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桑爺默默的念着。
很快,進去搜查的人出來了,回道:“桑爺,裏面沒人。”
桑爺大喜的看着卓雲說道:“我就知道,嫡皇子命大的很,那麽多次險境都過來了,不會折在這裏的。”
卓雲也送了一口氣,随即趕緊對身後人說道:“快,全城查找,務必保護嫡皇子安全!”
桑爺待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将卓雲拉到一邊問道:“你剛說,是皇上派人通知你來這裏救嫡皇子的?”
一路上他們都在全力以赴的趕路,根本沒有功夫說話,此刻知道沐焱已經逃走了,心下也算松了一口氣。卓雲回道:“嗯!”
桑爺皺眉思索着,卓雲問道:“怎麽了?”
桑爺聲音低沉的回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皇上怎麽會知道嫡皇子在這裏?”
卓雲一愣,是啊,這裏如此隐蔽,按理說不會被輕易發現。
卓雲不明白,疑惑問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桑爺看了眼周圍,然後對卓雲說道:“嫡皇子上奏的卷宗,皇上看完以後,一直沒有動靜。今天嫡皇子出宮,按理說,皇上不該在這個時候把你派去做別的事。我懷疑,皇上是故意将嫡皇子作為誘餌了,只是後來可能有點失控,這才趕緊讓你我二人帶兵前來相救。”
卓雲一怔,問道:“皇上應該不會讓嫡皇子以身犯險吧,這其中變數太多,稍不留神……”說着看了眼已經成了灰燼的柴房:“若不是嫡皇子已經逃走了,等我們趕來,也終究來不及不是嗎?”
桑爺搖了搖頭,有些漠然的回道:“最是無情帝王家,有皇子為了皇位不擇手段,能弑兄就敢殺父,皇上既然已經知道,身邊有條毒蛇時刻吐着信子,又豈能心安?恐怕沒什麽比抓住這條毒蛇更重要的!”
☆、跌宕起伏的內戰
沐坤本以為這次,沐焱勢必在劫難逃,沒想到手下居然慌忙來報說又被沐焱跑了,他豈能不大怒,一劍刺死了前來上報的人,怒吼道:“一群廢物!”似乎仍不解氣,大掌一揮,将目光所及之處的物件統統砸毀,屋內頓時一片狼藉。
他狠狠的握緊了拳頭,大喝一聲:“副将何在?”
副将趕緊推門而入,看了一眼屋內情景,一怔。沐坤雙眼血紅的問道:“我們已經徹底暴露,如今只有一條生路可走,你敢也不敢?”
副将眼神複雜的看向沐坤,如今他們已經無路可退。此刻再想截住沐焱已經不可能,好在還有時間籌謀。他眼神陰狠的一眯,對副将說道:“傳我命令,讓我們的人全部撤出城外,在十裏坡紮寨集結”沐坤從懷裏掏出國丈的火型兵符,攥在掌心,狠狠的說道:“調動大軍,我們……反!”
桑爺所料不錯,沐焱果真是皇上抛出來的誘餌。皇上一邊讓卓雲等人前去營救,一邊已經派人前去包圍沐坤在宮外的秘密住所。只是沐坤也非等閑之輩,早在建立這處秘密住所之際,便給自己留好了後路,與副将分別帶人從密道撤離。
當官兵闖入,早已人去樓空。再想全城追捕,哪裏還尋得到沐坤半□□影。
皇上緊急召集大臣,商議對策,一時間震驚朝野。
探子緊急來報,說城外有異動,大量的軍隊彙集,兵力尚且難以估計。
皇上大怒的吼了聲:“逆子!”
朝堂上的大臣們則将頭低的更厲害了,幕将軍率先邁出了步子,道:“老臣願為皇上大義滅請,平息內亂!”
皇上點了點頭,然後相繼又有人站了出來,文官武将們各抒己見,為了平息這場內亂而出謀劃策。
時間在指尖一點點劃過,敲響了內戰的前奏。
狼族
蕭不凡打開來自皇朝的密信,攥緊信箋于掌心,喃喃自語的說道:“我終于可以為你報仇了!”
