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嫉妒

視頻畫面像是卡住了。

鐘遙好不容易咽下嘴裏的奶油,弱弱地開口:“不是,你能別邊看着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邊問我這個問題嗎?我會忍不住腦補一些不得了的劇情。”

多少百轉千回的旖旎遐思都被鐘遙這一番插科打诨給攪合得丁點兒不剩。

蔣池州掐住眉心,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

“我錯了我錯了,”鐘遙忙正回話題,竭力尋找煽情的狀态,“喜歡一個人,應該就是那種想和她在一起,想離她近一點,想她眼裏只看得到自己的感覺吧。”

他試探着,聲音放得很輕:“我們州州是喜歡上哪個女孩子了嗎?”

蔣池州身體僵住,斜睨他一眼,目光冷冷的。

但鐘遙半分畏懼也無,反倒急急催促道:“說嘛,別害羞,都二十好幾的老男人了,放心,我肯定不笑你。”

蔣池州放下手,冷嘲道:“那是,畢竟你十三歲的時候,因為隔壁家小姐姐常給你糖吃,就成天囔囔着非人家不娶了,多早熟啊你。”

“喂喂喂,”鐘遙忙出聲打斷,“說你呢,扯我黑歷史做什麽。”

他看出蔣池州想岔開話題,若是以往說不定随他去了,可這麽多年過去,離開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他總該試着走出困住自己的囚籠了。

鐘遙決定先試探試探,努力回憶他有印象的女人:“你上次朋友圈那個電影學院的校花呢?怎麽好久沒見她動态?”

蔣池州耷拉着眼皮,散漫應付道:“早散八百年了,還能有什麽動态。”

時間很慢地走着,蔣池州再度出神。

他目光懶懶垂下:“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子,很倔,有點傻。”

鐘遙沒了聲音,安安靜靜看着他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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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傻呢?喜歡一個人,卻從來沒有對他撒嬌發過脾氣,連淚水都只能流在其他男人胸口。

一開始,是他的惡趣味作祟,想撕下她表面僞裝的優雅,露出因嫉妒變得醜陋不堪的內裏。

想看她面容扭曲、歇斯底裏,好似想通過這樣的畫面,一遍遍逼迫自己回憶那個女人的惡毒。

可她一直沒有,她受了傷只會躲進自己的殼裏,就連哭,都咬着下唇,生怕驚擾他人。

遇見她,他幾度失控。控制不了情緒、深夜給她打電話、差點把她帶回這間屋子......他做了太多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我有點高估我自己了。”蔣池州喃喃道,他刻意不去見她,嘗試回歸以往的生活,可是,他眼神裏幾分迷茫,“我連聽首歌,都能想到她。”

“州州,”鐘遙打斷他,聲音罕見溫柔,耐心道,“你還記得阿姨教過我們什麽嗎?随心而行是不是?你的心是怎麽想的,你就怎麽做,不要去害怕它。”

蔣池州眸光劇烈顫抖起來,他咬牙硬撐,顯得五官愈加冷厲。

鐘遙知道他說這句話無疑是在揭開蔣池州的傷疤,逼他再痛一次,但現下除了這條路,他沒有其他辦法。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總要開始新生活。

蔣池州朝鏡頭做了個停止的動作,他仰躺在沙發上,曲起手臂橫遮住眼睛,明顯不欲多談的姿勢:“老鐘,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視頻聽話地無聲挂斷。

一條信息随後悄然跳了出來。

鐘遙:州州,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也不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歡她,但如果你想她的話,就去見她吧。

跟随你的心意走。

圈裏的人都在傳,聲色的蔣老板似乎收心了。

平日裏總不見他出來玩,好容易在聲色遇上一次,姑娘們迎合他的喜好,一身學生裝,打扮得清純又無辜,他卻連個眼神都欠奉,只淡聲讓人別打擾。

對此,蔣池州一無所知。

天氣漸漸轉冷了,驕陽失去了熾烈的溫度,只溫和地灑下一點光輝,枯葉打着轉兒飄落,停栖在蔣池州車前。

蔣池州點了根煙,他其實煙瘾并不是很大,只是偶爾想事情的時候會抽一支。

他手指夾着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車窗,視線微微偏着,注意棋院大門的動靜。

瞥見阮軟時,他剛抽第二支煙。

辛辣的味道混入肺腑,盛陽中,她清純得像一朵水上青蓮。

蔣池州按熄了煙,動作沒有遲疑,拿過香水往手腕間噴了噴,連同裸露在外的側頸,像是怕小姑娘聞到煙味。

再擡頭時,阮軟身邊多了個人,一個他有些印象的男人。

男人大概比阮軟高了二十公分,和她講話時總是朝着她的方向低頭,側耳耐心聆聽,從局外人的角度望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溫柔紳士。

