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知是被太陽曬得,還是因為面前的男孩。說話時好像眉飛色舞,又好像有點含羞帶怯,一看就是因為面對着喜歡的人。

衛暮雲只是笑着間或點頭。

說了一會兒,女孩終于和他告別,出了小院。

衛暮雲送走女孩,忽然轉頭看向二樓,果然看到趴在窗邊一臉看戲的舒漁,年輕的女孩嘴角噙着戲谑的笑意。

他朝她瞪了瞪眼睛,她對他挑了挑眉:“女朋友啊?挺好看的啊。”

衛暮雲笑着不說話,只是走到院子內的那只水缸邊,忽然抓起一把水,往二樓灑去。

舒漁避之不及,臉上被濺了好幾滴水。她哇地叫了一聲,從包裏順手抽出礦泉水,拎開瓶蓋就朝他潑去。他再要從水缸裏抓水反擊,舒漁啪的一下關上窗戶躲進了屋子。

幼稚鬼!

她背着包出門,忍不住腹诽。但是嘴角卻不自覺地彎起來。這小小的玩笑和打鬧,竟是她久違的小快樂。

下樓看到衛暮雲還站在門口,舒漁遙遙大叫:“休戰啊!我要出門了,回來再跟你分出個勝負。”

衛暮雲逆着光看向她,淺淺地笑,不置可否。

舒漁見他沒有再動,這才放心走出來。與他擦身而過時,大聲道:“幼稚!”

說完就哈哈大笑着跑了。

心情真好啊!

舒漁出了門沿着幹淨的街道走了幾步,忽然身旁一輛小電驢擦肩而過,定睛一看,不正是那個暮雲嗎?

她招手叫道:“喂!你去哪裏?”

衛暮雲停下車子,轉頭看她,用嘴型道:“去游泳。”

舒漁大喜,跑上前自顧地坐在他車後:“正好正好,我也去。”

幾分鐘就就到了沙灘,這片海水的水質不錯,臺風過後的潮水已經退去,海島的孩子們正在水裏享受暑假夏日時光。

舒漁把相機寄存在海邊的便利店,将外面的襯衣脫掉,露出裏面的連體泳衣。雖然是連體泳衣,但是整個背部卻完□□在外面。

兩人出了小店,衛暮雲本來是走在她後面,但忽然就加快速度超了她幾米。

舒漁咦了一聲,不服氣地要去趕超他。

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小跑比賽,直到兩個人都紮進了海水裏。

衛暮雲下了海之後,周圍幾個小孩子就湊過來叫他暮雲哥,跟他嬉水打鬧。

不知怎麽回事,那戰事很快就引到了她身上,被澆了幾次水後,她就追趕着一大幾小報複。舒漁會游泳,但大多是在泳池裏,跟這些海邊長大的孩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光着膀子的衛暮雲和幾個小孩們就像是海水中的魚兒一樣,矯捷靈活,時而潛入水中,時而翻出水面。

她沒追到人,倒是累得氣喘籲籲,一個浪頭打過來,猝不及防翻入水中,嗆了好幾口水。

衛暮雲看見她狼狽的樣子,本來笑着的臉,驀地一驚,趕緊游過來将她托出水邊,往淺灘邊游去。

直到那水到了膝蓋處,他才松開她。

舒漁一屁股坐在水中,大口大口喘着氣。

衛暮雲彎身憂心忡忡地看向她。

她對上他黑沉沉的漂亮眼睛,忽然狡黠一笑,勾着他的腿将他絆倒在水中,正要站起身跑,腿卻被他捉住,一時不防噗通一聲撲在淺水中。

兩個人就像小孩子一樣,在水中打鬧起來。

衛暮雲當然是讓着她,一不小心就給她得了空把自己掀翻在水中,還趴在他背上耀武揚威:“你有本事游啊?”

