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入外人之手,倘若有一日用來對付他的嫡親傳人,他豈非死不瞑目。
沐焱與蒹葭在禁地互訴衷腸的畫面霍老也是看到了的,且當他是邪影山莊的女婿,算是半個自己人罷。或也算是機緣。于是示意沐焱去洞壁深處凸起的臺子上,将那個錦盒拿來。沐焱敬佩他是真英雄,遂畢恭畢敬的為他取來,打開後一看,裏面有一顆暗紅色的藥丸。
霍老示意他吃下去。此時此刻他自然不擔心霍老還要加害于自己,沐焱一仰頭将藥丸吞下。
霍老示意蒹葭閃開,讓沐焱無論如何千萬不要亂動。待蒹葭後退幾步以後,霍老躍起身子,倒立于沐焱頭頂,沐焱立刻覺得頭暈腦脹,接着便是頭痛欲裂。霍老這是将畢生內力全部傳授于他,若不是霍老事先讓他服了那藥丸,恐怕沐焱此刻爆體而亡也未可知。
沒過多久,霍老便面目蒼夷,虛弱摔下。蒹葭趕緊上前要去扶他,霍老扯動已經幹涸裂開的唇角,露出一眸凄然的笑,對着她搖了搖頭。他強撐着最後的力氣,在他們身旁緩慢的爬着,沐焱目不轉睛的轉述着他要表達的意思,兩人皆是眼眶微紅,他們心裏明白,霍老即将走到他的人生盡頭。
霍老說,他畢生所學,本該傳于嫡親後人,無奈蒹葭是女兒身,并不适宜習練自己的功法,所以才傳給了沐焱,希望沐焱日後能夠好好善待蒹葭。并囑咐他們,離開這裏時,一定要将裏面的一切盡數毀掉,絕不能外傳……霍老終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仙逝了。
霍老哪裏知曉,沐焱乃是皇朝的嫡皇子,未來皇朝的國君。許是因果輪回罷,難料!難料!
沐焱和蒹葭一同将這個仇恨了一輩子的老人埋葬後,又回到了這裏。沐焱看着石壁上的內容,回首問蒹葭,道:“霍老是你的親人,這裏是他畢生的心血,你好好記下,莫要辜負了他這麽多年的等待。”
蒹葭面色微微一紅,擡頭對沐焱說道:“可是我都看不懂……”
沐焱一笑,負手而立道:“沒事,我教你……”
時間在他們一點一滴的教習間逝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于熟記石壁上全部內容,只是想要融會貫通,收放自如,還需勤加練習,絕非朝夕能一蹴而就。
二人離別時,對着埋葬霍老的地方拜了三拜。然後依照霍老遺願,啓動了內部陣形的自毀裝置,從此,禁地再無秘密。
沐焱扶起倒在地上的床,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再将夜明珠重新放回原處,緊接着打開了最外面的那道石門,房間內果然再無聲響,只有外面傾盆的大雨,如泣如訴。
蒹葭透過雨簾看向遠處,蒙蒙中似乎看到對面多出幾個彩色的點,應該是帳篷之類的,指給沐焱,道:“你看”
沐焱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說道:“應該是桑爺他們”
……
桑爺絞盡腦汁,最終還是想了個依靠□□來回的法子。只是此刻陰雨連綿,不得不等待時機。
既然蒹葭、沐焱能夠通過□□進入禁地,自然證明此法可行。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回來。想在毫無鏈接的兩處崖壁上新建一架天梯,工程浩大,沒有三五年恐怕不能成。
那如果是運用□□射擊的力量,将繩索一端射擊過去,另一端則固定住了……
只是此法兇險,畢竟距離太遠也太高,中間又時常有迷霧,萬一途中出了差池,就是粉身碎骨的代價。
可如今除了冒險一試,已無他法。
歷時三個月,□□終于修複完成,卻接連幾天遭逢大雨,他們不得不就地搭營,待雨停了,再做計較。
蒹葭伸出一只玉手,雨水滴落到她的掌心,再蹦落散下:“桑爺他們肯定急壞了,你本不該冒險進來……”
沐焱微微抿唇一笑,緩緩說道:“想着你一個人在這裏,就怎麽也邁不開腿離開。”
蒹葭嘴角噙着笑意,突然看着他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沐焱看了她一眼,有些羞澀,笑而不語的凝視着她手心不間斷落下的雨滴。
蒹葭卻不想放過,她身子微微一傾,輕輕的撞擊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呀!”
