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被而眠·鬧騰

夜來的很快,燈火初上,也是該用晚膳的時候。

姜毓一早回了自己的院子,讓翠袖泡了花果茶,坐在桌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着,祁衡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她的秀美的側臉,明黃的燈光給她暈了一層柔軟的顏色。下人都在忙活,小姑娘一人坐哪兒也不知道在發什麽呆,眼神都是懵懵的,啜着茶水見底了都不知道,拖了片白色的花瓣在嘴唇上,下意識吸進了嘴裏,嚼了嚼,大概味道不好,皺了皺眉沒也不吐出來,生咽了下去。

祁衡想笑,可嘴角還沒揚起來,屋裏的下人就看見他了,慌忙行禮。

“王爺。”

姜毓也看見他了,驚了一下站起身來行禮。

祁衡的臉色有點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見着姜毓的時候只要一不注意就要晃神,邁不動腿也移不開眼,傻子一樣,才給人推進了水裏,被逼着娶了親。

“傳膳。”

祁衡冷着臉進來坐下,晚膳端進來一道道上桌,還是五菜一湯。

紅燒肉,清蒸魚,炙羊肉,響油鳝絲,雞汁豆芽,鮑魚羹。

一道道看着,明顯比中午多了幾分油水。

祁衡那了筷子就吃飯,沒跟姜毓說話的意思,姜毓也沒有話能與祁衡搭茬,只低頭吃飯。姜毓不餓,吃飯的速度就慢慢的,一根豆芽夾到嘴裏,也是細嚼慢咽。

祁衡暗裏看着她,瞧着她碗裏本來就沒兩粒的飯慢慢見底,終于沒忍住,道:“你們肅國公府沒見過豆芽還是怎麽着?只盯着一盤豆芽吃?都被你一人吃完了。”

祁衡覺得,小姑娘大概是害羞不敢夾菜才對着最近的豆芽吃,想着自己雖然在世人心裏積威甚重,但也不是喪心病狂,唬得人小姑娘放着大魚大肉不敢碰只吃豆芽菜也着實沒什麽威風,就伸手把那盤雞汁豆芽端到了旁邊,推了盤紅燒肉過去。

姜毓覺着祁衡甚是無理取鬧,她對着一盤菜下筷的确不對,但那一大盤雞汁豆芽明明還有很多,怎麽就是被她一人吃完了?

而且——

姜毓看着眼前的紅燒肉,軟爛入味的誘人模樣雖然很好看,但她夜裏素來吃得清淡,着實是對它沒有什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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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清蒸魚吧,但盤子在祁衡的跟前,大家閨秀筷子伸太遠顯得沒規矩。剩下的又真是不想吃,姜毓低頭扒拉着碗裏的飯,數着碗裏的飯粒。

“你幹嘛?說了你一句還不樂意了。”

祁衡覺得這姑娘着實是瞎,都分不清楚好賴,給她把好菜端面前還要給他擺臉色,将來怕也是個白眼狼。

祁衡的臉色極臭,姜毓實不知道如何婉轉與祁衡說,便放了筷子把那盤豆芽菜拖了回來,道:“夜裏當食清淡,不宜葷腥太過。妾身覺得午膳時的飯菜就很好,應吩咐廚下将晚膳與午膳相調整,方為養生之道。”

呵呵。養生之道?

祁衡覺着自己就是賤的,管她吃什麽,幹吃白飯也是人家喜歡,要他多事。祁衡懶得吭聲,夾了一塊大大的紅燒肉塞進嘴裏狠狠地嚼。

姜毓把雞汁豆芽往前推了推,挪開了炙羊肉和響油鳝絲的位置,擺到了最中央,“紅燒肉油膩,晚膳多食傷脾胃,王爺也該食些清淡的,對身體好。”

還來勁兒了!

