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認真的回道:“嫡皇子放心!”說罷也快步離開。
直至此刻,沐焱才知道,蒹葭在自己心裏有多重要。他從未如此恨過自己的無能,他不得不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種挫敗感讓他第一次有了對權勢的渴望。
卓雲很快帶來了消息,蒹葭被關進了城外的地牢,可能是皇上有意提防沐焱輕舉妄動,所以才将她帶出了宮。沐焱讓卓雲在次日的黃昏時分,将幕紫嫣接進宮來。
幕紫嫣自然也聽聞了那道“忏罪書”和蒹葭被關押的消息,雖說此舉不僅化危為安,還令百姓們感慨沐焱的當機立斷雷厲風行,可卻讓她為蒹葭心生憐憫。沐焱并非薄情之人,怎會對她做出此等無情之事。如今蒹葭剛剛被捕入獄,他便想約見自己,更讓她為蒹葭感到不值。
不過,她倒想看看,如今的他又将會是怎樣一番嘴臉。
約見的地點依舊是望亭,幕紫嫣遠遠便瞧見了她,如今的他已經不似當初的文弱,風依舊吹動他的發,這一切是那麽的熟悉,只是他的眼底,已經不見了當初的溫柔,反倒多了份陰郁,聽到了她靠近的腳步聲,沐焱轉身看向她: “你來了!”
幾日不見,他竟憔悴至此,幕紫嫣心下有些悵然,微微颔首,說了句:“嗯!”
沐焱不知蒹葭此刻處境如何,皇上下令不許自己甚至不許桑爺和卓雲等人去探視,他不得已,不得不對她說道:“紫嫣,今日約你來此,是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幫我這一次。”堂堂嫡皇子,居然淪落到去祈求一個臣女,是何種的悲哀與無可奈何。
幕紫嫣眉頭輕蹙,心下卻擔心被自己猜中,目視着他,問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麽?”
沐焱目不轉睛的看向她,說道:“蒹葭如今被關押在城外的地牢之中。我知道,這個地牢距離幕将軍府邸不遠,看守的人又多為幕将軍的舊部,所以想請你替我走一趟,我不想她在裏面的日子,過的太艱難……”
果然是因為她。幕紫嫣心緒是複雜的,她該慶幸他并非絕情絕義之人嗎,還是該傷心難過他已經心系她人呢。惆悵的看向他的雙眸,說道:“事已至此,也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做這些還有何意義……”
确保蒹葭好好活着,只是第一步。要想救出她來,必須要有內應相助,沐焱目不轉睛的回望向她,:“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幕紫嫣心下一驚,他的眼底如火般在燃燒,那是不顧一切的眼神,她怔怔的問道:“你不會是……想劫囚吧?”
沐焱沒有閃躲,就這麽看着她,并不隐瞞。幕紫嫣見他居然沉默着未曾反駁,後背驚出一身冷汗:“你瘋了,這可是死罪!”
☆、抽絲剝繭查真相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沐焱凝視她的雙眸,回道:“我知道這于你有些為難,若不是到了絕境,我也不會将你牽扯進來,不過你放心,我沐焱以嫡皇子的身份向你保證,絕不會讓幕将軍府遭受任何牽連!”
幕紫嫣看着沐焱堅定的眼神,心裏有些恍惚,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想明白,怎麽會答應他冒這樣的風險,陪他做此等瘋狂的事:“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沐焱感激的對她笑了笑,然後正色道:“你幫我繪制一幅蒹葭在地牢裏的方位圖。在我們展開營救之前,我要她毫發無傷。”
這兩件事對于幕紫嫣來說,倒是不難,只是地牢裏不僅有重兵把手,還有很多機關,想要救人,難如登天,即便是有她的方位圖,也不過是縮短些營救的時間罷了,并不能改變仍需付出的巨大代價,萬一營救失敗,手下人經受不住嚴刑逼供說出他是主謀,那麽後果将不堪設想!