蕭不凡并不知道蒹葭已經被邪影山莊救走了,他以為,那個被皇朝處死的女子,便是她。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他将自己關在營帳裏,一天一夜不曾出來,那個時候,他就發誓,一定會為她報仇。
戰争一旦打響,免不了血流成河,只是與以往不同,這一次,顯得更為殘忍。那一個個倒下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在這一場注定了沒有誰會贏的內戰中,士氣漸漸消弭。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雙方戰到後來,甚至有人開始懷疑,到底是在為何而戰,接着便有人相繼卸兵,皇朝面臨了前所未有的險境,陷入兵不受将命的危局。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狼族遞來了戰書!戰書雲,百年前狼族至寶被皇朝所盜于皇陵陪葬,若是皇朝不能物歸原主,那麽狼族将率兵開戰!
戰争是需要一個理由的,無論這個理由是否充分。
一時間,皇朝面臨內憂外患。
若是皇上當真開了皇陵取出狼族至寶平息了外亂,他日以何顏面見列祖列宗。如果皇上接受了狼族的戰書,如今的局勢又有何實力抵抗?皇上只覺蒼天要滅我皇朝之感慨,突然重病不起。
沐焱端着玉碗來到皇上的床頭,喂他喝藥,說道:“父皇,這一次,您真的做錯了。”
皇上微微的擡起手,将沐焱拿着湯勺的手撥到了旁邊,道:“朕,何錯之有……難道逆子謀位,朕也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還是……還是狼族要求開皇陵……朕……朕不顧祖宗顏面……茍且偷生的答應?”
沐焱将玉碗放下,緩緩的說道:“如今皇朝內亂,自己人打成了一片,尚未迎敵,已經自毀三千。這是我們自己犯下的錯,我們得認!如今狼族以讨回至寶為由,下了戰書,一旦此時開戰,必定民不聊生,為君為臣者,既要保家護國,亦要國泰民安,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得擔!”
皇上愣愣的看着這個在他眼裏,向來平庸無奇的兒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依你來看,此情此境,朕該怎麽辦?”
沐焱真誠的看着這個短短幾日,已經衰老了許多的父皇,回道:“依兒臣所見,先招降。沐坤手下很多兵将都是外公的舊部,聽令于兵符,恐怕現在知曉了這一戰的意義,想要退縮也不能,畢竟已經戴上了叛軍的帽子,除了一戰到底,他們別無選擇。可是若我們下旨,不知者不罪,肯降者,則既往不咎。兒臣相信,內戰很快就能平息。”
皇上眼神一亮,顫顫巍巍的道:“你……說下去……”
沐焱繼續回道:“至于狼族想要奪回的至寶,兒臣至今也不知那到底是何物,就先派使臣前往,問清到底是什麽。使臣一來一回間,也要十多日,起碼為我們争取了平息內亂的時間。作戰講究的是時機,稍縱即逝,何況是十幾日……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皇上不置可否的看着沐焱,伸出已經蒼老的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背,若有所思的說道:“朕這些年,因為你們兄弟倆的事,猶豫了很久。朕一直知道,你心性善良,可惜才智武學總也比不上坤兒……可是坤兒呢,又太心狠了,缺了為君者的德行。本想着,他若是肯輔佐你,倒也相輔相成,然而他終究還是不願屈于你之下。朕本以為,坤兒幾次三番陷你于險境,你能化險為夷也是祖宗庇佑。如今看來,倒也并非全是運氣。”
沐焱見皇上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示意他先下去。于是站起身子,服了禮,靜靜的退了出去。
沐焱離開後,皇上便睜開了眼睛,定定的凝望着屋頂,久久沉思……
沐焱被皇後喚到了鳳儀殿,皇後眼睛紅腫,連平日裏慣有的精致妝容也未曾施,見了沐焱便流下淚來,伸出手,将沐焱拉到了跟前,問道:“你父皇怎麽樣了?”