祁衡冷着臉把盤子推回去,挪回炙羊肉和響油鳝絲的位置,“如此好物,王妃留着自用就是。”

姜毓瞧見了祁衡的臉色,臭的不能再臭,完全都不知道在氣什麽。難道她讓他多吃點素是在害他不成?

不識好人心。

姜毓低頭夾了豆芽菜放進嘴裏,對頭的祁衡兩三口把剩下的飯塞進嘴裏,砰地把碗一擱,走了。

走了好。

姜毓給翠袖使了個眼色,把清蒸魚換到了面前。

……

飯畢,打絡子,編花繩,月兒爬上了屋檐,該是梳洗鋪床的時候,祁衡又回來了。

姜毓很納悶,原以為祁衡從她這裏摔了碗出去,今夜肯定不會再回來,結果等她準備就寝的時候又給回來了。

聽着屏風後面梳洗的水聲,姜毓抱着膝蓋坐在床沿上發呆。

裝睡是行不通的,她不敢叫醒祁衡,祁衡還不敢叫醒她嗎?而且太皇太後的賜的送子觀音就在哪兒供着,早早晚晚得有這一天。

葉恪以前是沒碰過她,但想想上輩子出嫁時張氏給看的那張畫兒,還有為人婦之後偶爾從別的婦人嘴裏聽的葷話,其實好像也就這樣,祁衡性子再壞也翻出什麽花樣來?

姜毓呆呆地想着,祁衡就穿着寝衣從屏風後出來,緩緩走到床前。

“傻坐着幹什麽,躺進去。”

祁衡有點不耐煩,煩的是自己,剛才他在屏風後頭的時候就看着她抱着腿坐在床上發呆,本來就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更是纖細柔弱得可伶,孤零零地待在床上比小羊羔還惹人憐惜,讓人戳她一下都不忍心,然後他就又看傻了,衣服都沒系好,凍了一激靈才反應過來。

姜毓聽着祁衡的話,慢吞吞挪了挪身子,到床裏頭坐好,擡頭看看祁衡,純澈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祁衡,大概的意思是問他挪到這個位置他滿不滿意。

祁衡更煩躁了,這麽一個稚嫩的小姑娘,毛不知道有沒有長齊,都能當他幹女兒了,太皇太後把她弄到他府裏當王妃幹什麽?真讓他養着當童養媳?

“躺下睡覺。”

祁衡瞪着眼睛說了一句,實在對這“青草”下不了嘴,扯了被子自己閉眼躺下。

姜毓看着躺的直挺挺的祁衡,猶豫了半晌,動手推了推祁衡。

“幹嘛?”祁衡皺着眉睜開眼問她。

姜毓有些羞赧,“王爺,太皇太後……”

“太什麽太,”祁衡瞬間就明白了,手一撐半個身子都跳了起來,“你看看你自己的身段,能跟慧娘和聶兒比嗎?更別說葉芷柔了,人……”

祁衡挺胸比了比胸前的位置,“人起碼是你的兩倍!”

他祁衡素來不齒那些老牛吃嫩草之徒,姜毓今年說起來也有十六了,但他都二十六七了,後院兩個妾也都二十三四了。他要是和太子一樣混蛋十四就弄大別人肚子,今年孩子也得有十二三了,他到底是往府裏娶娘們還是往府裏娶幹女兒?

他又不是寂寞難耐了,怎麽可能跟這個“幹女兒”開枝散葉?

“躺下躺下。”祁衡不耐煩地扯被子躺好,轉過身背對着姜毓。

姜毓叫祁衡說的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又想了想今兒見到的那三個妾室,個個風韻成熟,妩媚動人,還有那個從頭到尾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吭的葉芷柔。

這樣對比,她着實是不及的。

可既然這樣,祁衡為什麽還要過來過夜?又沒人逼他,特意來羞辱她嗎?

