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什麽見血生花?”雪槐一愣,猛地想起一事,叫道:“難道是化血紅魔紅娘子來了?”

紅娘子為當世七大邪魔之一,本體據說乃是邪靈之血,所練化血神功見血生花,一滴人血一朵花,而旋轉的飛花只要沾上人身,人便于一瞬間化為一蓬鮮血,因為此花已是邪靈之花,這一蓬鮮血又會化成無數飛花飛旋出去,沾有邪靈之血的邪靈之花最遠可飛十裏,十裏之內,路斷人絕,可怕到極點。

“是。”碧青蓮一點頭,證實了雪槐的猜想,說話間身子以一個極優美的飛天之勢掠了出去,同時間撥動琵琶,弦音一響,突然有青蓮花從她指尖生出,迎着那飛旋的邪靈之花飛去,她十指不停撥動,青蓮花不絕生出。鬼大兩人鮮血化出的邪靈之花多達上百朵,但碧青蓮指上生花,瞬時間生出上百朵青蓮花,一朵青蓮花托着一朵邪靈之花,向廳外送去。邪靈之花在青蓮花上面不停的旋轉,卻就是落不下來,在不明白的人眼裏,一紅一青兩朵花兒相互纏繞,就象兩只彩蝶兒,美麗之極,但雪槐卻從兩花碰撞中激起的無形勁力感覺得出邪靈之花的可怕。這兩朵花已不象鬼大田同的厲鬼和影子那樣只是幻影,而是真功夫。

“碧青蓮靈力深厚,非常了得,怪不得她游歷天下,垂涎她美色者數不勝數卻從無一人能碰她毫發,果然是有真功夫。”雪槐暗暗點頭。

碧青蓮琵琶彈動,催動青蓮花将邪靈之花直送出廳外,廳中之人目睹此奇景,一齊跟出。

到廳外,碧青蓮脆喝一聲:“取青荷葉,收此邪花。”她身後一個侍女應一聲,從腰間繡花荷包裏掏出手掌大一片青荷葉來,往空中一抛,那青荷葉旋轉飛出,在空中越變越大,到邪靈之花上面,已有數張桌面大小,那侍女叫一聲合,那青荷葉往下微微一合,百朵邪靈之花一齊旋轉着往青荷葉裏升去。

“誰敢收老娘的紅花兒。”一聲厲叫,紅光一閃,一個紅衣女子出現在對面屋頂上,手一招,那百朵邪靈之花倏地斜飛出去,飛入了那紅衣女子口中。

“紅娘子。”碧青蓮止住琵琶,看向那紅衣女子,紅衣女子自然是化血紅魔紅娘子了。

雪槐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列七大邪魔之一的紅娘子,但見她三十左右年紀,瓜子臉,膚白如雪,丹鳳眼,雙眉斜飛,眉間眼角,滿布戾氣,全身上下一色紅,左鬓上還插了一朵大紅花。

紅娘子向碧青蓮一掃,霍地咯咯嬌笑起來,她身材妙曼,這一笑,有似花枝亂顫,笑道:“老娘我就說呢,殺幾個人,哪用得着老娘我親自出馬,原來是青蓮妹子在這裏啊,倒是巧遇了,不過我說青蓮妹子啊,你也只是來唱個曲兒,唱好了也就可以走了,不必來壞老娘我的好事吧?”

“還真是巧遇。”碧青蓮微微一笑,道:“倒不知姐姐想要殺什麽人呢?”

紅娘子媚眼一掃,伸指劃個圈兒,道:“但凡在這宅子裏的,一個也跑不了。”

七大邪魔之名,沒幾個人不知道的,先前衆人不知就裏,跟出來看稀奇,随後聽得來的是紅娘子,已個個心驚膽顫,這時更聽得說要取所有人性命,頓時便亂做一團。富安則是又驚又怒又怕,不自禁就向雪槐看過去,雪槐臉色鎮靜如恒,他手中甚至還端了一杯酒,這時正抿了一口,發出滋的一聲輕響。這一聲輕響便如一粒定心丸,富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看向紅娘子,叫道:“紅娘子,我這裏宴請的都是各國來使,誰便有仇,也不會和所有的人結仇,你是不是弄錯了?”

