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露了自己的心聲,這份大逆不道的心聲。
蒹葭不想讓他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事,遂笑顏問道:“那你的嫡皇妃呢?應該是個大美人吧”
沐焱沒有回答,他反問道:“你呢?怎麽就成了狼族的郡主?”
蒹葭見他不想再提,也不勉強,順着他說道:“這要從十年前說起了……”
時間從指隙尖悄然而過,寒意一點點侵蝕而來,最後的一點火焰也熄滅了。沐焱越來越虛弱,終于閉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2016.11.30日更新
☆、故事從這裏開始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沐焱醒來已是淩晨十分,覺得臉上癢癢的,微微側首,原來是蒹葭的發絲佛在了他的臉上,他們竟這樣相擁着過了一夜。沐焱凝視着依偎在自己臂彎裏的女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過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早已僵麻,剛想悄悄抽離,蒹葭動了一下,沐焱趕緊閉上雙眼,喬裝熟睡。
蒹葭微微睜開雙眼,一時有些忘記身處何地。當看到手臂環抱住的身軀,這才一怔徹底清醒。小心翼翼的擡首看了一眼,見他還沒有醒,心下暗暗松了口氣。昨夜為了給他取暖,蒹葭不得已與他相擁而眠,如今想來面色通紅一片。她輕輕起身,生怕他突然醒來,撞見自己的窘迫,蹑手蹑腳的下了木床。
她沒有留意到他緊閉的雙眼,睫毛在微顫。
蒹葭輕輕推開木門,一陣微風拂面過,令人身心舒暢。
雨過林間的空氣極為清新,她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悄然踏步走了出去。
沐焱這才睜開雙眼,心緒複雜的看向門外。
過了好一會兒,桑爺與卓雲才帶着所謂的草藥回來,沐焱目視桑爺:“你對我做了什麽?”
桑爺嘿嘿一笑:“嫡皇子這話說的,桑爺我還能害你不成?”
沐焱坐直了身子:“那你能告訴我,為何你們一夜不歸?又為何我明明什麽藥也沒喝,已經好了?”
桑爺趕忙解釋說:“那是嫡皇子身體底子好,那種小毒也就自愈了!”
沐焱眉頭揚起,回道:“小毒?你昨日不是說,很嚴重嗎?”
卓雲沒見到蒹葭,趕緊為桑爺解圍,問道:“咦,蒹葭呢?”
沐焱就是再笨,此刻也已後知後覺,正欲追究,抱着茅草的蒹葭推門而進,見沐焱已經醒來,面色一喜,看向桑爺:“他現在沒事了吧?”
桑爺幹笑兩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
有些事,不論你是否選擇面對,它終究不可抵擋會來臨,不被喜怒左右。
一個是皇朝的嫡皇子,一個是狼族名義上的郡主,即便攜手同行,也不過如天邊的星月,看似并肩,實則間距萬萬裏。
接下來的幾日,四人翻山越嶺,終于抵達卺國,且順利見到卺國國君言易。
言易一席深紫色長袍加身,很是挺拔,他與沐焱同歲,卻已執掌卺國三年之久。見到沐焱後,他親身去迎,口中道:“幾年不見,你怎麽淪落到如此地步,被欺負到我小小的卺國避難來了?”
沐焱無奈的笑了笑回道:“說來話長,這次還多虧你能接應。”
沐焱挾持狼族郡主逃離,後來失蹤的消息早已傳遍三國,言易雖不知其中內情,卻也知曉一二。他命人備了酒席為他們接風:“咱們有的時間,你可以慢慢跟我說”說罷看向沐焱身後的蒹葭,眉梢一皺,問道:“這位姑娘是……”
桑爺鳳羽扇一搖,回道:“咱們這次能夠順利逃出狼族,多虧了有她呢。”
言易突然聲音冰冷的問道:“你該不會就是狼族的那個郡主吧?”語氣裏絲毫沒有之前的溫度。
沐焱說道:“這其中有誤會,稍後我再跟你詳說。”
言易卻并不願輕易放過她:“其他事都可以容後再說,但是她,不行!”
沐焱心下隐隐不安,看向言易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言易一副你明知故問的神情:“她是狼族的郡主!”
