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哔哔剝剝!”
安靜的山洞內,火把熱烈燃燒,炎熱的火光只能照亮一角,空氣中酒香四溢,伴着夜風四處流竄。
申畫師對影起舞。
一襲青衫像深山野林中的某棵老松樹,偶遇狂風突襲渾身抖動不止。
她白皙且修長的指尖用神秘的節奏觸摸着冰涼的石牆,偶爾散慢,偶爾狂暴。那纖纖玉指仿佛在牆壁上舞動,形成一幅獨特的風景。
孫苓靠着橫躺的空酒壇子,欣賞着這道世上絕無僅有的美景。
在光與影中嬉戲的女子。
時而活潑,時而感性,一舉一動風情萬種,像貍子突然化身為狐貍精,沒有九尾卻能撩動你所有的感官。
山洞的主人也是資深的老酒徒。
每走一處比較大的山洞,角落裏總放置幾壇烈酒。每處所放的酒皆不一樣,大抵是主人的珍藏。
一路走來有好幾壇酒都進了申畫師的肚子。
她把酒當作水喝,以維持生命之源。這一日下來莫說能醒酒,她一直是微醺狀态,處于興奮之中,無法自控。
孫苓只希望主人是個好說話的主,她定按需賠償損失。畢竟,眼前天真又可愛的申畫師就算花錢兩也無法瞧見。
扶牆捉影的申畫師猛地停住,扭頭一瞧,鳳眸惱瞪着一旁的觀衆。只見她手臂一提,纖指一揮,點名道:“你!”
觀衆一怔,反手指向自己,喃問:“我?”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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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畫師認真地點頭。“就是你。”随即擰眉質問:“你看着我做什麽?”
她可愛的指責讓孫苓無法否認。
她直了直身子,一臉寵溺地反問:“我不能看你麽?”
黑暗的山洞她是唯一的活物,亦是她的所愛。不看着她,讓她看什麽?
酒徒向來不講理,尤其是喝醉的酒徒更是沒有道理可講,她小臉一拉,繼續指責:“你還笑?”
孫苓淡定地反問:“那,你是想我哭?”
那畫師猛地搖頭否認她不良的提問,她像只圓滾的小青蛙跳到孫苓面前,嘟着小嘴埋怨:“我無聊啦!很無聊,很無聊!你,又不陪我玩!”
一近身,濃烈的酒氣嗆人。
孫苓忙別過臉躲開,不敢直視她的臉容。一是怕酒氣醺人醉,二是怕自己忍不住對這麽可愛的申畫師出手撲倒。
她只能強忍着,來個視而不見。
“呢!”
見孫苓轉開臉,她輕嗔一聲,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近低頭在手背上胡亂親了兩下,舉動帶着濃濃的孩子氣。
申畫師擡起小臉,道:“哪!孫苓你不是最,最,最喜歡親親嗎。我給親親……很多,很多親親。你,就陪我玩嘛!我無聊!”
孫苓瞳孔一震,雙手緊緊抓住衣衫方忍住不尖叫出聲。
啊!
敲可愛!
蒼天啊,這麽可愛的申畫師簡直是讓人手腳都無法伸直,心髒麻痹。還讓不讓人活啊?這世上怎會有這麽可人的女子……
她樂得幾乎昏過去。
孫苓找借口婉拒:“我……我腿腳受傷了,不能陪你玩。”
只有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方能擠出這句話。
此時的她卻慶幸腳上有傷。其實經過調理,腿傷慢慢轉好,雖不能劇烈運動,也能緩緩伸展,而腹部的傷口也在愈合。
“哼!”
那畫師聽到她的拒絕,惱哼一聲,雙手環胸,小嘴巴嘟得像天高,一臉不滿地瞪着這個不解風情的女子。
孫苓尴尬地笑了笑,掩飾自己的渴望。
申畫師眉頭一擰,鳳眸轉了轉,遂道:“好吧,你腿有事。但嘴巴沒受傷呀,來,給我唱首小曲!”
這……
措不及防的提刀上陣,教她如何禦敵?
兩人逃難中,怎有興趣唱小曲。
孫苓俊臉皺成一團,垂眸沉思着借口拒絕。她雖不是二哥那破嗓子,卻也沒有唱曲的天分。
她張口,想拒絕。
可是那畫師一臉期待,仿佛她不答應,眼淚就馬上奪眶而出。
她最怕她的淚。
就算明知此時她的楚楚可憐是假裝的,她亦不願她流下任何一滴淚珠。
只是她生長在三原國巨賈之家,讨價還價是日常。
她問:“我若給你唱曲,你拿什麽報答我?”
“親親啊!你唱,我就給你親親。”醉後的申畫師根本不把親吻放在眼內,爽快地提出報酬,倒讓孫苓不好意思,垂頭掩住俊臉嘆息。
是她帶壞了申畫師,還是她本性如此?!
見她扭捏作态,那畫師又問:“你想要什麽嘛?說呀!”
