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宅中事
午後陽光正好,姜毓今早起得早了,用了膳就想着小憩一會,吩咐了翠袖鋪床,還沒沾床,就聽院兒裏的丫鬟來報,說是莊姨娘帶着府裏的幾個姨娘在外頭候着,要給姜毓請安。
翠袖把姜毓頭上剛卸下來的釵環重新往上戴,但想到要見妾室心裏到底替姜毓不舒服,道:“這莊姨娘還真是會挑時候,王妃不如先讓她們回去,等醒了再讓她們過來。”
祿王府的兩個正妃雖然都先後香消玉殒,但妾室倒是還留着幾個,畢竟皇子之尊,府裏沒有女人祖制也不會答應,這個莊姨娘就是府裏最得臉的妾室。
不是說有多大的寵幸,只是掌着府裏的中饋,按劉嬷嬷打聽來的是祁衡親自放的權,從第一任王妃西去之後開始,第二任王妃到死都沒能從莊姨娘手裏把賬本鑰匙拿回來。
翠盈的手裏捏着姜毓的鳳簪,道:“做什麽叫她們回去,王妃讓她們等着就是,正好給她們一個下馬威。”
姜毓是正妃不錯,卻是續弦,比府裏的姨娘進門都晚,年紀也小。一般人家府裏的主母見妾室的第一面都要立規矩,按常理姜毓這回給的下馬威應該比平常地更厲害些,好好立住主母風威風。
姜毓不愠不火地從鏡裏看着翠盈,道:“胡謅什麽,讓你謹言慎行,又忘了我剛才的話了?有閑心想這些沒用的,不如手腳快些。”
“是。”翠盈心裏替姜毓抱不平,恨不得戳死那幾個妾室,卻沒法兒,乖乖給姜毓梳妝,“奴婢知錯。”
見妾室就在卧房的外室,姜毓坐下了,才讓翠袖讓那些人進來,人不算多,反正是比姜毓想象裏的少,只有三個,成親之前姜毓在外頭聽說的起碼得十幾個。
行禮問安,賜過見面禮,章程裏的一套禮數過後,姜毓嘬了一口手邊的香茶,也沒有多問其他的意思,只是按着場面上的話說了幾句,無非讓所有人團結和睦,莫要争風吃醋,好好照顧祁衡早日開枝散葉什麽的。
前世葉恪沒有妾室,姜毓只見過母親張氏和其他府上的人如何應付妾室,私下如何不知道,但場面上大體都是這樣不會錯。
“王妃與王爺新婚,妾見識淺薄,也不知王妃的喜好,倘若何處不周,王妃盡管派人吩咐,妾定盡全力為王妃周全。”
說話的是莊姨娘,面容姣好,眉眼裏有幾分天生的妩媚模樣,可打扮卻得體素淨,一點不像別府裏得勢的妾室一般穿紅戴綠。
“并無不妥,莊姨娘放寬心做就好。”
姜毓笑了笑,很是和善,原就不想與這些人為難。她嫁過來做的是一府主母,重要的是容人之心。縱使掌家之權不在她手上,但她一日是的正妃,就一日要有正妃該有的氣度胸襟。
總之,絕不行差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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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姜毓不想與人為難,可難保她們自己不與自己為難。
“莊姐姐執掌府中中饋多年,素來最得王爺心,想來也最是周全。”
聶姨娘的指尖繞着手裏的紗絹,輕笑無意間就是一句挑撥離間之語。她面容生得不如莊姨娘妩媚,可濃妝豔抹之下也別是一種美豔風情。
莊姨娘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好像早已習慣了這樣,淡淡道:“妾這些年不過都是按王爺定的規矩來罷了,為王爺做事自然要盡心盡力。”
聶姨娘貼着莊姨娘的話就跟上,道:“莊姐姐說的是,為王爺做事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眼下王妃入了門,莊姐姐辛苦了這麽多年也該歇歇了,今後只專心伺候王爺王妃就是。”
“妾又何嘗不想,只是身在王府,一切還是要聽王爺的吩咐。”
莊姨娘擡頭看着姜毓,這一句便是講給姜毓聽的。
沒有祁衡的吩咐,誰都收不走她手上的掌家大權。
姜毓何嘗聽不懂,只是覺得好笑,有些事情她不去想,倒是有人替她一條條想得周到。
但莊姨娘說的不錯,她若想掌家的确得聽祁衡的,可顯然,眼下祁衡對她那陰陽怪氣兒的态度,肯搭理她就算給臉了,掌家是別想的。
“王爺是一家之主,自然萬事都是王爺做主。”
姜毓笑得紋絲不露,看不出是聽進了還是沒聽進聶姨娘那兩句話。
“這也差不多未時了,外頭太陽正好,瞧着就叫人犯困。倘若沒有什麽事,諸位就先回去吧。”