衛暮雲悶悶地笑,伸手劃動水,借着海浪滑入了深一點的水中,竟真得馱着她游動了起來。

舒漁意識到這樣不妥,她從來沒有與異性如此靠近,這樣的距離實在是太暧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劃動手臂時,噴張的肌肉。

但她趴在他背上不願意下來,就像是小時候在游樂場玩上了喜歡的項目,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讓她一直玩下去。

衛暮雲的身體并不算壯,但精瘦結實,水性又好,舒漁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尾大魚背上,這大魚正帶着她遨游大海。

有時候海浪打過來,她就興奮地尖叫。

衛暮雲聽她高興,游得更帶勁,直到快沒力氣才返回到淺水處,将她放下來。

兩個人臉都紅通通的,也不知是曬的,還是別的願意,相視看了一眼,莫名大笑起來。

舒漁笑完才覺得有些不自在,心裏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不敢再看她,佯裝轉身朝遠處看去,見到幾個玩沖浪的孩子,伸手指着随口道:“你會玩沖浪嗎?”

帷幕點頭嗯了一聲。

舒漁背着她又道:“那你明天教我。”

衛暮雲目光落在她光裸的後背上,又馬上移開,低低嗯了一下,噗通一聲鑽入水裏,笑着朝遠處游去。

廚藝

隔日因為谷阿姨被老夥伴叫去出島逛街,衛暮雲得留着看家,舒漁想讓他教自己沖浪的打算泡了湯,她只得一個人借了他家的單車,漫無目的去環島路瞎逛。但拍了一會兒照就覺得沒意思,不到十一點便回去了。

此時,恰好有兩個女孩在辦住宿。

舒漁推着單車進屋的時候,那兩個女孩正站在客廳門口跟衛暮雲說話。

“帥哥,這兩天我們在島上玩兒,你能不能當我們的導游啊”明明是普通詢問的話,但語氣卻是帶着些挑逗。

兩個女孩看起來也是大學生,穿着打扮很時尚,舉止行為很大膽。

舒漁暗嘆,現在的大學生真是奔放呢!她自嘆弗如。

衛暮雲看到她回來,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向她,用口型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餓了。”舒漁放好單車,“今天阿姨不在,我是不是沒有吃的?”

衛暮雲笑,伸手指了指自己。

舒漁睜大眼睛問:“你做飯啊?”

衛暮雲點頭。

舒漁笑:“你會不會啊?”

衛暮雲有點得意地昂昂頭。

兩個新入住的女孩,大約以為舒漁是衛暮雲的女朋友,沒有在說什麽,相攜着一起出了門玩去了。

因為舒漁自己是個廚房白癡,衛暮雲去廚房做飯,她也好奇地跟了進去。

廚房的地上放着一只小桶,桶裏裝着活蹦亂跳的海蝦和許多吐着泡泡的蛤蜊。舒漁好奇:“你去買的?”

衛暮雲笑着對她道:“咱們海邊的人吃海鮮不用買,是鄰居送的。”

真是淳樸的海島人民啊!

舒漁看着他将米用電飯煲做好,彎身從水桶裏,将活蝦撈起來放在一個小盤子中,仔細沖洗了一遍,又拿着一把剪刀将蝦背剪開,挑出蝦線,再拿起菜刀切開一刀,露出鮮嫩的蝦肉。

從拿蝦到将蝦開背,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盤子蝦不過一兩分鐘就被他處理地漂漂亮亮。

站在一旁的舒漁雙眼睜得圓溜溜,連嘴巴都張得老大。過了許久才道:“你這是得了谷阿姨真傳啊?”