但他如此決絕,幕紫嫣知道多勸終歸無用,不管這一次他能否成事,在她的心裏,他再不是從前那個懦弱無能的人,他果敢,他重情義,他是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
六爺比想象中還要快的出現在了皇城,直到很久以後,沐焱再回想起,才猜想着或許,他一直都在。
桑爺将蒹葭的方位圖和沐焱寫給蒹葭的信一并交給了六爺,六爺只淡淡的道了句:“放心!”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邪影山莊的勢力果然名不虛傳,當地牢裏的看守們從昏睡中醒來,已經是幾個時辰以後的事。關押蒹葭的牢房已空,只剩下松動的鎖扣靜靜在嘲笑他們的無能。看守連滾帶爬的上報,皇上龍顏大怒,命人秘密兵分幾路前去緝拿,只是哪裏還能尋得到半分蹤跡。
不費一兵一卒的将人從地牢劫走,簡直是皇朝從未有過的恥辱!
來人回報了嫡皇子的動向,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聯?是真的無辜,還是他當真小看了這個兒子……
次日朝堂上,知情者無人敢碰皇上的逆鱗,愚蠢的站出來談論。
下朝後,皇上将沐焱獨自喚進了書房,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的雙眼:“是你做的?”
沐焱疑惑的擡頭:“父皇指的是什麽?”
皇上皺起眉頭繼續凝視着他:“劫囚的事,你不知情?”
沐焱這幾日一直萎靡不振的神情瞬間一掃而空,甚至有些興奮的回道:“蒹葭被救出去了?”随即對上皇上探究的神情後,慌忙低下了頭。
皇上沒有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當真與此事無幹系?細細思來,要想不動聲色的調兵劫囚,恐怕沐焱也沒有這個能耐。遂煩躁的打發他下去,而幾日後,“蒹葭”如期被執行死刑,不過是為了挽留顏面,做給世人看的一出戲罷了,那便是後話了。
沐焱畢恭畢敬的行禮離開,直到出了禦書房的門,才仰頭看向晴空,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牟凄然的笑。雁過南飛,本該是祥兆,沐焱的眼底,卻彌漫上一層血色,是時候反擊了……
春獵前都會封林,襲擊沐焱的人能明目張膽駕馬出現在隊伍裏,必定是皇子或重臣的部下,卓雲去搜集了一份名單,有數十位之多。桑爺建議,他們先挨個尋機去各個部隊查看,若是襲擊者尚在,勢必能被認出。若是已經被送離或被滅口,也不會沒有蛛絲馬跡。
于是沐焱以巡視軍隊統籌各方訓練情況并依據兵将實力制定系統招兵計劃為由,請示了皇上,皇上異常支持,還特意在朝堂上囑咐各将領需積極配合。
接下來的時間,沐焱與卓雲還有桑爺一道,出入于各個部隊,一邊如實的記錄着查看的情況,一邊留意着相關的兵力變化。
這日,幕将軍心情大悅的回到幕将軍府邸,與幕紫嫣一并用膳的時候,對沐焱贊不絕口的說道:“幾月不見,嫡皇子居然有如此長進,此子日後,必大有作為。”
幕紫嫣見幕将軍對沐焱如此贊賞,疑惑問道:“他是做了什麽,讓您這麽誇他?”
幕将軍放下碗筷說道:“今日他來我部隊裏巡查,老張頭你知道的,就是那個誰也不服的,跟新來的幾個兵發生了沖突,新兵嘛,沒見過世面,哪裏認得嫡皇子,見了他也不行禮,還讓他評理個對錯,老張頭這家夥也是心裏揣着明白裝糊塗,也不點破,新兵就說,這對陣殺敵的本事,本就該刀劍底下見真招,那些花架子成不了事,老張頭哪裏肯服軟,自然是說他們空有一身豪氣,其實都是莽夫種種,你猜嫡皇子怎麽着?”
幕紫嫣哪裏曉得,好奇的問道:“他不會真讓他們打上一架吧?”
幕将軍搖了搖頭,然後笑道:“嫡皇子說,既然誰都不服誰,那就幹脆搞個比武競技,分出個一二三四來,然後分單數雙數各成一派,一來每個人都能在隊裏找到自己的位置,排名在後的自知要勤加練習,排名在前的也要有所擔當。這隊一分,勢力又相當,哪裏還有說自己隊裏人不好的,硬是把兩個人的矛盾,無形化解了,最後還分到了一個隊裏,一致對外的互誇起來,你說可樂不可樂?”
幕紫嫣笑着回道:“這還真是個不錯的法子。”
幕将軍回道:“确實是,本将軍回來的時候啊,還瞧見有幾個排在後頭的士兵,在偷偷練着呢!”
