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氓
報社最近燈火通明,忙的腳不沾地。京-2956被截後,整個滬都都被驚動了。一群亡命歹徒舍命求財,膽大妄為截了藍鋼火車後,還對一幹名流望族明碼标價讨要贖金。士可殺不可辱,求財無可厚非,可将那一群任何一個随便拉出來都在名流界抖三抖的人士當成豬肉白菜叫價。報社主編親自捉刀寫稿,都不知該如何把握分寸。只覺得每一個字都是從刀尖上滾過。
寫了幾次都揉了稿子,最後社員幹脆給他出主意,不如不寫名流如何如何,幹脆只寫歹徒如何喪心病狂,痛罵一氣。雖然不出彩,總不會出錯。這次牽扯的名流太多,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滅門之禍。還是穩中求勝的好。主編深以為然,鋪稿子重就。
一輛極為不起眼的黃包車悄悄停在關家側門處,一個穿黑色長袍的男人下車,敲了敲門,遞進去一封信。不一會,便有人來請他進去。
沈瓷和關堇行在客廳包餃子,餡皮和餡肉宋媽早就剁好,讓丫頭們裝在盆子裏端進來。關強和關堇衍都來湊熱鬧。丫頭們端盆讓他們淨了手,關堇衍被指揮着去擀餃子皮,關強自告奮勇調餡。關堇行只好被沈瓷拉着包餃子。
下人送信進來,衆人都以為是關堇衍的信,關強眉毛一皺,道:“你這兩天倒是忙。”關堇衍接過一看,舉手告饒道:“這次可不是我。堇行,你的信。”
“我的?”關堇行挑挑眉,洗了手,拆信一看。他神色不變,無波無瀾。關強也看不出眉目,便問道:“誰的信?”
關堇行拿了外套和衣服,折了信道:“我要出去一趟。滬都警備司令馮承輝的介紹信,說是有人求見。人就在門外。”
馮承輝,關強覺得有些耳熟:“家裏門生?”
關堇衍接話道:“馮承輝從政第二年就是平輩了。前兩年還給你拜過壽。”
一時安靜。
屋子裏的氣氛突然尴尬起來,就是什麽都不懂的沈瓷也感覺到幾分微妙。大哥手裏的家業她不清楚。堇行接手的是青龍幫,明面是從商游走在政界商業,但前兩年的時候青幫還有在私下組織偷渡,幫軍閣買辦,市場稱霸。堇行行事從來不避她,她也能從中略窺皮毛。後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堇行也就不敢讓她知道太多,怕給她惹上禍端。
籠絡政客門生,多數政要和知名人士為做上賓。這些明面的暗地事,都是青幫在做。是關堇行手下的生意。大哥對堇行手下的人這麽門清,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微妙。
沈瓷有心想調緩下氣氛,還不待說什麽。關堇行先一步道:“你們慢聊,我先走一步。給我留點素餡的餃子。”
“臭小子,旁人比老爹都重要。”關強笑罵道。
關堇衍恍若未聞,安之若素。還對沈瓷笑道:“看什麽,趕緊包啊。堇行回來可是要吃的。”
關堇行在書房見了客卻不談話。只請人去茶館喝茶。楊從謹苦笑不已,哪有心情喝茶聽曲。奈何有求于人,只好順從。二樓茶館正對着地下戲臺,夜晚正是熱鬧的時候。楊從謹悶了口茶,放下茶碗。先是一頓猛談戲裏人生,後又講各地曲種腔調。眼見氣氛正好時,楊從謹才不慌不忙進入正題。
Advertisement
“說那林沖好歹是豪傑英雄,端這亂世人生的骨氣盡失。行事了無下限,毫無仁義可言。那藍鋼火車一案尤為讓人氣憤!二少,你說可是。”
“是啊。”關堇行似乎頗為感慨:“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活生生的例子。我還是今生首見。”
楊從謹情緒激昂:“最讓人氣憤的是那群雜碎竟然把我們的人以便按車廂等級交納贖金,說是:三等車每人五千元,二等車每人一萬元,頭等車每人三萬元,遺失車票者,一律按頭等車論。”楊從謹拍桌而起:“簡直是名流界奇恥大辱!”