衛暮雲笑而不語。

舒漁默默退後兩步,專心看他做菜。

都說君子遠庖丁,但她看着這個男孩拿着菜刀和鍋鏟的娴熟動作,只覺得帥氣得讓人心跳加速。

雖然只有兩個人吃飯,衛暮雲還是做了三菜一湯。蒜蓉開背蝦,蔥姜炒蛤蜊,幹煸豆角,海帶豆腐湯。

那湯裏的豆腐塊像是一朵朵綻放的菊花,也不知是怎麽切出來的。

沒了谷阿姨在旁邊,舒漁也沒跟他客氣,禁不住香味誘人,衛暮雲還在盛湯的時候,她就抱了兩個碗打了飯,一碗給自己,一碗給今天中午的衛大廚。

衛暮雲看她猴急的模樣,抿嘴悶悶地笑。

舒漁梗着脖子道:“你別笑啊!要是你做得不好吃,我是不會給夥食費的。”

衛暮雲還是笑,坐在她對面,淡定地夾了一只蝦放入碗中。

那蒜蓉蝦似乎是放了什麽酒,将濃濃的蒜味蓋掉了不少,竟然散發着淡淡的清香。舒漁一連吃了幾只,才又去吃別的。

不得不說,衛大廚确實得了谷阿姨的真傳,做出的菜看起來普通,但味道絕對令人口齒留香。

一頓飯吃下來,舒漁對這個男孩再次刮目相看。

放下碗筷,打着滿足的嗝,看着他笑嘻嘻随口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和谷阿姨其實是躲避仇人追殺,隐居小島的神廚對不對?”

衛暮雲搖頭失笑。

舒漁又道:“不然怎麽會把普通的家常菜都能做得這麽好吃?”

剛剛那海帶豆腐湯簡直是有些神奇。那豆腐被他切成菊花狀卻沒有散開,這樣的豆腐跟整塊的有很大區別,入味且沒有了豆腥味。

若是換做平時,舒漁是不太回去考慮這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湯的,但是他做出的湯,卻讓她喝了整整一小碗,要不是肚子裝不下,她還想再來一碗。

舒漁吃飽喝足,也不想再出去,搬了把椅子在葡萄架下納涼。

雖是盛夏八月,但小島總是有海風吹過,并不像城市那樣悶熱。

衛暮雲拿了一盆切好的冰鎮西瓜坐在她旁邊。

舒漁立刻喜笑顏開地拿了一塊送入口中,又斜着眼睛含含糊糊道:“我叫舒漁。”

他姓衛名叫暮雲,她昨天就從谷阿姨那裏知道了。但是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衛暮雲笑着點頭,低低附和了一遍:“舒漁。”

舒漁聽着他嘶啞的聲音,問:“你的嗓子受傷很嚴重嗎?”

衛暮雲點點頭又搖搖頭,又口型告訴她:“醫生說好好休養,會好的。”

舒漁了然地點頭:“所以暫時不能工作了嗎?”

衛暮雲輕描淡寫攤攤手,笑:“不急的,等好了再去工作,正好可以在家陪陪我媽。”

真是個孝順的男孩。

昨晚聽谷阿姨說過丈夫已經過世幾年,但看着母子倆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她覺得很羨慕。

她自己的父母都有着光鮮亮麗的身份,收入不菲,但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過去那些年,他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因為想要的總是太多。

這兩年,兩人有了新生活,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有沒有變得快樂一點?

應該會有吧!

畢竟不用再因為她而逢場作戲。

看着舒漁表情變得沉郁。

衛暮雲笑着在他面前揮揮手,用口型問:“怎麽了?”

舒漁趕緊咧嘴笑着搖頭。

此時又有客人來住宿。是一對情侶,看到院子裏的兩人。男孩笑道:“老板老板娘,我們昨天打電話預定過的。”

衛暮雲和舒漁都因這稱呼而怔了一怔,相視看了一眼,繼而又搖頭失笑。

他起身引着兩人進屋,因為嗓子的原因,并沒有跟人解釋什麽。

舒漁閉着眼睛小憩了一會兒,還是起身出了門游蕩。

衛暮雲安置好客人,下樓時看到舒漁已經不在,兀自對着那空蕩蕩的椅子淺淺地笑。

入駐的小情侶下樓出門,女孩随口道:“老板,你家老板娘呢?長得真漂亮。”

衛暮雲用他那只能發出一點聲音的嗓子笑着點頭:“她出去了。”頓了頓,又道,“我也覺得是呢。”

女孩拉着自己男友嬌嗔:“看到沒有,人家老公都誇自己媳婦兒好看,就你天天說我醜。”

男孩笑:“你本來就醜,要是你有人家老板娘漂亮,我天天誇你美。”

“去你的!”