沐焱安慰道:“父皇只是氣急攻心,休息幾日便好了,母後放心。”
皇後搖了搖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弟弟做了這樣的事,你父皇豈能不氣極。雖說後宮不得幹政,可是一個是母後的夫君,一個是……難道真的是報應嗎……”說着又啜泣起來。
方若站在一旁說道:“皇後已經幾日未成眠了,再這麽下去,身子怎麽吃得消。”
沐焱沉吟片刻後道:“很快就過去了,母後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
皇後只知道沐坤舉兵造反,并不知曉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沐焱也沒有告訴她這些,他怕她承受不了。
從鳳儀殿離開以後,他獨自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後宮的崎岖小道上,眼睛有些濕潤,不知道是為了父皇,還是母後,或者是沐坤,更或許是他自己……
邪影山莊內,蒹葭默默的駐足看着皇朝的方向,眼底卻彌漫着無盡的荒涼。
六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即便是安慰的話語,在他口中說來,也冷得沒有絲毫溫度:“過了這麽久,還接受不了嗎?”
蒹葭沒有回頭,有些凄涼的說道:“你說世間如此之大,為何這樣荒唐的事情也會被我們碰上?”
六爺走到她身旁,環視了一眼這個比自己六爺府邸還要大,卻略顯蕭條的少主府,淡淡說道:“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命數。”
蒹葭随手折下一朵盛開的花,這花正綻放在最美的時候,然而她看在眼裏,心下卻依舊悵然,問道:“皇朝如今內憂外患,姑姑可有什麽打算?”
六爺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莊主既然瞞着你,我又豈能透露。”
蒹葭也不勉強,随手将花扔落在地,問道:“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六爺微微蹙眉,回道:“我也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可是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快一點接受這個現實。畢竟莊主如今身子越來越不好,以後的邪影山莊,還得靠你撐起來。”
蒹葭回視着他,說道:“一并交給沐焱不就得了,姑姑才是莊主,由他的兒子繼承,不也名正言順?”
六爺皺眉看向她,不知她只是賭氣一說,還是當真有此意。
十幾年前,邪影山莊有一場不為外人所知的家族鬥争,嫡親一脈被旁支們合謀相害,幾近全軍覆沒。蒹葭的母親不得已将僅三歲的蒹葭從密道送走,途中遭到襲擊,導致馬車下墜,追随者們相繼斃命。這正是蒹葭印象裏,自己曾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差點死掉的經歷。後來蒹葭被逃荒而過的寧威母子所救,視如己出的将她帶在身邊,過起了颠沛流離的日子。
莊主的親姐姐霍語凝因為身在皇朝後宮而躲過此劫,當時的她貴為昭儀,且與皇上琴瑟和鳴,她是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還為他育得一子,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然而霍語凝與蒹葭的父親同為嫡氏血親,姐弟情深,豈會獨善其身,袖手旁觀。于是以女子之身,手握旁支苦尋不得的邪影令,召集全部兵力,血洗旁支血脈,手段之狠厲,連襁褓裏的嬰孩都不曾放過。
霍語凝接掌邪影山莊後,曾苦尋蒹葭。無奈他們居無定所,後來寧威母親又患上病症,不久就病逝了,從此蒹葭徹底隐沒在了民間。
而霍語凝留在後宮的兒子,正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子,這便是為何邪影山莊的莊主會下令,但凡皇朝的嫡皇子有難,邪影山莊勢必出手相助。
只是如此一來,沐焱與蒹葭便成了兄妹,豈不可笑至極。
眼看就要入夏,天氣變得越發燥熱,六爺看了眼依舊在庭院裏不顧烈日灼燒的蒹葭,冷冷的說道:“你若真想知道,自己去問莊主便是,何故如此為難你自己?”
蒹葭冷哼了一聲,回道:“姑姑性子這樣倔強,既想瞞我,又豈會告知!”
