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臭臉祁衡

呵。

姜毓的心中止不住的一聲冷笑。多相似,很久以前當他和姜容的私情徹底在她的面前敗露的時候,當他和姜容生下外室子的時候,他都說過。一字不差,甚至連神态都是一模一樣,她姜毓的

一輩子,就只換來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

“對不住?你是對不住兩府的交情信義,還是對不住你和大姐姐的感情?”

姜毓的唇角微微勾起,虛假又客氣,是笑着,也沒有笑着。

怒罵,怨怼,流涕,甚至失控怒罵,她都不會有。她就是要這樣理智又克制,始終不撕破臉,才能讓葉恪愧疚,也永遠無法名正言順地解脫她。

流水泠泠,裹挾着幾片枯葉漂流而過,葉恪的喉間一哽,一時竟回不出姜毓的話來。

姜毓太冷靜了,冷靜地不像他曾經認識的姜毓,他認識的那個姑娘是端莊穩重,卻又單純直白,有那麽幾分嫡女的驕縱,會哭會鬧會使性子,所以他才這樣毫無準備地來見她了。

只是結果措手不及。

“毓兒,你知道,我對你是有情義的,卻始終是兄妹之情。”

姜毓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笑着讓人看不出情緒。

兄妹之情?既然一直知道是兄妹之情為什麽還要娶她?倘若不是她決絕悔婚,現在她這個“妹妹”就是他的妻子。

他既然那樣喜歡姜容,能能為姜容做到那樣的地步,為什麽卻在最初的時候從未努力過退婚另娶而毀了她的一生?

“眼下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姜毓用了力氣才将心中的怨恨壓了下去,“葉哥哥,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今後我們各自安好就是,不必再提往事。”

葉恪的眼底一動,一聲熟悉的稱謂觸動了心中最初的柔軟記憶,不由便叫他軟了心腸,“是我對不住你,我永遠欠你一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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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的心底一聲冷嘲,眼角的餘光處,姜容帶着侍女款款而來。

姜毓沒有應承,也沒有給葉恪他預期看到的反應,只是淡淡道:“大姐姐來了。”

葉恪私下來見她姜容不會料不到,依他對她的好,說不定還特意交代過,只是才撐了那麽一小會兒,她就大度不下去了?

葉恪回頭見着姜容,倒也平靜,“你怎麽過來了?”

“屋裏悶,出來透透氣。”姜容說話的嗓音很輕,甚至有些弱,她自小體弱,天生的弱柳扶風,就算後頭調養好了也沒有變。

葉恪握住姜容的手焐着,壓低嗓音道:“你風寒才好,回頭若是又着了風怎麽辦?”

“哪裏有這樣嬌弱。”

姜容低頭淺淺地笑着,是甜蜜是幸福,這樣的溫馨,卻在往姜毓的眼裏紮刀子。

她得不到葉恪,也找不到其他心儀之人,嫁于祿王做續弦成了全京城的笑話,或許一輩子都得不到夫君的真心。

“姐夫說的對,姐姐身子不好,還是該小心着些莫要在外頭待得久了。”

即使重來一回,姜毓的心中依舊是隐隐作痛,卻也沒有從前那麽痛。

“讓妹妹見笑了。”姜容看向姜毓,還是柔柔弱弱的樣子,可眼底已沒了上回在宮裏時的歉疚與不安,畢竟姜毓出嫁,今時不同往日。

“外頭風大,姐姐快些随姐夫回去吧,若有話,一會兒席面上再敘就是。”

姜毓的神色恬淡,不嫉妒也不傷心,場面平靜地挑不出一絲毛病,也讓姜容和葉恪說不出話來,點了點頭,轉過了身。

姜毓也轉過身,卻沒有走,只是望着那潺潺流水。微微一側頭,對上了葉恪下意識回眸而來的眼神,很不經意,就像吹過草地的微風一樣輕。

只是——姜毓的眼底冰冷,大風起于青平之末,日積月累,水滴石穿。她就是那一根最細微的刺,會永遠橫在葉恪和姜容之間作祟,作梗,終成心魔。

……

陽光很薄,風微微的涼拂過姜毓額前的碎發。回門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只是到她的身上卻變得微妙。老太太不願見他,父親和長兄在衙門尚未回家說是為了公事。聽起來在情在理,可細細一究,何嘗不是一種态度。

她雖然嫁了,但肅國公府和祿王府依舊泾渭分明,沒有偏幫的意思。太皇太後可以施計拉肅國公府入水,肅國公府也未必就要按太皇太後的心意走,兩廂博弈,她終究成了一顆被随意擺弄的棋子。

“傻站着看什麽?人都走遠了還看。”

幽涼的嗓音驀地在頭頂響起,好似平地一聲驚雷,唬得姜毓心裏的思緒倏地斷了,猛地轉過身去,重重撞上了祁衡的下巴。

微風如許,枝頭的葉子落下來,扶風翩跹。

“姜毓!”

