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江蕙拉江峻熙坐在石凳上,把今天的事都告訴了他,“……爹爹,淮王這個主意不錯,你說對不對?”
“蕙蕙,淮王是一片好意,不過暫時用不着。”安遠侯替江蕙拭去額頭的薄汗,柔聲告訴她,“我雖忙于公務,家裏的事也不敢掉以輕心,太後差人召你進宮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自有安排。”
“這樣啊。”江蕙點頭,“那我聽爹爹的。”
安遠侯語氣愈發溫柔,“蕙蕙放心,莊太後雖然偏心穆王,卻不會胡亂對大臣家中的愛女做出什麽事。明天我會親自告訴淮王,行動取消。”
江蕙點頭。
阿若、江苗、江蓉摘了花回來,江蕙手指靈活的翻動,不多時便編了三頂花冠出來,三個小姑娘一人戴了一個,樂不可支,手拉手跑到水邊照鏡子去了。
江峻朗拍拍江蕙,“蕙蕙,叔叔明天本來不當值,不過跟人換班了,明天進宮去。”
“有這麽嚴重麽?”江蕙嫣然。
“沒這麽嚴重,不過蕙蕙在永壽宮對付太後……不是,蕙蕙在永壽宮應對太後……知道叔叔也在宮裏,蕙蕙便安心多了,對不對?”江峻朗道。
江蕙心裏暖融融的,“嗯,安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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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永壽宮正殿門前,永城王臉色黃黃的在道路正中間站着,面帶獰笑。
江蕙由永壽宮的太監帶着徐徐走來,一襲淡紫色的衫裙,清純中又透着雅致,氣度高華。
“江蕙,你就等着倒黴吧。”永城王惡狠狠的道。
“在太後娘娘寝宮正殿門前提倒黴二字,不吉利吧?”江蕙聲音清脆,語帶譏諷。
“你個伶牙利齒的臭丫頭。”永城王眼中冒火,“從深州到京城,你戲弄我穆王府多少回,讓我穆王府丢盡了臉面。江蕙,本來我不想把這件事捅到太後面前的,是你不知足,得寸進尺,我忍無可忍,才到太後面前告了你的狀。你進去吧,看太後會把你訓成什麽樣!”
“你為什麽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捅到太後面前呢?”江蕙反問,“永城王殿下,你是怕丢人,對不對?”
“我怕什麽丢人?我怕什麽丢人?”永城王臉上青筋直跳,連聲怒吼。
“永城王殿下,太後寝宮門前,請你保持安靜。”江蕙客客氣氣的提醒,“在這裏大聲喧嘩,可不是你做孫子的本份。”
“你這不是罵我麽?”永城王氣極。
永城王最沒涵養,氣急了什麽也不管,大喝一聲便伸手想要抓江蕙。江蕙身手何等敏捷,靈活的閃向一邊,“永城王殿下,你堂堂一位郡王,皇室貴胄,請你注意言行舉止,莫要丢了皇室體面。你一向抓人要靠自己麽?那怪不得你接連失利了。”
永城王頭暈腦脹,語無倫次,“你,你,你給我等着……”
“這句話你不知說過多少次了,我每回都小心翼翼的等着,結果等來的總是一場笑話。”江蕙諷刺起永城王來,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帶江蕙進來的太監提前收過紅包,見江蕙一直占着上風,假意勸說了兩句,不過話說得輕飄飄的,一點力量也沒有,“江大姑娘,這是永城王殿下,太後娘娘的親孫子,請你委婉些。”
這些全是廢話,江蕙能不知道永城王的身份麽?說了也是白說,勸了也是白勸。
“我,我押着你到我皇祖母面前,讓我,讓我皇祖母教訓你……”永城王喘着粗氣。
“太後娘娘可不只是你的皇祖母。”江蕙正色道。
永城王怪叫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太後娘妨不只是我的皇祖母,難道也是你的皇祖母麽?”
江蕙容色端莊,“太後娘娘母儀天下,是所有大周子民的祖母!不只我江蕙,大周每一位少女,都是太後娘娘的孩子!”
