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日清晨,用過早膳,檀香與申小枝移步內室。

檀香一入內便從懷中抽出一張信箋,說:“江湖閑人說如果你想查出賊人是誰,就親自去見他。”

申小枝接過信箋不急着看,反倒吐槽。“啧啧!他倒不怕,我半路被人襲擊。”

此話,檀香也曾作出疑問。

只是江湖閑人回信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着姑娘放心前來趕約。

檀香仍是不放心,“我着阿志随姑娘一塊去吧!”

申小枝攤開小箋,那熟悉的字跡,真是教人一眼難忘。這人膽大包天,竟敢明目張膽地留下物證。

是自信,還是狂傲?

怕兩者皆有。

她搖頭拒絕:“他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願別人知曉他的身體,若是多帶一人,我怕他不肯見我。現下查出賊人要緊。”

若他們真想要她手中之物,那麽暫時不會要她的命。

檀香欲言又止,見姑娘态度堅寶,只好同意着她萬事小心。

目光一移,發現申畫師脖子上有抹紅腫,她問:“姑娘的脖子是怎麽了?春日剛至,蚊蟲就這麽兇,要不要我帶些香粉回來給姑娘?”

申小枝臉一紅,反手擋住,“好……孫家的蚊蟲的确很兇。”

檀香擔心河東竹林的再建工程,也不疑有他,想告辭之際,申小枝指着牆角的三口樟木箱說:“這三箱東西,你先找個地方放好。”

“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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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打開一瞧,吓得魂飛魄散,忙閉上雙眼。“姑娘你這是……”打從哪弄來三箱秘戲圖啊,真是羞死人了!

“都是錢啊!改日讓有墨找個賣家處理掉,拿來補貼一下修葺費用。”昨晚,她收到這三箱春宮圖時,也吓了一跳。

這孫家人送禮,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這是孫大送給她的賠禮。

本着不收白不收的道理,她果斷收下。

檀香輕咳一聲,回說明白,便着人将這三口樟木箱搬去她房內,改明日再送去徐有墨的書坊。

春陽輕輕地晃進屋內,染下一室的光燦。

檀香不敢久留,又趕着去河東竹林監工。

申家幾口人,雖不多,卻不能長期留在孫家。因此,申小枝有令,不必計較金銀,一定着人盡快修好房子搬回河東。

現下河東申家的修葺工程有兩百餘人,是一件大工程,沒人監管,很容易出亂子。人多好辦事,有錢使得鬼推磨,雖只得兩日,已修整好框架,以此速度,大概月餘就可以将主宅完工,修修整整,不用兩月便可搬回河東。

信箋上只有簡短的幾字:城西板橋木香小館。

申小枝決定出門會一會這位許久不見面的江湖閑人。她換下這身粉嫩的衣衫,銅鏡中影出脖子上的紅瘀,落入眼簾,使她剛退下的熱暈又冒出。

昨夜她好心攙扶孫苓,結果被這壞女子趁黑打劫。

鬼才相信她那一套說辭,說什麽不小心才撞到她的脖子上,當時她就覺得有什麽溫熱,濕潤的東西劃過她的脖子。

今早一瞧,這分明就是吻痕。

她好歹生過一個娃,這種小事她還是知道。啧啧!再呆在孫家,怕不知哪天床上多了一個人,也只能自認倒黴。

她要盡快找出藏在暗中的壞蛋,賠償她的損失之後,哼哼……

申小枝加快換妝速度。

不久,孫府後門,一名着粗布的婦人推門而出,落在人潮之中,與普通百姓溶為一體,誰又知曉這名臉色帶黃,粗衣布鞋的婦人竟是三原國的一寶:申畫師。

而此時申畫師也不知身後尾随了幾道黑影,如南歸的鳥兒潛藏在樹影之中。

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知最後誰才是那只黃雀。

城西板橋往左是乾林街,再往下便是棺材鋪,往右則是有名的又煙又柳之地,深得三原國各地男子的喜愛。

一般酒館不會在板橋營業,這間木香小館偏偏開在這片紅白之間,樓高二層,以灰綠為主調,像埋藏在大地中的明珠。

木香小館,由一名叫塵娘的女子經營。

申小枝推開小館的門,酒香迎面撲來。塵娘坐在窗邊打盹,歪着小腦袋,露出一截白皙的雪脖,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申小枝一驚,忙甩掉這個可怕的念頭。

她又不是辛師弟,愛搞男女通吃這一套。

塵娘聞聲,回道一望,姣美的臉容令這所暗淡的小酒館為之一亮。雖已見過好多回,但每回會因塵娘的美貌而吓一跳。

絕色美人,端麗冠絕。

申小枝曾見過那位有名的大程,她的遠房姑姑,當今的程貴妃,但若與塵娘相比,也稍為遜色。

只是不知跟那傳說中的小程相比又如何。可惜程門三姝中,名聲最廣的這名女子,早已瘗玉埋香,她無緣一見。

阿娘說她桃花玉臉,耀如春華。

塵娘起身,笑說:“這位客倌,小館今日不營業,煩你移步下一家。”

美人的請求向來沒人願意拒絕。

申小枝笑了笑應道:“塵娘,莫不是認不出我來了?”她的變妝技術一般,仔細一瞧,還是能認出她的。

塵娘往前幾步,仔細打量着眼前的農家婦人。

“你是……”

申小枝伸出雙手,笑了一笑。

“小枝?!”