沐焱将她的手輕輕拉了進來,說道:“小心着涼”
蒹葭順從負手于身後,一臉期待的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沐焱見躲閃不多,微笑着長嘆一口氣,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之前,顧慮的太多,所以不敢明說。在禁地裏,有那麽個時刻,我以為我們真的出不去了,反而多了份勇氣。”
蒹葭低下了頭,長嘆一口氣,複又看向他的雙眼,說道:“待我們出去以後,那些阻擋在我們之間的,就又都回來了。”
沐焱輕輕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微微閉上雙眼,含笑湊近她的耳旁,低聲說道:“你只要知道,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這一刻,多美。一個是傾城佳人,一個是俊朗少俠。若說無緣,今生偏又遇見。若說有緣,今世又将離別……
☆、愛如飛蛾撲向火
忘憂雲峰護一山,九天風露透衣寒。固知禁地多隐跡,莫向霧外着意看。
蒹葭朦胧着雙眼從內室走出,似乎昨夜睡的并不好。沐焱已在洞口站了一會,回身看到她,暖語道:“醒了?”沐焱不自覺中,越發留意她的喜怒。
蒹葭點了點頭,看了眼洞外霧蒙蒙的天:“你怎麽也起這麽早?”此刻天還灰暗一片,若不是蒹葭心裏有事,此刻該是好眠的時候。
沐焱走近幾步,雙手扶住她的肩,有些猶豫的開口:“我有事想問你”在洞裏幾次想要詢問,怕勾起她的傷心事,才次次作罷。眼看離期将至,恐怕再不問,出去更不便再提。
蒹葭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看了眼身後的兩把太師椅。沐焱點了點頭,順勢與她分別坐下。蒹葭倚靠在太師椅上,身子微傾:“問吧。”蒹葭何等聰明伶俐,他的幾次欲言又止,她雖未點破,卻也心下了然。
沐焱見她倒是随意的很,唇角微微上揚,目視她:“出去以後,你會告訴六爺,你的身份嗎?”沐焱的心底是矛盾的,他怕她說了以後,就不能和自己一起離開,甚至還有更多意想不到的狀況出現。又怕她不說,尴尬的狼族身份勢必會遭到上至一國之主下至萬民百姓的強烈反對。
蒹葭微微低下頭,不加思索的回道:“以邪影山莊的手段,如果他們當真想要找我,我又豈會到現在才知曉。反之……我又何必去相認。”不是沒有失落,也并非沒有期待,只應了那句:近鄉情更怯吧。
過慣了風餐雨露,歷盡了人間疾苦,自然比旁人多了份桀骜。
沐焱輕輕拉過她的手,有些心疼她的遭遇:“你對邪影山莊,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蒹葭知道他是關心自己,順勢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語的說道:“從我記事時起,就和哥哥在狼族相依為命。之前的事,完全沒有記憶。只隐隐記得,曾經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待過很久,久到以為自己快要死掉。但也只有這麽個片段,至于為什麽會在裏面,後來又是怎麽出來的,甚至是否是邪影山莊內的記憶,都無從知曉。”
沐焱寵溺的用指尖撫摸着她的發:“難怪你在上山的馬車上,會那麽緊張。”上山的馬車之所以密閉,是因為怕洩密了密道于外人知曉。可當年的蒹葭并非外人……
蒹葭擡起頭,凝視他的雙眸,無比認真的對他說道:“身世的事情,暫且先為我保密,好嗎?不管我的親生父母出于何種理由抛棄了我,我都不想這麽不明不白的自己送上門去。”
沐焱微微颔首,他尊重她的選擇。至于其他的,就讓他獨自去面對吧。
陽光一點點照進洞穴,霧氣已經盡數消散,對面的三個彩色小點也越發清晰。
……
當卓雲終于再次見到沐焱和蒹葭,激動不已:“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沒事的!”。
桑爺見卓雲已經順利抵達,微微松了口氣,他轉過身子,對六爺說道:“接下來就看你了。”六爺點了點頭,将繩索的一端套在玄鐵箭頭上,然後屏神瞄準對面,一擊即中。
一條橫跨雙峰的繩索,化身回程的路。一步踏空,萬劫不複。他與她,手牽手,相視一笑。此生契闊,與子成說,若為身故,死同穴。一步一步向前,一點一點靠近。汗水浸濕了衣襟,步步驚心。
……
六爺見到沐焱和蒹葭終于順利歸來,這三個月他寝食難安,縱是心裏有萬語千言,卻終究只說了一句:“小雪犯下的錯,就由我這個做哥哥的來承擔,你們如何懲處都不為過。”
蒹葭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回道:“六爺不必介懷,再說……我更要感謝她呢。”
六爺皺眉不解的看向她。不過蒹葭并不打算解釋,只笑着看了眼沐焱。沐焱回以微微一笑,對六爺說道:“既然我們已經安全回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桑爺将一旁的卓雲拉近,湊過去問道:“什麽情況?”