永城王仰天大笑,“每個人都是我皇祖母的孩子,我皇祖母可真忙啊,哈哈哈。”
江蕙和永城王的這番口角,由宮女禀給了寶座上的莊太後,“太後娘娘,永城王殿下是這麽這麽說的,那位江大姑娘卻是這麽這麽說的。”
莊太後年過六旬,眉目間依稀可見當年的美貌,聞言面帶躊躇,半晌不語。
“娘娘,江家這大姑娘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啊。”一位瘦瘦的、身穿深藍大袖衫的老夫人陪着笑臉,“皇上君臨天下,這大周朝的百姓,個個是皇上的子民。娘娘您是陛下的母後,母儀天下,這全天下的人不都是您的孩子麽?”
莊太後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娘娘,奴婢看到您有今天,高興得簡直……簡直……”另一位胖胖的老夫人太感慨了,抹起眼睛,看樣子是想哭。
這兩人是當年跟着莊太後一起苦過來的人,莊太後見寧國夫人這樣,眼睛也酸酸的。
寧國夫人好好的說着話,忽然慢慢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怎麽了?”莊太後唬了一跳。
“阿春,阿春你不會是心疾又犯了吧?”安國夫人也着慌。
寧國夫人臉色青紫,再也不回答她們。
“快,快傳太醫。”兩個宮女飛一樣的從正殿沖出來,“快傳太醫!寧國夫人昏倒了!”
江蕙不由的怔了怔。
咦,不是說行動取消了麽?難道安遠侯沒有通知到淮王,淮王還照原計劃行事了?
不,不對。就算淮王還要做那場戲,也應該等江蕙到了之後再行事啊,江蕙還在外頭,寧國夫人暈的哪門子?這位老夫人她不會是真的生病了吧?
對,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年齡都不小了,年輕時候又吃了無數的苦,就算表面上看着身體壯實,實際上也不一定健康,說不定是真的病了。
“我進去看看。”江蕙要進去。
太監忙攔住她,“江大姑娘,你得等太後娘娘宣召。”
“人命關天,不能等。”江蕙語氣沉穩,無可置疑。
她不理會太監的勸阻,飄然進殿。
太監直跺腳,“江大姑娘你不能這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永城王一聲怪笑,“江蕙,這可不是我設計你,是你自己找死!你到了宮裏還不守規矩,擅自行事,你當皇宮是你家啊?”興奮難耐,兩眼放光,摩拳擦掌,雄糾糾氣昂昂,準備糾出江蕙的大錯,一雪前恥。
☆、036
殿內一片混亂。
寧國夫人臉色青紫, 雙目緊閉,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
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多年來同甘共苦,如親姐妹一般, 這時手足無措, 驚惶萬分,“阿春, 阿春你醒醒,莫要吓我……”
莊太後亦是心疼, 落下淚來。
不知哪個宮女伸手到寧國夫人鼻子前試了試, 失聲尖叫, “寧國夫人沒氣兒了啊。”
有膽小的宮女哭出聲了,莊太後、安國夫人淚水流了滿臉。
“快叫太醫,快叫太醫。”莊太後着急的命令。
她心中惶急, 擡手的時候打翻了桌上的果盤,各色奇異的果子落在地上,有幾個圓果子滾出去很遠,若是放在平日, 早有宮女過去收拾了,可今天情況緊急,誰還有那個心思?果子散落地上, 滾來滾去,無人理會。
“太後娘娘,太醫來了恐怕也晚了,寧國夫人現在已經……”一個名叫尋梅的大宮女眼中含着兩泡淚, 話沒說完,淚如雨下。
“人真的已經沒氣了麽?”莊太後不相信。
尋梅又試了試寧國夫人的鼻息,撲通一聲跪下,“太後娘娘,您節哀……”
莊太後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扶着兩個小宮女走下寶座,“阿春,那麽苦的日子你都陪着我走過來了,現在老了老了,該享福了,你可就這麽走了啊。”
安國夫人失聲痛哭,“娘娘,阿春真的沒氣了!”
正殿之內,哭聲一片。
這些宮女太監有些是受過寧國夫人的照看,真的難過,有的是唯恐太後傷心過度,遷怒于他們,有的卻是莊太後對寧國夫人的情份,故意哭給莊太後看的。
不管出于什麽目的,一個一個哭得格外響亮,好像天塌了似的。
“勞駕讓一讓,我看看病人。”少女的聲音清脆動聽。
這聲音很陌生,但是太好聽了,而且衆人這會兒都忙着哭,心情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竟然順從的給讓開了。
一位身穿淡紫衣衫、美麗婉約的少女彎下腰仔細查看,“沒有脈博了,心跳驟停。請大家讓一讓,讓這位夫人在地上躺平。”
“寧國夫人都沒氣了,你還讓她躺地上?”大宮女尋梅很氣憤。
“病人現在必須射順硬的地方,在地上也沒有問題的。”少女語氣篤定,冷靜的下着命令,“立即讓她躺平,我要為她施救。”
“還,還有救啊?”尋梅有些吃驚,說話磕磕巴巴的。
“還有救啊?”安國夫人一張臉瘦削發黃,暗淡無光,聽了這陌生美麗少女的話,卻燃起新的希望,眼晴都亮了。
“真的有救?”莊太後似乎不敢相信,“人都沒氣了,還有救?”