沐焱猶豫着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她不是。狼族的郡主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言易眼神雖有緩和,但語氣卻依舊冰冷:“那她也是狼族的人!另可錯殺一千,也絕不能對狼族的人放過一個!來人!”
沐焱慌忙後退着将蒹葭護于身後:“你要做什麽?”
言易冷冷的說道:“狼族的人居然膽敢跨進我卺國,簡直是找死!”
沐焱面色一變,正視言易,道:“你不能動她”
言易一臉氣憤,不解的看向沐焱:“你居然幫一個狼族的人?”
沐焱語氣堅定的回道:“她救過我,我不能讓你傷害她。”随即語氣和緩,對言易說道:“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別為難她,好嗎?”
言易一副全然不能理解的神情:“沐焱!我沒有聽錯吧,我為難她?你忘了我們與狼族的血海深仇了嗎?”
百年前大戰,雖是狼族與皇朝的紛争,但狼族勢力是三國中最強的,皇朝根本沒有戰勝的可能,遂求援于卺國。卺國皇後豈會對母國的生死存亡置之不理,以唇亡齒寒種種道理說服了當時的卺國國君,因此當年的那場戰争,卺國也損失了不少良将。卺國國君本已到垂暮之年,一病之下,竟未再起,一時間卺國群龍無首,皇子相争內鬥不斷,國力更是因此蕭條後退多年,想來豈能不恨。
沐焱耐着性子回道:“她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不管是哪一國的,她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
言易卻冷哼着後退一步,仿似在看一個陌生人:“我不聽你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我就問你一句,今日我若執意動她,你如何?”
沐焱不肯退讓,道:“那便當我沐焱來錯了地方,你若執意要動她,先從我的屍身上踏過去!”
言易怔怔的目視着他,久久的僵持過後,大吼一聲:“把他們給我轟出去!”
……
這是沐焱第一次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保護一個人,他絕不會以犧牲她為代價,踏上回朝的路。
好在言易只是将他們轟出皇宮,并未将他們驅逐出境。
傍晚時分,太陽尚未落下山頭,四人再次入住迎來客棧,店老板熱情的招待着他們上了樓,分別領他們進了雅致的天字號客房。沐焱負手立足于窗前,看着樓下熙攘的人群,心下惆悵。接下來,他們該何去何從。
正想着,桑爺推開了他的房門,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沐焱,難得一臉正經對他說道:“邪影山莊的人來了”
在這片浩瀚的海陸大地,除了各霸一方的三國,還有一處神秘的所在。邪影山莊座落在海拔最高的忘憂峰,從三百年前崛起至今,遺世而獨立,不論三國是舉兵來犯,還是重金招安,他皆不懼不迎。
如今怎會突然破例,沐焱疑惑的走近,蹙眉道:“邪影山莊?”
桑爺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将信箋帶回到了皇朝,皇上很快便會派人來卺國,恐怕來的不僅僅是皇上的人。若得不到言易的庇佑,我們處境兇險。”桑爺皺眉看向沐焱,接着說道:“邪影山莊手段非常,如今又得知我們身在此地,若想對我們不利輕而易舉,根本無需大費周章。依我看,不妨去看看。”
沐焱微微颔首,和桑爺出來的時候恰好碰到推門而出的蒹葭,見他們行色匆匆,問道:“你們是要出去?”
沐焱也不瞞她,說道:“去見邪影山莊的人,就在這間客棧。”
蒹葭“哦”了一聲。
沐焱剛欲走,轉而問道:“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
……
見到六爺時,他正在冷漠的自斟自酌,一臉的拒人千裏。他身着黑色長袍,長發束起于墨色玉冠,眼眸清冷,卻五官精致,見到他們也不起身,右臂随手一揮“請坐!”
蒹葭見他年紀與沐焱相仿,卻有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霸氣,不知到底是何身份。
六爺迎上蒹葭探究的目光,問道: “你是?”
蒹葭微微一怔,心道他的眼神好淩厲,回道:“狼族郡主,蕭蕭。不過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你可以叫我蒹葭。”
六爺只點了點頭,他對狼族的人不感興趣,哪怕她是郡主。
沐焱看着眼前這位不怒自威的男子,心下揣測不定他是何身份,只聽桑爺說他自稱六爺,于是問道:“不知六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六爺擡手為他斟了杯茶,遞了過去:“莊主曾有言在先,他日若嫡皇子有難,邪影山莊之人遇上了必要出手相助。”若非如此,六爺豈會在此逗留這麽久,果真如他所料,他的出現,正是時候。
沐焱眉頭緊蹙,更加不解。他怎麽知道自己處境堪憂,而他與邪影山莊向來沒有交集,又何以得到如此優待:“不知貴莊主為何要這麽幫我?”
