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大驚,擡起手肘往她背上打,卻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胳膊。他一擡頭,看見那女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嘴裏叼了一根煙。
不知道為什麽,和那女人對視的時候,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女人取下煙,往他赤裸的胳膊上一摁,他痛得大叫,一腳踢開白小舟,後退了幾步,差點兒摔倒。
女人扶起白小舟,将她拉到自己身後:“你這個爛好人,誰讓你回來的?”
“我……”白小舟沖出來之後就後悔了。
女人拿出手機,反手遞給她:“報警,翻名片夾,打給阿凡提。”
阿凡提?白小舟睜大眼睛,她沒聽錯吧?
月光淺淡,看不清那黑影的臉,只有那雙眼睛又大又亮,像在黑夜中狩獵的狼。女人嘴角上勾,朝他走過去,他一轉身,鑽進樹叢,不見了蹤影。
“他逃了!”白小舟叫道。
“逃不了。”女人又點上一根煙,緩緩走進樹叢中。
白小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在名片夾裏找到阿凡提,按下撥號鍵,跳出來的竟然是一張熟悉的照片。
司馬老大?他怎麽叫阿凡提?
“喂?”司馬在電話那頭說,“初夏,你回C市了?”
“司馬警官?是我。”
“小舟?怎麽是你?發生什麽事了?”
一聲慘叫從樹林中傳來,白小舟吓得手一抖,随後就看見那女人從樹叢中走了出來,手裏還拖着剛才那個人的胳膊,他的手臂彎曲成奇怪的弧度,不知是斷了還是脫臼,腦袋軟軟地耷拉着,鼻梁上的眼鏡已經從中間斷了,一只耳朵挂了一截鏡架,像個滑稽的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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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舟目瞪口呆,張大的嘴裏足夠塞下一只橙。
“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女人吐出一口煙圈,“報警了嗎?”
七、地獄老師
“緣分真是有趣的東西。”女人坐在警察局裏,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着面前的白小舟,“小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見面。”
白小舟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我們見過面嗎?”
“那年你才七歲。”女人穿着格子短裙,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我跟師傅,也就是我的養父,曾到山中拜訪過你外公。”
白小舟在記憶中搜索,某一個冷風凜冽的寒冬,曾有一對父女來訪。那對父女很奇怪,父親年紀非常大,鶴發童顏,長須及胸,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女兒卻極年輕,只有十三四歲,如果論年紀,恐怕做老人的曾孫女都足夠了。年月太久,細節已經忘得一幹二淨,她甚至不記得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我叫龍初夏。我的師傅叫龍文浩。”女人湊過來,笑眯眯地問,“怎麽樣,記起來了嗎?”
龍初夏,這個名字很耳熟。
“你是……051研究所的……”
“沒錯。思齊已經跟我說了你的事,不愧是衛天磊衛伯父的外孫女。”
衛天磊,原來外公的名字叫衛天磊。
活了十七年,她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外公的全名,記得以前上山來求醫的人,都會尊敬地稱呼他為衛先生。
“衛伯父留給你一本筆記對吧?”
白小舟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
“難道衛伯父從來沒跟你說過?”
白小舟茫然地搖頭。
“衛伯父和我師傅是至交好友,說是刎頸之交也不過分。将經歷過的離奇事件盡數記下,是他們的約定。”
白小舟忽然有些害怕,她發現自己對外公一無所知。
正說着話兒,司馬黑着半邊臉進來:“初夏,你下手真狠,肋骨斷了兩根,手骨骨折。”
“我本來想廢了他的右手的,便宜他了。”
“初夏!”
龍初夏聳了聳肩:“受害者怎麽樣了?”
“右腿上被割了兩刀,傷不重,很快就能出院。”
“你應該感謝我去得及時。”龍初夏站起身,“警局裏禁煙,我快憋死了,明天見吧。小舟,我們走。”
“我送你回去。”司馬說這句話時臉微微有點兒紅,龍初夏一揮手:“不用了,留着你的精力去審那個殺人狂吧,那可是根硬骨頭。”
“龍老師,為什麽司馬叫阿凡提?”白小舟壓低聲音問。
“你不知道嗎?他全名司馬凡提,外號‘阿凡提’。”
白小舟額頭上“一排黑線”,這樣的名字,司馬老大的父母還真敢起。
經過這一番雞飛狗跳,已經淩晨三點,龍初夏卻精力旺盛、生龍活虎,硬拉着白小舟去B區後校門外的大排檔喝酒。兩瓶啤酒下肚,白小舟還是臉不紅心不跳,龍初夏拍着她的肩膀贊嘆不已:“不錯不錯,不愧是衛伯父的外孫女,千杯不醉啊。來,再喝。”
白小舟想起外公釀的酒,去年秋天收的桂花、前年冬天收的松針上的雪,釀出的桂花酒清雅香甜,她從小就把那清澈的琥珀色液體當飲料喝。
“龍老師,給我講講我外公年輕時的事吧。”
“你想聽什麽?”