永城王自外飛奔進來,大聲揭穿江蕙,“皇祖母,您可沒聽這江湖騙子的。她就是個野丫頭,朝廷禮制規矩禮法她一概不知,哪會救什麽人!”
尋梅血往上湧,伸手猛地推了江蕙一把,“你躲開!你又不是太醫,添的什麽亂!對了,你是誰,我怎麽不認識你,你是怎麽混進來的?太後娘娘宣召了麽,你便擅自進殿了?”步步進逼,咄咄逼人。
“皇祖母沒宣她進殿,她自己進來的!來的,把這個膽大妄為放肆無禮的丫頭給打出去!”永城王意氣風發,撸撸袖子,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
“你住口!”江蕙秀眉微揚,厲聲打斷了他,“現在寧國夫人昏倒了,人命關天,你良心如果沒被狗吃了,就給我住口!”
“你,你,你這個膽大包天的臭丫頭……”永城王沒想到江蕙在莊太後面前竟敢訓斥他,氣得圓睜雙眼,語無倫次。
“現在,聽我的命令。”江蕙喝住永城王,冷靜的吩咐,“讓寧國夫人平躺在地上,無關人等散開,不許哭,不許叫,不許打擾我。”
……
永城王手捂胸口,差點兒沒背過去。
衆人都有些呆呆的。
永城王可是莊太後的寶貝孫子。這位連永城王也敢當面呵斥的美麗姑娘是何方神聖,在永壽宮,在太後娘娘面前,她就敢命令起人來了?
“你竟敢在永壽宮撒野!”大宮女尋梅在莊太後面前有寵愛,見江蕙這樣,心中忿忿,發聲怒斥。
“你和寧國夫人沒怨沒仇吧?”江蕙察看過病人的情況,擡起頭來,看着尋梅,一聲冷笑,“現在寧國夫人連氣息都沒有了,耽誤片刻,都可能會害了寧國夫人的性命。你和寧國夫人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才會在這個時候阻攔我,不許我救她?”
“你別誣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尋梅氣急敗壞。
寧國夫人在莊太後心裏是什麽樣的地位啊,她這個大宮女就算平時再得寵,能比得上寧國夫人的一根毫毛麽?江蕙這話如果莊太後聽進去了,以為她盼着寧國夫人死,那她先就死了。莊太後斷斷容不得她。
“不是就讓開。”江蕙厭惡的、冷冷的說道。
衆人大都呆着,就連莊太後都神色迷惘,安國夫人最先從驚愕中迷過來,一把抓住江蕙,“你真的能救她?你真的能救她?”
江蕙溫和的道:“你放開我的手,我或許能救她。”
如果你一直握着我的手追問,不讓我做正事,估計過幾天你就能給寧國夫人開追悼會了。
“是,是,是。”安國夫人一疊聲的答應着,忙放開江蕙的手,“這位姑娘,你快救人吧,救人吧。”
“救人吧。”莊太後如夢方醒。
“她哪會救人?她就是個騙子……”永城王喘上一口氣,憤怒的沖過來,“攔住她!她就是個騙子!