六爺端起杯盞,輕輕抿了一口,說道:“莊主并未說明緣由,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不過此次離莊辦事,我未曾多帶人手,所以請嫡皇子繞道暫且與我一同回邪影山莊,待我先複命,再派人護送嫡皇子回皇朝。”六爺說完,看了眼沐焱身後一直默默無語,卻始終孤疑着,看向自己的女子。
蒹葭與他四目相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撇開,不再看他。六爺繼續喝着杯盞裏的茶,仿似剛剛那一眼,再無關緊要不過。
只見桑爺也眉頭緊蹙,他內心是有些猶豫的,但終究還是對着沐焱點了點頭。
六爺漫不經心的看着兩人間無聲的互動,輕輕放下杯盞:“如今嫡皇子的行蹤已經不是秘密,為了避免徒增枝節,我們明日就啓程。”
沐焱微微颔首道:“那就有勞六爺了!”
他們的交談并不久,六爺一直都表現的很平淡,正如他所言,不過是奉命辦事。該說的話該做的事,一樣不漏。其餘的,無關緊要的寒暄,在六爺看來,都是多餘的。與沐焱約好了明日前來的時辰,六爺便起身告辭,經過蒹葭身旁時,腳步頓都未曾頓。似乎她,也是多餘的。
沐焱見蒹葭靜默不語,問道:“你怎麽了?”
蒹葭想起六爺所說的話,以及他對周遭一切事物的态度,若有所思的問道:“你總覺得,這件事沒有表面上這樣簡單。”未等他說話,蒹葭随即說了句:“算了,許是我想多了”
☆、神秘的邪影山莊
萬裏蒼穹的伏殺,變幻莫測的羅剎,一面渡劫安蒼生,一面嗜血奪天下。
……
次日一早,客棧前停靠了三輛馬車,車身雕刻着镂空白虎圖文,被一層真絲簾子遮住,若影若現透出非藍非紫不知是何材質的布匹,內層是棉布與錦緞特制而成的裏襯。馬車內懸挂一個精致的錦盒,錦盒內鑲嵌着一顆夜明珠。晝夜轉變,全憑主人意願,從外窺探不得半分。
六爺伸手掀開簾子,看了眼已經如約而出的四個人,未曾下車寒暄,只淡淡的對他們說了句:“請!”四人似乎已經适應了他的疏離,并未覺得有何不妥。
沐焱微微颔首,走到緊鄰的一輛馬車前,先将蒹葭扶了上去,然後自己随後也彎腰而進。
桑爺和卓雲則相繼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沐焱見蒹葭一路無語,于是微微一笑,問道:“在想什麽?”
蒹葭秀眉輕蹙,壓低聲音說道:“昨日我便覺得,邪影山莊的突然相邀,有些蹊跷。只是後來一想,你是皇朝的嫡皇子,而我又是狼族名義上的郡主,加之我們又身在卺國。邪影山莊沒有理由明目張膽的接我們去他們的老巢再意圖不軌,畢竟再是不懼,同時得罪三國也非明智之舉。”
沐焱颔首道:“确實如此”
蒹葭遂即搖了搖頭,低聲繼續說道:“可是今日,這種詭異的感覺更加強烈。你看這三輛馬車,一看就不是這裏會有的。如果當真六爺只是出來辦事,他一個人也不必配三輛馬車。我倒覺得,更像是事先就為我們準備好的。”
只是即便邪影山莊能在卺國獲得他們的行蹤,又如何能料定言易會将他們轟出宮去,再适時相邀?