“哈哈……小枝來了!”她又問:“他,已經到了?”那人出一趟門不易,習慣早到。

提起那人,塵娘美麗的眸子轉暗,一抹憂傷上眼,更添了幾分柔美。她輕點頭。“他在二樓的廂房等你。”

申小枝剛跨步,又聽到塵娘問:“小枝呀,聽說你和離了?”

“我和與他,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勉強只會痛苦一生,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塵娘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用既羨慕又無奈的語調說:“我若是有小枝的勇氣就好了!”當年如果她及時知錯能改,她們的命運會不會就不一樣呢!

“還有人敢拒絕我們的塵娘?”

塵娘的目光落在窗外,輕聲回道:“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個你想要,卻得不到的人。”她的背影籠罩在暖陽下,卻顯得有些落寞。

塵娘年歲與她阿娘年歲相當,不知年少時曾有過一段怎樣激蕩糾葛的感情,方讓她露出如此悲傷的神色。

申小枝不忍打擾,放輕腳步,直上二樓。

江湖閑人只是一個代號,而他的确是一名閑人。常常閑得發慌,以烈酒來麻醉自己,外間傳言他滴酒不沾,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不過,也是他自己故意散播的笑話。

申小枝靠在門邊,欣賞着江湖閑人的面容。

美人,果然悅目。

那人擱下酒杯,冷睇了她一眼,指責:“你就端着這副鬼樣子來見我?醜得都沒法配酒喝。”

江湖閑人對美要求甚高。

美人,美酒……

申小枝充耳不聞,不客氣坐在他對面,端起早已斟滿的酒杯,呷了一口:“我是冒着生命之危,來見你的。還敢挑刺?”

“禍害遺千年,你的小命誰也不拿不了。你大可放心!”

“砰”的一聲,申小枝重重擱下酒杯,罵道:“我差點變成一只燒鴨了。你還還有臉說風涼話。”

還說江湖閑人,眼線遍天下。哼!

江湖閑人揶揄:“你确定是燒鴨,不是燒鵝?!”

申小枝恨恨地瞪着他。

江湖閑人輕咳一聲,問:“那你想如何?”

“幫我把兇手查出來。”

“這不困難。但你要知道,要我出手,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們雖是朋友,卻也不能壞了我的規矩。”江湖閑人不差錢,亦不願弄權,每回他想要的報酬都是出乎意料之外,讓捉摸不定。

見他不懷好意地瞧着自己。

申小枝覺得自己是案板上待宰的小羊。

江湖閑人不急着回答,只一味的喝酒,一壇香雪見底。他說:“春日品香雪,冬日加飯,真是人生一樂事!”

“朋友,你在打什麽壞主意?”申小枝小心翼翼地提問。

江湖閑人仰首喝盡。“我稍作打聽,那夥人應該不是想你的命,而是想要你手中的某樣物品。”

“這我大概能猜到。只是不知是何物?”

江湖閑人說:“肯定是你藏起的其中一件,必定是貴重,且唯一的。”

申小枝挑眉,心想:她的收藏庫該不會已被他光顧過了吧!他閑着無聊,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問:“然後?”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放在我家保管,保你萬無一失。”江湖閑人好心提議,可惜被申小枝一口拒絕。

第三壇香雪又見底了。

申小枝問:“你想要什麽?我衡量一下,再議。”

那人趁着幾分酒氣,探手摸上申畫師擱在桌邊的小手,笑道:“小枝雖然你的臉容差了那麽一點,将程姨秀美的臉容摻入你父那平凡的圓潤。不過,這一身……”不理會好友揉着毒/汁的目光,繼續道:“膚若凝脂,教人愛不釋手。如果能在你肌膚上寫字,肯定……肯定是……”

“肯定是變/态的行為。”

“你不同意?”那人起身,搖搖晃晃,将申小枝拉扯起身,拉進自己懷內。“有多少人只盼我瞧她一眼,便知足。”

申小枝吐槽:“我對女人沒興趣。你不查,我找別人去。”有錢,還怕找不到人。

被她扯破性別,那人不依,用那張絕美的臉容湊近——

就在兩人快要唇舌相接之際,突然,有人破門而入。

不能暴露他的身份,申小枝想不想直接撲向來人。那人反手抱住她質問:“申畫師,那人是誰?”

說罷,想掙開她去追蹤從窗邊逃走的江湖閑人。

他身份一露,必死無疑。

申小枝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要護下好友的小命。

怎樣才能阻止她的逼問?

她把心一橫,低下頭,直接用嘴堵。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是君明珠,是辛爺的故事,收藏一下哦!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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