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寵壞

蔣池州縱橫情場,出手向來闊綽,可從來沒陪誰逛過街。

更從來沒和誰拉着手逛過街。

牽住小姑娘手時,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怕她走丢,怕她跟錯了人,怕一轉頭她就不見。

自然而然把人扣在身邊,拇指抵在她虎口,細細摩挲。

阮軟亦步亦趨跟着他,兩人漫無目的地一層樓一層樓閑逛着,打發晚間時光。

阮軟同樣,很少和人這樣逛過街,大多獨來獨往,遇到喜歡的物品,卻連讨論的對象都沒有。

蔣池州興許是從中挖掘出了樂趣,每每見了新鮮的事物,總愛拿阮軟試一試。

他眼尖,一眼就瞧見了櫃架上的粉色兔子發箍。

阮軟還在自顧自擺弄沙漏,倏然兩鬓一緊,她擡眸,撞入鏡中,眼見自己須臾間便長了雙兔子耳朵。

她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抿起唇,有些微的不好意思。

鏡子裏,蔣池州眸底笑意一閃而過,他瞳仁極黑,專注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不免會讓對方産生他渴求深情對望的錯覺。

蔣池州輕輕碰了下發箍的耳朵尖,聲音浸滿了惬意:“果然,寶貝兒怎麽樣都好看。”

他戴着面具太久,久到信手拈來的調情仿佛刻在骨子裏。

阮軟目光一凝,忽然拿過櫃架上另一個米老鼠發箍,一臉期許地看向蔣池州。

蔣池州嘴角有些僵:“寶貝兒,你不會是想......”

讓他堂堂一米九男子漢戴如此少女心的發箍,蔣池州單是腦補,便一陣惡寒。

Advertisement

“這真不行。”蔣池州态度堅決。

阮軟眸底閃過一絲失望,本欲收回的手,下一秒卻再次往前伸了伸。

怕什麽,反正他說了,她使勁鬧,有他寵着。

阮軟微仰着臉,眼瞳靜悄悄地,專注望向他,抿緊的唇線蘊含着淺淡笑意。

或許真的有傳說中的男友視角吧,蔣池州所能看見的她,每個表情都透着無與倫比的可愛。

阮軟始終一聲不吭,兩手高舉發箍,伸到蔣池州面前。

表情十分堅定,仿佛蔣池州不戴上她就絕不罷休。

難得她的一次忤逆,蔣池州沒有生氣,心口反倒漫上了切切甜蜜。

蔣池州在她眼神中敗下陣來,卻忍不住想捉弄她。

他挑了下眉,開口道:“想要我戴這個?可以啊,你幫我戴。”

他眯着眼,笑得很壞。

阮軟登時憤憤然,心想他高她那麽多,她怎麽樣,也夠不着他的頭頂呀。

蔣池州一手插兜,看她怒氣昂然的雙眸,笑紋愈深:“怎麽了,難道寶貝兒不想我戴嗎?”

她瞳仁一轉,帶了點嬌俏,命令道:“你低頭。”

“嗯?”蔣池州像是沒聽清她說了什麽,不可置信地揚起眉毛。

阮軟耳後皮膚浮現出朦胧紅暈,她面無表情地,用沙啞的女聲催促道:“你低頭啊。”

從來聽慣黏膩蝕魂的尾調,如今偶見少女不甚熟練的撒嬌,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蔣池州嘴角高高上揚,聽話地把上身彎了下來。

與此同時,伴随他一聲輕喃:“你說,這個姿勢這麽方便,不然順道接個吻吧?”

店裏有人竊笑,阮軟把發箍固定在他耳後,臉頰薄紅地偏開臉。

“開個玩笑。”蔣池州站直,伸手輕觸過她的耳垂,低笑,“這麽容易臉紅?”

阮軟拽着他出門,背影看起來簡直像落荒而逃。

蔣池州好笑,任由她擒着他的手腕,熱乎乎的溫度從她掌心傳遞過來,一片慰貼。

再上一層,主要是游戲場館,幾架娃娃機擺放在大廳,阮軟自經過開始就已經明目張膽偷看了好幾回。

蔣池州兀自感嘆,到底是女孩子,喜歡這些可愛的小娃娃。

他問小姑娘:“想玩?”

阮軟眼睛亮了一瞬,轉瞬又暗淡下來:“我玩得不好。”

“玩得是快樂,是不是好不好。”蔣池州說着,往她手裏塞了幾枚游戲幣,“想玩就玩。”

他大概,是真的想把她寵壞吧,至今全由着她的性子來。

阮軟壓抑住撲通直跳的心髒,握住把手,目不轉睛地盯着抓手,移動、下落、夾緊、再移動。

然後眼睜睜,看娃娃從半空墜落。

就差一點點了,阮軟不無可惜,懊惱地咬住下唇。

接連幾把都是這樣,阮軟終于放棄,悶悶不樂道:“我們走吧。”

玩得不好,自然一點都不快樂,蔣池州太會糊弄人了。

蔣池州饒有興致地端詳她臉上細微的表情,仿佛窺探到她的種種心緒,聞言勾了下唇角:“怎麽不問問我,玩得好不好?”