“你就是那什麽大司馬富安吧?”紅娘子斜眼看向富安,冷笑道:“不會錯,殺的就是各國來使,不是為仇,是為了要巫靈滅國。”

各國使節為祝壽而來,卻不明不白死了,各國自然不肯甘休,若聯手來攻,巫靈亡國無日,紅娘子的話說得再明白沒有了,富安一時間驚怒交集,幾乎忘了害怕,怒叫道:“是什麽人叫你來的,為什麽設此毒計陷害我國?”雪槐心中也自一凝,想:“挑動各國來打巫靈,那不知要害死多少生靈,設此計的人好生歹毒。”

“好多廢話,你就等死吧。”紅娘子冷笑一聲,不答富安的話,轉眼看向碧青蓮,道:“青蓮妹子,你不是正主兒,這就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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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姐姐這一說,我不能走呢。”碧青蓮卻搖了搖頭:“我為國母太夫人祝壽而來,你這麽大殺一場,國母太夫人的壽是做不成了,那我豈非是白來了。”

“你什麽意思。”紅娘子眉毛一豎,厲聲叫道:“碧青蓮,我念你也有幾分道基,不想和你動手,你可別當我紅娘子是怕了你。”

碧青蓮冷眼看着紅娘子,玉臉微凝,喝道:“布陣。”同時間右手食指輕彈,指間不知何時現出一粒蓮子,給她彈将出去,中途化為一朵青蓮花,眨眼便有數張桌面大小,碧青蓮湧身跳入蓮花中,琵琶斜抱,冷眼看向紅娘子,十六名随從侍女左右一分,各挺長劍,圍着青蓮花急步旋轉起來,他們穿的都是青衣服,這麽結成圓陣一旋,乍看上去,就象無數荷葉托着一朵青蓮。

“接天蓮葉無窮碧,好。”紅娘子冷笑一聲:“早聽說你有此陣,今日看來果然不假,有點道行,但據我所知,你這陣缺一個青蓮左使,陣不全,你鬥不過我的,還是收陣去了吧。”

紅娘子名列七大邪魔之一,眼光自有獨到之處,她只一眼就看出碧青蓮這陣絕非易與,所以到了這份上,仍希望能說得碧青蓮自行退走,她橫行一世,可說從未如此好說話。

奈何碧青蓮并不領情,五指一劃,清音裂雲,冷然道:“紅娘子,我倒勸你盡早收手,有我在此,你害不了人的。”說着轉眼看向富安,道:“富大人,你可叫他們從後門先走。”

富安大喜,猛地看向花照水幾個道:“公子王叔左相,你們哪位随從中更有好手,請充任青蓮左使,助青蓮小姐一陣。”

花照水幾個早已是面色大變,這時相顧搖頭,再無一人吱聲,事實上他們自己也知道,什麽魅影神劍,雖有點邪功,只能成就個幻術而已,真與七大邪魔這樣的真魔頭鬥,還不如一盤豆芽菜。花照水抱一抱拳,搶先便向後院奔去,衆人蜂湧跟随。

富安又驚又怒,氣得全身發抖,轉眼看到雪槐,眼光方又一亮,叫道:“木兄弟,你是不是也先暫避一陣。”

“我在這裏陪青蓮小姐。”雪槐搖頭,看向富安:“大人倒不妨暫避。”

“我就知道木兄弟雲天高義。”富安大喜,過來拉了雪槐的手,道:“我是主人,你們替我擋災,我如何能先走。”說着看向無花,道:“王子可先回去。”

無花搖了搖頭,看了雪槐道:“我和木兄同來同歸。”他臉色竟沒怎麽變,雪槐暗暗點頭,想:“王子看似軟弱,其實只是過于仁厚,骨子裏實有一股血勇,可成大氣。”

先前雪槐因不想在碧青蓮面前暴露太多,收斂劍氣,雜在人堆中,紅娘子便沒注意到他,這時見他特立獨行,自然留意,立時就看出雪槐非尋常之輩,魔眼射向雪槐,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麽人?”

