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門

姜毓這一夜後來勉強還睡得可以,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祁衡早已經不在了,聽說事出城去了,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祁衡自上一任王妃身死之後好像又被撸了職權,也不知現在挂在哪個衙門,但想想有朱皇後壓在上頭,左不過是個什麽閑職,點卯都不一定在冊的那種,有什麽事情要出城這麽久?

鬥雞走狗?行獵賽馬?

姜毓懶得管祁衡出城去幹嘛,也管不上他,他不在府也挺好,沒人給她擺臭臉了。

傳聞祁衡在麗竟門當過職,但他皇子身份怎麽可能擔這死士細作之職?按常理極不可信。可空穴不來風,姜毓前世後來也聽葉恪在房裏罵過,祁衡的确和麗竟門有關系。

至于什麽關系,她現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的祿王府她暫時沒有在裏頭瞎逛的意思,也是在心底發怵,畢竟已經死了兩個王妃了。唯一能走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院子還有花園那塊敞亮地方。

好在姜毓素來能定住性,描紅刺繡寫字調琴,一磨就是一整天。夜裏用膳的時候,祁衡果然沒回來。

“東西都準備好了?明日出發前再去點點。”

姜毓拈了一顆蜜餞放進嘴裏,明日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她出嫁後第一次回家,可不能失了禮數。

翠袖道:“都看了,明兒出發前劉嬷嬷還會親自再去看一遍。”

姜毓點點頭,“那就好。”

翠袖同翠盈将飯食端上桌子,看着姜毓的眉宇間有些擔憂。

“王妃想這些小事,不如想想明天回門的時候王爺會不會回來,倘若他不來,王妃可怎麽辦,太太非愁死不可。”

祁衡去幹什麽了,會不會回來,什麽時候回來,這些事情王府的人顯然不會告訴她們,更別談派人去通知了。

随姜毓嫁過來之前肅國公和張氏就警告過他們祿王府的厲害,這過來才兩天,也是真覺出了厲害。

她們這些陪嫁過來的人就像進了圈的羊,讓籬笆給圍得死死的,一舉一動,都像在人的監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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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打了個哈哈,“王爺若不回來,自是有要事在忙。公事緊要,父親母親也會擔待的。”

祁衡那張臭臉,還有那陰晴不定的脾氣,不跟她回門也沒什麽打緊的。

他要是去了,肅國公府裏的人也緊張。想來他本人也不一定想去,就讓他在外頭辦他的事,兩邊都歡喜。

翠盈皺眉道:“但明日大姑娘和大姑爺也肯定都在,若王妃孤身一人,豈不是又……”

“又什麽?”姜毓側眼冷冷睨了她一眼,生生把翠盈的話憋了回去,“說啊,怎麽不說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日回門要見什麽人她自是清楚,左右她這門親事全京城都看她的笑話,也不差再多一項。

“奴婢知錯。”翠盈低頭認錯。

飯菜上桌,翠袖盛了飯來,姜毓推開跟前的蜜餞碟子拿起筷子,這才瞧見桌上的菜,還是五菜一湯,三道都是新鮮的時令,兩道葷菜也甚至清淡,木須肉,麻油雞絲,還有一個翠玉羹、

姜毓挑了挑眉,不知怎的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昨兒個和祁衡說的話。

……

祁衡徹夜未歸,姜毓早上起來也沒有聽人說祁衡回府,只是他來不來她都得回門,一早上起來就梳妝打扮,忙着出門回娘家。

事情是老早就開始準備的,倒算是有條不紊,馬車到肅國公府的時候差不多巳時,不早也不晚。

“我的福姐兒,這兩日在那祿王府裏受苦沒有?那活閻王可有為難你?”

進了門,姜毓就被張氏拖着在屋裏頭動不了了。原本這門親就結得不情願,結果今天姜毓的馬車門一開還沒有祁衡的影子,張氏心裏就跟刀割似的,可見祁衡對姜毓的輕視之意。

“那個殺千刀的,這種日子都不陪你回來,在府裏可不知道怎麽欺負的你!”

“母親放心,我這兩日在王府過得不錯,王爺并未欺負我。”

姜毓說得是實話,祁衡雖然動不動就擺一張臭臉子,說話有時候還陰陽怪氣兒的,但刻意欺負苛待她的事倒是真沒有。

“那祁衡就是個靠俸祿吃飯的,整個王府都過得節衣縮食捉襟見肘的,每天給你的份例也才五菜一湯沒有再多的,你這也算是過得不錯?”張氏簡直痛心疾首,說着說着還想到了什麽,拉着姜毓的手壓低了嗓音道:“聽說你與他還尚未圓房?”

“母親!”

姜毓真是尴尬了,扭開頭從張氏手裏把手抽了出來,真是誰給的耳報神,這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也往張氏這裏傳!

張氏卻不依不撓繼續問:“太皇太後也知道了,還給你賜了送子觀音是也不是?”