“什麽都行。”
“他們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熱血啊。”龍初夏一邊吃燒烤一邊說,“那年我師傅受人之托,到緬甸去收翡翠,到了平日常去的那個村莊,卻見整個村莊都被燒成了灰燼,地上零星地躺着幾具屍體,其中一個是他的故交,往日他都是跟這位老大爺收翡翠原石。老大爺下半身被燒焦了,當時還沒有死透,拼着最後一口氣告訴師傅,日軍在山上建了一個基地,不許他們上山采石,還說要雇他們去做事,他們知道日本人不可信,自然不願意去,日軍就燒了他們的村莊,将村民都帶走了。他求我師傅,一定要幫他把孫女救回來,他願意用家傳的一塊翡翠作酬謝,并告訴他那塊翡翠就埋在他家後院的井裏。我師傅大發雷霆,誓要報仇。山路走到一半,看見一個男人躺在大石上,嘴裏叼了一根野草,悠閑地曬太陽。”
白小舟立刻插嘴道:“那個人一定是我外公。”
“沒錯,那就是你外公。之前我師傅和你外公有過一面之緣,知道他也是厲害角色,手一拱,說:‘衛兄莫非也是去救人的?’你外公說:‘不是,我是來幫朋友的。’二人也沒有多話,直接殺到山上,原來那是一個細菌戰研究基地,村民都是被拉去做實驗品的。二人紅了眼,然後對着日本人便是一通‘殺、殺、殺’。至于是怎麽殺的,細節欠奉,總之是大鬧了一場,将那研究基地掀了個天翻地覆,鎮守基地的一小股日軍被消滅。村民是救出來了,但村子也不能再住人,只能安置在別處。我師傅将老大爺的翡翠拿到國內賣了個好價錢,說要分你外公一部分當酬謝。你外公拍案而起,大罵我師傅,說他把我師父當朋友,我師傅卻拿他當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我師傅大笑,說沒有看錯他,與他豪飲三百杯,大醉三日,醒來之後你外公已經走了,留下字條說有緣自會再見。我師傅将賣翡翠得來的錢給了老大爺的孫女,讓他們村莊得以度日。自那以後,我師傅和你外公,便成了刎頸之交。”
“原來我外公年輕時脾氣那麽古怪。”白小舟有些不敢相信,龍初夏講故事講得口幹舌燥,将瓶子裏的酒一口喝完:“你印象裏的外公是什麽樣子?”
“外公很慈愛,但話很少,我總覺得他像是有什麽心事,每當月圓的時候就喜歡對着圓月發呆。”
龍初夏一臉驚詫:“我師傅也常對着月亮發呆。我還在想他是不是暗戀嫦娥呢。”
“外公年輕的時候一定有什麽遺憾。”
“是啊。”龍初夏若有所思,“還是很深很深的遺憾。為了女人?小舟,你外婆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一定很漂亮吧?”
白小舟看着杯中的酒:“不知道,外公說她在我出生之前就過世了。”
“不要傷心,來,盡管喝。”龍初夏拍着胸脯,“今天我請客。”
“龍老師請客,真是難得。”
這聲音很熟悉,白小舟驚詫地看着信步走來的年輕男人:“你,你,你不是……”
“白同學,又見面了。”年輕男人笑得很有紳士風度,龍初夏高興地說:“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愁沒人付錢。”
“你不是說你請客嗎?”
“我忘帶錢包了。”
“……”
“等等!”白小舟說,“那天是你救了我?”
“沒錯,是我。”
“那只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又是誰?”
“忘了介紹。”龍初夏說,“他就是朱翊凱,想必你已經聽過他的名字了。”
“貓通常不輕易認主,一旦認主就永遠不會改變。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貓是冥司的守護者,諸鬼的統帥。它可以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