阮軟似乎和他很熟稔,看得出來,她的狀态前無所有地放松,不見半分在顧星源面前的忐忑,也不是他常見到的面對他時的拘謹。

全然卸下心防的小姑娘,原來是這副模樣。

他一直渴求,卻從來沒見過。

可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樣的她屬于另一個男人。

單是不經意一想,怒氣就像點燃引信的火線,須臾間便沿着血管燒到四肢百骸,最後在心口炸開一陣隐秘的疼痛。

難以遏制的憤怒控制了他的理智,他簡直想不管不顧沖上前,搶占那個男人的存在。

到這一刻他才明白,這種與生俱來的獨占欲和嫉妒心,是他罪名。

蔣池州邁步下車,反手關上車門,車門與車身狠狠撞擊,拍出一聲巨響,像戰鬥的號角。

一米九的高個兒,無論走在哪裏都是目光焦點,遑論蔣池州的樣貌、氣場均十分惹眼,短短一程路,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阮軟一眼看到了他,好似自打他出現後,周遭的人群如同自發地褪了色,漸變成無關緊要的背景。

畫布中,他是唯一的主角。

蔣池州邁着長腿,很快走到了阮軟面前,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朝着江璟釋放冷氣。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彼此并非第一次見面,自然再沒有僞裝客氣的必要。

眼神交鋒,誰也不甘示弱。

片刻後,江璟彎唇,率先移開視線,對阮軟說:“剛才那步棋,我明天再給你講解吧,你現在可能也記不住。”

蔣池州眸色一深,眼底陰雲暗了幾分。

他着實沒料到,這個男人和阮軟之間,居然還有共同話題。

蔣池州扯了下嘴角,弧度敷衍,任誰都能看得出他唇邊的笑意有多虛假。

阮軟方點了頭,熟悉的香水味便裹住了她,蔣池州半摟住她,堂而皇之地表明兩人的親密關系。

“寶貝兒,聊完了嗎?”蔣池州迎着江璟目光,偏頭在她發頂貼了下,低聲笑,“我等你好久了。”

阮軟露出一絲歉意,看向江璟:“那明天再見,我先走了?”

蔣池州也看向他,笑容揚着稚氣的得意:“不好意思啊,我們急着去約會,以後方便的話,再另外請你吃飯。”

他言語間展露出的模樣,不由得讓江璟聯想起安安班裏的男同學——

幼兒園大班的吃醋水平,不能再多了。

江璟不理會他的挑釁,笑看阮軟,道:“好,路上小心,明天見。”

直到江璟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之中,蔣池州還保持着原姿勢,渾身充斥着不善的氣場。

阮軟疑惑:“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啊,”蔣池州慢悠悠收回視線,帶着她往車子走,“不是說帶你去約會嗎?”

他笑意真實了幾分:“驚不驚喜?”

這段時間的相處,早讓阮軟看透他孩子氣的本質。一旦稍稍不順着他的心意,就會像個小孩一樣鬧別扭。

于是她只好把否定回答憋了回去。

扣安全帶的時候,蔣池州傾身過來幫忙,阮軟不适應避了一下,強忍耳根熱意:“我自己可以。”

蔣池州姿勢未變,只掀起眼皮,定定凝視她。

阮軟在心裏嘆了口氣,悄悄松開安全帶上的手。

“真乖。”蔣池州幫她扣好,得寸進尺地,在她雙唇啄了一口。

阮軟捋過耳後碎發,指腹貼住耳朵,熱度一點點傳遞。

“我們去哪裏啊?”她問。

蔣池州姿态閑适,反問道:“你想去哪?”

阮軟睜大眼睛想了一會兒,想說些什麽又咽了回去。

蔣池州抽空瞄了她一眼,冷下語氣:“說。”

他冷不丁拔高音量,阮軟顫了一下,接而心裏湧現出一股無奈的惱怒。

蔣池州左手曲拳掩住笑容,眼尾明顯笑出了痕跡。

那點微弱的惱怒就在他的悶笑聲中,撥雲見日般消散。

阮軟小聲說:“你無不無聊啊。”

“怎麽會無聊呢,”蔣池州單手打方向盤,動作利落帥氣,“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不無聊。”

又來了,蔣池州詞庫裏的甜言蜜語。

阮軟只當沒聽見,沉默幾秒,突然說:“我們去吃火鍋吧。”

蔣池州笑聲稍微一收,随後自然應道:“沒問題,聽寶貝兒的。”

親昵的稱呼聽久了本該習慣,但阮軟次次聽到這三個字,總有種說不出來的膈應感。

像是頻繁提醒她,她不過是蔣池州萬千寶貝兒中的其中一個。

甚至,連個專屬于她的稱呼都沒有。

思緒飄回不久的從前,他曾說,過不了多久就會對她失去興趣。

那麽,多久是多久呢?

阮軟看着車外豔陽天,雀躍的心情沾染了點點陰霾。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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