姜毓的耳朵羞紅,想起了那晚祁衡嫌棄她身段不如姨娘的話,真是個臭色胚!估計是暫時不會碰她的了,但這話她是死也不會往外說的。

“母親,成親那夜王爺是醉了,昨兒他也沒回府……”

“哎呀!”張氏這回是确定了,壓着嗓門大罵,“這個天殺的,他就這麽糟踐你,讓別人羞辱你?醉酒?我呸!誰敢故意灌他的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他……”

張氏忽然想到了傳聞,低聲問姜毓,“前兒夜裏你們不是睡一起了嗎?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太行?”

姜毓的臉轟一下就燙熟了,“母親,你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妄議皇子可是要定罪的。”

祁衡行不行她又沒試過怎麽會知道?再者,她現在也是真比不上那兩個姨娘的身段,特別是那個葉芷柔。

“母親這也不是關心你嘛!當然希望他不是了。”

張氏看着自家的閨女,那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也是有身段的。比起祁衡那個快而立的,姜毓年紀的确是小了點,但也正是最鮮嫩水靈的時候,男人嘛,不就是喜歡有小又漂亮的嗎!

姜毓不自然地轉了轉眼珠子,不想再和張氏說那些閨房的事情,轉了話題道:“大姐姐他們來了嗎?”

“來了。”張氏果然冷了臉色,“你提他們做什麽?一會兒吃飯,讓他們倆個蒹葭院吃去,別過來礙眼。”

“母親。”姜毓真是又好笑,又無奈,“都多久,何必還置這些氣。大姐姐也是堂堂正正肅國公府的女兒,這種日子哪有趕她回姨娘院子裏吃飯的道理。”

不管姜容嫁得好不好,這樣的日子都是要坐在一桌吃飯的。張氏說的也是氣話,但若姜毓不多勸兩句,真怕一會兒用膳的時候張氏一個看不下去,就為難姜容給她沒臉。這樣只會讓葉恪更心疼這個受嫡母壓迫的庶女,倒時候只會看的她惡心。

“木已成舟,女兒也已經成親了,這些舊事母親也放下吧,大家各自安好。”

“好什麽,要不是她,你怎麽會嫁給祿王那個……那個……”

張氏想罵祁衡廢太子,是個沒前途的廢物,指不定哪天還要拖肅國公府下水,害姜毓一輩子。但到底當着姜毓的面兒罵不下去,嫁給這樣的丈夫,還是續弦,姜毓已經夠苦的了。

“菩薩保佑。”張氏想着眼睛就發酸,“也不求他飛黃騰達,能對你好些,別欺負你就好。”

姜毓拍着張氏的手安慰,“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的。”

……

從張氏那裏解脫出來,姜毓按禮要去老太太那裏請安,只是走到了院子門口讓裏頭的人給攔了下來,說是老太太在誦經做早課,不讓別人打擾,免了姜毓的請安。

姜毓看那攔門的嬷嬷笑得極是做作客氣,還是老太太貼身的人,便知老太太實際的意思。到底是故意不想見她的。

不是勢力,也不是刻薄。是怒她不争,手段拙劣地退了親事毀了名聲,卻又沒有剩餘的本事保全自己中了太皇太後的陷阱。

也是哀她不幸,嫁與了廢太子,前路都是可預見的坎坷艱辛,是一條不歸路。

肅國公府養她十幾年,終究是都白費了。

裏頭的意思明顯,姜毓沒有強求,只是在門口行了禮就走了。天空湛藍,陽光微微的炙熱,夏炎未褪,進了初秋的天卻透着一種近乎肅殺的銳氣,比夏日的陽光照在臉上更多了一份分冽。

花都謝了,葉還未枯,樹木還是葳蕤,草也還蔥茏。流水淙淙杏樹下,擡頭見故人。

姜毓有些恍惚,有那麽一瞬間不知今夕是何年,仿佛他還是很久以前的那個翩翩少年郎,她還是那個養在深閨裏無憂無慮不知世事的豆蔻女,沒有恩怨情仇,也沒有憎恨失望,他有他的前程,她也還有她的憧憬,都不曾破碎過。

“你,可還好?”

是葉恪先開了口,錦衣少年負手而立,想來是在這裏等了很久。

姜毓笑了笑,冷淡又薄涼,“難得回來一次,大姐夫怎麽不陪在大姐姐身邊?”

好還是不好,她的一切的一切早已在喜堂那日與葉恪做了了斷,即使沒有反目成仇刀劍相向,也該是陌若路人不相往來。大家心照不宣,何必再惺惺作态。

葉恪的眸底微黯,姜毓的那一聲諷刺讓他心裏微微的刺痛,“是我虧欠了你,我欠你一聲抱歉。”

“我對不住你,毓兒。”

作者有話要說:祁衡:怎麽感覺自己要來抓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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