姜毓悻悻躺下,羞憤地裹緊了被子。她今年不過才十六,以後她也是會長開的,前世她死的時候可一點都不比那三個姨娘差。

姜毓閉上眼睛,漫漫長夜,秋毫無犯,原該是平穩安然地睡到天亮,可姜毓睡着睡着,還沒睡着就醒了。

飯前喝了太多花果茶,想要方便了。

姜毓有些為難,她雖然沒和祁衡蓋一床被子,床也挺大的,但她躺在裏面,床再大她也得從祁衡的身上爬出去,要是把祁衡弄醒了可怎麽辦,又得看他的臭臉,要是憋着,長夜漫漫,她可怎麽睡?

姜毓為難,翻了個身把身子縮成一團,又翻了個身,緩緩把身子縮成一團。

祁衡數着她動的次數,終于轉過了身來,“你又怎麽了?”

他素來警醒,是一有風吹草動就能醒的人,姜毓動個手他都能醒來,這麽翻來覆去,還睡不睡了?

祁衡自己醒了,姜毓反倒松了口氣,小聲委婉道:“我要更衣。”

祁衡一下沒反應過來,“大晚上的更什麽……”

祁衡看着姜毓憋紅的小臉頰,嗓音倏地頓住,反應過來了。

祁衡深嘆了口氣,無奈躺平拿手背蓋住眼睛,“自己去。”

他是越來越不明白這小姑娘了,想方便還在床上耽誤半天,說起來還遮遮掩掩,別說想尿床不成?

姜毓得了祁衡的話,掀開被子起身,她可不敢從祁衡身上直接跨過去,只得從他的腿上爬過去,下了床,去屏風後頭解決了問題,淨了手,又回來,還是得從祁衡的腿上爬過去,但祁衡背對着她躺在那兒安安靜靜的,好似又睡着的模樣,姜毓怕吵到他,只得縮手縮腳慢騰騰地爬。

“磨磨蹭蹭,幹什麽呢!”

祁衡早聽見姜毓回來,但就不見上床躺好,這秋夜裏天涼,也不怕感了風寒,猛地翻身訓人。

姜毓已是爬上了床的,正要翻過祁衡那兩條長腿,祁衡猛一轉身,被子跟着腿被拉扯,姜毓一個沒抓穩,被掀地臉朝下撲到了被子上,這被子下壓的,大約是祁衡的兩腿間。

燭光昏暗,偌大的屋子裏只用燈罩攏了兩支蠟燭,紗帳勉強借了床邊燭臺的光還能照見些影子。

祁衡整個兒的僵了僵,就算有棉被隔着,但男人那地方最是最弱敏感,這樣一下即使不痛,也很是有感覺,想想這“幹女兒”臨睡前還想跟他開枝散葉,祁衡很是懷疑姜毓這麽一撞的用意。

“姜毓!”祁衡猛地坐起,抓着姜毓的肩膀把她從被子裏拎起抓到跟前吼,“你知不知道羞恥!”

“我……我怎麽了?”

姜毓愣愣地看着祁衡,完全不知道他發的什麽脾氣,她不就是在他腿上摔了一下,而且有被子隔着也沒有砸疼他,兇什麽兇?

“你!”

小姑娘圓圓的眼睛清澈無辜,是沒有任何雜質的純淨,就這麽汪汪地看着他,給了他一個無聲的大耳光。

祁衡一口氣就這麽梗在了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瞪着姜毓半晌,倏地松了手蓋好被子躺下。

姜毓被這樣沒緣由罵了一句不知羞恥,驚詫過後自是不服,“祁衡你憑什麽羞辱我,你給

我……”

“睡覺!”祁衡又沉沉吼了一聲,自己裹緊被子給了姜毓一個大背影。

混蛋。

姜毓無聲咒罵了一句,終究不敢跟祁衡犟上,忿忿鑽進自己的被子裏躺下。

作者有話要說:祁衡:你不要以為你的美色能夠誘惑我,我有一顆堅定的心!

姜毓:你個傻缺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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