卓雲聳了聳肩,一副我哪裏曉得的神情。
再次回到六爺府邸已是晌午,六爺先行一步前去莊主處回禀,沐焱本想借機一起去拜訪,卻被六爺婉言謝絕。于是沐焱派了桑爺去集市上轉轉,看能否搜集些有用的信息。卓雲則被安排偷偷跟蹤六爺,暗自會會這位神秘的莊主。
蒹葭來到了霍小雪的房門外,輕輕扣了扣門,只聽裏面嬌怒聲傳來:“說了多少遍了,沒事不要來煩我,滾!”
蒹葭用力一推門,霍小雪聽到開門聲,轉身欲發怒,見居然是蒹葭:“你?你回來了?”這麽多年,還沒有聽說有誰可以從禁地活着回來的,她豈能不驚訝。
蒹葭直視她的雙眼,說道:“是啊,我回來了。”霍小雪年紀不過十五,在她看來就像一個小妹妹。盡管她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也是對沐焱的執戀罷了。其實蒹葭的心底并不怪她,起碼,她敢愛敢恨。
霍小雪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趕緊看向她的身後,卻不見沐焱身影,趕緊追問道:“那沐哥哥呢?他回來沒有?”
蒹葭眼神微冷,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就沒什麽要對我解釋的?”如今蒹葭已經和沐焱心照不宣,自然期其間容不了旁人。此次前來找霍小雪,一來是想聽她解釋,面上的不追究,總還缺個理由,不是嗎。二來也想告訴她,有些事已是木已成舟,即便是飛蛾撲火也不過枉然,畢竟自己如今已經知曉了身世,若說他們之間還有血緣關聯也未可知,她不想還沒有認祖歸宗,就已經反目成仇。
誰知霍小雪冷哼一聲,并不領情:“我為什麽要跟你解釋,事情是我做的,這裏是邪影山莊,你能奈我如何?”
蒹葭秀眉緊蹙,語氣冰冷:“之前我念在你年紀尚小,做事不知輕重,不願與你計較。如今看來,你卻毫無悔過之意,還真是枉費了我們對你的輕易原諒。”一個女子,對于感情之事一旦執拗,是很難輕易轉變的。這一點,蒹葭在很多年以後,才深有體會。
霍小雪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誰稀罕你原諒。要不是你,沐哥哥怎麽會身處險境,而我又怎麽會被我哥關起來……”霍小雪的心地并不十惡不赦,只是小女孩的心性使然,想不通也就理不通了。
沐焱不知道何時走到了門外,直接邁步進來,拉住蒹葭的手腕:“我們走!”沐焱吩咐完桑爺和卓雲,再去找蒹葭,才知她來了這裏。找尋而來,剛到門口就聽到霍小雪這番不通世事的言論,在他看來,簡直無可救藥。
霍小雪沒想到沐焱就在門外,她雙臂一揮擋住他們的去路,然後憤憤的看向蒹葭:“你明知道沐哥哥就在門外,卻誘我說這些,你太壞了!”然後看着沐焱,語氣立馬緩了下來,說道:“沐哥哥,小雪錯了,小雪只是生氣才會故意這麽說的,你別怪我。”
最可悲的愛戀,就是你明明很癡迷,而對方卻厭倦着想要逃離。
沐焱淡淡回道:“若是你再設計傷害她,不管這是哪裏,我沐焱跟你保證,絕不會再這麽輕易放過你!”說罷不再理會呆怔着的霍小雪,拉着蒹葭繞過她離開了。一個男人,如果不愛這個女人,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是絲毫不會考慮到對方感受的。沐焱原本倒也不這般心狠,只是蒹葭被丢擲到禁地,九死一生的事,對他來說,是一個無法輕易消弭的芥蒂。盡管蒹葭已經放下了,可是每每想來,還是令他心驚膽戰。
霍小雪呆呆的看着他剛剛還在的地方,喃喃自語:“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只是喜歡你……”她握緊掌心,指尖劃破了肌膚,卻不覺得疼。因為她的心,已經痛到麻木。這三個月,她無時不刻不在祈禱着他的平安歸來。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回他的。終于再相見,沒有喜極而泣,甚至沒有簡單的問候。他冰冷的轉身,無情的話語,無不在□□她的一片真情。愛有多真,恨就有多深。愛可以讓她有多麽義無反顧,恨就能讓她有多麽的歇斯底裏。“那就讓我看看,你能如何不放過我!”