見幕紫嫣不再說話,只專心的吃飯,幕将軍說道:“這些日子,嫡皇子出入各個兵隊,聽說都大獲贊賞,原本我還不信,以為不過是些虛張聲勢的把戲,今日一見,果真是與從前大不相同。”似乎想到了更為要緊的話,幕将軍放下碗筷,對幕紫嫣正色道:“若是日後皇上再提賜婚的事,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麽犯渾了!”
幕紫嫣腦海裏浮現出沐焱為了蒹葭請自己相助的樣子,沒有回話……
桑爺将一塊繪滿了字畫的錦布攤開在桌面,指向其中的幾處對沐焱說道:“現在就剩下這幾位皇子的親衛兵陣營沒有查看了,之前者那麽配合,多少也與嫡皇子的身份有關,但是後面,恐怕就不會那麽順利了。”
沐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手足相殘是他最不願接受的事。
沐坤心裏暗暗憤恨的喊來副将。明明平庸之極,怎麽就這麽短的時間裏籠絡了這麽多的人心。想來必然與桑爺和卓雲的協助不無關系,他恨的牙根緊咬,外公為何如此偏心,将最好的都給了他,明明自己也是他的親外孫不是嗎,難道就因嫡庶之別,便注定了不管自己有多努力,有多優秀,也終究要趨于他之後!
沐坤在副将的耳後悄悄說了些什麽,然後露出一抹狠毒的笑。
卓雲悄悄的在沐焱耳旁說道:“有幾個親兵昨夜突然失蹤”
沐焱問道:“昨夜?”
桑爺搖了搖羽扇說道:“看來有些人終于按捺不住了。”
沐焱問桑爺道:“你怎麽看?”
桑爺說道:“恐怕失蹤的不僅僅是三皇子的親兵”
沐焱點了點頭,對卓雲說道:“你趕緊去其他皇子親衛隊中看看”
卓雲應允着點了點頭,随即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果然如桑爺猜想的一樣,一夜間,幾個皇子的親衛隊中相繼有人失蹤。直到幾日後,方在城外的小樹林裏被發現,但是屍身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燒毀,大部分都面目全非。
卓雲說道:“果真心狠手辣,如此一來,想找到那些襲擊我們的人,是不可能了。”
桑爺卻詭秘一笑道:“那倒未必,百密一疏,總有痕跡”
沐焱看向桑爺道:“你有法子了?”
桑爺笑着回道:“這案子若是破了,嫡皇子是不是該獎勵爺些什麽?”
沐焱聽他這麽一說,心知他已經有了計較,于是笑道:“那你想要什麽呢?”
桑爺沉思片刻,說道:“眼看嫡皇子羽翼漸豐,日後萬一爺哪天不如嫡皇子聰明了,就跟歷朝歷代的扶位上臣一樣,被清了君側,是不是特別特別的冤枉,特別特別的死不瞑目啊?”
沐焱抿嘴一笑:“那我得苦習多少年,才能比你更聰明?”
桑爺轉身蹭了蹭卓雲道:“你就不擔心,哪一天一個不留神,沒保護好,傷了哪個愛妃之類的,一怒一下就被……”桑爺滑稽的做了個咔嚓的姿勢。
卓雲白了他一眼。
沐焱抿嘴一笑,搖了搖頭,看着這對活寶,承諾道:“好,我沐焱對天起誓,不管後事如何,必全力護你們周全。”說畢當真有模有樣的舉起了手臂,立下誓約。
桑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怎麽覺得好像拜堂求親的架勢?”
沐焱低頭看了眼自己,然後再看身旁抿嘴而笑的兩個人,喬怒道:“去去去!”
☆、突如其來的遇襲
桑爺不再玩笑,正色說道:“他們以為弄幾個面目全非的人就能遮了我們的眼,卻不知,百密一疏……從嫡皇子第一次在春獵遇襲,到後來相繼的幾次暗殺,不可能每一個時間點,各個親衛隊都有人如昨夜一樣,一起消失。”
沐焱點了點頭,卓雲也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桑爺接着說道:“他們不是搞出了這麽宗案子嘛,那咱們就好好查查這宗案子!”
