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臭脾氣

“王爺說笑了。”

姜毓倏地攀上祁衡的手臂,死死纏住,“成婚第一日哪有妾身自己一個人去向太皇太後請安的道理,王爺自然是要一起的。”

祁衡對上姜毓的眼睛,小姑娘的目光澄澈,擡頭望着他的樣子看上去嬌滴滴的,就像新出生的小羊羔,但纏着他手臂的手又是那樣用力,顯然不是小羊羔該有的力氣。

祁衡的唇角輕勾,薄涼又殘忍,就這樣的力道,只要他輕輕一揮手,這小羊羔就得在殿門上撞的粉身碎骨。

姜毓看着祁衡,自然也看到了他臉上的冷意,但她賭祁衡不會傷她。他是心狠手辣,但他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目光交彙不過一瞬,祁衡轉過臉的時候眼中的冷意已退了個幹淨。

他的确不想殺她,弄死了他還得給她服喪,上一個喪期才過。

“是要一起過去,免得太皇太後唠叨。”祁衡轉身掃了一眼殿裏看了半天熱鬧的人,“你們自便,本王先走了。”

說完擡腳就走,步子邁得老大,扯得姜毓一個踉跄。

出了坤寧宮,長長宮巷朱紅色的宮牆綿延仿佛沒有盡頭。

姜毓才有種脫出生天的感覺松了口氣,祁衡就兩下甩脫被她纏住的手臂,道:“姜毓,你以為你自己挺厲害是不是?”

姜毓斜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王爺哪裏話,妾身聽不明白。”

“行,聽不明白。”祁衡冷笑點頭,“不愧是肅國公府養出來的姑娘。”

姜毓轉頭瞅了眼祁衡,說話陰陽怪氣,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今天幫了他,也不知道他氣什麽。

姜毓不說話,祁衡也不說話,一路安靜到了福壽宮,行禮請安。

……

Advertisement

福壽宮裏燒着檀香,挺重的味道,姜毓看着前頭坐着的太皇太後,心中的滋味怪怪的。

要不是太皇太後明擺着的設計,她今天不可能和祁衡站在這裏。

“太皇太後有什麽話就說,時辰不早了,孫兒還要出宮用膳。”

站在福壽宮裏對着太皇太後,祁衡明顯比方才對着皇帝皇後放松了許多,只是看着着實是吊兒郎

當又沒有禮數。

“混賬東西,怎麽說的話。”太皇太後拍了下桌角,沒有憤怒,只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祁衡撇了撇嘴不吭聲了,負手站着。

太皇太後看向姜毓,一雙眼睛蒼老,卻銳利,看着姜毓的眼神沉沉的,透着幾分冰冷。

姜毓知道,是早上那塊雪白幹淨的元帕的緣故。

“都是聰明的孩子,哀家也沒有什麽好多說的。”太皇太後瞅了眼身旁的老嬷嬷,使了個眼色,那嬷嬷就讓宮女端着托盤到姜毓的跟前,扯下蒙着的紅布,是一座送子觀音。

“老了老了無非兩個心願,一想天下太平,二想子孫香火。”太皇太後緩緩撚着手裏的佛珠,縱使發鬓斑白,古稀之年,依舊是不怒自威的皇家威儀。

“衡兒的前兩個王妃都福薄,去的早也沒能留下一兒半女,哀家就想着這門親能及早結出果來。你們兩個,可明白哀家的心意?”

“孫兒明白。”

姜毓垂首行了一禮,祁衡卻一下沒動,連哼哼都懶得哼哼一聲。

太皇太後拿眼睛瞪他,他卻反問:“太皇太後囑咐完了?那孫兒就先告退了。”

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就走。

“不知好歹的混賬東西!”太皇太後氣得肝疼,登時什麽話也不想說了,使勁捶了下桌角,“滾出去!”

“太皇太後恕罪。”姜毓連忙賠罪,可祁衡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自然也不準備多留,忙也跟着走,“孫兒告退。”

待姜毓追出殿門,祁衡差不多已走到了福壽宮的門口,姜毓提了裙角追上去,心道這都是什麽事兒,新婦問安第一天,這個不和那個不睦,就沒有一處是平安祥和的,到處都是雞飛狗跳。原本以為祁衡和太皇太後親,倒是真比在皇帝那兒“親”多了。

“王爺,等等妾身。”

祁衡當然不會停下來等姜毓,只等姜毓自己噔噔噔追上去,才風風涼涼道:“太皇太後不是應該挺喜歡你,你不陪陪她老人家說說話,這麽快就出來了?”

說什麽說,人都快讓你給氣死了,她才不留下來觸這個黴頭。

姜毓小跑着跟着祁衡的大步子走:“妾身是随着王爺來的,王爺走了,妾身自然也得走了。”

祁衡聞言,倏地停下腳步回頭,笑得戲谑:“你這話說得倒是好聽,跟着本王走?”