穿過亭廊,蒹葭駐足看向憤憤向前的沐焱:“你是要拉我去哪裏啊?”
沐焱回首看她,眼底的戾氣已經消散。他并非決心絕情之人,只是不想再因為自己的懦弱讓她受傷。從他牽起她的手,那一刻,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她,不論生死。對着她緩緩一笑:“六爺已經去回禀莊主,不日我們也就要離開。下午沒什麽事,帶你出去轉轉”
蒹葭一臉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想帶我逛街啊?”雖說剛剛的沐焱讓她覺得很陌生,可是看着他那麽保護自己,心底終究還是暖暖的。
沐焱微微揚起唇角,剛欲說什麽,卓雲就找過來了,見到沐焱,上前靠近回話道:“嫡皇子,我跟丢了……”
沐焱眉頭一皺,以卓雲的身手,居然跟丢了:“怎麽回事?”
卓雲有些懊惱,回道:“一晃眼的功夫,他就不見了。要麽就是六爺身手了得,遠在我之上,要麽就是周遭有我所不知道的機關,所以跟丢了……”
蒹葭與沐焱對視一眼,邪影山莊的驚奇之處,當真讓人目不暇接。也罷,沐焱轉身對卓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招惹他了。你跟我們一道去找桑爺吧。”六爺深不可測,如果被他發現卓雲在跟蹤他,恐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卓雲只得心有不甘的點了點頭。
桑爺本就在集市上無聊的晃蕩,見到他們來了笑顏卓開的上前,對沐焱道:“你們可算來了,這裏的集市與皇朝的并沒什麽不同,老百姓們對權勢間的了解也很無知,簡直無聊透頂……”緊接着就是一番無休止的抱怨,直到蒹葭拉着沐焱先走一步,這才讓噼裏啪啦沒完沒了的桑爺安靜了下來。
蒹葭在前頭左看看右賞賞,不一會就買了不少東西,沐焱跟在身旁,雙手都不空落。
桑爺一直跟在後頭不遠處,看了一會後,臉露驚訝之色,羽扇遮面,悄悄在卓雲耳邊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兩個人從那裏回來以後,不太一樣了?”
卓雲随手拿起攤上的一個不知做什麽的飾物,看了兩眼放了回去,随意回道:“以前不也是這樣嗎?”
桑爺拿起羽扇在他腦門上一拍:“你個榆木腦袋,啧啧啧,你看咱嫡皇子那一臉寵溺的表情,這分明是……”
卓雲經他這麽一說,再擡頭看沐焱,果真一直面露微笑陪在蒹葭身旁,那眼神只有曾看幕紫嫣的時候才有,不,要比之前更加炙熱,這才驚嘆道:“他們不會真的在一起了吧?”