失落

舒漁傍晚回來的時候,谷阿姨也逛街返家。

她正在給衛暮雲欣賞自己的戰利品,還讓他試穿給他新買的T恤。

女人大概不管什麽年齡,都喜歡買東西。她買了好幾袋子衣服,是那種批發市場的塑料袋,裏面的衣服想必也就是從那種市場上買來的。

但是這并沒有給母子倆的快樂打折扣。

看到舒漁進屋,谷阿姨笑道:“小舒,你看我給暮雲買的衣服怎麽樣?”

舒漁上下打量換上一件紅T恤的衛暮雲,點頭:“超級帥的!”

衛暮雲臉上有點浮現一絲赧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谷阿姨得意地點頭:“我就說好看,年紀輕輕就要穿色彩鮮豔的。男孩子怎麽就不能穿紅色了?”

舒漁大笑,看來母子倆之前已經因為紅色的問題争執了一番。

因為不是熱門小島,民宿的游客并不多,大多都是本市的人,在島上不過住個一兩天就離開。

舒漁看着小小的民宿迎來送往,感嘆人生都是這般過客匆匆。

在島上的日子很簡單,每天不是閑逛就是發呆,舒漁整日最期待的就是吃飯的時候,簡簡單單的家常菜,每每都讓她吃得心滿意足。

她覺得這就是家的味道。有時候幾乎有種錯覺,這裏是就是自己的家,恨不得永遠在這裏住下去。

不過幾天,她和衛暮雲徹底熟悉起來。

這個男孩有着海島人的陽光開朗,也有着他特有的羞澀內斂。他嗓子受傷,發出的聲音嘶啞微弱,便幹脆不太說話。

他每天都在喝中藥,黑乎乎的一大碗藥水,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氣就能悶完。

舒漁想這是一個勇敢的男孩。

她本想跟衛暮雲學沖浪,但小島風平浪靜了好多日。直到一個星期後,才得了一個有風的日子,海浪湧了起來,正是适合沖浪的天氣。

正好谷阿姨也在家,舒漁一早就拉着衛暮雲去海邊。

島上的孩子已經下了水,好幾個孩子正跟魚兒一般游得歡快,老遠就聽得到他們的叫聲笑聲。

“暮雲哥哥!”有孩子大叫。

抱着沖浪板的衛暮雲無法用聲音回應,就笑着朝他們用力揮手。

舒漁笑着推了推他:“你先表演一個給我看看,要是技術不過關,我就找那邊的小朋友教我了!”

衛暮雲轉頭看了她一眼,陽光下的一雙眼睛熠熠發光,朝她有些得意地挑挑眉,然後邁步朝水中跑去。

借着海浪退去的時候,他趴在沖浪板上滑動,又在下一個浪打來時,站上沖浪板踏浪而行。

随着海浪翻滾,他時而踩在浪頭上,時而順着水坡滑下來,靈活得像一條奔騰的海豚。

站在海灘邊的舒漁,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其實她看不清衛暮雲的模樣,只看得到他光着膀子,随浪起舞的身影,但這樣的他已經足夠讓她覺得帥極了。

衛暮雲玩了兩個浪頭,就踩着沖浪板滑了回來,站在舒漁面前笑着用口型問:“學嗎?”

舒漁笑眯眯點頭:“當然。”

衛暮雲将沖浪板放下來,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根安全腳繩,蹲下身套在舒漁腳上。

“還要綁這個?”