蒹葭只覺思緒混亂,理不清明,遂說道:“如今我們也別無他選,且到了邪影山莊,再看是何情形吧。”
沐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今也只得如此。
同樣疑惑煩躁的還有身在皇朝的沐坤,春獵那天本可以借機除去心腹大患,卻被沐焱逃脫。被狼族擄走挾持為人質,也能被他狡猾逃走。本已在他回皇朝的路上設下伏兵,誰知竟又失手。不信他能次次好命,布下重重天羅地網,卻空等來他們轉道去了卺國,還在思量如何讓他命喪卺國,卻接到沐焱被邪影山莊接走的消息,豈能不讓他氣急敗壞。沐焱自小與他一起在皇朝宮內長大,怎麽就跟邪影山莊的人有了瓜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趕了幾日的路,黃昏時分,馬車終于停在忘憂峰下。正當沐焱等人掀開門簾子,欲起身而出,六爺終于起身來到沐焱的馬車前,望向忘憂峰說道:“接下來要走的路,是邪影山莊的秘道,不能被外人知曉。所以這一夜,不便讓你們随意進出,還請見諒。”
蒹葭掀開窗口簾子,看了眼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擡首亦望不到頂。不解的對六爺問道:“這麽高的山峰,馬車怎麽上得去,你确定我們不用下來走嗎?”
六爺沒有回她的話,只淡淡的對沐焱說了句:“明日淩晨,我們邪影山莊見。”說完便轉身回去,只留下漸行漸遠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晖下,襯托薄涼。
沐焱放下門簾子坐了回去,對一臉不悅的蒹葭說道:“還有一夜的路,你可以先休息,到了我喊你。”六爺的無禮,沐焱不是沒有看到,只是一個人一個性,不便強求。只能安慰蒹葭,不去理會。
蒹葭豈會不懂他的深意,點了點頭。只是想起他剛剛的樣子,分明也太高傲無禮了些。卻不知,六爺并非有意想要得罪她,他只是懶得去解釋在他看來,根本無意義的事。
突然“咔嗒”一聲,馬車似乎被什麽罩住了一般。蒹葭伸手掀開窗簾子,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細看竟是一整塊鐵板。豪華的馬車瞬間變成一個密閉的囚籠,難怪如六爺這般清高,也要親自前來打聲招呼。只見蒹葭剎那間面色蒼白。
沐焱擔心的問道:“你怎麽了?”
蒹葭呼吸急促,全身開始發抖,顫聲說道:“我要出去……”然後拼命拍打身後的鐵板,情緒異常激動,手掌拍紅了亦不停歇,聲音哽咽着喃喃自語,喚着:“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然而此刻這個小小的空間,已經與外隔絕,除了蒹葭顫抖的聲音,聽不到外面絲毫聲響。
沐焱趕緊起身坐到蒹葭旁邊,拉住她拍打鐵板的手腕:“你冷靜一點。”然後溫語道:“過了這一夜,我們就能出去了,你且忍一忍。這是他們的密道,即便他們聽得見,恐怕也不會為我們打開,你若覺得難受,就閉上眼睛睡一會……”
蒹葭卻似未聞,她只覺得他的聲音變得飄渺,只有腦袋回蕩的嗡嗡聲,讓她焦躁的想要逃脫。她掙脫着,繼續拍打着,只是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後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沐焱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樣,見她抖的厲害,趕緊扶住她的肩,焦急的問道:“你怎麽了?”
蒹葭面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眼裏噙着淚水,無助的用手捂着頭。對于沐焱的話,竟是半分也聽不進去。看着眼前楚楚可憐的女子,她的唇在顫抖着,盡管未言語,似在傾訴着她的無助與慌張,沐焱心底一黯,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上了她顫抖的唇……
蒹葭原本已經昏眩的神志,被沐焱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呆愣在那裏。
一時間,忘記了恐懼……
她的唇很軟,似有淡淡的芬芳,沐焱吻上她的那一刻,真實的觸感讓他恍惚的神志瞬間清晰,盡管只是雙唇的碰觸,卻如心靈之間的撞擊。
沐焱慌忙松開她,說道:“對不起……我……”
蒹葭微微後退了身子,不去看他的雙眸,卻也未開口言語。
明知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注定了不會有的結局……
終于如煎熬一般,時間流逝于指隙。
……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嗖”的一聲響,蒹葭掀開簾子一看,果然鐵板已經撤離。
沐焱看向蒹葭,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道:“應該是到了”
蒹葭面色依舊微紅,點了點頭。
沐焱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說道:“我扶你下去。”
蒹葭看了眼他的掌心,再看他面上暖暖的笑,釋然的将纖纖玉手遞了過去。她本不是一個扭捏的女子,自不願矯揉造作耿耿于懷,淡淡一笑,回道:“嗯。”
沐焱見她并未心存芥蒂,暗暗松了口氣,攙扶着她,掀開門簾,踏上已經墊好了的木梯凳。
坐了這麽久的馬車,四人皆已疲憊,此刻出來只見美景如畫,無不駐足流連觀賞。
此處地勢極高,雖不在峰頂,卻也俯覽衆山小,連綿不絕的山峰層層排開,遠到看不見何處是山腳。
身後是一片紫竹林,或是因為淩晨,霧蒙蒙一片,望不到邊際。
六爺負手而立,風吹動他散落在肩上的發絲,略顯清逸。看向紫竹林的方向,對他們說道:“這就是邪影山莊的外圍,再走約兩個時辰,就能進莊。”
桑爺驚嘆道:“簡直是人間仙境,若不是親眼所見,當真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樣的地方。”
卓雲指了指錯綜複雜的小道,對沐焱說道:“嫡皇子,你看……”
紫竹林裏小道交錯,看起來都十分相像,若不知該走哪一條極易迷路。
沐焱不留痕跡的看了眼身後的蒹葭,然後放緩了腳步,待她走近,并肩低聲說道:“現在好些了嗎?”
