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腳下是頹敗的廢墟,連屋後的草坪和土地都雜亂不堪,出現一道道裂縫。好在周圍的別墅沒有受到大的影響,只是折損了幾個路燈,破了幾扇窗戶。
這裏……發生了什麽?
“小舟,秦安然呢?”朱翊凱問。
“他……”白小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或許……死了。”
“先不管他了,我們趕快離開。”朱翊凱拉起她就跑。她滿腹疑問,他沉着臉說:“什麽都不要問,等回了研究所,我再原原本本告訴你。”
幸而時值假期,校園中人不多,但看熱鬧的人已經開始三三兩兩地來了,兩人混進人群中,白小舟暗暗慶幸,如果不是及時逃脫,被人抓個正着,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朱翊凱和白小舟四目相對,誰都不說話,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十分鐘。
白小舟終于坐不住了:“凱子,你……”
“不要這麽叫我。”他打斷她,“叫我翊凱。”
“呃……翊凱……”
“我是個怪物。”朱翊凱臉色陰沉,悶悶地說,“這種破壞力與生俱來,我父母讓我拜過很多師父,學過不少術法,依然無法控制。今天只毀了一棟房屋,我已經盡力了。”
摧毀房屋,震開地面,這是怎樣的破壞力。
朱翊凱看到她不敢置信的眼神,心中一痛:“連你也覺得我是怪物嗎?”
怪物?白小舟忍不住苦笑,她想起自己在洞穴裏所經歷的一切,秦安然去哪裏了呢?那座牌坊究竟是什麽“關口”呢?
腦中驀然閃過一個詞:鬼門關。
她覺得有些冷,不管那是不是鬼門關,都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為什麽她要跟他說那些話?為什麽鬼門關會出現在那裏?是因為她嗎?
那個慫恿秦安然的人,真的是自己嗎?省視內心,她的确有過這樣的念頭,既然那麽愛她,為什麽不跟她一起走呢?為什麽要禍害那麽多人?
她,其實是希望秦安然死的吧?
疑問太多,多得快要摧毀她的人生觀。
她好害怕,怕得快要窒息了。
這種恐懼讓朱翊凱誤會,一抹深刻的痛掠過他的眼角眉梢,他站起身,轉身便走。白小舟想也沒想就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我也是個怪物。”胸膛裏像有什麽東西在膨脹,幾乎要炸裂開來,她哭得稀裏嘩啦、涕泗滂沱,将臉埋在他的背上,“我好害怕,我怕我爸爸媽媽再也找不回來了,我怕明天一早醒過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妖怪,我怕我的‘能力’會傷害周圍的人,我怕你們都不理我了。翊凱,我好害怕!”
朱翊凱覺得自己的身後好熱,熱得要把自己燙傷。
曾幾何時,他也在某個人的身邊這樣哭過,可惜,那個人沒有留下來。
朱翊凱沒有動,就這樣讓她哭泣,郁結在心中的痛苦,唯有一次發洩出來,哭得眼睛都痛了,心就沒那麽痛了。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白小舟總算是緩過氣來:“你毀了一棟房子,如果有人追查怎麽辦?”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朱翊凱說,“防空洞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秦安然怎麽死的?”
白小舟沒有再遲疑,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聽後眉頭鎖得更深:“我似乎聽以前某位師父說過,有一種人天生就能打開通往彼方的通道,或驅妖除魔,或引渡蒼生。不過這樣的人,萬中無一。”
白小舟傻傻地問了一句:“還有救嗎?”
朱翊凱忍不住笑了:“別人千辛萬苦想修都修不來的,你卻棄之如敝屣。救是沒救了,不過若能控制得當,也算将功補過。”
白小舟擡頭看他:“這句話是不是也有人對你說過?”
“這個人你也見過。”
不必想了,一定是龍老師,這語氣就是她的風格。
“小舟,人都有陰暗面。”他握住她的肩,柔聲道,“你不是聖人,在那種情況下,如果換了我,我也會想他死,這不怪你。現在他或許已經和他妻子團聚了,也算求仁得仁。”
雖然明知道這只是些安慰的話,可是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格外悅耳,白小舟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把你的衣服弄髒了,要不脫下來我給洗了吧。”
“不必了。”朱翊凱将衣服脫下,用兩根手指拈着,扔進了垃圾桶,“這樣的衣服,我家裏還有很多。”
白小舟忍不住想扶額,如果他的潔癖能改改,就完美了。
第二天新聞中開始播放凝華學園樓房倒塌事件,女記者用誇張的表情講述:教授秦安然深愛妻子,為了将妻子的遺體留在家裏日夜看護,私自在別墅下修建地下室,動了地基。昨天本市發生三級地震,原本能防八級地震的別墅被震塌,秦教授也死在地下室。
白小舟大覺意外,這麽大的事,朱翊凱竟能遮得嚴嚴實實,他究竟什麽背景?