“紅娘子請了,我名叫木鬼,其實是個酒鬼。”雪槐将酒杯向紅娘子一舉,回頭要喝,就發現杯中早就空了,頓時就苦起了臉,道:“但卻是個常杯中空空的酒鬼。”

他模樣滑幾,蓮花上的碧青蓮撲哧一笑,雪槐與她目光一對,但見她秀目中笑意盈盈,大是親切,心中不禁一跳,忙轉開眼光。

富安大叫道:“好個酒鬼,兄弟,我親自給你搬酒來。”果然親自跑到廳中抱了兩壇酒來。雪槐大喜,也不要酒杯,徑自抱了壇子連灌數口,長呤道:“何以解憂,惟有杜康,真是好酒啊。”斜眼看了紅娘子,道:“紅娘子,你可要喝上一杯?”

他言語狂放,明顯是沒把紅娘子放在眼裏,紅娘子如何看不出來,怒哼一聲,雙手去後腰取一對日月金輪,腳尖一頓,化一道紅光,急射下來,她一動,碧青蓮立即撥動琵琶,發動陣法,外圍十六名随從侍女如輪急轉,十六枝劍,便如一個劍輪,架住紅娘子日月雙輪,但聞叮叮铛铛一陣急響,眨眼便碰了數十下,十六枝劍均是一觸即走,絕不停頓,紅娘子卻也是身法如電,忽前忽後,忽左忽右,變化萬端。而配合着她的身法,碧青蓮琵琶的曲調也是時緩時急,時高時低,急處若金戈鐵馬,雷霆萬均,緩處卻又如竹林鳥語,宛轉低徊。

先前碧青蓮躍入蓮花中,雪槐頗為疑惑,思量碧青蓮難道就以琵琶之音拒敵,這時一看才明白,原來碧青蓮是以身下青蓮花為依托,帶動外圍随從侍女,再将已身靈力注入琵琶中,使三者合而為一,凝成一個整體,外表看,是外圍的随從侍女在擋紅娘子的日月金輪,但實質上,那十六枝劍上是借琵琶音發出再經青蓮花旋轉帶動的碧青蓮的靈力。這樣一來,碧青蓮便如生了一十六只手,威力倍增。

“這陣法妙。”雪槐看得明白,暗暗點頭,但同時也看出了這陣法的破綻,碧青蓮将已身所有靈力借琵琶音注入外圍劍輪中,外圍劍輪固然強悍,內裏卻十分空虛,坐在蓮花中的她可說是極度脆弱,萬一敵人突破劍輪,中宮直進,那便是危險萬分。

“怪道她說缺一個青蓮左使,如果劍輪之內青蓮之側多一把好手護衛,這陣法便完美無缺了。”雪槐暗暗思量,心中已有定見。

他并不想做碧青蓮的青蓮左使,以免過于接近,他已能明明白白的感覺到碧青蓮對他的好感,而象碧青蓮這樣的絕色美人主動貼上身來,是男人就不可能不心動,到時反而難受,所以不如一起始就保持距離。但萬一碧青蓮抵擋不住,給紅娘子突破劍輪,他卻也不能見死不救。紅娘子邪功之強,不在當日的紅狼之下,碧青蓮的陣法擋不擋得住,他還真是沒有信心。

紅娘子名列七大邪魔之一,确是了得,日月雙輪上幻起丈許高的紅芒,不絕猛撲,眨眼百招過去,碧青蓮劍陣漸有散亂之象,不得已只有将劍陣內縮三尺,紅娘子魔眼如電,看出碧青蓮已然力怯,忍不住嬌聲狂笑:“青蓮妹子,沒力氣了是不是,趁早投降,我知你根底,乃是當年荷葉道人種在你娘腹中的一粒千年青蓮子開花結果,生出你來,所以才有三十五世大皇帝說你真的會生出來的話,別人誤以為你是公主,只我才知道他話中真意,那千年青蓮子一直在你腹中,你只須吐将出來給老娘我吃了,老娘我便饒你一命。”