蒹葭深深吸了口林間新鮮的空氣,不再想其他,笑靥如花的回道:“已經沒事了,這裏真的好美。”
放眼望去,美景如畫。那些原本擔憂的顧慮,在這一刻,如走到跟前的霧,不覺間已是消散。
随着六爺一起穿過紫竹林,眼前是一片更為開闊的桃花林,正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上桃花始盛開。一顆緊鄰一顆的桃花樹間,只能容得了一人穿過,于是衆人依次排開,六爺囑咐道,跟緊了。沐焱幾次回首,怕她跟丢,那時的他還未意識到,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注,早已逾越底線。
錯綜複雜的桃源曲徑小道,轉過幾個彎,衆人皆迷失方向。這裏的桃花樹都是按照五行八卦布陣擺放的,一般人進來,極易困死在裏面。
難怪曾經想一探究竟的人們,有來無回。
出了桃花林,是一處空曠的草地,草地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蒹葭微微彎腰折起一朵,剛欲放在鼻息間聞聞花香,六爺回首瞧見,冷言道:“這花有毒。”本是好意提醒的話,從六爺口中說來,卻讓人無法欣慰領情。
沐焱見她還将花握在手裏,慌忙上前一步奪了過來,趕緊扔掉。
桑爺瞧見,笑着碰了碰卓雲,讓他瞧瞧嫡皇子緊張的樣子。
沐焱尴尬的輕咳一聲,對六爺說道:“邪影山莊,果真機關重重”
六爺淡淡的回道:“邪影山莊有一脈,喜善制毒,這只是些花草原料,算不得機關。”說罷看了眼注視着自己的蒹葭,說道:“你剛剛手上那朵,雖不會致命,不過聞久了,也會感到不适。”
蒹葭心知,他勢必是又發現自己偷偷看他,這才對着自己說了這番話。并非蒹葭對他有多在意,只是如此冷漠的人,如此冷漠的為人處事手段,總會讓她不自覺的想要一探究竟。可是他似乎很謹慎,即便是在他身後注視着,也能讓他警覺。
走出這片草地,便遠遠瞧見,一條長龍蜿蜒橫霸在視野前方,從沒有盡頭的左面一直延伸到右邊的盡頭。靠近些再看,那分明是丈高的城牆。城牆根下是緊鄰的河流,順着牆根蔓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六爺還是提醒了他們,這河裏的水都浸了毒。
可見邪影山莊确實謹慎,即便外圍已設五行八卦陣,到了城門口,還是布了這片毒水劫。饒是如此,城門依舊緊閉,外列兩排衛兵,紀律嚴明的分站于兩邊,鎮守着這個神秘莫測的地界。
六爺掏出随身的令牌,守衛目無表情的接過,往左面牆壁的一個缺口處一放,令牌頓時陷了進去,然後從右邊對稱位置的缺口處而出。守衛拿出來後遞還給六爺,然後開了城門,全程竟無一絲言語。蒹葭心裏想着,不知是守衛知曉六爺的脾性,還是邪影山莊的人各個如此,都是這般冷漠疏離。
城門轟然一聲大開,展現在衆人面前的居然是一個十分繁華的集市,有商品鋪子,有酒樓客棧,還有當鋪賭坊等,應有盡有。直待他們都走了進來,城門再次轟然關閉。
穿過集市,再往裏走約一盞茶的功夫,到了一處府邸,上書“六爺府邸”一般府邸都是帶有姓氏的,六爺果真特別。
六爺府邸氣勢恢宏,與皇朝王爺府邸相比亦不遜色,無疑彰顯了他不凡的身份。
六爺府裏的管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子,老爺子穿着華麗,氣宇不凡,見到六爺後卻畢恭畢敬的說道:“已經按照六爺的吩咐,安排好了,這會便可帶貴客們先去住處歇息。”
六爺淡漠的點了點頭,轉身對沐焱等人說道:“你們先休息,我去向莊主複命。”
沐焱依禮回道:“六爺請便。”
老爺子依次将四人帶到各自房間,考慮到男女有別,所以蒹葭的房間并不和他們在一處,但也距離不遠,穿過一個亭廊,背面便是。