衛暮雲擡頭看她:“安全。”

舒漁了然般點頭,畢竟是挺危險的運動,要是被打下水,至少還不能拉回沖浪板趴在上面飄回來。

一切檢查完畢後,衛暮雲從最基本的教她。

開始只能趴在板子上雙手劃水,被他推着往前走,算是熟悉板子。

慢慢的衛暮雲可以松開手,讓她自己滑動,水不算深,浪也不兇猛,所以一切都還算順利。

舒漁漸漸膽子大了起來,嘗試着站在沖浪板上,但是幾次都翻下來,滑稽的樣子,惹得衛暮雲大笑。

就在她翻了幾次累得夠嗆,回到岸邊休息時,海灘上走來了一個穿着吊帶長裙的女孩。

“暮雲哥!”女孩見到岸邊的人,呼喚着衛暮雲的名字跑過來。

衛暮雲轉頭看到她也朝她揮手。

舒漁笑着戲谑:“你女朋友來找你了!”

衛暮雲瞪了她一眼,她裝作一臉無辜地別開眼睛。

女孩跑過來:“我去你家找你,谷阿姨說你來了海邊。”

“有事?”

女孩道:“今天晚上有一直民謠樂隊在學校的操場表演,你想去看嗎?”

衛暮雲笑着看向舒漁。

舒漁嘿嘿笑道:“你們聊,我下水去了。”

說完抱着滑板,跑進了水裏,又趴在上面往前方滑去。

岸邊的女孩咦了一聲:“她不是你家房客麽?”

衛暮雲點頭。

女孩又道:“你教她沖浪?”

衛暮雲再次點頭。

女孩看向水中的舒漁時,趴在板子上的人也悄悄轉頭看向岸邊。一男一女也不知在說着什麽,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她心裏莫名有些酸溜溜的滋味,幹脆用力劃水,什麽都不再想,在浪來臨之前,她嘗試着站在板子上,這回竟然叫她站穩了。她又借着浪勢往前一沖,竟然又沖了上去。

失重的身體讓人興奮又恐懼,舒漁已經完全失去平衡,只任憑海浪帶着自己。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一個浪峰直接拍進了水中。

本來在岸上跟女孩說話的衛暮雲,忽然面色大驚,不等女孩一句話說完,人已經跑下了水,快速朝前方游去。

好在舒漁綁着安全繩,嗆了幾口水後,摸到沖浪板浮了上來。

只是腦袋暈,膝蓋疼。

大概是剛剛翻到的時候,磕到了板子上。

衛暮雲很快游到她身邊,用他那嘶啞的聲音問:“怎麽樣?”

舒漁被吓了一遭,心有餘悸地喘着氣,故意遷怒他:“都怪你,要不是你重色輕友,光顧着跟美女聊天,不來指導我,我也不會這麽慘。”

她的語氣像是一個任性的女孩。

衛暮雲哭笑不得,拉着板子往回游。

舒漁幹脆也不再劃水,懶洋洋趴在上面,任由他拉着自己。

到了淺水處,舒漁站起身,往膝蓋上一看,準時哇哇大叫起來。

原理是膝蓋磕破了,還正冒着血。

她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女孩子,指頭被劃了一下都會大驚小怪的那種。更何況膝蓋上那麽大一處傷。

衛暮雲皺了皺眉:“便利店有藥,我帶你去擦點。”

還沒離開的女孩也走過來,看到舒漁的膝蓋,輕呼了一聲:“是磕到沖浪板嗎?你膽子好大,我在海邊長大的都不敢玩這個。”

舒漁幹幹笑了笑:“看來接下來幾天是玩不了了。”

衛暮雲起身示意她跟自己走,她卻故意不動,耍賴道:“好疼啊!”