姜毓點頭,不明白祁衡為什麽這麽問,“妾身是王爺的王妃,自然得跟着王爺走。”

“那你可跟好了。”祁衡的眼裏劃過一抹複雜,不知想到了什麽,轉回身去,走得更大步了。

“王爺……”

姜毓不知道祁衡又發的什麽瘋,但也不可能讓祁衡停下來,只好繼續提着裙擺小跑在祁衡身後。

……

回到王府差不多正好是午膳的時候,祁衡出了宮門就自己騎馬走了,當然也不會跟姜毓交代去做什麽,只留給姜毓一個塵土飛揚的背影。

姜毓自回了主屋用膳,翠盈和翠袖都伺候在屋裏,飯食端上來,五個菜一個湯。

“齊了?”翠盈問送飯食來的丫鬟。

丫鬟點頭,“飯菜齊了,王妃請慢用。”

翠盈不敢相信,“就這兩個菜……”

姜毓給翠袖使了一個眼色,翠袖忙拉住了翠盈的手臂止了翠盈的話頭,直到王府的下人都走了幹淨,翠盈才小聲說完了剩下的話。

“就這幾個菜,也太少了,肯定是他們看我們初來乍到欺負我們。”

姜毓卻不覺得:“飯菜是早就準備好的,事先也沒人知道王爺不同我一起用膳,難道他們還敢欺負王爺不成?”

“可是咱們在府裏最少也有七個菜,這還是堂堂王府……”翠盈給姜毓盛了飯端上來,“看看這都是什麽菜,也差了咱們國公府太多了吧。”

姜毓早就看了,桌上五個菜,一盤炸春卷,半只八寶鴨,一條糖醋桂魚,還有兩個時鮮素菜,湯是鹹筍湯,漂了些蛋花,看上去清湯寡水,沒什麽油腥味。

上輩子姜毓在葉恪府上過得最難的時候都比現在吃的要好上許多。

“有魚有鴨,也差不到哪裏去,比起尋常百姓家總歸好上許多。”

翠袖也覺得不妥,她與翠盈都是公府裏養大的家生子,從小看到的只有繁華更繁華,這桌子菜也只有在寺裏吃齋的時候見過。

“這也太委屈姑娘了,如果他們王府的定例是這樣,那姑娘就從自己的嫁妝銀子裏出,夫人給姑娘的嫁妝,就是吃一輩子也吃不完。”

“都住嘴。”

姜毓沉了臉色把手上的筷子壓在桌上,又覺得就為了這些抱不平而訓斥不好,緩了緩,道:“人說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既然已經從肅國公府嫁進祿王府,就該過祿王府的日子。倘若你們覺得這裏不好,就回肅國公府去,我絕不攔着你們。”

“姑娘。”翠袖和翠盈慌忙跪下,“奴婢知錯。”

“若不想被趕走,你們就記住從今往後再不得妄議王府,不得妄議王爺,謹言慎行,循規蹈矩。”

姜毓前世到底是嫁過一次人的,那深宅大院裏的彎彎繞,難纏的婆婆和妯娌,說不清的是是與非非,讓人不得不日夜警醒,仔細算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今生就算嫁的地方不一樣了,但給祁衡當王妃,她在伯府練就的那一套搬過來只會少不會多。

“是,奴婢記住。”

翠袖和翠盈磕頭認錯,姜毓便也不再多說什麽,讓她們起來,繼續用膳。

菜肴一般,沒有繁複的菜式也沒有珍貴稀奇的用料,但勝在手藝尚可,姜毓也不覺得難下咽,吃了一半的時候,劉嬷嬷進來,同姜毓一點一滴說着一上午打聽來王府的事情,最後說到這一桌趕上齋飯素淨的飯食還真是王府一慣的定例。

漱口擦手,姜毓原本就吃不了多少,一頓飯下還剩下大半的菜。

“勤儉持家,原本也該是王妃之責。”

京城那麽多豪門貴族,有奢靡享樂的,就也有尚樸素勤儉的,家風不同而已。姜毓倒是想不到祁衡這樣張狂的人竟然是個簡樸的性子,但也沒有虧待她。

節儉是好事,祁衡的名聲已經夠臭的了,難得還有這麽一個優點。

“王妃說的是,我朝自高祖起就明令禁止奢靡浪費,王妃乃府中主母,又為新婦,自然該遵循皇家的祖制。”

劉嬷嬷畢竟是肅國公府出來的老人,在這上頭就比翠袖翠盈多了幾分見識。知道讓姜毓收斂鋒芒,不要剛進門就仗着國公府的勢違拗祁衡,失了夫君的心。

姜毓勾了下唇角,垂着眼睛沒有說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