關堇行給楊從謹添了杯茶,勸道:“楊兄莫氣。不要為一些小人動怒。”
“是我失态了。二少莫怪。”楊從謹愧然道。喝了口茶,緩了緩氣。小心謹慎的觀察了下四周,他才壓低聲音道:“二少,我這邊可靠消息。藍鋼火車上被綁架的還有洋人。”
關堇行驚愕道:“當真?”
楊從謹壓低聲音:“當真。聽說駐華公館的大使們已經組成大使團向四方城讨要公道。據聞四方城、南京和滬都三城相關文武官員都以失職罪被拿下。鐵路上上下下職員和家屬已經被控制。”
關堇行神色一凜,流露出愁色:“藍鋼出事地點離滬都地界不足五十公裏。我關家這一耳光也是被打的響亮。如今看來……”關堇行仿佛有些躊躇,遲疑的不敢下決定。
楊從謹當機跪下,道:“關二少,唯今之際只有我們齊心協力揪出這群歹徒。才能血洗恥辱啊!”
“不敢當,不敢當。”關堇行連忙扶楊從謹起來:“楊兄千萬別這麽說。堇行愧不敢當。”他正色道“堇行乃一介商人,擔不了如此重任。此事堇行定會禀告父親兄長,和大家齊心協力共同解決。”
楊從謹目瞪口呆,沒想到言至于此關堇行還這麽滑不溜湫。要是想求關強關堇衍,他直接上門就去求了。何苦拐彎抹角。想要揪出歹徒救出人質,最差不過帶兵武力鎮壓。關家不出手還有顧家、孟家。最不濟還有政府洋兵。
唯今之際是撈出受此事牽連的各方政界商界人士。此事的确可另求別人。不過關堇行是當中龍頭,一個頂百個,多省事。唯今時間就是金錢。争分奪秒。
關家裏,關堇衍端着燙嘴的餃子吸溜。寇成端着一小碟醋給他放到桌上。關堇衍問:“沈家小姐回去了?”
“韓哥親自送的。”
關堇衍笑:“堇行一向如此。”
寇成跟着笑了兩聲,才低聲道:“宋唐桂送來消息說有好幾波人查過去了。”
關堇衍咬破餃子皮汁水流淌出來燙嘴,閃了半天舌頭,他才含糊不清道:“你去給宋唐桂說,讓他給我把籬笆紮緊了。露出一點風聲,當年在廣州我們是怎麽打狗的,今天就怎麽炖狗肉吃。”
關堇衍年輕氣盛的時候曾經帶人去廣州跑到佛生堂的地盤血拼。最後只留了宋唐桂一支。冷落了七年才派上用場,個個都捧着紅心獻太陽,一個比一個積極的表忠心。
寇成道:“如今到好說,諒他們也不敢遠了家裏。只怕日後留下把柄,受人牽制。”佛生堂在這檔口敢咬關家一口,關家立即就敢把他們剿了,雙手捧給各方勢力。什麽?你說是關家指使你的。證據呢?沒有證據,那誰知道你是不是因為關家剿滅了你們而報複。
縱然有心人懷疑又怎麽樣,沒有确鑿證據,看誰敢他關家從滬都連根拔起。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要麽一次整死關家,整不死關家。關家覆土重來之際,就是你死期之時。都說富貴險中求,又有幾個人有膽量呢?
關堇衍發現他舌頭好像不光被燙了,似乎還咬破皮了。他舔着破皮的地方道:“你給唐桂說,挺過這一關。我想法子讓他們當正規軍”
“這不可能!”寇成下意識的反駁,回神後聲音才小下來:“我是說他們都是亡命歹徒,現在政府的人恨不得殺光他們,怎麽可能把他們編進軍隊。”
“林沖那一幫綠林好漢最後不也進了軍隊嗎。”關堇衍笑的随意:“二少今天聽得不就是這出戲麽,權當給他留作業了。”
“二少能願意嗎?”
關堇衍咬下一口餃子:“他不喝了我一口湯麽。該收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