民間對三十五世大皇帝當時話中的意思有多種猜測,就是雪槐,也猜碧青蓮十有八九是三十五世大皇帝的私生女,直到聽了紅娘子的話這才明白,不由暗暗稱奇:“原來她不是父母精血所生,竟只是一粒青蓮子開花結果,真真是絕世奇女。”

“老魔休要發狂。”碧青蓮嬌哼一聲,忽地站了起來,邊舞邊彈,劍輪立時擴大,将紅娘子攻勢阻住。

“你即要垂死掙紮,老娘就不客氣了。”紅娘子暴喝一聲,手中日月雙輪忽地脫手飛出,在空中一旋,便如生了眼睛一般,一左一右攻向劍輪,同時間紅娘子身子急旋,整個人忽地化成一朵大紅花,直有桌面大小,花辨急旋,也如一個劍輪般向碧青蓮劍陣急切過去。

這是紅娘子化血神功的真功夫,乃是以本源邪靈之血化成邪靈之花,凝力一擊。那邪靈之花的旋轉之力較之日月雙輪上的力道大十倍不止,況且左右還有日月雙輪的牽制,碧青蓮劍陣立時被切開,紅娘子化成的邪靈之花閃電般切向碧青蓮。

富安武功雖然不高,也看出碧青蓮決擋不住這一下,啊的一聲驚呼,手不由自主的抓向旁邊的雪槐,卻抓了個空。

紅娘子一切開碧青蓮劍陣,雪槐便已閃電般撲出,緊攝在紅娘子身後,手中劍高舉,本體靈力與神劍靈力合而為一再以金剛咒催動,一劍劈下。

天眼神劍靈力雖與他合而為一,但終比不上神劍在手時的威力,而紅娘子邪功驚人,若正面力撼,雪槐還真沒有把握一定能擋得住那邪靈之花的驚人旋力,惟有背後偷襲,或可一劍建功。

紅娘子一則破開碧青蓮劍陣心中得意,二則因雪槐始終收斂劍氣讓她不摸底,直到雪槐背後一劍飛斬,始才驚覺雪槐劍上力道之強,直有開山劈石之威,而內中更含着一股凜冽之極的殺氣,大驚之下,前切的花輪霍地倒轉,正迎着雪槐寶劍,但聞轟的一聲巨震,雪槐踉跄後退,手中青鋼劍寸寸碎裂,雙臂亦如要折斷一般,痛麻入骨。而紅娘子則是一聲厲叫,桌面大的邪靈之花給雪槐一劍砍去三分之一,這時前有雪槐後有碧青蓮,哪裏還敢戀戰,化一道紅光,飛掠而去。

這一下硬碰,紅娘子因于百忙中回力,一身邪功只能發出七成,吃了點虧,雪槐自也知道,暗叫僥幸,對紅娘子邪功之強也不由暗暗乍舌,心中思忖:“若是正面硬碰,受傷的只怕就是我了,不過我若有天眼神劍在手,倒可一拼。”

碧青蓮收了青蓮花,謝雪槐道:“多謝木兄,今夜若無木兄大力援手,青蓮必無幸理。”

雪槐忙還禮道:“小姐不必相謝,主要還是小姐自己的力量抵住了老魔的大部份功力,我才能借勢偷襲。”

富安在一邊呵呵笑道:“不論怎麽說,青蓮小姐這青蓮左使一職,必是要由木兄弟擔當的了。”

“那是自然。”碧青蓮盈盈笑道:“明日國母太夫人賜宴,青蓮當奏知百蓮大會之事,借重木兄之事自也會一并奏知,就是不知木兄會否同意。”

“哪還有拒絕之理。”富安笑:“小姐風華絕代,能為小姐青蓮左使,那是何等光彩之事,木兄弟是絕不會推的了,不見先前那些家夥争風吃醋都打破腦袋了嗎?明日見着,卻不知他們也知道臉紅不?”