其實蒹葭心裏明白,姑姑是為了他們好。她不忍看到自己最親的兩個孩子,陷入不倫的孽緣中。這才事事隐瞞,希望自己能夠放下。
蒹葭喃喃自語的說道:“她是他的母親,又豈會不真心幫他,我知不知曉,又能如何……”
六爺看着眼前這位飽歷滄桑的女子,心緒起伏。本以為自己已經算是身世凄慘,幸而有幾分資質,這才得莊主賞識。如今與她相比,卻是幸運太多。
☆、陰差陽錯的救贖
鳳儀殿中,燭光在跳躍,皇後獨自一人端坐在榻上,輕撫着又疼痛了的額頭,卻未喚太醫。
方若心疼的端了碗蓮子銀耳花粥,緩步走了進來:“皇後娘娘,您多少吃些東西,這麽下去身子怎麽受得了。”
皇後擺了擺手,疲憊的說道:“你去休息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方若嘆了口氣,放下玉碗,福禮走了出去。卻撞見前來的皇上,心下疑惑,怎麽不見人通傳,趕緊福禮就要拜下身來。
皇上擺了擺手,輕聲說道:“你先下去吧”
方若心緒複雜的看了眼皇後的方向,微微颔首退了出去。這麽多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皇上與皇後表面上相敬如賓,其實皇上甚少會來這鳳儀殿。
皇後聽到緩緩走近的腳步聲,未擡首緩聲說道:“本宮不是跟你說了嗎,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皇上看着數日不見,已經憔悴如斯的皇後,嘆了口氣,說道:“你也還沒有歇息?”
皇後一驚,擡首瞧見,居然真的是皇上,慌忙轉過身子背對于他,懊惱的回道:“臣妾未施妝容,無顏面聖,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哀嘆了一口氣,回道:“你我夫妻多年,不必如此,陪朕說會話吧。”
皇後心下悵然,是啊,他從來未曾真心喜歡過自己,這麽過年了,又何曾真正在意過自己的容貌。思及于此,反倒坦然了。微微轉過身子,有些自嘲的說了句:“臣妾老了,施不施妝容,也不打緊了。”
皇上踱步走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她兩鬓已經有了白絲,心下惆悵,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朕不是也老了嗎。”
皇後難得露出真性情的一笑,說道:“是啊,一晃眼已經過去了這麽些年,這幾日我常常想起過去的事,倒跟昨日才發生似的。”
其實皇後真的很美,即便沒有施妝容,也并不比尋常女子差。只是這麽些年,終究是他辜負了她的才情,枉費了她本該傲嬌的一生,嘆息道:“這幾日,朕也回憶了許多過去的事。時間如白駒過隙,當真毫不留情。”
皇後見他突發感慨,不由目視他,怔怔的問道:“皇上,當年的事,您還怪臣妾嗎?”
皇上搖了搖頭,低語道:“你是對的,朕一直都知道……”
皇後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坤兒……若不是當年臣妾懇請皇上換下了他,或許皇朝今日也不必蒙此大難……”
皇上看了眼屋內跳躍的燭火,喃喃自語道:“坤兒自小聰穎,只是心性不夠純良,确非嫡皇子的合意人選。當年語凝……她比你先誕下皇兒,朕一意孤行立她為昭儀,你不争不搶,視她們母子為親人一般對待,朕心裏是感激你的。後來她不辭而別,憑一己之力擺托宮中侍衛,朕就知道,她的身份,絕不簡單。”
皇後心下神傷的回道:“臣妾也正是因為這麽想,才鬥膽懇請皇上,立了臣妾的親生孩子為嫡皇子,瞞天過海的調換了他們的身份。不管皇上是否相信臣妾,臣妾都是一心只為皇上想,為皇朝天下的百姓着想……”
皇上點了點頭,回道:“朕知道。這些年你對坤兒怎麽樣,朕心裏豈會不清楚。或許也正是你的善良,才讓坤兒屢屢不得手,即便将焱兒逼到那種絕境下,還是被邪影山莊的人救下了。”
皇後有些猶豫,終究還是開口問道:“皇上也覺得,邪影山莊出手相助,是陰差陽錯,誤以為……”
皇上點了點頭,嘆息道:“從焱兒回來,提到邪影山莊,朕就知道了,必是她出手相助無疑了。你對坤兒視如己出了這麽多年,她又救了咱們的焱兒,也算是你的福報吧。”
皇後擔憂的說道:“臣妾就怕,日後她若知曉了真相,恐怕會怪我們。”
許是盯着燭火看得久了,皇上的雙眼有些酸澀,他不留痕跡的轉身端茶盞之際,用手背輕輕的擦拭了眼角,随即說道:“怪與不怪,都不重要了。我們的一輩子,還能有多久呢。”
皇後心下難過,是啊,這一輩子就這麽過來了,對也好,錯也罷,自由天命罷。
沐焱的法子行之有效的扼制住內戰的蔓延。沐坤也在人心不向的窘況之下,不甘的與副将倉皇逃離,不知藏身躲于了何處。
外有狼族虎視眈眈,即便使臣能夠拖延些日子,戰争恐怕也将避不可免。
這幾日的朝堂上,衆人皆肅穆商讨着對策,為接下來的迎敵做着準備,無人不露憂容。
誰知皇朝的使臣尚未到,蕭不凡就接到了邪影山莊的信箋,他疑惑的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封求親的喜箋,邪影山莊的六爺,要迎娶狼族郡主蕭蕭……
蕭不凡不明所以的走出營帳,看着邪影山莊同喜箋一并送來的箱箱珠寶,一把拉過邪影山莊送喜箋而來的人:“郡主還活着?她在你們邪影山莊?”