“誰不想寧國夫人死,便替我攔住這個人。”寧國夫人平躺在地上,氣息全無,江蕙用拳頭有節奏地用力叩擊其前胸左乳-頭內側的心髒部位,頭也不回。
幾個平時受過寧國夫人的好處、真心愛戴寧國夫人的太監宮女相互使個眼色,擋在永城王面前,滿臉陪笑,“永城王殿下,雖說有人去叫太醫了,可太醫這不還沒過來麽?讓這位姑娘給看看也好。”
“她又不是大夫!”永城王眼冒金星。
“可寧國夫人這不是……這不是沒氣兒了麽?永城王殿下,說得難聽一點兒,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是啊,這人都沒氣兒了,若是傻等太醫,恐怕黃花菜都涼了。”七嘴八舌的勸着永城王,說什麽也不肯放他過去。
莊太後、安國夫人等都顧不上這個永城王了,死死的盯着地上,盯着寧國夫人,盯着正在救治寧國夫人的江蕙。
江蕙扣擊病人胸部的手法利落而優美,她在寧國夫人胸前叩擊三下之後,方才還動也不動的寧國夫人悶哼了一聲。
“有救了,有救了!”衆人喜出望外,有幾個宮女又驚又喜的喊叫。
“別鬧。”江蕙擡手制止,“諸位請保持安靜。”
宮女忙捂緊了自己的嘴。
江蕙低頭察看病人的情況,莊太後和安國夫人不知不覺也彎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些。
江蕙搭搭病人的脈博,聽聽病人的心跳,略一思索,俯下頭去,一手捏住病人的鼻子,一手拖住病人的下颌,用自己的嘴将病人的嘴完全包住,用力吹氣。
“這位姑娘怎麽親起寧國夫人了?”有些人看到這一幕就暈了。
有些人眼睛卻特別好使,“看到沒有?寧國夫人胸一起一伏的,她有呼吸了。”
“真的呢,有呼吸了。”衆人大為驚奇。
江蕙“親”過寧國夫人,擡手在寧國夫人胸部有節奏的按壓。有細心的宮女給一下一下數着,壓了十五次之後,江蕙又俯下頭“親”寧國夫人。
“這位姑娘是在給寧國夫人度氣呢。”看到這裏,總算有人看明白了。
“她就是個騙子……”永城王還是氣呼呼的。
“寧國夫人本來沒氣兒了,這大家夥都是親眼目睹的。現在寧國夫人都能動了,永城王殿下您還說這位姑娘是騙子呢?”一個心直口快的宮女氣憤的道。
“就是,人都救活了,您還罵人家姑娘啊?永城王殿下,這可不大好。”其餘的人也跟着幫腔,幾個人有意無意的把永城王往外推。
淮王和潞王一起進來了。
永城王本來是打算一舉滅了江蕙,好讓穆王府揚眉吐氣的,沒想到江蕙來到永壽宮就救了寧國夫人,以莊太後對寧國夫人的情意,這江蕙豈不是立了功麽?莊太後還能慣着永城王,對江蕙嚴加斥責、命令江蕙把人交出來麽?永城王眼看如意算盤要落空,火冒三丈,怒氣沖沖的道:“江蕙你個臭丫頭,你給本王等着……”
他聲音實在難聽,淮王聽着刺耳,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枚青果,手臂微揚,青果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準确無誤的落入永城王口中。
永城王背上冒汗,瞪大眼睛,流出兩行熱淚
“寧國夫人的身子要緊。莫讓永城王擾了大夫,先把永城王請出去。”淮王吩咐。
淮王和永城王都是莊太後的孫子,但淮王是皇子,從小在宮裏長大的,永城王卻是最近才從深州到了京城。永壽宮的宮女太監兩相比較,都選擇聽淮王的,幾個人一起架着永城王,滿臉陪笑,把他“請”出去了。
永城王想伸手取出口中的青果都不能,又氣又急,奮力掙紮,口中發出難聽的唔唔聲。
放眼望去,江蕙低下細長優雅的脖頸,在給寧國夫人度氣。
潞王看得懷然心動,“哎呀,原來生了病就能有這個待遇啊。五哥,我打算故意得個什麽看起來很嚴重的病,讓她給碰見了,讓她給我度氣……”
淮王掃了潞王一眼,面沉似水,從地上撿起另一枚青果,直接塞到潞王嘴裏。
“別呀,五哥,你往我嘴裏塞果子倒也罷了,這才從地上撿起來的,不髒麽?”潞王忙從嘴裏掏出果子,嚷嚷着和淮王不依。
淮王揚眉,“人家是正正經經、心地仁善、懂醫術的姑娘家,給寧國夫人度氣純屬治病救人,你竟生出這樣的龌龊念頭。你說說,該不該罰?”