“他們若知道臉紅,城磚便也該知道害臊了。”碧青蓮冷笑,看向雪槐,道:“如此多謝木兄了。”雪槐感受到她目光中的熱切,心中一跳,知道不好推得,只得抱拳道:“但願不辱使命,小姐今夜也累了,早點休息。”抱拳告辭,與無花回來。

一卦準因為甩不開阿黃,而這樣的聚會帶着一頭黃鼠狼也太不成體統,所以沒去,他去不了還要發牢騷,岩刀便也只好留下來陪他,無花回來,說起紅娘子與碧青蓮大戰,最後雪槐一劍劈走紅娘子的事,岩刀連連頓足,對一卦準大加埋怨,一卦準也自覺有些不好意思,老起臉只當沒聽見,最後聽到雪槐做了碧青蓮青蓮左使一事,卻就跳了起來,扯了雪槐叫道:“小子,你上次不是讓我給你讨媳婦嗎?運氣來了,撞上了這樣的大美人,即做了青蓮左使,那就加把勁,再做了青蓮丈夫吧,來來,我幫你算一卦啊。”搖頭晃腦掐指算了一氣,大叫道:“小子,你紅鸾星動了,不過好象女人蠻多的,啊呀,你該不會是走了桃花運吧?”

雪槐哭笑不得,不理他自去睡覺,閉上眼睛,碧青蓮一雙熱辣辣的大眼睛卻在腦中幻現出來,不免心神蕩漾,但随即一陣感傷,碧青蓮的大眼睛換成了夕舞的,清冷,高貴,是那麽的近,又是那麽的遠。

第二天,富安親自來接雪槐和無花赴宴。花照水步雲生風滿樓等都先到了,見了雪槐,卻個個昂着頭裝沒看見,富安大是氣憤,道:“怪道昨夜青蓮小姐說若這些人知道臉紅,城磚也該會害臊,真是一點也沒說錯。”他故意提高了聲調,花照水幾個自是聽見了,終也有些澀澀的,富安也不好再如何了。

一會碧青蓮也來了,仍是一襲青色裙衫,但一張臉卻似乎變過了,更加明麗動人,秀目中笑意盈盈,老遠便和雪槐打招呼,再不看其他人。花照水等人雖垂涎于她的美色,但有了昨夜的事,臉皮再厚,終也不好意思過來纏她。

說是國母太夫人賜宴,老太太卻并未現身,倒是巫靈王親自來了。巫靈王近五十歲年紀,中等身材,面目白淨貴氣,顯然是養尊處優慣了。喝了一巡酒,富安奏了碧青蓮請做百蓮大會之事,巫靈王大喜,富安又奏了雪槐請為青蓮左使替碧青蓮護法之事,巫靈王也十分嘉許,卻想起一事,道:“木鬼,這名字好生熟悉,上次替你兒子治病的那個東海王子的馬夫,好象也是叫這個名字吧。”

富安喜滋滋叫道:“大王好記性,正是同一個人。”當即請雪槐出來。巫靈王将雪槐上下看了兩通,點頭道:“果然英雄氣概,非比凡夫,百蓮大會為國母祈壽,十分重要,你為青蓮左使,更是肩負重責,百蓮大會圓滿成功,孤自然重重有賞,富安說你想為無花王子請命讓他回去,國母聖誕後,可以恩準。”

雪槐大喜,連聲稱謝。

便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鑽入他耳中。

“先是做馬夫,現在又做了一個下賤伶人的使喚傭仆,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啊。”

這聲音不大,但在雪槐耳朵裏,卻就象一串炸雷在轟響。

那竟是夕舞的聲音。

怎麽可能?夕舞怎麽會到巫靈來?雪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馬上就想通了。其他國家即可來為國母太夫人祝壽,巨犀自也可派人來,而夕舞無疑是個很好的人選,雪槐清禁的記得當日在大隅峽口,夕舞親口說冬陽王為了攏絡巫靈相助他的霸業,有将夕舞許配給巫靈王子巫劍之事,雖然雪槐已經知道冬陽王與矮子盜結盟後有滅巫靈的打算,不可能再葬送夕舞的幸福,但借着給國母太夫人祝壽讓夕舞使使美人計穩住巫靈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轉身。