來者怔怔的點了點頭,道:“正是!”
蕭不凡喃喃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來者回道:“六爺讓小的給您帶句話,若是狼族答應這門親事,六爺則将狼族至寶作為郡主的迎親禮奉上。”
蕭不凡一愣,六爺這話是什麽意思,邪影山莊向來不問三國之事,怎會突然破戒?
此事非同小可,蕭不凡不敢擅作主張,如實上報給了狼主。
狼主讓蕭不凡暫且答應,若是能夠不廢一兵一卒重挫敵國,奪回寶物,何嘗不是狼族大幸。
只是蕭不凡卻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當皇朝使臣從狼族帶回這個消息,朝堂皆震驚,沐焱上前一步問道:“你說什麽?六爺要迎娶狼族郡主?”
使臣點頭回道:“回嫡皇子的話,是的。而且迎親禮就是那個狼族至寶!”
沐焱也疑惑了,六爺到底是要做什麽。
再看皇上,也是眉宇緊蹙,不知在想些什麽。
黃昏十分,桑爺來到了沐焱的寝宮,他也得知了這個消息,沉默片刻後說道:“六爺帶着蒹葭走後,就沒有再在皇城出現。不過之前他那樣幫咱們,自然也不該會突然與我們兵戎相見。還是說,這又是在幫嫡皇子,不惜為我們平息外戰?”
沐焱搖了搖頭,回道:“父皇豈會真的打開皇陵,拱手将那個什麽狼族至寶給他,如今狼族已經答應了邪影山莊的求親,他又如何兌現承諾?”
桑爺肯定的說道:“邪影山莊既然敢承諾,就必然會兌現。”
沐焱只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信息被自己忽略了,可是細細思來,卻又毫無頭緒。
桑爺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嫡皇子,如今局勢大變,已經不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倒不如以不變應萬變,且看事态如何發展。此刻再多想也無益,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好好修養生息,也好應對接下來的事。”
沐焱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罷,那你和卓雲就多費些心思,若是狼族……包括邪影山莊有何異動,随時來報!”
桑爺點了點頭,福禮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局勢平靜的有些詭異,可越是平靜的表面,沐焱越覺得內藏洶湧。
邪影山莊
蒹葭闖進了六爺府邸,不理會管家錯愕的神情,直接破門進了六爺的寝室,六爺對着管家揮了揮手,讓他暫且退下,自己則放下手裏的書卷,淡淡問道:“你都知道了?”
蒹葭怒視着他,問道:“這就是姑姑的法子?”她本想直接去問莊主,可是似乎莊主早已經知曉她會來一般,直接來了個閉門不見,說是身子不适,有什麽事,改日再說。
六爺見她情緒如此激動,皺眉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我。”
蒹葭不肯相信,為了沐焱的江山,為了斷了自己的念想,姑姑真的要犧牲掉自己的一輩子:“你們都把我的終身大事一并解決了,還不能容許我過問一二?”
六爺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周身散發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峻氣息,直到她的跟前,才四目相對的對她說道:“你明知道你跟他再無可能,也明知道我只是奉命辦事,如此咄咄相逼,你想讓我如何?”
