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就哭

遮住了上揚的嘴角再看,蔣池州眸光深處果然藏了座塵封多年的冰川。

他眼睑微垂下,似有不解。

“我沒生氣。”阮軟不欲特地解釋她的舉動何意,也不想再提及魚缸裏的魚。

她隐隐有種錯覺,蔣池州就好像是那些魚,困在別人看不到的魚缸裏。

他逃離不了,于是只能聽天由命地随波逐流着。

蔣池州拿下她的手,薄唇翕動,正欲說話間,後院突然傳來巨大的一聲煙花爆響。

猝不及防地,阮軟吓得一抖,直覺往蔣池州懷裏躲了躲。

被這麽一打斷,蔣池州倒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麽,拍了拍阮軟的背:“過去看看?”

他們過去的時候,後院草坪上早圍了一圈人,均是聞聲趕來看熱鬧的,也有幾個早先便已知曉,正和衆人道:“看那裏,快看那裏!”

順着他們指的方向看去,剛好是賞煙花的最佳景點,晚風中,少女的紅裙翩飛,如随風狂舞的蝶。

天色暗了下來,天幕披了層溫柔的深绀色輕紗,零零散散的星綴在上面,一朵朵絢爛的煙花盛開,極盡妍麗。

人聲掩蓋在連綿的爆炸聲中,但這并不妨礙衆人看懂顧星源說了什麽,那句話伴随着一個單膝下跪的動作,其中含義昭然若揭。

蔣池州感覺手指一緊,牽着他的手的女孩無意識地用着力。

纨绔們雖然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可看見有人願意為了一束花停留,還是興奮異常,四周“親一個”的起哄聲漸漸彙合成一處,如奔湧的浪潮,轉瞬将阮軟淹沒。

顧星源仍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動作,手裏捏了枚戒指,以一個渴求和向往的姿勢仰望着他愛的女孩。

他等待着,忐忑着,卻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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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盈盈手背擋着哭花的臉,将右手伸了出去,輕擡了擡,示意他把戒指戴上。

他終于再次緊緊抱住那個紅裙女孩,懷抱中有種失而複得的珍惜在裏面。

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高興,口哨和鼓掌聲相伴而起,反觀阮軟沉默不語地站在其中,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蔣池州指尖輕點她眼角,如下命令一般說道:“收。”

少女敏感多愁的心事還未及見天日,便被蔣池州一指尖戳破,阮軟頓了頓,那點浮光掠影般的傷懷一下子消散無蹤了。

蔣池州仔細觀察她眼睛,确認沒有潮濕的痕跡,才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裏确實有個開關,以後點一下這裏,就不許哭了。”

眼角處似乎墜了火星,阮軟忍不住擡手碰了下,表情似有話說,最後無聲地歸于平靜。

蔣池州眉尾斜斜一挑,語氣簡短道:“說。”

阮軟下颌微收,卻被蔣池州勾着重新擡起:“想說什麽就說,老是憋着,你以為你是忍者神龜嗎。”

阮軟揮開他的手,冷淡的聲音裏蘊着一團激出來的火,她說:“我就哭。”

沙啞的女聲,連鬧脾氣都是溫柔的任性。

這三個字冷冰冰地砸在蔣池州臉上,他升騰在眉眼間的訝異卻夾着微不可察的欣喜。

他俯身,因為遏制不住笑腔,只能故作兇狠道:“哭一次,就親你一次。”

阮軟忌憚于他單方面的不平等條約,只好選擇忍氣吞聲,悄悄在心裏罵他惡霸。

她和蔣池州一言一語間,顧星源和冉盈盈已經回到了人群中,周圍人還在感嘆着顧星源求婚的騷操作,突然有人提起了蔣池州。

“當初哥們幾個還偷偷打賭來着,賭你和蔣哥兩人肯定最晚踏入婚姻的墳墓,沒想到你居然跟坐了火箭一樣,轉眼遙遙領先了。”

他們哈哈笑着,視線不由得移向蔣池州。

對上阮軟的目光,冉盈盈勾着笑,朝她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隔岸看戲的蔣池州揚起唇角,尤帶痞氣:“心甘情願踏進去的,怎麽能叫婚姻的墳墓呢。”

衆人頓時一陣學舌般的“蔣哥說得對,人家那叫共沐愛河。”

眼神瞥過阮軟,李三兒突然道:“蔣哥你也該不會學星源哥,冷不丁地就給我們扔一顆重磅炸彈吧?”

