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暗籠罩大地,夜漸深。
城北商鋪街內隐隐還亮起一點燭光。急促的腳步,登上二樓的書房。房內,有一人端着酒杯,靜靜等待。
壯漢一入門,便跪下問安。
冼屏豐眼眸一凝,緩聲問道:“河東的情況如何?”
“爺,我們派人日夜守着,沒有發現異常。昨夜申畫師一家前往孫府暫住,手中并無多餘的物件。今日燒毀的院落進行清理,也沒有發現他們搬動大件箱匣。”
“砰”地一聲,酒杯碎裂在門邊,又尖又利的瓷片四散。
壯漢冷汗直冒,忙垂頭不敢出聲。
莫非是他弄錯了?
寶藏圖根本不在申畫師手中,那她為什麽懂得戰書體?
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方向絕對沒有錯。
傳聞程門三姝的小程,博學多才,喜詩畫,自幼愛收藏字畫,收藏量俨然成館。女兒遺傳了其母的喜好,在字畫的收藏界也是有名的。
且申畫師獨愛古畫。
三原國內的收藏家,他幾乎都已拜訪過,獨剩一個申畫師。一來,她不愛公開收藏品;二來,她是元家婦,被掩藏在元家後院中。
他遍尋不得的寶藏圖肯定在她手中,他是這麽相信的。上門求親不得,不論他如何示好,仍無法得到她的心。
要怪便要怪他那不中用的表弟,讓她對男人失去信心。
Advertisement
派人縱火是下策,他不是想要申畫師的命,只為了逼出寶藏圖所在。偏偏他費盡心思,仍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直覺告訴他,不會有錯。
藏寶圖就在申畫師手中。
酒香在書房飄散。
冼屏豐合上雙眼,壓下怒火,吩咐:“派人去孫府監視申畫師的行蹤。”
“是。”壯漢應聲。
他高聲一喝:“還不滾出去!”
壯漢忙爬起身,退了下去。
書房內的燭光一搖,有人在黑暗中走了出來,冷聲質問:“不是說馬上就會有結果?”劫人劫不到,火也點了,最後竟将人入孫府,這個令人頭痛的地方。
“請再給冼某一個機會。”洗屏豐鞠身道。
那人靠在書架旁,墨黑的衣衫與夜連為一體,臉容隐在燈光背後,他嗅了嗅空中的酒香,心想:可惜了這杯清酒。
“一次,兩次,三次……不知冼老板還需要多少次機會呢?”那人暗諷。
冼屏豐自信滿滿地回道:“請再相信冼某一次。這一回就算将申畫師捉來問個清楚,也要查出寶藏圖的下落。爺,請放心!”
“哦!”那人拉了一個長音,笑言:“孫府可不好惹哦!”
“冼某自然不敢招惹孫府,只是申畫師不可能整日整夜都呆在孫府吧,只要找準機會,找準她獨個出門的機會……”
一名不懂武的弱女子自然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哈哈……”
那人大笑,說道:“我等你的好消息。冼老板!”笑畢,身子一移,消失在黑暗中,神出鬼沒,如來時般無聲無息。
冼屏豐暗暗松了一口氣,走到門邊喚道:“派人去叫大蔥回來!”
這一方冼屏豐着人清掃一地狼籍,準備展開最後一計。另一方檀香從河東連夜趕回孫府,陪在她身邊的是少年阿志。
檀香入內,見申小枝癱坐在短榻上沉思。
“姑娘,秀娃呢?”
申小枝一怔,擡首回道:“早已睡下了。你怎麽這麽晚才回?”
檀香神色凝重,靠近短榻,壓低聲音說:“姑娘所料不錯。今日整理火場時,的确有人在監視我們。怕這一場火不是意外!”
今晨檀香出發前,申小枝着她注視四周有沒有可疑人物,又吩咐她暫時別動金庫,一切靜觀其變。
她當下便有不好預感。
若不是阿志,她也難以發現在河東申家附近竟潛藏了四名探子。
腦海中碎裂的記憶片段,不斷重組,她卻無法拼作一幅完整的畫面。申小枝說:“何止是這一場大火,我連遭兩次襲擊,怕是同一人所為。”
“他們想要什麽?若想要你的畫,斷不敢綁你,亦不敢放火啊!”
這也是申小枝不解之處。
“他們到底想從我這得到什麽呢?”這個疑問一直纏繞着她。“衆所周知,我的財物都留在元府呀!”
啊!
檀香嘆叫了一聲,忙問:“上一年元府失竊不是派人來查問過嗎?姑娘,還記得是什麽時候?”
申小枝抿唇一想,“大概是我搬出元府後半旬吧,那會江蟹剛肥,我經過河邊時還要了一鈞呢!”
當時漁民大叔以為她要擺宴請客,熱心替她挑了又大又肥的,其實這不過是她的飯後點心,根本不夠飽腹。
經申畫師一提,檀香也記起了。“就因為姑娘一時饞嘴,害秀娃吃太多,上吐下瀉,還得勞煩大夫半夜出診呢!”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閉嘴。
申小枝鳳眸一眯,說:“檀香你先說。”
檀香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姑娘手中有別人想要的東西。”
申小枝點頭同意,又問:“你認為是什麽呢?”
“肯定不是姑娘本人,也不可能是金銀財寶,一定是比較特別的物品。”檀香總結了三點。
申小枝惱睇了她一眼。“你這說了不是等于沒說。”。到底是什麽東西?重要到他們不惜放火燒她這名三原國一寶。
檀香反問她。“那姑娘知道是什麽?”
“我怎會留下危險之物在身邊,一早就賣掉,還需要問你麽?”申小枝不客氣地回答。兩人商議一會,仍是無果。
申小枝說:“這事去找專門的人處理,費點銀子也不要緊。瞧他們這般急切,下回怕真會要我的命——”
檀香打斷她的話,惱她胡言亂語。
申畫師雖然好吃懶做,除了繪畫什麽都不懂,她仍是河東申家的支柱,是阿秀的娘親,是她的主子。
申小枝說:“若不是孫苓及時出手相救,怕我也不知落在哪地呢!”她對她是有目的,但救過她三回也是事實。
“所以姑娘你可別總板着臉,要對孫姑娘好些。”不知何時起,這對師徒給人的感覺怪怪的,好像在鬧別扭。
案上擺着一疊嶄新童衫,傍晚時分剛送來。
對她恨不得掐斷脖子,卻對她的孩子關懷備至。
孫家人真是難懂。
申小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檀香呀,無功不受祿,有時候會付出你想像不到的代價呀!”
“姑娘又在胡說什麽呀?孫家姑娘既不要你的人,也不要你的銀兩,只是想學習畫技罷了!”
申小枝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跟檀香坦白。
那些人要什麽她暫時不知,但孫苓要的,的确是她本人沒錯。
次日,天空陰沉,細雨綿綿。
申小枝醒來,已近午,丫環說阿秀在後院的假山玩耍。那娃兒向來怕生,卻獨不怕孫府這口深潭,不愧是初生之犢。
反正他肚子一餓,肯定會跑回來。
申小枝用過早點後,見窗外春雨密密斜織。
她獨個撐起傘,走向偏院。
那兒有一池荷花,荷葉碧綠,花蕾剛冒。下雨天,腳下濕滑,轉入一道回廊,她站在廊下仰首眺望。
灰黑的天際,雨絲如網将大地籠罩。
她提步,走進雨中——
倏地,背後有一對大手将她網住,她來不及呼叫,已被人扯進暗處。青傘脫手而出,在地上翻滾,被雨水打濕。
細雨依舊飄揚,回廊之上,再也尋不到申畫師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停電,發不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