沒錯。那盈盈入宮的,正是夕舞。

她好象一點也沒變,和雪槐朝思暮想的那個夕舞一模一樣,但好象又變了,眼神比以前更清冷,神情比以前更高貴。

她走過來,卻就象在雲裏飄,讓雪槐平空裏生出一種難以觸及的感覺。

夕舞身邊,陪着一個打扮華貴的年青人,入宮便叫道:“父王,這便是夕舞長公主,特來給奶奶祝壽的,我在邊境接着,一路可是非常小心的陪着呢,奶奶該要賞我了。”

這年青人約摸二十左右年紀,身材高瘦,眉目飛揚,這時更是一臉得意的神情。不要任何人介紹雪槐也可以肯定,這年青人必是巫靈王子,巫劍。

夕舞望着自己的腳尖,并不看雪槐,雪槐呆呆的看着她走近,夕舞兩個字仿似有千斤重,壓得他幾乎張不開嘴來。

“夕舞。”他終于叫了出來,聲音落在耳朵裏,是如此的不真實。

夕舞沒應也沒擡眼,雪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聲音太低,但巫劍的眼光卻閃電般射了過來。

“你是什麽東西,給我滾開。”他厲喝。

富安忙過來,叫道:“王子,這位是。”

不等他說完,巫劍已不耐煩的揮手:“不管他是誰,都給我滾開,不要攔着夕舞長公主的路。”

“是,是。”富安不敢再說,拉了雪槐回到座位。

自夕舞進殿,巫靈王便一直熱切的看着她,那種眼神,絕不是在看一個來使,完全就是公公在看他未來的兒媳婦。夕舞盈盈拜倒,巫靈王忙伸手虛扶,道:“快起來,不必多禮。”看向巫劍道:“你可帶夕舞公主去見你奶奶來,奶奶一定喜歡。”

“是。”巫劍笑得見眉不見眼,看向夕舞道:“夕舞,我們見奶奶去,不必和這些人在這裏厮混。”夕舞點頭應了,巫劍當先引路,轉偏殿而去,自始至終,夕舞未看過雪槐一眼。

富安笑着對巫靈王道:“王子一直眼高于頂,現在看來,他是完全被夕舞公主收服了。”

巫靈王呵呵笑道:“當日議婚,他還不願意呢,現在看這傻樣。”群臣齊笑。

這笑聲如一把巨大的鋸子,從雪槐的頭頂直鋸下來,一直以來,他從未後悔過自己的作為,這時卻有一個聲音在心底狂喊:“雪槐,你真的錯了麽?你真的做錯了麽?”

富安看他臉色不對,道:“木兄弟,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事。”雪槐搖頭,喝酒,卻已不知酒味。

“對了,剛才看你情形,好象認識夕舞長公主是不是?”

雪槐心中一痛,點頭:“是。”卻又搖頭:“啊不,只是見過。”

巫靈王舉杯,富安終于轉開了頭,雪槐強壓着心底一陣陣的痛,一杯杯的灌酒,他并沒有注意,一雙眼睛一直在留意着他。

那是碧青蓮的眼睛。

赴宴回來,雪槐除了喝酒,再不說一句話。

夜漸漸深下去,院中的空酒壇越來越多,阿黃也早就喝醉了,伏在一個空酒壇上,發出巨大的呼嚕聲,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沒人會相信,黃鼠狼睡覺時會象人一樣打呼嚕,不過如不是親眼見到,誰又相信一頭黃鼠狼會喝酒并且還喝醉了呢。

一卦準起夜,睡眼惺惺的掃一眼雪槐兩個,嘟嚕道:“一對老酒鬼,遲早醉死你們。”大大的打個呵欠,又去睡了。

雪槐慢慢躺倒,深秋的地面帶着一種沁心的涼意。有星無月,眨眨的星星象無數的眼睛。

“夕舞。”

