見到一振太刀變成了個大活人,看我的眼神也從欣賞變成驚恐:“您太客氣了!”

說着他發動轎車踩下油門就飙了出去,我覺得沒比我速度慢上多少。

等來到港黑大樓下,門口站着的是看不出表情的中也。我撐着傘跟在夜鬥身後微微低頭,就像任何一個合格的家臣。

進入門廳的時候太宰湊過來說了一句“相信我”,我就知道飙演技的時刻到來了。

他和中也交換了個眼神,夜鬥則真的像是個喜怒無常的兇神那樣一臉莫測擡起下巴示意中原中也前面領路——頗有種封建領主使喚下人的氣勢。

周圍傳來低低的抽氣聲,我的神主恍若未聞般擡腳就跟着前面領路的橘發少年往電梯走。

這段路我熟啊,不過兩年後的守衛數量也好,守衛們的精神狀态也好,都比之前寬松許多。當然了這種寬松是對客人而言的,如果正常人類想要潛入并進行刺殺……我覺得成功的可能性不算太大。

電梯在明暗間穿行,最終停下後來到一扇沉重的大門前。夜鬥擡手召喚:“彌器!”

我應聲化作太刀懸浮在他面前。

從這個角度看,這把刀身倒映出純粹湛藍的太刀更加美麗。曲線柔和文雅,裝飾精致華麗,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殺人的利器,但她的主人卻又渾身輻射出血與鐵的陳舊味道,這一刻周圍的人類才真正認識到神明真的存在。

那不是小打小鬧十幾、幾十條生命才能鑄就的輝煌戰績,這尊神明踏着無邊血海越過時光出現在衆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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