沐焱眉頭輕輕蹙起,問道:“就剩一些面目全非的屍體,怎麽查?”
桑爺說道:“望聞問切!”
見二人疑惑的看向自己,于是桑爺解釋道:“(望)看一看死的都是什麽人,生前都見了什麽人。(聞)聽一聽活着的親衛們對此有何看法。(問)問一問死者平日裏都做些什麽事,為什麽人在做事。除了這些人,近幾個月還有誰失蹤或死亡的。(切)屢清楚脈絡,順藤摸瓜!”
……
按照桑爺的法子,果真有了進展。短短幾日的功夫,真相漸漸清晰。然而沐焱的心底,何嘗不沉重。
回禀皇上的路上,沐焱覺得自己每往前邁進一步,都似有什麽在抽離自己。他送上的不僅僅是一個個卷宗,也是一個足以讓他今夜不能寐的噩夢。
皇上并沒有即刻查看,而是嘆他這段時日的辛苦,讓他接下來好好歇息歇息。沐焱順勢謝了恩,轉身離開了禦書房。
接下來的事,他相信,皇上自有判斷。
沐焱心裏明白,向來疑心的皇上不會盡信,勢必還會再調查一番,這也正是他沒有在早朝時呈遞的原因。
有些事,不圓滿才能更圓滿。
鳳儀殿
皇後端坐着身子,端起玉杯輕輕抿了一口,道:“果然不錯!”
幕紫嫣微微一笑的說道:“皇後娘娘喜歡就好!”
皇後将玉杯放下,笑着說道:“這幾日難為你了,天天來陪我說話。”
幕紫嫣回道:“皇後娘娘不嫌棄紫嫣叨擾才是。”
皇後看了眼方若道:“你瞧瞧,這丫頭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方若笑而不語。
皇後接着對方若問道:“不是讓你喚了嫡皇子過來一起用膳,怎麽這會子了還不見他過來?”
方若福了禮說道:“應該是要到了的,奴婢這就去看看。”
皇後點了點頭,接着對幕紫嫣說道:“嫡皇子這些日子給皇上辦事,确實是忙了些”
幕紫嫣淡淡一笑,回道:“紫嫣明白”
又過了一會兒,沐焱才走了進來,請了安,見幕紫嫣也在,對她笑着點了點頭。
幕紫嫣屈身也行了禮,皇後說道:“怎麽這會子才來。”
于是一道移步去了另一間屋子。
皇後見兩人相敬如賓,心裏也很是歡喜,于是對沐焱說道:“你也該多抽些時間陪陪紫嫣才是”
沐焱微微皺了皺眉,回道:“兒臣最近……有些忙”
皇後點了點頭,問道:“你父皇交代給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沐焱回道:“已經辦完了,父皇讓兒臣歇息幾日。”
皇後面色一悅,說道:“那剛好,明日你就和紫嫣一塊,給本宮辦個事!”
沐焱疑惑的問道:“母後有什麽事要辦?”
皇後抿嘴一笑的說道:“再過些日子,就是你父皇的生辰,往年都是內務府的按照要求給裁制些禮品,雖然精致,可是本宮總覺得缺了些心意,明日你們出宮給本宮去外頭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新鮮玩意。”
沐焱點了點頭,随即說道:“兒臣倒是可以,只是紫嫣明日也有空嗎?”
皇後笑了笑回道:“母後早就與紫嫣說好了,就等你呢”。
幕紫嫣對沐焱微微點了頭,道:“嗯”
轉瞬便是次日
幕紫嫣早早便起床梳洗打扮,可不知為何,不是覺得衣裳不滿意,就是發飾不好,心裏漸漸煩躁。丫鬟在一旁癡笑道:“小姐今日與往常不同呢?”
幕紫嫣拿着玉簪的手一頓,問道:“有什麽不同?”
丫鬟回道:“女只為悅己者容,小姐今日已經這麽漂亮,卻還覺得不夠,豈不是不同。”
幕紫嫣有些晃神,他真的會是她的悅己者嗎……可是……他還能如曾經那般在意自己嗎……
幕紫嫣出門時,沐焱已經等在門外,她走近問道:“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去?”