這是整個一天裏雪槐叫的第二聲。

他知道夕舞在宮裏,但他不敢去,甚至不敢運劍眼看進去。

他只敢看向天上的星星,估計,哪一顆星星正對着夕舞,照着她清麗的容顏。

他終于醉了。

巫靈原上,有一條發源于巫山的大江,巫江,巫江從南到北,将巫靈原一劈兩半,最後灌入騰龍江。

城外十裏,巫江邊上的柳林中,一個女子解開了蒙在臉上的面紗,竟然是夕舞。

夕舞清麗的臉沉着,眼中有隐隐的怒意。她前面,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那男子五六十歲年紀,身材瘦長,頭頂上戴着一個古怪的高冠,更讓他顯得格外的高瘦,而那女子,赫然竟是紅娘子。紅娘子躬身站着,一臉惶恐。她為天下七大邪魔之一,但害怕卻是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連一個小小的碧青蓮也收拾不了,你還能做什麽?”夕舞眼中露出殺意。

紅娘子身子一顫,叫道:“公主恕罪,奴家本可以殺了碧青蓮,但突然鑽出個叫木鬼的人,功力十分了得,尤其帶着一種奇怪的殺氣,他橫裏插手,所以奴家才失手的。”

“木鬼,木鬼,哼。”夕舞一臉惱怒。

旁邊那高冠人躬身道:“公主,要不我助紅娘子一臂之力,今夜。”

“算了。”夕舞搖頭,道:“計劃改一下,後天一早,巫靈王将來巫江祭天,讓桃谷四鬼準備,潛伏巫江,在巫靈王祭天時一舉襲殺。”

高冠人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公主,主人的計劃是讓各國攻打巫靈以削弱巫靈實力,他日才好一舉滅之,所以要殺各國來使,你這樣直接殺死巫靈王,最多巫劍即位,于巫靈的實力并無影響。”

“我就要巫劍即位。”夕舞眼中露出笑意:“今日到宮中,無論巫靈王還是那老太太都對我十分滿意,巫劍更不用說,催逼着明日就要去我國中提親。”

“公主的意思是與巫劍結親,然後——?”

“是。”夕舞點頭:“巫靈乃是大國,滅之不如據之。”微微一笑,看向高冠人道:“天風道長,這事由你負責,務要成功。”轉眼看向紅娘子,哼了一聲道:“你已露相,這裏用不着你了,你回十八地獄去,自敘已過,看該受什麽懲罰。”

紅娘子身子一抖,顫聲道:“是。”

紅娘子與高冠人飛掠而去,夕舞擡首向天,低聲叫道:“木鬼,雪槐,槐哥。”她眼中有短暫的迷惘之色,随即一頓足,重新蒙上面紗,飛掠回城。

柳林外,巫江中,一朵青蓮花靜靜的浮在水面上,夕舞一走,青蓮花中忽地鑽出一個少女,卻是碧青蓮八個侍女中的一個,跟在夕舞身後,飛掠回城。

碧青蓮聽完那侍女的禀報,一臉震驚:“紅娘子竟是夕舞的屬下?十八地獄,難道地獄門重又死灰複燃了?天風道長很可能是昔年地獄門四大護法之一的天風邪道,但紅娘子跟地獄門沒什麽關系啊?為什麽要她回十八地獄?怪,這事我得立即禀報師父。”手書一信,對一名随從道:“立送去青蓮觀。”

看着那随從離去,碧青蓮眼中露出凝思之色,喃喃念道:“木鬼原來是雪槐,怪道今天他那副樣子,原來是舊情人到了,但夕舞和地獄門到底是什麽關系,若僅憑她公主的身份,紅娘子天風魔道可不會理她,難道敬擎天竟是哪個大魔頭的化身?”

雪槐是給一卦準拍醒的,說是富安來了。秋陽刺眼,雪槐揉揉眼睛,剛爬起身來,富安已呵呵笑着進來了,看院中一地的空酒壇子,擔心的拉了雪槐的手道:“兄弟昨夜又喝醉了?過飲傷身,還是少喝一點好。”

“醉不死的。”一卦準冷笑,看了富安道:“觀大人一臉喜色,莫不有什麽喜事?”