潞王心虛,眼睛眨了好幾眨,“我,我就是跟五哥說說,有賊心沒賊膽……”
“說也不許說。”淮王神色冷冷的。
潞王撓撓頭,“好吧,說也不許說。”拿起手裏的果子瞅了瞅,想到這枚果子在地上不知滾了多少滾,不知沾了多少的髒東西,不由的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愛幹淨的人嘴裏被塞了這個,想想就難受啊。
“五哥,你不講兄弟情義。”潞王抱怨。
“你以後再敢這樣,我會更不講兄弟情意。”淮王面罩寒霜。
“我不說了還不行麽。”潞王洩了氣。
他無賴歸無賴,但見淮王真生氣了,也不敢造次。
寧國夫人睜開了眼睛。
莊太後大喜過望,“阿春你醒了?你方才吓死人知道麽,忽然沒氣兒了,一動也不動。”
“跟死人似的。”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多年的交情,說起話來百無禁忌,這時見寧國夫人沒事,心花怒放,和寧國夫人這就開起玩笑來了。
“去,你才死呢。”寧國夫人虛弱的、輕聲的道。
她這句話一出口,莊太後、安國夫人重又熱淚盈眶。
會說話了,這是真的沒事了。
“這位姑娘,真是多謝你了。”安國夫人握住江蕙的手,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了,“你小小年紀,怎會有這樣神奇的醫術?你能起死回生啊。”
“是該謝謝這位姑娘。”莊太後也道。
方才衆人親眼所見,寧國夫人是已經沒氣兒了。這種情況下,就算及時召來了太醫,就算太醫再怎麽高明,寧國夫人也是救不回來的了。更何況太醫院離永壽宮還有段距離,人都救回來了,太醫連影子還看不見呢。
“姑娘請說說姓名,容我改日登門道謝。”安國夫人瘦巴巴的,渾身沒有幾兩肉,拉着江蕙的手說話時卻給人親切之感。
“你是哪家的姑娘?”莊太後見江蕙衣着華貴,首飾精美,知道她身份不普通,笑着問道。
“太後娘娘,是您命人召我進宮的。”江蕙盈盈行禮。
莊太後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安遠侯的女兒 ,名叫江蕙,對不對?”
“是,太後娘娘。”江蕙恭敬的道。
莊太後板起臉,“三番五次捉弄永城王和項城王、絲毫不把穆王府放在眼裏的人,便是你吧?江蕙,你好大的膽子。”
衆人都愣住了。
方才還說要謝謝人家呢,才知道身份,這就翻臉了?
潞王也顧不上什麽青果不青果了,拉拉淮王,惴惴不安,“五哥,皇祖母這是要和江姑娘過不去吧?是了,皇祖母偏心李穎那個胖小子,因為李穎,她肯定要難為江姑娘。”
淮王不答,上前向莊太後行禮,“皇祖母,孫兒來給您請安。”
莊太後臉繃得緊緊的,“起來吧。”
永城王不知被誰給放了,大搖大擺的進了殿,口中嚷嚷,“皇祖母,您一定要給孫兒做主。”
“穎兒放心,有祖母在。”莊太後一臉憐愛。
衆人的心都糾了起來。
☆、037
次日, 永壽宮正殿門前,永城王臉色黃黃的在道路正中間站着,面帶獰笑。
江蕙由永壽宮的太監帶着徐徐走來, 一襲淡紫色的衫裙, 清純中又透着雅致,氣度高華。
“江蕙, 你就等着倒黴吧。”永城王惡狠狠的道。
“在太後娘娘寝宮正殿門前提倒黴二字,不吉利吧?”江蕙聲音清脆, 語帶譏諷。
“你個伶牙利齒的臭丫頭。”永城王眼中冒火, “從深州到京城, 你戲弄我穆王府多少回,讓我穆王府丢盡了臉面。江蕙,本來我不想把這件事捅到太後面前的, 是你不知足,得寸進尺,我忍無可忍,才到太後面前告了你的狀。你進去吧, 看太後會把你訓成什麽樣!”
“你為什麽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捅到太後面前呢?”江蕙反問,“永城王殿下,你是怕丢人, 對不對?”