蒹葭見他如此壓迫性的逼近自己,心下慌張的後退了兩步,她豈會不知道這不過是姑姑的意思,他也無力反駁。仿似被他罵醒了,蒹葭有些瑟縮的說道:“我……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可是如今狼族真的答應了,你們拿什麽狼族至寶兌現承諾,你們當真以為皇朝的皇陵是那麽好開的?”
有些話六爺本不該多言,可是看着她如此激動與慌張,六爺看了眼門外,舉步上前将門關上了。蒹葭不明他為何突然關門,有些緊張的問道:“你要做什麽?”
六爺不理會,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扯進了內室。蒹葭大驚,呵斥道:“你要對我做什麽?”
六爺将她拉扯進來後,便松開了手,然後指了指床榻前圓桌旁的凳子,示意讓她坐下,然後冷冷的說道:“你不是想知道嗎,好,今日我便全都告訴你。”
蒹葭聞言一怔,随即當真乖乖的坐了下來,只聽他欲說些什麽。
六爺負手而立,沉默了半饷後說道:“百年前狼族至寶被皇朝所盜,點燃了戰争的□□,那場曠世大戰生靈塗炭血流成民不聊生,狼族恨皇朝盜寶還無顏抵賴反抗,皇朝恨狼族誣陷故意引發戰争,直到最後戰争不可避免的開始了,皇朝才真的在他們先皇那裏尋到了所謂的狼族至寶,再抵賴不得,卻又無顏面送還回去,這才硬生生的擔下了污名。可是狼族至寶從來就不曾進入過皇朝,皇陵裏埋下的那不過是皇朝的恥辱,是一個魚目混珠的假貨。真正的狼族至寶一直就在邪影山莊!”
蒹葭震驚的呆愣在那裏,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六爺目視着她,問道:“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如今邪影山莊以迎親為由,一來物歸原主,二來免去皇朝再遭劫難,三來以聯姻的形式與狼族化幹戈為玉帛。還有比這更為合适的彌補法嗎?”
蒹葭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六爺見她沉默着不言不語,繼續問道:“或者你以為,先人們犯下的滔天大罪,就該将真相公諸于世,然後讓邪影山莊現在活着的人,去面臨三國的合力誅殺?”
蒹葭搖着頭,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把推開他,沖出了這間快要讓她窒息的屋子。
六爺看着她倉皇逃離的背影,眼底陰沉一片,心道:真相往往就是這麽殘酷,既然命運選定你做邪影山莊的少莊主,又豈能逃得掉這份擔當……
☆、命中注定的宿命
蒹葭擡頭看了眼漆黑的天,今夜居然沒有一顆星,弦月挂在天際,如她一樣孤獨。
滔天大罪已經犯下,死者已矣,即便真相公諸于世,也救不活已經死去的人。或許六爺是對的,錯到無法彌補,就只能用錯到底來挽救。
入夏的夜,即便有風,也帶着暖意,蒹葭覺得自己像一個孤魂野鬼,游蕩在寂靜的街頭。那個深藏在心底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如果今生注定無法在一起,為了狼族不再錯殺無辜,為了皇朝免遭莫名的劫難,也為了邪影山莊的曾經與未來,犧牲她一個人的幸福,又有何幹系呢。
似乎想通了一般,蒹葭的唇角,洩出一絲苦笑。
次日一早,蒹葭再次來了六爺府邸。
六爺見到她來,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毛筆:“想通了?”
蒹葭很好奇,他如何能夠做到,不管發生何事,都能如此淡然處之,說道:“我記得你曾心儀過一個姑娘,我們不過是逢場作戲,我不想因為這紙婚約,毀了你們的姻緣。等這事結束,我便請姑姑成全你們,只是……恐怕要委屈她做你的妾侍了。”
六爺沒想到她一早前來,竟是為了這事,冷冷的回道:“不必了,既然娶了你,我就不會再招惹旁人”見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接着說了句:“哪怕只是逢場作戲。”
蒹葭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眼前的男子,霍小雪的事,他也是那麽風淡雲清的說過去便過去了,如今事關他的終身幸福,他也可以這麽輕描淡寫的一語而過,是他真的看得太透,還是他早已經被磨滅了本心,對一切都不在意?