她想要的是她。
但她不敢要求。
因為等她酒一醒,便會反悔。
“先欠着吧!不着急,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讨。”
那畫師也不計較,點頭同意。她轉頭又拆了一壇酒,打算邊聽曲邊喝酒……
那一頭的歌者卻不敢迎接着她坦蕩的注視。
她輕咳幾聲,清了清喉嚨,提嗓唱道:蘋葉……軟,杏花……明,畫……舡……清……春…無風…無浪……半雨半晴。紅粉相随……南浦…晚……幾含……情。幾含……情!”
一曲既罷,有人奉上熱烈的掌聲。
“好!再來一曲!再來一曲!”那畫師興奮地叫道。小臉泛紅,定是又灌了酒。她一但瘋起來,誰也擋不住。
孫苓咽了咽唾液,回道:“我一個人唱也沒什麽意思。不如申畫師也來一曲吧!”若是料到申畫師那驚人的酒桌藝能,孫苓是斷不敢有此請求,可惜後悔莫及。
“哈哈……我也來一曲。好呀!”申畫師同意,但她也有要求。“我唱完,你要扮小狗叫哦!”
狗叫,比唱曲簡單。
孫苓同意。
申畫師擱下酒壇子,起身一甩袖,身姿筆挺,提聲唱道:“俏…冤…家,想殺我了……”
一開腔便吓得孫苓目瞪口呆,張口無言。
這……
這分明就是下三流的豔/詞,連高檔的青樓女子也不屑唱的小調。這高傲的申畫師,貴女出身的她,打從哪得知這些俗豔的曲子?
她常在外間走動,亦甚少聽聞。
那畫師的嗓音本是又軟又甜,唱起這些葷/調子,落差甚大,更添幾分邪魅。
“摟一摟,愁……都散。抱一抱,悶……都消……”那畫師繼續唱道。甜美的聲線繼續虐殺着孫苓脆弱的心髒。
此時,她想喊停,卻已失去了聲線。
那畫師還嫌不夠激刺,唱道:“便不得……共枕喲,我……我,跟前……站站……也是好喲,也是好喲!”
露骨的言詞讓孫苓腿一軟,幾乎坐不住。不過是一曲小調,卻她浮想連篇,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可見那畫師嗓調如何迷人。
一曲止,申畫師旋身坐下,全然不覺有異,笑得如孩子般純真。她樂呵呵地看着孫苓,提醒道:“我要聽狗狗叫!”
孫苓抹了一把臉,暗自叫苦。
她不想學狗叫,此時的她想化身為狼。
那頭在催,她無奈地扯開喉嚨大叫:“汪,汪,汪!”可憐她滴水不沾,只啃了兩個杏子,還得為了讨她歡喜學汪叫。唉!
兩人又各自再唱了一曲。
孫苓唱道:碧海……沉…沉,未抵……相思一半深。
那畫師一聽,淚珠滾落,吓了孫苓一跳。她問因由,那畫師只是搖頭不語,默默地灌酒。唱曲活動,因此告一段落。
次日,申畫師醒來,埋怨孫苓欠她幾聲貓叫。孫苓實在是拉不下臉,唯有敷衍她待有空給她補上。
她想等她酒醒了,就不會記住這件事,以及醉後所發生的一切。
誰又能料到她竟一直記在心底。不過是幾聲貓語,又有何值得惦記的呢!
兩人相互攙扶,順着風向前行。
忽地,眼前一亮,耀眼的陽光灑入眼眶……
絕望降臨在孫家。
大家臉容灰沉,早已失去了歡笑。整整三日三夜,孫姑娘和申畫師生存的機率已為零,大家瀕臨絕望的邊緣。
檀香的淚花幹了又濕,紅了眼眶又啞了嗓子。
只是她不能倒下。
就算是為了阿秀,她也……絕不能倒下。
少年執着她的手腕。
兩人站在西廂的回廊上,秀娃困了倒在一旁,被孫六抱回房間,回廊之下只得他倆。
“幹什麽?”檀香舉起被少年阿志握住的手,惱斥。
少年沒有放手,“我……我不會離開你的。”所以別哭了!
檀香微怔,看了他一眼。“你……你離不離開是你的事,與我何幹。快放手,成何體統呀!”
那少年眸光一沉,失望地放開她。
只見回廊上有人疾步而來,檀香一把喚住他。“有什麽急事?”
那人正是孫見。
他問:“六爺在哪?聽說找到了七姑娘……七姑娘和申畫師……了!”他奉四爺的命令前來告訴六爺。
檀香聞言,雙眼一翻,腿腳一軟,直接昏倒過去,幸得一旁的少年扶住方不至于摔倒。少年問:“此事當真?”
孫見道:“事關重大,哪敢有半點假話。”
此時,孫六出來,聞得此事,忙問:“七娃她們現在在哪?”
“樊郡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小調皆是引用。那一章鎖住的,不過就是個吻,哪有問題了???無解。最近的事,真得影響寫文的心情,本來昨夜已碼好的,但又怕被高審,所以修了又修,改了又改。不過,仔細想想,還是專心碼文吧,把這本碼完再說吧!感謝一直支持的親們!感謝有你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