阮軟頓時睜大眼睛,滿臉寫着訝然,看向他。

“雖然沒玩過,”說話間,蔣池州已經握住了把手,“但我玩游戲一向很強。”

目标是阮軟先前幾次都夾不起來的皮卡丘。

抓手準、穩,快速下降,夾住玩偶頭部。

阮軟屏住呼吸,目光随抓手移動。

抓手緩緩上升,平移,随後松開,玩偶完美掉落。

蔣池州笑容裏挂着明晃晃的得意,他眼角微挑,似乎在等着阮軟誇獎。

阮軟不負他的期望,小聲哇了一下,由衷贊嘆道:“你好厲害。”

沒有起伏的語調,聽起來像敷衍,可蔣池州知道她不是,她眼中閃動的光彩,如同揉碎了一把星光,墜滿崇拜。

他一瞬間幾乎稱得上是心花怒放,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克制不住,孔雀開屏似的,躍躍欲試地伸手:“還喜歡哪個,通通給你抓了。”

和阮軟截然相反,蔣池州的手氣好到驚奇,幾乎每把都能抓中一個。

到最後,收刮的戰利品,讓阮軟都快抱不過來了。

蔣池州結束最後一把,把掉落的小豬佩奇放入她懷裏,眉目舒朗,戲谑道:“我負責玩得好,你負責玩得開心。”

潛臺詞是,我倆天生一對,你有我足夠。

阮軟不知道是否聽懂,雙臂微微上移,滿懷的玩偶擋住她半邊臉。

懷中一堆戰利品實在太奪人眼目,隔壁那對情侶還因此鬧了別扭。

女生氣得跺腳,遷怒于她男朋友:“看看別人家的男朋友,一把一個準,你玩了十幾把,屁都沒有,笨死你算了!”

男生本就有些尴尬,聽了這話頓時更沒臉面,一陣讪讪。

許是阮軟一身學生裝,看起來乖巧好說話,女生大着膽子上前,說:“小姐姐,我和我男朋友抓了好久,一個都沒抓到,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跟你買一個啊?”她頓了會兒,忙補充道,“我就是試着問一下,你要是介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阮軟看了眼蔣池州,他挑眉,示意她自己處理。

阮軟放下玩偶,将之擺成一條直線,聲音輕輕:“你喜歡哪一個?”

“這個~我是個社會人,就喜歡小豬佩奇。”女生拿出手機,“我掃你微信吧?”

阮軟忙擺手:“不用,送你的。”

習慣使然,和陌生人講話,音量總是會放很低,以便遮住沙啞的音色。

女生連說了好幾句謝謝,臨走前突然回頭,朝阮軟大喊道:“小姐姐,你聲音特好聽,特別酷,我賊雞兒喜歡,所以你以後說話可以試着大聲點啦,像我一樣哈哈哈。”

她男朋友在一旁潑冷水:“那估計沒多久她男朋友耳朵就會和我一樣,聽力急劇下降。”

“你找死嗎?娃娃沒抓到一個,屁話倒是很多!”

兩人打打鬧鬧走遠,女生興許沒料到她微不足道的善意,會在別人心裏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阮軟怔怔看着他們的背影,眼角突然滾落一滴眼淚。

蔣池州從背後擁住她,嘆息樣的語氣,清楚傳到她耳膜:“我也喜歡。”

或許這不是他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說喜歡,但在這一秒,阮軟切實體會到了被包容寵愛着的滋味。

就算有朝一日,他失去興趣,這兩個字也夠她回憶好久。

淚水違背意志往下淌,眼眶倏地變得通紅。

滾燙淚水砸在蔣池州手背,他握着小姑娘的肩膀轉身,看着她可憐的小模樣。

食指輕輕點在她眼角下方,說:“收。”

上一次她哭,他說這裏有個開關,按一下就好了。

阮軟止不住流淚,哭腔濃重地同他抱怨:“壞了,關不起來。”

蔣池州卻微微笑着,俯下身去:“既然開關壞了,那就換個法子。”

潮濕柔軟的唇,貼上她眼皮,一點點,吻去殘餘淚光。

阮軟突然擡手,主動抱緊了蔣池州。

她陷于他懷抱,終于是她自己心甘情願。

“小哭包。”他哼出一聲笑,“別人該以為你是因為娃娃太多喜極而泣了。”

阮軟作為回應,便是拿額頭輕撞他胸膛。

“能耐了,敢拿頭撞我了。”蔣池州每個字都透着滿滿寵溺。

從前阮軟見他如老鼠見貓,總想着逃,眼神總帶着防備,他心頭火起,于是有了第一次失控。

他曾經信誓旦旦,要把小姑娘□□成适合自己的情人,要屬于顧星源的依戀眼神有朝一日屬于自己。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他陷落的速度比想象中更不可控。

阮軟後知後覺不好意思起來,從他懷抱抽離,兩人拉着手,往珠寶店方向走去。

游戲廳連通珠寶店,需經過一道風雨橋,兩邊墜着小夜燈,一眼望去,像通往一個溫暖的所在。

蔣池州溫聲哄着人,嘆道:“你連哭都這樣好看,總讓我感覺在犯罪。”

阮軟恃寵而驕,手裏抱着她鐘愛的皮卡丘,其他都讓蔣池州拎着,聞言沉默了片刻,猝不及防捅蔣池州一刀:“你笑起來一點都不好看。”

和她聲音一同響起來的,是對面珠寶店傳來的尖叫。

女人高分貝的嗓音穿透溫暖的幻想,如一記重錘,直擊蔣池州內心夢魇:

“狐貍精,你不要躲,你破壞別人的家庭你還有臉躲,你花着我的錢,給你買首飾——”

“我遭的是什麽罪,你為什麽非得來搶我老公——”

蔣池州笑容卡在臉上,如生鏽一般。

原來這條路,竟是沒有光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