“別啊蔣哥,我這回可是血虧,全靠你回本了。”

“自由自在的多好,想怎麽浪就怎麽浪,幹什麽這麽早找個人管着,找麻煩呢這不是,”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忙改正,“诶星源哥,我不是說你......”

“昨天那個小明星還跟我問起你,清純玉女,你喜歡的款兒,我可把你聯系方式給她了,。蔣哥,豔福不淺啊。”

聊起這種話題纨绔子弟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開了話匣便止不住,誰都沒有正經看過他身邊的女孩兒一眼。

沒人拿她當蔣池州正經的女朋友看過。

阮軟識趣地落後幾步,所有情緒隐匿在少有波瀾的表情裏。

“什麽豔福,”熟悉的低沉音色,驀然撞進她耳膜,“沒見我帶着女朋友嗎?”

這句話的引申含義可太多了,全然取決于聽的人怎麽想。

阮軟垂着眼,感覺那些人的視線投射在她身上,拇指下脈搏一鼓一鼓,像要掙脫血管。

當她以為這樣的沉默還要持續更久,不知誰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下一秒,雨幕意料外從天而降,微涼的水滴滲進棉麻布料,一大片濕意蔓延開來。

無妄之災來得太突然,阮軟惶惶擡頭,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遠處有人喊了聲“抱歉”,意識到做錯事的小孩驚叫着一哄而散。兒童天性調皮,嬉鬧間竟嘗試把暫停灑水的噴泉開關給打開了。

他們一行人或多或少都淋濕了一點,其中屬阮軟最為倒黴,她要是沒退後那幾步,天降之水估計只會全灑蔣池州身上 。

所有人都在看她,意識到這一點,阮軟擦拭的動作一寸寸僵滞,手臂上的水珠抹得掉,野草叢生的雜念卻紮根在心裏。

“盈盈,怎麽樣?有淋到你嗎?哪裏濕了?”

顧星源仔細地摸過冉盈盈的衣服,松了口氣:“還好,不然又得着涼。”

後背、半個肩膀都濕透了,冷飕飕的風滲了進來,阮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右手拽着自己左手手腕,脈搏一點點回到正常頻率,阮軟漫無邊際地想,反正她待着也沒意思,不如回房間換套幹燥的衣服。

漫游的思緒被打斷,肩膀一暖,後背的涼意隔絕在西服外,蔣池州的手背擦過她下颌線,鼻息間似乎萦繞着點他獨有的木系尾調。

他低垂着眉眼,細心攏好肩線和領口,外套上尤帶有他的體溫,如一團不怎麽熾烈的火,虛籠着她冰冷的身體。

好像......每次她冷的時候,都有他及時披過來的外套。

潮濕布料貼在皮膚的觸感粘粘乎乎,并不十分好受,可外層罩了層溫暖源,一點點驅散那點不适。

蔣池州手指依舊停留在衣領,那雙深邃眼眸,黑濯石一般,終于和她對上。

那一瞬間,不知怎麽了,也分不清緣由,一直壓抑的委屈以山崩之勢爆發。

蔣池州好似發出了幽幽一聲嘆息,不過阮軟聽不真切了,兩人距離在短暫一秒裏無限拉近,她看着自己在蔣池州瞳仁裏的倒影越放越大。

直到他吻住了她。

淺嘗辄止的一個吻,純情得不像是蔣池州的風格。

“傻不傻?”她聽見他這樣說。

一米開外,剛高談闊論的纨绔們目瞪口呆,表情活見鬼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蔣池州。

蔣池州半身弓着,雙手還抓着他的西服外套不放,從纨绔們的角度望去,簡直是一個撒嬌索吻的姿勢。

阮軟沒有說話,長睫劇烈地顫抖兩下,無聲啓唇迎接蔣池州再度落下的吻。

奇怪,分明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可心跳卻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作者有話要說:  蔣老板:寶貝兒,我以後不能再抱着你了。

阮軟:為什麽?

蔣老板:因為一直弓着背,我得頸椎病了。

阮軟:......你是在吐槽我矮嗎?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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