有一個靈動的身影,在他們進府之時便已關注,此刻見他們各自回房,這才嘴角一笑,輕盈的一個轉身,來到沐焱房前,負手而立,一副小主人的架勢,道:“你就是我哥哥請來的座上賓吶?”
沐焱正背對門口收拾細軟,回首一看,該女子穿着精致,神色從容,又喚六爺為哥哥,想來是這個府裏的小姐。
☆、我本将心向明月
落花有意片片凋零,流水無情湍湍拭去
霍小雪玉手輕撚粉紅的裙擺,俏皮的對着沐焱傾身行了個禮,抿唇一笑,兩頰露出淺淺的酒窩,道:“我叫霍小雪,你喚我小雪就行!”
沐焱微微颔首,原來六爺冠霍姓。轉而問道:“是六爺有什麽事嗎?”
霍小雪輕快的躍步到了跟前,回道:“我就不能找你啊?”她看到沐焱的第一眼,就被他吸引,那一刻天瞬間都變亮了,從未有人給過她那樣的感覺。或許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不需要理由。
沐焱一愣,看她神色卻不像是玩笑,只是初次見面,不知她這般意欲何為:“那霍姑娘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霍小雪嘟起了嘴巴,喬怒說道:“都說了,喚我小雪就行”然後古靈精怪的揶揄問道:“你有沒有成親啊?”
看着沐焱錯愕的神情,霍小雪心裏想着,莫不是真的成過親了,她可不想委身做小妾。見他遲遲不語,有些着急,上前一步竟用指尖拽起了他的衣袖,搖擺着不依不饒道:“你快告訴小雪嘛,小雪一定要知道的!”
沐焱稍稍後退一步,不留痕跡的佛去她拽着衣袖的手,回道:“沒有”
霍小雪一聽,開心極了,也不在意他剛剛的躲閃。走到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擡首看他,說道:“我哥從來沒有帶外人進過山莊,不過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該我知道的呢,我也懶得問。不過我問的呢,就一定要知道。比方說……你叫什麽名字啊?”
畢竟是六爺的妹妹,沐焱也不好太佛了她的面子,于是淡淡一笑,說道:“沐焱”
誰知就是這樣一個淡淡的笑,都能讓霍小雪癡癡的看個半天,喃喃自語道:“沐哥哥……你笑起來好好看哦……”
沐焱有些尴尬,扯了扯唇角沒有接話。
霍小雪噗嗤一聲笑了:“你表情好傻噢!”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凳子:“你別站着呀,我聽說你們趕了好幾天的路才到這裏,一定累壞了吧,你快坐下休息,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不必見外的。”說着親自為他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沐焱道了聲謝謝,接過杯盞輕輕抿了一口,只見霍小雪還在癡癡的看着自己,沐焱被她□□裸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放下手中的杯盞,說道:“……小雪……要是沒什麽其他事,那我……”沐焱看了眼尚未收拾完的細軟,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小雪順着他目光看去,微微一笑,站起身子,然後在他錯愕的神情下走到了跟前,猶豫了一下,臉稍稍有些發紅。但一想到這是他的,又有什麽關系,居然真就動起手來,口中還說道: “你出門都不帶個丫頭嗎,我來幫你收拾”
這讓沐焱有些措手不及,畢竟男女有別,她又是府上的小姐,趕緊跟着起身,上前欲阻止。霍小雪一見他要來拿,調皮的将細軟抱在了懷裏,一個側身躲過,逗弄他說道:“我就要幫你收拾”
“小雪!”六爺剛進門就看到眼前這一幕,冷喝道:“你在做什麽?”