沐焱回道:“本來也沒什麽事,等你也是一樣的。”
幕紫嫣心裏一暖,然後說道:“那我們走吧”
沐焱點了點頭。
他們走在繁華的集市上,讓沐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的想起了蒹葭,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幕紫嫣見他一路無話,問道:“在想什麽呢?”
沐焱微微一笑,沒有回答,轉而說道:“上次的事,還沒有機會跟你當面道謝!”
幕紫嫣聽他提起,原本的笑意有些退卻,淡淡的回道:“以前你為我做了很多,我才為你做了這麽一件,你不必一直記着。”
沐焱看着她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說道:“那我們就都不提了,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吧。”
幕紫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随即指了指前方的一個店鋪,說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沐焱點了點頭,随着她一并去了。
一直逛到了晌午,兩人也沒有看上入得了眼的,沐焱說道:“休息一會吧,逛了半天,你也該累了”
幕紫嫣點了點頭,随即兩人一起進了酒樓,上了二樓的雅座。這個雅座倒是別致的很,從內拉上簾子以後,外面便看不進來,但是裏面卻是能隐隐約約見到外面的。沐焱側身讓幕紫嫣靠裏坐,不僅視野更寬闊些,回頭小二端菜上茶也不會碰到。
幕紫嫣對于他無微不至的關懷,心下一陣溫暖。
只是以前的沐焱,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想法子逗自己開心,這次回來以後……見他又沉默了,于是主動說道:“聽父親說,你這些日子,在兵部表現的很卓越,得到了很多朝中大臣的贊賞。”
沐焱風淡雲輕的将功勞都推給了別人:“主意大多都是桑爺出的,事大多都是卓雲做的,我不多是擔了個虛名罷了。”
幕紫嫣聽着,心裏卻是明白的,就父親口中所說的那件事,就是一個突發的狀況,桑爺那日并不在場,自然都是沐焱的功勞。如此想來,竟覺着是不是以前的自己正是聽信了他所說的那樣,輕信了,所以才會對他存有偏見?
幕紫嫣意有所指的說道:“幾個月不見,你變了不少。”
沐焱看了她一眼,回道:“經歷了這麽多事……看開了很多,看透了很多,自然也就看淡了很多。”
幕紫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小二托着盤子送來了吃的東西,沐焱示意她先吃點東西,幕紫嫣拿起筷子卻沒有動,似乎在想些什麽,随即放下筷子問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蒹葭姑娘?”
沐焱唇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嗯!”然後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幕紫嫣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可是她心裏卻沒有絲毫喜悅,看着他露出曾專屬于自己的溫暖和煦的笑,如今卻屬于別人。當真是得到時未曾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幕紫嫣看着桌上擺放的美味佳肴,卻沒了絲毫食欲,她勉強的笑問道:“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被送走,還能再回來嗎?”
沐焱沉默着沒有回答,有些事,現在還不好跟旁人說。
她不懂他為何沉默,難道是想在上位以後,再把她接回來嗎?
沐焱對上她的雙眸:“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然後為她夾了菜,示意她先吃點東西:“快吃吧,菜都涼了。”
幕紫嫣點了點頭,卻食不知味。
下午又逛了一會,沐焱突然傾身在她耳旁,低聲說了句:“別回頭,跟我走”
幕紫嫣一愣,沐焱伸手抓起她的手腕,向旁邊的一個巷子走去。幕紫嫣看着走在她前面的俊朗背影,再低頭看了眼拉住自己的手,面色微微一紅,心底卻有了異樣的甜蜜。走到巷子盡頭後,沐焱身子一躲,将幕紫嫣拉扯到身旁,做了個“噓”的動作。
沒一會,兩個彪形大漢便直接穿過巷子沖了出來,直接将後背暴露給了沐焱。沐焱立刻松開幕紫嫣的手腕,一只手迅速的抓住右邊大漢的左肩,另一個大漢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他一腳踹倒在前面板車的草垛子上。被抓住肩膀的大漢側過身子欲要反擊,被沐焱微微側首躲過,借着他轉身的巧勁,直接将他踢飛撞上另一個大漢身上,然後迅速的掏出腰間匕首,抵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另一個則被壓在同伴身後,動彈不得。
沐焱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跟着我們?”
被抵住喉嚨的歹徒緊張的回道:“我們兄弟兩個一時貪財,見兩位身着不凡,這才動了邪念,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少俠繞了我們這一次!”