蒹葭剛想問他,管家匆匆前來,說道:“六爺,莊主請您現在就過去。”
六爺點了點頭,随即對蒹葭說道:“改變不了的事,逆勢為之,未必有更好的結果。”
蒹葭目視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對還在門口的管家說道:“你先下去吧,一會我自己回去。”
管家微微皺了皺眉,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行禮退了出去。
蒹葭走到六爺的案幾前,拿起桌上的宣紙。
這些日子,姑姑找人教她習文斷字,她已不似從前那般目不識丁。
宣紙上小楷端正的寫着: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一驚,宣紙脫手掉在地上,她慌忙拾起,重新放回案幾之上,只當未曾見過……
霍語凝微微斜靠在白玉做成的躺椅上,見到六爺,擺了擺手,讓他坐下,有些虛弱的說道:“蒹葭去找你了?”
六爺點了點頭,回道:“以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問個明白的。”
霍語凝微微颔首說道:“明白了也好,這樣她才能徹底的放下。”然後看向六爺,說道:“皇朝來了消息,說沐坤逃走了,放虎歸山的事,我霍語凝從不會做,你懂我的意思了。”
六爺應允道:“屬下随後就去安排,絕不會再給他反擊的機會。”
霍語凝點了點頭,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盒,遞給六爺,說道:“這就是狼族奉若至寶的冥珠,你知道該怎麽做。”
六爺起身接了過來,按照莊主的意思,接下來他只需要栽贓嫁禍給沐坤,放出謠言說是他從皇陵中盜取後被邪影山莊截獲,既能合情合理的兌現承諾物歸原主還給狼族,亦能獨善其身将沐坤置于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千古罵名之中。從此民心軍心皆不向,即便他不死,日後也再難成事。
至于皇朝天子,即便洞悉邪影山莊意圖,又怎會為一個謀朝篡位的逆臣賊子正名。何況,他該感激自己,救他的子民于水火,不是嗎。霍語凝強忍着輕咳了兩聲,語氣和緩下來,說道:“焱兒這個月就要大婚,務必在那之前,都處理好了,我要他萬事無憂的迎娶自己的嫡皇妃。”
六爺作揖道:“屬下會親自安排妥當。”
霍語凝點了點頭,見他似有話要說,卻又隐忍着沉默,淡淡的說道:“你我之間,不必藏着掖着。”
六爺目視霍語凝,說道:“莊主!據屬下所知,沐坤便是殺害寧威的幕後之人,雖不是故意為之,但是寧威是因為替嫡皇子擋劍而死,又是少莊主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人,屬下想帶少莊主一起前往,讓她手刃仇人。”
霍語凝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看向六爺:“你從來不是一個會主動關心他人恩怨的人……”見他頭微微低了下去,緩聲說道:“若是她能懂你這份心思,倒也不枉費了你的好意。這事就交給你安排吧……”
六爺點了點頭,随即意有所指的問道:“嫡皇子大婚,還需要屬下安排些什麽嗎?”
霍語凝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說道:“你就是凡事看的太透,也罷。你就帶着蒹葭一起,替我送份賀禮去吧。”
六爺離開後,霍語凝再次陷入往昔的回憶之中。哪有母親不思念自己的兒子,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出現,并不會讓他更好,恐還會無端生出旁的枝節。至于那個人,不能相濡以沫,便也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只可惜作為母親,她無法成全兒子心中所愛。讓他們最後見上一面,斷了彼此的念想,是六爺的心思,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心思。
六爺回到府邸,得知她已經離開。讓管家收拾出行所需,自己則喚來出使狼族者,仔細交代了一番,随即将錦盒遞給了他,并囑咐千萬小心。然後又手寫了幾份信箋,交由屬下分別送往。起身時瞥了眼淩晨十分寫的字,宣紙上有淡淡的一個指痕,眼底一黯,卷起收了起來。
尚未到晌午,外面已經十分悶熱,蒹葭漫無目的的徘徊在偌大的後花園,六爺靠近了,說道:“你何苦折磨它們。”
蒹葭看了一眼滿地的花瓣,面色一紅,手上卻随意又是一扔,對上他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