沐焱見到六爺身後的蒹葭,趕緊一把奪過小雪手上的東西,迅速的負手藏于身後。
霍小雪見到六爺慌忙低下了頭,看樣子十分懼怕他,粉唇一嘟,怯怯的撒嬌喚道:“哥哥……”
六爺眉頭緊蹙,對霍小雪冷言道:“出去。”
霍小雪心裏雖不願意,但看六爺神情,自然也知進退。于是不開心的對沐焱說了句:“沐哥哥,那小雪先走了。晚上宴會的時候再見了。”看了眼六爺神色,慌忙低下頭不再多言。轉身離開途經蒹葭時,特意多看了她兩眼。剛剛沐焱突然緊張起來的樣子,她可都看在眼裏,對她,自然多了份防備。心道:既然沐哥哥沒有成親,那就是我霍小雪的,誰也搶不去。
心裏存着心思,竟沒有留意到蒹葭身後還有兩個人,差點撞了上去。這才擡頭一見,看清了面前的桑爺和卓雲。一愣,遂即若有所思的回首看了眼六爺,低下頭,一溜煙的走了。
六爺命人端上上好的春前龍井,待下人退了,才淡然說道:“剛剛下人來報,莊主這幾日恰好不在莊內,恐怕要耽擱幾天才能送你們離開。”
沐焱見他如此說,也知不好勉強,于是說道:“邪影山莊此次能夠出手相助,我沐焱自當感激。自然是先等六爺處理好山莊的事情以後,再做安排。這一點六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恕沐焱冒昧,實在不明白向來不問三國事的邪影山莊,為何此次會相助,這一點困擾了我多日,還望六爺能代為解惑”
六爺端起杯盞,看似在品茗,實則沐焱的話,他都聽在了耳裏:“我只是奉命辦事,其中緣由,我确實不知。”随即略一沉吟,接着說道:“若是莊主想讓嫡皇子知道,即便我不問,他也自會讓我轉達。”
沐焱轉而問道:“那六爺可否告知,是如何找到我們的?”正如蒹葭所言,一切如早已計劃好般無縫銜接,太過于巧合,讓他不得不生疑,邪影山莊在這其間,到底扮演着何種角色。
六爺不留痕跡的掃視了眼前衆人,回道:“你們在入皇朝的路上遇襲失蹤,早就不是秘密。随後又突然出現在卺國境內,稍作推想便可知是怎麽回事。即便沒有這些線索,但凡邪影山莊想找的人,恐怕還沒有找不到的。除了……”六爺頓住了,似乎有些不悅于自己說了不相幹的話。
淡然的為沐焱等人添了熱茶:“這是忘憂峰上采摘烘培的春前龍井,口感上乘”以另一番不相幹的話,彌補了之前的。
桑爺對着沐焱輕輕搖了搖頭,沐焱豈會不懂桑爺的意思,六爺答的滴水不漏,恐怕再追問也不會有別的回答。
黃昏時分,管家請來沐焱等人入宴。四人前來時,六爺已經端坐在主位。霍小雪則坐在一旁的副座,見到沐焱,原本陰郁的臉頓時笑靥如花,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慕之情。
六爺府邸向來冷清,并不曾宴請過任何人。好在管家代為安排妥當,總還無需他來頭疼,他只管出席。許是管家了解自己主人向來淡漠,遂特安排了歌舞表演助興。穿着華麗的舞姬們舞動着嬌媚的身姿,揮手擡眸間盡顯魅惑。只是席間男子皆非一般的市井小民,即便觀賞,也絕不會當真動了心。
霍小雪本還想這些舞姬各個長的狐媚,會不會有讓沐焱看上眼的,只見他無絲毫流連,心裏更是對他歡喜。
蒹葭見六爺只管自斟自酌,而一旁的霍小雪卻炙熱如火的不時看向沐焱,還真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一對兄妹,蒹葭湊近沐焱,揶揄的問道:“人家眼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