另一個心道讨不了好,慌忙也說道:“少俠饒命,我們知道錯了,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沐焱不願把事情鬧大,松開了手,低喝一聲:“滾!”
☆、水落石出生死劫
兩人連滾帶爬的原路返回着跑了,沐焱将匕首重新放回腰際,轉身看了眼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幕紫嫣,道:“你沒事吧?”
幕紫嫣趕緊低頭撇過了眼神,只是面上飛起的紅霞卻是那樣的清晰:“我沒事!”
沐焱說道:“那我們走吧。”
幕紫嫣點了點頭,跟着他剛要出巷子,一陣淡淡的香氣襲來,沐焱一驚,只覺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沐焱醒來,才發現兩人被負手綁在屋內木柱子上,背靠背席地而坐,看不到彼此。他往身後喚道:“紫嫣,醒醒!”
幕紫嫣微微睜開雙眼,聽到沐焱的聲音,有些緊張的問道:“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沐焱回道:“是我大意了,輕信了那兩個人的話……”
幕紫嫣疑惑的問道:“是他們?”
沐焱皺眉回道:“應該是他們出去後就埋伏着等我們,不然不會在時機上拿捏的那麽準。”
幕紫嫣緊張的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沐焱試着掙紮了兩下,無奈被束縛的太緊,根本掙脫不得。若是圖財,将他們迷暈就好,沒必要這麽大動幹戈的将他們綁到這裏……沐焱環視了眼四周,不大的屋子牆角堆滿了燒火用的木棍,應該是哪裏的柴房,心裏一緊。
很快,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門從外被推開,陽光瞬間刺眼的照了進來,兩人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待适應了光亮後,才看到站在門口,身着華服,高傲俯視着他們的人。
幕紫嫣一怔,驚道:“是你?”
沐坤輕蔑的回道:“是我,如何?”
幕紫嫣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沐坤一副她問了多麽可笑的一個問題般,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哈哈哈哈,幕紫嫣,你不是一向自诩聰敏過人,怎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沐坤見沐焱正一副哀傷的神情看向自己,上前一步,蹲在距離他一步遠的地方,說道:“嫡皇子,你查了這麽久,不會當真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吧?”
沐焱看着這個從小到大,什麽都比自己優秀的弟弟,說道:“我只是不願意相信,真的是你!”
沐坤扯出一抹不忿的神情,說道:“你平庸了這麽多年,談文弄武有哪一點能跟我比?就因為你比我更早出生,就活該有比我更高貴的命運嗎?”
沐焱問道:“所以你就要對我痛下殺手,幾次三番的要置我于死地?”他多麽希望這只是一個荒唐的錯誤。
沐坤突然站起身子,對他喝道:“不然呢?難道眼睜睜的看着你登基為帝,然後終身輔佐于你左右,任你差遣嗎?”
“所以,春獵時,從狼族回朝時包括從邪影山莊回來的路上,都是你,對嗎?”盡管真相已經明晰,沐焱仍然不死心的一問。
沐坤也不隐瞞,他長嘆一口氣回道:“我确實沒有想到,你的運氣那麽好,那麽多次暗殺都沒有要了你的命。”随即如欣賞自己的戰利品一般,環顧了一眼四周,繼續說道:“不過,好運氣終歸有用完的一天,你到底還是栽在了我的手上!”
沐焱微微眯起眼眸,冷冷的問道:“所以,外公……也是你害死的?”
沐坤呸了一口,說道:“那個老東西!從小就偏心于你,他何曾把我也當成他的外孫?要怪就怪他自己,他既然對我無情,我何必還要跟他有義!”
沐焱悲憤的對他吼道:“沐坤,你簡直喪心病狂!”
沐坤再次蹲下身子,享受着沐焱的氣急敗壞,緩緩說道:“我用邪影山莊的名義通知他,讓他帶着兵符只身前來,才會把你放回去,他當真以為邪影山莊是沖着兵符去的,居然真的不惜交出兵符也要換你回去……你知道把兵符交給敵國是什麽罪名嗎?他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甘做千古罪人,也要救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外孫!他活該了是找死!”
沐焱眼眶通紅,看向這個已經變得陌生的弟弟:“沐坤!你若只是不甘想要我的命,我不怪你。可是,你居然對外公也痛下殺手,我沐焱這一世也不會原諒你!”