“是也不是,一試便知”桑爺露出一臉詭計的笑。
卓雲一副要離他遠一點的樣子,擔心再次殃及池魚。
六爺回府才知道他們去了集市,于是轉身也去了。許是他冷厲慣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顯得異常顯眼,蒹葭只稍稍環視四周,便被他所吸引。六爺也看到了不遠處的他們,走到沐焱跟前,說道:“我已跟莊主彙報,莊主有令,嫡皇子什麽時候想要回皇朝,盡管吩咐,我邪影山莊随時聽候差遣。”
沐焱至今仍不知邪影山莊的莊主為何如此厚愛,可似乎他們并不想讓自己知曉,只得暫且作罷,道:“我們逗留了數月,确實是時候離開了,那就麻煩六爺了。”
六爺并不意外,回道:“既然如此,晚上我親自為你們踐行,明天一早就送你們回去。”
沐焱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此次恐難一探究竟,但願能夠借助邪影山莊的勢力安全抵達皇朝吧。
六爺對逛街這樣的事并不感興趣,将莊主的話帶到後,便轉身離開,不願做絲毫逗留。
還沒有走出巷尾,便被桑爺拍住了肩膀,六爺駐足看向他,桑爺看了眼不遠處同樣一臉疑惑的卓雲,壞壞一笑,對着六爺耳旁低聲耳語了一番。只見六爺的眉宇越蹙越深,桑爺并不放棄,繼續嘟囔着,直到六爺無奈的點了頭,這才一臉奸計得逞的笑着回到卓雲身旁。
卓雲自然看到了六爺的神情,疑惑問道:“你找六爺做什麽?”
桑爺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你不是不屑與我為伍嗎,問這麽多作甚?”
卓雲哼道:“确實不屑,你就瞎折騰吧,若是惹惱了嫡皇子,有你好看的。”
桑爺頭一昂,斜視他說道:“你只管看戲便是,話怎麽這麽多!”
☆、愛多真恨就多深
何為執戀?明明該放下,卻不肯松手。何為癡狂?明明已失去,卻不肯放棄。何為瘋魔?毀天滅地,不問就裏……
只見六爺慢慢走近蒹葭,立足在他們面前說道:“蒹葭,可否借一步說話。”
沐焱豈會聽不出六爺的言外之意,于是對蒹葭說道: “我去前面等你。
蒹葭對着沐焱點了點頭。然後轉而看向這個向來對自己無比冷淡的六爺,挑釁般問道:“六爺找小女子是有何事。”
六爺想着桑爺的話,暗自舒了口氣,依舊冷冷的說道:“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蒹葭一副無比驚訝的神情,嘆息道:“你六爺居然會有事請我幫忙,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六爺見她如此,蹙眉道:“當我沒說吧”,言畢就要離開。
“喂,有你這麽請人幫忙的嗎,這麽不客氣?”蒹葭只是看不慣他的孤傲,并非真的不想幫他,見他當真轉身就走,這才嘆了口氣,喚住了他:“說吧,什麽事”
六爺想起桑爺的話,微微眯起了眼,仿似在醞釀說出口的勇氣,終于在她的注視下,艱難的冷冷說道:“我心儀一位姑娘,想送她個禮物,但又不知挑什麽好,想請你幫忙看看。只是在這之前,你要先答應,幫我保密。”
蒹葭聽他說完,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再也抑制不住一般,毫無形象的大笑起來,見他神情冰冷,似有怒色,這才強忍着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要笑話你”見他又要轉身就走,慌忙攔住,說道:“好啦,我答應你就是。”然後看了眼還在不遠處等着的沐焱,說道:“你等我一下。”
不遠處的沐焱不由皺起眉,不知道什麽事能讓她這樣開懷大笑。眼看着她到了跟前,問道:“他對你說了什麽,你這麽開心?”
蒹葭抿唇微微一笑,然後擡首回道:“你就別問了,我去陪他買點東西,完了再去找你。”
沐焱點了點頭,眼看着蒹葭翩然轉身向六爺走去,再看熙攘的人潮,已失了再逛下去的興致。
六爺見蒹葭再次回來,也不理會她尚未到跟前,轉身便朝另一條街巷走去。蒹葭也不生氣,反倒小跑着跟上,說道:“真好奇你這樣的人,會心儀上哪樣的女子,這麽冷漠……”見他再次冰冷的眼神朝自己看來,蒹葭強忍着笑意,選擇了閉嘴。
許是已經漸漸習慣了六爺的強勢與冰冷,所以直接無視了他的淡漠,怎麽說他也是出手幫助沐焱回皇朝的人,能夠出手相助于他,她不會真的袖手不理。于是進了鋪子後認真的拿起一枚簪子,看了看又放回去。再拿了快玉佩看了看,也不甚滿意。轉身對默默不語只冷淡跟在身旁的六爺問道:“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見六爺再次蹙眉,趕緊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你什麽也不說,我哪裏曉得挑什麽為好?”