富安點頭,一臉喜悅道:“是,我巫靈近日确是喜事不斷,昨日大王和國母太夫人見了夕舞長公主,非常喜歡,今日便已遣使赴巨犀正式提親去了,巨犀國力現在蒸蒸日上,兩家結親,于我巫靈大大有利,這樣的喜事,我如何不高興。”

他呵呵的笑着,全沒注意太陽光下雪槐的臉,慘白如冬後的殘雪。

“大人還是慢一點高興吧。”随着話聲,碧青蓮盈盈進來。

“青蓮小姐也來了,我木兄弟的面子可真是大得很啊。”富安一臉驚喜。碧青蓮竟會親身到雪槐住處來看他,這事傳将出去,必将轟動天下。

一卦準一眼看見碧青蓮,不由一呆,低叫一聲:“這可是真正的絕色了,臭小子真有豔福。”去雪槐臉上一掃,不由就頓起足來,叫道:“啊呀這臭小子,居然還臉都沒洗呢,慘了,慘了。”他叫聲不高,但碧青蓮耳朵卻尖,鳳目去雪槐臉上一溜,卻就微微笑了起來,眼中沒有半點嫌惡,反而大是親切。

一卦準正擔心的去她臉上瞧呢,看到這情形可就傻了,情不自禁低叫:“這樣也可以?天哪,這臭小子,一定是連踩了一十八砣狗屎,否則怎會有這般好運?”

富安卻想起了碧青蓮剛才似乎話中有話,看了碧青蓮道:“青蓮小姐,你剛才說別高興得太早了是什麽意思?”

碧青蓮先不答他,道:“福大人,後天一早,你家大王是不是要去巫江祭天。”

富安點頭:“是啊,怎麽了?”

“祭天時,将會有人突襲,殺死你家大王。”

“什麽?是什麽人?小姐是怎麽知道的?”富安臉色大變:“我立即向大王禀報。”

“別急。”碧青蓮止住他:“你聽我說完。這場刺殺是與結親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巫靈死,巫劍即位,夕舞就是王後,敬擎天不費吹灰之力便将偌大一個巫靈牢牢抓在了手裏。”

“啊。”富安張大嘴巴半天才合攏來:“小姐是說,夕舞這次來是施美人計,是要兵不血刃控制我國,好歹毒,我立即去向大王禀報。”

碧青蓮卻又攔住了他,道:“你這樣去不行的,空口白牙,沒人會信你,尤其現在整個王宮上下都把夕舞當寶一樣捧着,你去說夕舞的壞話,巫劍只怕會當場給你一劍。”

“那——那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着他們的毒計得逞?”

“夕舞此計的關健,是要刺殺巫靈王。”碧青蓮微微冷笑:“要破她此計,只要護住巫靈王就行。”

“對,看我急糊塗了,怎麽沒想到這點。”富安興奮的叫:“祭天乃國之在事,不是特別的原因不能取消,明說大王現在又絕對不會信,但我若多調軍馬,大王卻一定不會反對。”

“襲擊大王的乃是身具魔功的邪怪,普通兵馬不起什麽作用的。”碧青蓮搖頭。

“那怎麽辦?”富安大急,猛地對碧青蓮長揖到地,叫道:“請小姐大施援手,救救我家大王,救救巫靈。”

“昨夜你看到了的,光靠我一個人能力有限,要想救你家大王,還得請木兄大力援手才行。”碧青蓮看向雪槐:“不過就是不知道木兄肯不肯援手了。”

“一定肯的。”富安急回頭抓着雪槐的手,叫道:“兄弟,你會幫忙的,是不是?”

雪槐僵立若岩石。在這世上,他絕不允許任何人說夕舞的壞話,若換在往日,他只怕早已厲聲喝止,但今天聽着碧青蓮說出夕舞的陰謀,他的嘴卻似乎有千斤重,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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