他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狡黠,無奈地笑了笑,半蹲下身。

舒漁抿抿嘴,笑着爬上他的背。

一旁的女孩怔了怔,不知是失落還是茫然。

傍晚女孩來邀衛暮雲去學校操場看表演,因為舒漁膝蓋受傷不方便走路,就默默祈禱衛暮雲也不要去,但是顯然祈禱沒什麽用,他還是跟着女孩一起出了門。

舒漁心裏堵得慌,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拐彎抹角地跟谷阿姨打聽。知道那女孩名叫小葉,家就在附近,如今是島上的小學當老師。

原來是青梅竹馬,舒漁有點酸溜溜地想。

後來谷阿姨也出去串門,留她一個看房子,她更是有些惆悵萬分。

天黑下來的時候,有人來住宿,是個年輕男孩,舒漁一瘸一拐幫他辦好了入住。那男孩看她一個人在家,也就沒出去,變着法子跟她搭讪。

因為同是學生,便有很多話題,而且男孩很幽默,舒漁跟他聊得很開心。

衛暮雲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看到坐在院子裏的舒漁被男孩逗得花枝亂顫,愣了愣朝她揮揮手,舒漁斜眼看了下他,敷衍地問了句:“這麽早就回來了啊!”

說完又跟男孩談笑風生。

最後上樓的時候,還是男孩扶着她走上去的。

這一晚躺在床上的舒漁,有些輾轉難眠。

她到底在想什麽?

衛暮雲和小葉老師是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兩個人一起出去她有不高興的?

她不過是個住一段時間就會離開的房客。

但是腦子裏浮現衛暮雲俊朗陽光的臉,和在海中遨游的身姿,她還是忍不住失落。

冷戰

隔日,舒漁想着自己老纏着衛暮雲也不是辦法,雖然他跟小葉老師不是戀人,但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點像試圖個插足的小三。于是陳慕約她一起出去玩兒,她便答應了。

陳慕就是昨晚住店的那個男孩。

雨浪島雖然小,但要玩起來,一整天也是可以打發的。

陳慕很會逗女孩子開心,舒漁也就暫時忘卻那點屬于女孩子的隐秘煩惱。

天黑下來,舒漁想着回去,陳慕卻拉着她去海灘邊:“我看到網上的攻略,說在海灘邊看星空,特別漂亮。”

“真的嗎?”舒漁還真沒嘗試過。

陳慕點頭:“咱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因為今天是個大晴天,夜空空曠無雲,很快就星羅密布。這是舒漁在市區裏沒有見過的風景。

她坐在沙灘上,往後撐着身體昂着頭感嘆:“真的好美啊!”

旁邊的陳慕看着她:“我覺得你更美。”

舒漁不明所以地轉頭,只見他睜着一雙灼灼的眼睛,忽然湊過來。

猝不及防間,舒漁只慌亂歪頭,陳慕的嘴唇還是落在了她臉上。

她憤怒地站起來,吼道:“你幹什麽?”

陳慕笑嘻嘻随她起身抓住她的手:“你相信一見鐘情嗎?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遇到你我就信了。”

舒漁用力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抓得太緊,而且整個人還往她跟前靠。

此時海灘黑漆漆空無一人,她忽然就有點害怕了,想也沒多想,擡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陳慕終于松開了她,但也勃然大怒:“你有病吧?玩不起跟我出來幹嘛?”

舒漁眼見着不對,拔腿就跑,還大聲呼喊着救命。

就在快被陳慕追上時,前面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暮雲!”舒漁大叫。

下一刻,衛暮雲已經沖過來,将她拉在身後。

舒漁大大松了口氣,像是找到了最穩妥的依靠,伸手抱住他的腰,朝陳慕惱羞成怒地吼道:“不要臉的臭流氓!”

陳慕放慢腳步,朝兩人走過來,嬉皮笑臉大道:“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這麽當然!”

看到夜空下衛暮雲的臉色鐵青,攤攤手繞過兩人走了。

等到陳慕消失,衛暮雲才扒開舒漁抱着自己的手。

然後也大步往回走。

他生氣了!