沐坤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嘲笑着回道:“你以為我還在乎你的原諒嗎?”然後冷哼一聲,後退了一步說道:“念在你我手足情分上,我才告訴你這些,讓你做個明白鬼,也算做弟弟的讓你明明白白的上路,死而瞑目了。”
沐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對他說道:“我現在已經落在你的手裏,無話可說。但是你把紫嫣放了,她與你并無恩怨。”
沐坤眉頭一皺,鄙夷的看向他,回道:“你當我跟你一樣傻,放她回去向父皇揭發我嗎?”
幕紫嫣啐了他一口,怒目而視的說道:“沐坤,你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沐坤笑了,調侃的看着幕紫嫣說道:“我卑鄙無恥。那他呢?你不是也一直看不上他嗎?”
見幕紫嫣面色瞬間蒼白,他繼續說道:“你跟我一樣,也覺得他平庸至極,根本無能卻空占了嫡皇子的身份,所以才會不惜抗旨也要拒婚的不是嗎?你跟我有什麽區別,不過是我比你的手段更陰狠了些罷了,不過也更有效不是嗎?”
幕紫嫣顫抖的怒喝道:“你胡說!”
沐坤冷笑道:“我胡說?從小到大,誰看不出來,他就跟個傻子一樣,被你一次又一次的冷眼漠視着。每一次,因為你,他被所有人在背地裏嘲笑時,你知道我看的心裏有多暢快!”
幕紫嫣心裏一痛,喃喃自語的說道:“我沒有……”
沐坤不願再與她廢話,轉身走到了門口,說道:“沐焱,弟弟我也算成全了你,有她相陪,你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
沐焱擡眸看他,緩緩的說道:“你以為我們死了,你就高枕無憂了?我已經呈上了關于你這幾個月親衛隊的行跡已經人員變動詳情卷宗給父皇,雖沒有板上釘釘的實證,但也并非毫無線索,若是我們今日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一旦展開調查,你以為你脫得了幹系?”
沐坤眼神一閃,随即故裝鎮定的回道:“你若死了,我就是皇位最有力的繼承人,即便父皇有疑慮,又能如何?正如你所言,沒有板上釘釘的實證,誰能定我的罪?你莫要再做這垂死的掙紮了……”沐坤緩緩的關上了門,在陽光被阻絕的最後一刻,他冷笑着說了句:“嫡皇子,上路吧!”
再次陷入昏暗,幕紫嫣不知何時開始,已經淚流滿面,她哽咽着對沐焱說:“對不起……我……”
沐焱沉默了片刻,說道:“不是說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
門外傳來鎖鏈拴住門扣的聲音,然後幾個人抱來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稻草,擺放好以後,撒上了火油。幕紫嫣的聲音有些顫抖,問道:“我們是不是就要死在這裏了……”
沐焱看了眼綁在腳上的繩索,問道:“你相信我嗎?”
幕紫嫣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沐焱說道:“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然後閉起雙眼,催動着體內還不算娴熟但是異常強大的內力,竟硬生生的掙斷了被纏繞了好幾層的麻繩,随即轉身為幕紫嫣松了綁。
幕紫嫣有些呆怔的看着沐焱一氣呵成的動作,他居然有這麽高的武力修為?
外面的火一經點燃便迅速将木屋吞噬,煙從縫隙蔓延進來,幕紫嫣忍不住被嗆咳出聲。沐焱推了推已經鎖死的門,然後看了眼屋頂,對幕紫嫣說道:“抱緊我!”
幕紫嫣趕緊順從的環住了他的腰際,即便距離死亡這樣近,也因為在他的懷裏,不再畏懼。
外面的人點完了火便逃出了院子,畢竟火勢一旦蔓延,勢必會招來官府的人。卻不知道他們剛剛離開,屋內的人便已經脫離火海。
卓雲和桑爺帶着親衛隊的人趕到時,眼前早已經燒成一片焦炭,桑爺對着身後大喝道:“快進去找!”心裏卻默默的念着,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卓雲眼睛通紅,自責道:“我就不該讓嫡皇子一個人出宮!”
桑爺看了他一眼,說道:“皇命不可違,只求老天爺保佑,不是嫡皇子,不是嫡皇子,不是嫡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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