六爺突然有些後悔答應桑爺這件莫名其妙的事,他不由的凝視着蒹葭,然後依舊冷冷的說道:“明眸善睐,出塵脫俗……”意識到此刻兩人竟這麽四目相對着,六爺心下突生一股悸動,随即不着痕跡的轉頭看向了別處,漫不經心的淡淡說了句:“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般女子罷了。”
蒹葭以為他是害羞了,抿唇笑着不再追問,又看了會,一個碧綠的翡翠玉镯吸引了她的目光,走上前來,歡喜的拿在手裏,問道:“這個怎麽樣?她若帶在手上,擡手便可看見,勢必時時會記得你。”
六爺只随意看了眼,敷衍的說道:“嗯,就它吧。”
蒹葭于是微笑着轉身問老板道:“這個多少錢?”
老板看了眼六爺,自然是認得的。只是六爺何曾帶過女子出來閑逛,此女子必然不凡,于是異常熱情的笑着招呼道:“姑娘好眼力,這可是上好的翡翠琉璃玉镯,成色更是沒得說,您瞧瞧這內裏的翠文,那可是天然形成……價格嘛,玉器與其它飾物不同,乃是有緣之人方可得,既然姑娘看上了它,也是這玉镯的福分,只需要給小的一百兩即可,也算成全了這玉镯的歸屬。”老板本是想承六爺一份情,這才自報了一個極低的價格。畢竟六爺是何人?什麽樣的寶貝沒見過,這玉镯再好,也不能诓騙六爺不是,豈敢多要一分。
誰知就是這樣實打實的價格,還是吓了蒹葭一跳,趕緊放了回去,說道:“怎麽這麽貴?”
老板一愣,有些為難的看了眼六爺,這已經是他能給的最低價格了,莫不能白送了出去吧。
六爺也不看蒹葭,直接冷冷的對店老板說道:“包起來吧”
蒹葭偷偷的拽了拽他的袖角,然後靠近他耳邊說道:“太貴了!”然後突然想起,他是何身份,怎會在意這些,于是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以己度人了,在六爺眼裏,這是小錢。”
六爺接過老板遞過的錦盒,打開一看,突然覺得,她的眼光極好,這個镯子,确實很美。他在蒹葭的注視下,将錦盒關上,放入袖袋。轉而對蒹葭淡淡說道:“要不你也選一個鐘意的,我送給你。”
蒹葭搖了搖頭說道:“這等小事,談什麽回報,若是你跟那個姑娘成了,回頭請我喝杯喜酒就是。”
六爺眼底一黯,不再理會她,轉身離開。
蒹葭不知道他怎麽又生氣了,小跑着追了上來,說道:“喂,你就不能客氣的說聲謝謝啊?”
六爺瞟了她一眼,冷若寒冰般回道:“想聽去找桑爺讨去。”
蒹葭不懂他的意思,而他懶得解釋。
……
晚宴上,見沐焱神色如常,桑爺奇怪的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呀!”沐焱并非毫不在意,只是明日就要離開,思及于此,便也就不擔心會有什麽。
卓雲悶笑一聲,低聲回道:“我要收回之前的話,你還是做你的謀士吧,媒婆這樣高難度的活計,你當真駕馭不了!”
桑爺白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哪有男子,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而不吃醋的?”桑爺本想通過此事,看沐焱如何發作,沒成想卻這樣風淡雲清。
卓雲說道:“說不定咱們嫡皇子就是這樣的人,這叫大度!”莫說蒹葭并未如何,就是幕紫嫣當初那樣對他,也沒見沐焱發作。
桑爺卻不信哪個男人可以大度到,看着自己心愛女子與別的男子在一起而無動于衷。正想着,六爺居然主動端起杯盞,起身敬大家道:“這些日子,照顧不周,我先幹為敬”說着一仰頭喝盡了杯裏酒。
蒹葭心想,有了喜歡的人,果真不一樣了呢。于是暗自笑着看向六爺,六爺豈會不懂她意味深長的笑意,瞥眼看向別處,不再看她。
沐焱若有所思的看着蒹葭,微微蹙眉,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旁的霍小雪今日出其的安靜,一直到晚宴尾聲,才提着酒壺離席走到蒹葭面前,親自端起她的杯子,注入半杯酒,遞過去,說道:“我知道你酒量不佳,所以只為你倒了半杯,這半杯酒,就當賠罪的,你喝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彼此為難,我霍小雪保證!”說着,一仰脖子,将自己杯中的酒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若是霍小雪當真能夠放下,莫說半杯,即便是讓她喝下這一壺,蒹葭也不會拒絕。
霍小雪看着蒹葭同樣空了的酒杯,突然癡癡的笑了,笑的肆意而張狂,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從袖袋取出一枚褐色藥丸,就着酒服下,瘋言道:“我霍小雪說到做到,以後再不彼此為難。因為……沒有以後了。”
眼看着霍小雪當着衆人的面,吞下了藥丸,六爺一驚:“你在做什麽?”趕緊對着外面冷言吼道:“快宣禦醫!”