這是舒漁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她追上他,想去拉他的手臂,但剛剛碰到他就被他甩開。

舒漁又去抓,又被他甩。

本來就被陳慕吓到,現下又見他這态度。舒漁的委屈勁兒一下湧上來,鼻子一酸,幹脆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衛暮雲走了幾步才發覺不對勁,轉頭看到蹲在地上的人,嘆了口氣走回來,在她肩上拍了拍。

舒漁埋頭不說話也不動。

衛暮雲又拍了拍,道:“你不走我走了!”

舒漁擡頭看了看周圍的夜色,雖然心有不甘,還是悶悶地起身跟在了他身後。

回到家裏,陳慕已經灰溜溜退了房。

谷阿姨看到跟着自己兒子進來的舒漁,雙眼紅通通,咦了一聲擔心問:“小舒,你這是怎麽了?”

舒漁搖搖頭不做聲……默默上了樓。

她聽到樓下的谷阿姨小聲問衛暮雲:“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但是沒聽到衛暮雲的回答。

後來幾天舒漁和衛暮雲的關系一下就變得冷淡,兩個人好像賭氣一般,誰都不主動跟對方說話。

舒漁白天去海邊也不叫他,不過每次剛剛下海就見他也出現,只是依舊不說話。

就這樣一轉眼暑假快結束,舒漁抓心撓肺的別扭,幹脆決定提前回學校,也恰好有室友打電話說回了宿舍。

臨別那天,她給谷阿姨房費和夥食費,但是對方只收了房費,夥食費怎麽都不要。舒漁感動的同時,偷偷瞥了眼正在打掃院子的衛暮雲,只見他低着頭也沒看自己,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她有點悶悶地背着包慢悠悠出門,走到院門口,聽到屋子裏的谷阿姨朝外頭叫道:“暮雲,你送送小舒。”

衛暮雲沒出聲,放下掃帚,進了屋子。

舒漁失落地癟癟嘴,正要繼續往外走。衛暮雲又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手上拿了包不知什麽東西。

他推着小電驢追上出了門的舒漁,停在她旁邊,舒漁斜了他一眼,裝作沒看見。他幹脆騎車攔在在她面前,也不出聲,就睜着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

“幹什麽?”舒漁梗着脖子道。

衛暮雲默了片刻,終于用他嘶啞的聲音開口:“上來吧,我送你去碼頭。”

舒漁木着臉道:“不用了!”

說完繞開他往前走。

但衛暮雲又啓動車子攔在她面前。

幾番下來,舒漁有點惱火了,大聲道:“我說不用了!”

衛暮雲看着她,嘴唇抿了抿,低低道:“對不起。”

舒漁怔了一下,鼻子有些酸,站在原地歪頭看向別處。

衛暮雲輕笑了一聲,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臂,又道:“上來吧!”

舒漁咬咬唇,最終還是上了車子。

她本想伸手抱住他的腰,但想了想還是扶在了他肩上,一個毫不暧昧的姿勢。

兩人一路無聲,幸好只有幾分鐘的路程。

舒漁下了車,只想快快地逃開。

其實不過才認識二十來天,後面的這些日子還是在冷戰中。但她知道自己舍不得這個男孩。也舍不得住在他家的日子,舍不得谷阿姨每天做的可口飯菜,舍不得這裏的陽光沙灘和大海。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如此感性的人,一面有些鄙視自己,一面又有些酸酸的難受。

但是她沒走幾步,就被衛暮雲抓住了手臂。

“幹什麽?”舒漁轉頭看他。

衛暮雲将手裏的袋子遞給她。

舒漁疑惑地接過來打開,原來是一包自制的麻辣小魚幹和牛肉幹。

衛暮雲道:“我知道你喜歡吃辣,昨晚給你做的,你帶回學校分給室友們吃。”

舒漁低頭怔怔地看着手裏的小零食,抿了抿嘴,鼻子愈發發酸,好不容易忍住,擡頭故意笑得很開,一副一笑泯恩仇的豁達樣子:“你要是去市裏,可以來找我玩兒啊!我們學校你應該去過吧?”