祁衡捂着下巴退後一步,手擡了又擡,抽人的心都有了。

“你……你怎麽在這?”姜毓捂着額頭,倒不是很痛,只是驚魂未定。

“你問我?”祁衡心裏的火騰騰就上來了,“我怎麽在這裏你不知道?”

大早上地趕進城,衣服還是路上換的,要不是得跟着她回門,難道是上門來找肅國公噴的?

姜毓的頭皮緊了緊,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可不能給這煞神抓到她的把柄。

“王爺哪裏話,妾身只是以為王爺在城外趕不回來,驀地見了王爺,有些驚訝罷了?”

祁衡心裏憋着火,不依不饒,“你是在怪本王?”

姜毓垂下頭,畢恭畢敬的,“妾身不敢。”

“不敢?”祁衡冷笑,緊攥着不肯放,“不敢說出口,那其實心裏就是有的了?”

有什麽?這種日子找不見人,有沒有的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還沒完了。

姜毓索性把事情推個幹淨,一句話把祁衡給堵上,“王爺倘若非要這樣誤會,妾身也無可辯駁。王爺若是有氣,還請先到廳上看茶,爹爹和兄長就要回來了。”

嘿喲。

小姑娘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恭順,只是說出來的話就是硬邦邦的,好像是委屈巴巴服了軟,但實際撇了個幹淨,還打發他去喝茶,最後還威脅了一句她父兄要回來了。

祁衡真是氣樂了,早知道這姑娘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行。本王不跟你個丫頭片子計較。”一會兒吃飯席面上見一眼也就罷了,祁衡才不想見肅國公那張老臉,“你以前的屋子在哪兒,我過去歇會兒。”

歇什麽歇,姜毓暗瞥了他一眼,按禮你現在應該去拜見岳母大人。

不知禮數的,狂傲驕矜,活該被廢黜東宮。

姜毓忍了忍,再怎麽樣她也還不敢去支使祁衡,他人到了張氏也就放心了,算給了她面子,剩下的虛禮也就不強求了。

“王爺随妾身來

閨房還是以前的樣子,日日都有人打掃。預備着姜毓回門,門上的喜字和紅綢都還沒撤下。

姜毓使喚了翠袖去泡茶,她與祁衡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進了門就自己顧自己。

這兩天姜毓在王府閑來無聊繡手帕香囊,想起閨房床頭上還壓着以前描的花樣子,就去床頭翻那些花樣。厚厚的一疊都是以前姜毓自己一張張親手描的,前世沒出嫁的時候晚上睡不着就會翻出來一張張看,重生回來這樣多的事情,使得嫁進王府的時候都忘了還有這些東西。

姜毓一張張翻着圖紙,上頭的花樣真是既陌生又熟悉,當年在康樂伯府的時候天天忙東忙西,應付這個應付那個,還有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夫君,整顆心就沒有一刻是能靜下來想旁的事情,自然也沒有閑工夫倒騰這些玩意兒。

眼下倒是好了,雖然為人棋子陷在祿王府這個泥淖裏,但倒是出其安靜,不用想着讨夫君喜歡,也不用請安立規矩,甚至掌家權都不在手裏,真真閑人一個人比沒出嫁時候都清閑,就有閑心忙活別的東西了。

姜毓理好圖紙,讓翠盈收起來一會兒帶走,擡起頭就見着祁衡坐在她的妝臺前,伸着脖子對着鏡子,不知在照什麽。

“王爺您……”

姜毓皺了皺眉,隔着珠簾,祁衡側身對着她根本瞧不清他在做什麽。剛才這位爺還在桌邊剝桔子,怎麽又給轉悠到了妝臺邊上?他想做什麽?

祁衡沒回頭看她,還是伸着脖子對着銅鏡,道:“你過來。”

過去幹嘛?

姜毓不知道這位爺葫蘆裏賣什麽藥,但也不得不過去,撩開珠簾靠近了,就能看到那些擱在妝臺上的胭脂水粉都被開了蓋子亂七八糟躺在妝臺上,祁衡捏了支刷子沾了胭脂,正往自己唇上點。

“王爺……”

姜毓傻眼了,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在……在擺弄女人的胭脂水粉!難道這是祁衡一個不為人知的特殊嗜好?他這是……

姜毓一吭聲,祁衡就回頭了,鮮紅的胭脂在祁衡的唇上刷了個血盆大口,兩片薄唇厚了一圈,活像挂了兩根臘腸。

姜毓不知道應該是驚還是笑了,一時面部神情不受控制地扭曲,笑也不是很敢笑。

“你……您……”

祁衡倒是很平靜,沒惱羞成怒也沒黑臉,“過來,幫本王塗胭脂。”

作者有話要說:姜毓(摔):不僅偷窺狂,還是異裝癖?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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