姜毓垂眼端了茶盞,明擺着的端茶送客。聶姨娘觑了姜毓兩眼,又瞥了莊姨娘一眼,眉眼間有些悻悻,跟着站起身來行禮,“妾身告退。”
風從門外吹進來,帶着陽光裏的暖意,慵懶醺人。姜毓進了內室,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劉嬷嬷跟在姜毓的身旁,道:“那兩個姨娘看着都不像是省油的燈,姑娘日後得小心,早些問王爺把掌家的權要回來,也好坐穩主母的位置。”
姜毓坐在妝臺前懶懶看着翠袖翠盈幫她卸下頭上的釵環,全不以為然,“要掌家的權做什麽?這偌大一個王府豈是我說掌就掌的,咱們才來,管好自己的院子才是正經事。”
這皇家就好比一個烤爐,祁衡就吊在那最熱最顯眼的地方烤着,永遠都是水深火熱,他的祿王府也好比龍潭虎穴,明裏暗裏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看。
這種情境,有人在前頭替她掌家,替她頂着,姜毓覺得挺好。貿然插手,誰知道接到手裏的是只香饽饽,還是燙手山芋。
“王妃說的有理,但咱們也要早作打算,不能放任了那些妾室。”
“嗯。”
姜毓有口無心地哼哼了一聲,肅國公府素來重禮教,也自然尊嫡妻,不管妾室怎麽得歡心,嫡妻都是占了絕對的上風,從老太太到張氏也都是雷霆手段的人。劉嬷嬷在肅國公府裏待了一輩子,見的都是這一套的鬥争,難免少了見識,以為到哪裏都一樣。
前世姜毓就是忍不住聽了劉嬷嬷的指教,行差踏錯步步潰敗,最後泥足深陷,生了心魔,才做了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劉嬷嬷看着姜毓滿臉的不在乎,幽幽嘆了一口氣,“王妃真是好性兒,真是那些姨娘前世修的福氣。”
姜毓阖上了眼,不去看她。
……
午後小憩,姜毓沒睡着多久,起來無事,就到園裏池邊的亭裏坐在,一面曬着太陽,一面繡着手帕,就好似還未出嫁一樣無憂無慮,只在這大好時光裏消磨。
祁衡是申時回府的,在書房的閣樓裏見了莊慧娘,扯了兩句閑話,開窗就遠遠瞧見了石亭裏的姜毓。
正迎着快傍晚時耀眼的陽光,祁衡的眼微微眯了眯,側頭問莊慧娘:
“她為難你沒有?給了什麽下馬威?”
莊慧娘上前一步,長長的衣袂拂過桌角,從窗裏看到了那個石亭裏的姑娘。
“王妃什麽都沒做,只說了幾句場面話,聶兒刻意挑撥她都好像沒聽見。”
“是嗎?”祁衡笑了一聲,“過兩天就忍不住了。”
莊慧娘擡眼看着祁衡,垂頭無聲彎起唇角笑了一笑。
李氏在的時候她就進門了,第一回見面就來了一個下馬威。後來秦氏進門,第一回見面客氣得不行,好像見了什麽故舊親人,後頭沒幾天就原形畢露,趕着上門找麻煩想把掌家權奪回去。
“聽院裏的下人報,這位小王妃倒不像是個難伺候的,中午送了飯食過去也沒見鬧騰,眼看就要上晚膳了也沒有一點動靜。”
祿王府的處境不比其他王府,明賬裏素來進項不多,是以王府裏的事務都是簡着來,省着來,沒有多少寬裕的餘地。李氏進門的時候祁衡沒特別約束,結果不僅将賬上的銀子都掏空了,還欠了外債,秦氏的時候明裏對祁衡大氣不敢出一聲,就自己掏錢建了小廚房,在外頭到處訴苦,暗裏打祁衡的臉。
想想前兩個的作為,這個就現在這麽瞧着,真是好上太多了。
祁衡冷嗤,“我看她是不敢動。”
前頭兩個王妃的前車之鑒,姜毓進門之前他就給了許多約束,縱使她想動,也動不起來。
“王妃還約束下人,不許她們抱怨說王府和王爺的不是,還說……”莊慧娘故意收住話頭,擡着眼瞧祁衡的臉色。
祁衡側頭睨她一眼,眸光淩厲,眉眼都是不耐煩。
莊慧娘笑了一聲,道:“說嫁乞随乞,嫁叟随叟。”
“說得挺好聽。”祁衡不屑,轉頭又看到那亭中的姑娘,那樣垂着頭靜靜地坐在石亭,像他第一次見着她的時候,安和秀美,似一幅牆上的畫,畫裏春光美滿,歲月靜好。
“你出去,讓薛陽進來。”
“是。”
作者有話要說:姜毓:再次驚現偷窺狂,男主什麽毛病,這就是他三婚的原因嗎!
祁衡:不要以為你的花言巧語能夠迷惑我,我有一顆堅定的心!
莊慧娘:你還有兩段十分不愉快的婚史~
咳咳,男主這把年紀,前妻死光已經很難得了,小妾總歸是要留幾個的,否則太令人懷疑取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