衛暮雲看着她淺淺地笑,微微點了點頭。

宿舍裏已經有兩個室友返校,但是這兩貨是因為有男友提前回的學校。回來是為了找房跟男友搬出去同居兼複習考研。

舒漁一顆單身狗的小心髒受到了極大傷害。于是衛暮雲給她的小魚幹和牛肉幹,她只分給了他們一丢丢。

偏偏兩人吃到這小零食,贊不絕口,趁她不注意,偷偷摸摸全吃光了,舒漁自己都舍不得吃,才吃了一點,還準備拿到樓下放在宿管阿姨的冰箱裏。

看着空蕩蕩只剩幾顆辣椒末的保鮮袋,舒漁欲哭無淚,連着兩天沒理那倆家夥。尤其是吃光了她的東西,還要在她面前秀恩愛的家夥,就更加不想理她們了。

但是沒想到更讓她受打擊的是,這兩位室友搬走後,剩下的一位姍姍來遲的室友,本來放假前還跟她一樣是光棍兒,但返校後就鄭重宣布脫單了,在大學最後一年的開始之際,玩起了校園黃昏戀。

兩人之前還說好這學期一起複習的,可脫單的姑娘就這樣毫不猶豫抛棄了她,投入了男友的懷抱。

舒漁覺得心好累。

她倒不是跟同學一樣要考研,而是要準備十一月份的GRE考試。

在奶奶過世,并且知道父母再婚有了孩子那時起,舒漁就已經打算出國。在國內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不如去到國外開始自己的新生活,隔得遠遠的,也就沒了其他念想。

父母也很支持她出國,還說有沒有獎學金沒關系,只要她想出去,多少錢他們都會贊助。

不得不說,她确實有一對很縱容自己的父母,只不過早已經不只是她的父母。

到了開學日,整層樓仍舊空空蕩蕩,因為都是大四的學生,不是出去實習,就是出去租房考研,留守在宿舍的人寥寥無幾。

舒漁再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孤獨。

尤其是經過了那二十幾天在島上的快樂日子,愈發不能忍受這種孤獨。

最後到底沒忍住,撥了衛暮雲家的電話。

那頭接起的聲音是嘶啞的一聲“喂”。

舒漁怔了怔,半響沒做聲。

那頭又試探着問:“舒漁?”

舒漁深呼一口氣,故作輕松地嘿嘿笑道:“那個……你們家還有空房子吧?我準備考研複習,但是宿舍太吵了,自習室又搶不到位置,我想租你們家的房子複習。”

才怪!宿舍裏明明只有她一個人。

至于為什麽說是複習考研而不是GRE,她自己也有點說不清楚。

衛暮雲在那頭低低笑道:“有的,你什麽時候來?”

舒漁道:“今天傍晚吧!”

“好。”

舒漁挂了電話,立刻收拾行李,衣服和複習的書籍裝了滿滿一箱子。

那種被人抛棄的孤獨感立刻一掃而空,竟然有種歸家的期待。

她說的是傍晚,沒好意思提前,坐了最後一趟輪渡。

夕陽西下,舒漁站在船上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一直望向對岸。

船快接近時,她看到那空蕩蕩的碼頭上站着一個颀長的身影,越靠近那身影就越讓她覺得熟悉。直到整個輪廓漸漸清晰起來,舒漁終于看清楚那被夕陽覆蓋的男孩。

她有點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渡船停靠下來,她還愣愣地看着岸上的衛暮雲,有人催她,才反應過來拎着箱子下船。

因為心裏無法掩飾的狂喜,船又有些搖晃,舒漁幾乎是跌跌撞撞才到船頭。

要下船時,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好在衛暮雲眼明手快将她扶住,又順手将她手裏的箱子拿了過來。

舒漁咧嘴笑得合不攏嘴,明知故問:“你在這裏幹什麽呀?”

衛暮雲笑着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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