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節

靜,死一般的寂靜。

祭壇下什麽聲音都沒有,也不見蠍子爬出來。六人面面相觑:“族長,看來對方實在厲害,還是請出蠱母的好。”

“蠱母難得找到了好的藥罐子,正在煉制蠱毒,暫時不能出來。”族長緊皺了眉頭,“去把族裏的人都召集起來,搜寨,必要時候搜山,一定要将這個外鄉人找出來!”

六人的腳步聲遠去了,挂在屋子底下的瞿思齊和白小舟終于松了口氣。

苗寨大多都是吊腳樓,房子與地面之間相隔了四五尺的距離,若貼在地板下,黑燈瞎火,很難被發現。

“藥罐子……”白小舟胸口一片冰涼,她在網上看過不少描寫蠱苗的小說,苗人将蠱毒種在人體內,用人體來培養毒物,人的身體會慢慢腫脹腐爛,充滿了屍臭,卻不會死去,直到受盡了各種苦楚,蠱蟲才會咬破肚子爬出來,蠱毒就算煉成了。

怒火幾乎要将她吞噬,瞿思齊抱着她,在她耳邊低聲說:“冷靜,我們會救出他們的。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如果讓他們抓住,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白小舟咬碎銀牙,重重點頭:“不過這片山林我們不及他們熟悉,能躲到哪裏去?”

“你沒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苗人開始大規模搜山,之前山寨靜如死城,都不知道這麽多人究竟是從哪裏鑽出來的。族長再次進了這間擺有祭壇的屋子,身後跟了幾個白發白須的老人,似乎都是村子裏德高望重的人物。幾人三跪九叩,行了大禮,然後由一位老者用榆木做的龍頭拐杖将紅氈子挑開。一條血紅的蛇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紅蠍子已經不見了,但血燭陰皮下依稀能看到蠍子的痕跡。

它把紅蠍子給吞了!

族長心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又不好說什麽。那位拿龍頭拐杖的老者道:“外鄉人不在這裏。不過,他能殺得了血燭陰,說明他并不是等閑之輩,叫小的們搜查的時候小心點兒。”

“您放心吧。”族長對他畢恭畢敬,轉身大步走出門去,舉着火把的苗人們靜靜等着,火光将他們死灰一樣的臉照得更加妖異。

“分兩隊,一隊搜索寨內,一隊搜山,把招子放亮一點,對方不是等閑人物。”

苗人們安靜得像一群木頭人,自動分為兩隊,由兩個首領帶着,分別去了。屋子安靜下來,藏在櫃子裏的兩人總算稍微松了口氣。

這間屋子有衣櫃有桌椅甚至有梳妝臺,看起來似乎曾是某個女人的閨房,只是沒有床,從方位來看,祭壇所擺放的位置正是床的位置。

白小舟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麽講究,只是很高興能有處藏身之地。好在苗人們也不算太聰明,沒有将之前檢查過的衣櫃再查一遍。

即使那麽多人搜查,外面依然很安靜,等待的滋味很難熬,白小舟擔心朱翊凱和葉不二,心急如焚。瞿思齊也好不了多少,握緊了瑞士軍刀,恨不得沖出去将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白小舟覺得櫃子裏變亮了,奇怪地側過頭,看見他手中那把瑞士軍刀泛起淡淡的熒光,似乎比普通的軍刀要長一些。她正在詫異,卻聽瞿思齊低聲說:“他們抓到人了。”

不到十分鐘,外面果然傳來一陣喧嘩,白小舟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他們抓住誰了?”

“不認識,看身上的衣服,應該只是個普通的驢友。”

白小舟沉吟片刻,輕輕推開衣櫃門,小心翼翼地爬到窗戶邊,隔着湘妃竹拼接成的窗棂往外看,一群苗人擡着一個穿沖鋒衣的年輕人從寨門外走了進來,他渾身被綁得像個粽子,正恐懼地掙紮怒吼。

他被扔在寨子中間的空地上,族長帶着一幹長老怒氣沖沖地瞪着他:“你是誰?”

“我是來旅游的。”年輕人急切地說,“你,你們要幹什麽?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是綁架,要負法律責任的!”

“是誰派你來的?”族長冷冰冰地問。

“我,我是自己來的,我常年都在深山老林裏旅行。”年輕男人急忙将胸前挂的相機遞過去,“你看,這些都是我在各地照的照片。”

族長接過去看了看,似乎不明白那是什麽東西,又遞給身邊幾個長老,沒一個認得出那東西,被随意扔在一旁。那相機是單反,還帶了一個很長的鏡頭,一看就知道價值匪淺,把那年輕男人心疼得差點兒哭了。

“你懂蠱?”族長問。

“啊?”年輕男人沒反應過來,“什麽?”