“我怕什麽丢人?我怕什麽丢人?”永城王臉上青筋直跳,連聲怒吼。
“永城王殿下,太後寝宮門前,請你保持安靜。”江蕙客客氣氣的提醒, “在這裏大聲喧嘩,可不是你做孫子的本份。”
“你這不是罵我麽?”永城王氣極。
永城王最沒涵養,氣急了什麽也不管,大喝一聲便伸手想要抓江蕙。江蕙身手何等敏捷,靈活的閃向一邊,“永城王殿下,你堂堂一位郡王,皇室貴胄,請你注意言行舉止,莫要丢了皇室體面。你一向抓人要靠自己麽?那怪不得你接連失利了。”
永城王頭暈腦脹,語無倫次,“你,你,你給我等着……”
“這句話你不知說過多少次了,我每回都小心翼翼的等着,結果等來的總是一場笑話。”江蕙諷刺起永城王來,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帶江蕙進來的太監提前收過紅包,見江蕙一直占着上風,假意勸說了兩句,不過話說得輕飄飄的,一點力量也沒有,“江大姑娘,這是永城王殿下,太後娘娘的親孫子,請你委婉些。”
這些全是廢話,江蕙能不知道永城王的身份麽?說了也是白說,勸了也是白勸。
“我,我押着你到我皇祖母面前,讓我,讓我皇祖母教訓你……”永城王喘着粗氣。
“太後娘娘可不只是你的皇祖母。”江蕙正色道。
永城王怪叫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太後娘妨不只是我的皇祖母,難道也是你的皇祖母麽?”
江蕙容色端莊,“太後娘娘母儀天下,是所有大周子民的祖母!不只我江蕙,大周每一位少女,都是太後娘娘的孩子!”
永城王仰天大笑,“每個人都是我皇祖母的孩子,我皇祖母可真忙啊,哈哈哈。”
江蕙和永城王的這番口角,由宮女禀給了寶座上的莊太後,“太後娘娘,永城王殿下是這麽這麽說的,那位江大姑娘卻是這麽這麽說的。”
莊太後年過六旬,眉目間依稀可見當年的美貌,聞言面帶躊躇,半晌不語。
“娘娘,江家這大姑娘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啊。”一位瘦瘦的、身穿深藍大袖衫的老夫人陪着笑臉,“皇上君臨天下,這大周朝的百姓,個個是皇上的子民。娘娘您是陛下的母後,母儀天下,這全天下的人不都是您的孩子麽?”
莊太後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娘娘,奴婢看到您有今天,高興得簡直……簡直……”另一位胖胖的老夫人太感慨了,抹起眼睛,看樣子是想哭。
這兩人是當年跟着莊太後一起苦過來的人,莊太後見寧國夫人這樣,眼睛也酸酸的。
寧國夫人好好的說着話,忽然慢慢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怎麽了?”莊太後唬了一跳。
“阿春,阿春你不會是心疾又犯了吧?”安國夫人也着慌。
寧國夫人臉色青紫,再也不回答她們。
“快,快傳太醫。”兩個宮女飛一樣的從正殿沖出來,“快傳太醫!寧國夫人昏倒了!”
江蕙不由的怔了怔。
咦,不是說行動取消了麽?難道安遠侯沒有通知到淮王,淮王還照原計劃行事了?
不,不對。就算淮王還要做那場戲,也應該等江蕙到了之後再行事啊,江蕙還在外頭,寧國夫人暈的哪門子?這位老夫人她不會是真的生病了吧?
對,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年齡都不小了,年輕時候又吃了無數的苦,就算表面上看着身體壯實,實際上也不一定健康,說不定是真的病了。
“我進去看看。”江蕙要進去。
太監忙攔住她,“江大姑娘,你得等太後娘娘宣召。”
“人命關天,不能等。”江蕙語氣沉穩,無可置疑。
她不理會太監的勸阻,飄然進殿。
太監直跺腳,“江大姑娘你不能這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永城王一聲怪笑,“江蕙,這可不是我設計你,是你自己找死!你到了宮裏還不守規矩,擅自行事,你當皇宮是你家啊?”興奮難耐,兩眼放光,摩拳擦掌,雄糾糾氣昂昂,準備糾出江蕙的大錯,一雪前恥。
殿內一片混亂。
寧國夫人臉色青紫,雙目緊閉,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
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多年來同甘共苦,如親姐妹一般,這時手足無措,驚惶萬分,“阿春,阿春你醒醒,莫要吓我……”
莊太後亦是心疼,落下淚來。
不知哪個宮女伸手到寧國夫人鼻子前試了試,失聲尖叫,“寧國夫人沒氣兒了啊。”
有膽小的宮女哭出聲了,莊太後、安國夫人淚水流了滿臉。
“快叫太醫,快叫太醫。”莊太後着急的命令。
她心中惶急,擡手的時候打翻了桌上的果盤,各色奇異的果子落在地上,有幾個圓果子滾出去很遠,若是放在平日,早有宮女過去收拾了,可今天情況緊急,誰還有那個心思?果子散落地上,滾來滾去,無人理會。
“太後娘娘,太醫來了恐怕也晚了,寧國夫人現在已經……”一個名叫尋梅的大宮女眼中含着兩泡淚,話沒說完,淚如雨下。
“人真的已經沒氣了麽?”莊太後不相信。
尋梅又試了試寧國夫人的鼻息,撲通一聲跪下,“太後娘娘,您節哀……”
莊太後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扶着兩個小宮女走下寶座,“阿春,那麽苦的日子你都陪着我走過來了,現在老了老了,該享福了,你可就這麽走了啊。”
安國夫人失聲痛哭,“娘娘,阿春真的沒氣了!”