原本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朱琨還沒有找到,不良少年那邊也沒有音信。轉眼已經過了三四天,白小舟有些焦急,再這樣下去,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是屍首一具了。
她看着玻璃罩裏的加蘭,不知是不是符咒的緣故,雖然看門老頭的屍體已經化成了黑兇,一身黑毛,指甲長得老長,黑漆漆的,已不像人類,不過卻沒有起來行兇。
她依稀記得,加蘭曾經說過,她有個男朋友,被她最好的朋友搶走了,等等。她好像說過一句什麽話,很重要的話,她給忘記了。
是哪句呢?
“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有人幽幽地在她身後說了一句,她茅塞頓開:“沒錯,就是這句,謝謝……”白小舟轉過身去,身後什麽人都沒有。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這裏是051研究所,門上有鎖就不必說了,還施了術法,普通人和普通非人都無法打開。
那麽,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她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斜着眼睛往旁邊的玻璃罩看去。
原本全身腐爛的加蘭忽然一躍而起,“啪”的一聲貼在玻璃罩上,臉上的皮膚和肌肉都已經腐爛殆盡,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喉嚨裏嘶吼着什麽,似乎想對她說什麽,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這是當然的,因為她的聲帶已經爛掉了。
白小舟剛開始被吓得夠嗆,看她出不來才敢往前走了兩步:“你想說什麽?”
加蘭用顫抖的手在解剖臺上寫了一個字,然後軟軟地倒下去,呼出最後一口氣,不再動彈。白小舟知道,這個時候她是徹徹底底地死了,再無詐屍的可能。她湊過去看那個字,是個‘王’字。
王?難道刺死她的那個人姓王?
她連忙撥通朱翊凱的號碼,告訴他尋找一個姓王的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殺加蘭的兇手。朱翊凱愣住:“你說姓什麽?”
“王。”
“加蘭的室友就姓王,叫王雅清。”
白小舟趕往王雅清的寝室,敲了半天沒人開門,正在想是不是逃了,隔壁寝室忽然伸出一個腦袋:“你找誰?”
“王雅清,她出去了?”
“死了。”那人說,“這寝室真是邪門了,頭一天加蘭才被刺死,第二天王雅清就死了,也不知道作了什麽孽。”還自言自語道,“我看我還是搬出去住好了,晦氣。”
白小舟頓時石化,她清楚地記得朱翊凱向王雅清打聽消息是在加蘭死後的好幾天,如果她是第二天死的,那麽當時和朱翊凱說話的,不就是個死人嗎?
冷汗涔涔,雖然已經初春,她卻覺得比嚴冬還要寒冷。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以為是朱翊凱打來的,拿起一看,臉色驀然大變。
是朱琨!
“朱琨,你這個臭小子,你死哪裏去了?”她對着話筒吼。那邊奇怪地說:“我家裏出了點兒事,回家去了。我家在外省,所以換了個手機。怎麽,你找我有急事?”
原來,他沒事嗎?難道之前是她杞人憂天了?
“小舟?”
“呃……有空嗎?要不出來見個面?”
“好啊,你在哪兒?”
“就在咱們學校節南園的那家五月咖啡館吧。”
白小舟心中有不少疑問,還等着他給她解惑。想來咖啡館在學園內,每天不少人去喝咖啡,不會有什麽事,便只給朱翊凱發了個短信,說自己見朱琨去了。
一只渾身漆黑的貓從不遠處的一棵松樹下緩緩走出來,一黃一綠兩只眼睛陰森森地盯着她。
“好可愛的貓。”一個過路的女孩走過去,想要摸她的頭,“是誰養的啊?”
黑貓忽然揚起頭來,惡狠狠地瞪了那女孩一眼,她雙眼發怔,站起身,如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仿佛丢了魂魄。
黑貓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