霍小雪眉目含情,凄然看向沐焱,說道:“沐哥哥,我離你這樣近,你但凡關注我一分,也來得及阻止,可是……你真的沒有……一點也沒有。你怎會對我這般無動于衷。”霍小雪的淚順着眼角流下。
沐焱站起身子,看向面前這個如癡如狂的女子,心下有些不忍:“感情的事勉強不得,所以我不得不辜負你,可你……真的不必如此。”
霍小雪看他尚且還有憐憫之意,手背慌忙逝去眼角的淚痕,有些癡狂的傻傻問道:“沐哥哥,其實你還是關心我的是嗎?沐哥哥,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為了你,我真的什麽都願意……”
沐焱抿了抿唇終究還是無情的說了那句:“對不起!”
霍小雪後退了幾步,看着眼前這個自始至終不為自己所動的男子,冷笑了兩聲,然後指向蒹葭,問道:“如果是她,你就願意了對嗎?你一直在騙我,但是你的眼神沒有。你看她的眼神告訴我了,你心裏的那個人就是她。你的行動也比你誠實,你會為了她不惜跑到九死一生的禁地去……可是你卻告訴我,說你們只是朋友。是怕我傷害她,是嗎?所以你不惜騙我……傷害我。”
見沐焱沒有反駁,霍小雪凄然放肆哭出聲來,六爺從身後拉住了她,霍小雪緩聲回首說道:“哥,我沒事。”
然後大笑着沖沐焱吼道:“你以為你們真的能在一起嗎。”霍小雪踉跄着幾步走到沐焱跟前,靠近他耳畔說道:“你以為我剛剛在服毒自殺嗎?”
然後悲戚的推開他,如癫似狂的對身後衆人大吼道: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剛剛在服毒自殺?哈哈哈哈……”
六爺拽起她的手腕,厲聲說道:“小雪!你到底在做什麽?”
霍小雪突然委屈的嘟起嘴巴,為什麽哥哥也變得這麽兇了呢,她楚楚可憐的看向六爺,然後微微一笑,說道:“哥,你別緊張,我剛剛吃的是解藥……”
☆、掀開宮鬥的序幕
黑暗如潮水般襲來,嗆住了蒹葭的呼吸,她想要掙紮,卻虛弱的連抓住稻草的力氣也沒有。
禦醫搖了搖頭,将蒹葭的手臂放回被褥,然後低聲對一旁的沐焱及六爺回道:“此毒無色無味,乃是白色無尾草精煉而成,毒與解藥同脈連枝,一毒一解,若不能及時尋來解藥,老夫也無能為力。”
沐焱眼底一黯,這種毒他在禁地岩璧上看過,只有一顆解藥,應該就是霍小雪當衆服下的那顆。除此之外,就只有它了,沐焱只覺眼睛酸澀,似乎只有淚水的滋潤才能緩解,然而他卻強忍着,紅了眼眶,對六爺說道:“我們得想辦法弄到……盡毒丸”
六爺若有所思的看向沐焱,盡毒丸乃是曠世奇藥,可解世間所有奇毒,是當年邪影山莊隐居于世的毒王與醫仙鬥技時留下的,世間只有三顆。莊外人恐怕聞所未聞,沐焱怎會知曉?
六爺沒有急着回答,低沉問禦醫道:“這裏,能等多久?”
禦醫畢恭畢敬的回道:“若是有高手催動內力将她的毒素封住,尚且能堅持七天,否則,一旦擴散到心脈,就是有解藥也來不及。”
六爺這才正視沐焱回答道:“邪影山莊每年會有一場拍賣會,今年的拍賣名錄上就有一顆盡毒丸,只是,拍賣會在五天後舉行。”
卓雲對沐焱請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