正殿之內,哭聲一片。
這些宮女太監有些是受過寧國夫人的照看,真的難過,有的是唯恐太後傷心過度,遷怒于他們,有的卻是莊太後對寧國夫人的情份,故意哭給莊太後看的。
不管出于什麽目的,一個一個哭得格外響亮,好像天塌了似的。
“勞駕讓一讓,我看看病人。”少女的聲音清脆動聽。
這聲音很陌生,但是太好聽了,而且衆人這會兒都忙着哭,心情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竟然順從的給讓開了。
一位身穿淡紫衣衫、美麗婉約的少女彎下腰仔細查看,“沒有脈博了,心跳驟停。請大家讓一讓,讓這位夫人在地上躺平。”
“寧國夫人都沒氣了,你還讓她躺地上?”大宮女尋梅很氣憤。
“病人現在必須射順硬的地方,在地上也沒有問題的。”少女語氣篤定,冷靜的下着命令,“立即讓她躺平,我要為她施救。”
“還,還有救啊?”尋梅有些吃驚,說話磕磕巴巴的。
“還有救啊?”安國夫人一張臉瘦削發黃,眼神暗淡無光,聽了這陌生美麗少女的話,卻燃起新的希望,眼晴都亮了。
“真的有救?”莊太後似乎不敢相信,“人都沒氣了,還有救?”
永城王自外飛奔進來,大聲揭穿江蕙,“皇祖母,您可沒聽這江湖騙子的。她就是個野丫頭,朝廷禮制規矩禮法她一概不知,哪會救什麽人!”
尋梅血往上湧,伸手猛地推了江蕙一把,“你躲開!你又不是太醫,添的什麽亂!對了,你是誰,我怎麽不認識你,你是怎麽混進來的?太後娘娘宣召了麽,你便擅自進殿了?”步步進逼,咄咄逼人。
“皇祖母沒宣她進殿,她自己進來的!來人,把這個膽大妄為放肆無禮的丫頭給我打出去!”永城王意氣風發,撸撸袖子,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
“你住口!”江蕙秀眉微揚,厲聲打斷了他,“現在寧國夫人昏倒了,人命關天,你良心如果沒被狗吃了,就給我住口!”
“你,你,你這個膽大包天的臭丫頭……”永城王沒想到江蕙在莊太後面前竟敢訓斥他,氣得圓睜雙眼,語無倫次。
“現在,聽我的命令。”江蕙喝住永城王,冷靜的吩咐,“讓寧國夫人平躺在地上,無關人等散開,不許哭,不許叫,不許打擾我。”
……
永城王手捂胸口,差點兒沒背過去。
衆人都有些呆呆的。
永城王可是莊太後的寶貝孫子。這位連永城王也敢當面呵斥的美麗姑娘是何方神聖,在永壽宮,在太後娘娘面前,她就敢命令起人來了?
☆、038
“你竟敢在永壽宮撒野!”大宮女尋梅在莊太後面前有寵愛, 見江蕙這樣,心中忿忿,發聲怒斥。
“你和寧國夫人沒怨沒仇吧?”江蕙察看過病人的情況, 擡起頭來, 看着尋梅,一聲冷笑, “現在寧國夫人連氣息都沒有了,耽誤片刻, 都可能會害了寧國夫人的性命。你和寧國夫人有多大的仇, 多深的恨, 才會在這個時候阻攔我,不許我救她?”
“你別誣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尋梅氣急敗壞。
寧國夫人在莊太後心裏是什麽樣的地位啊, 她這個大宮女就算平時再得寵,能比得上寧國夫人的一根毫毛麽?江蕙這話如果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