族長似乎很不耐煩,也不再問,解開自己衣服,從裏面飛出一只蟲子來,隔得遠,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麽蟲子。那蟲子飛到年輕男人頭頂盤旋一陣,又飛了回去,族長問:“和你一起來的人呢?”

“就我一個啊。”年輕男人急忙争辯,“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向來都習慣一個人旅行。”

“族長,別信他的鬼話,他一定跟那個殺了血燭陰的人是一夥兒的。”周圍的苗人紛紛嚷道。

年輕男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吓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地争辯,族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後說了句:“不管是不是跟那人一夥,私闖苗寨就是死罪。來人,将蟄盆打開。”

這個時候,白小舟才注意到空地上有一張紅木制成的桌子,孤零零的。上面擺着一只陶罐。一名長老伸出雙手,在陶罐上面虛空地晃了兩圈,然後由兩名苗人将陶罐搬開,又搬開木桌,那拿龍頭拐杖的長老用他的拐杖在地面輕輕敲了敲,地面轟然裂開,露出一個三米見方的大坑,坑內四壁仿佛鋪着一層五顏六色的毛毯,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毛毯湧動起來。

白小舟捂住自己的嘴,以免驚叫出聲,那坑裏竟然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毒蟲。

傳說,蠱就是将各種各樣的毒蟲都放進同一個容器內,讓它們自相殘殺,當最後只剩下的一只毒蟲就擁有所有毒蟲的毒性,也就是蠱。

雖然聽說過無數次,但今天親眼看見,她還是能夠感到從心底深處湧出來的寒冷。

年輕男人吓得快要尿褲子了,跪下朝族長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族長不為所動,大聲道:“給我扔下去!”

年輕男人被擡了起來,眼看就要往坑裏扔,白小舟頭腦一熱,忽然将窗戶一開,縱身跳了出去,瞿思齊沒想到她說跳就跳,根本來不及攔,急得抓耳撓腮。

心裏暗罵:“小舟,你簡直就是瘋了。”

十六、鬼村驚魂

“等等!”她大聲喊,衆人齊刷刷回頭,她大步走上前來,倔犟地擡起頭:“你們要找的是我,和他無關,快把他放了。”

族長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似乎摸不準她究竟是什麽身份:“是你殺了血燭陰?”

“沒錯,是我。”

她回答得很幹脆,瞿思齊在樓裏捶胸頓足,小舟你這個傻瓜,怎麽不先問問我再出去啊,這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族長嘿嘿冷笑兩聲,一揮手,苗人們就将年輕男人放了下來。年輕男人一改驚慌失措的神情,淡定地理了理衣服:“族長,你看,我就說她一定會出來的。”

白小舟愣住,詫異地看着他,他笑呵呵地說:“我的确喜歡四處旅行,不過,這裏是我的故鄉。”

一口怒氣悶在胸口,差點兒氣得白小舟吐血,是哪個混蛋說深山裏的人都淳樸的?是誰?她要将他拖出來暴打一萬遍。

“族長,謹防有詐。”拐杖長老沉聲說,“這個女人怎麽看都不像會用蠱,他們一定還有同夥。”

白小舟害怕他們查出瞿思齊來,大聲道:“血燭陰是我殺的,你們要殺要剮,盡管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族長又放出那只蟲子,這次白小舟看清了,那是一只紅色的甲蟲,蟲子在她頭上盤旋了一陣,又飛了回去,族長皺眉:“果然不是她。”

白小舟不明所以,明明是她用短刀砍殺血燭陰,怎麽族長說不是她?可惜那短刀忘在衣櫃裏了,否則還可以拿出來展示展示。

她忽然開始佩服自己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給我把她扔下去。”族長冷笑,“我倒要看看,那個會蠱術的人舍不舍得你變成蠱。”

等等,他說她變成“蠱”?不是被蠱蟲吃嗎?

還沒等她想明白,已經被苗人擡了起來,扔進蟄盆之中。瞿思齊握緊了瑞士軍刀,額頭上有青筋暴起,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刀似乎更長了,熒光也越來越強。他只覺得血管裏的血液仿佛要沸騰了,他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在微微跳動。

小舟,我不會讓任何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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