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很随和的同意了。

安國夫人蹲下身子,離阿若就很近了。阿若湊到安國夫人面前仔細看了看,又仰起小臉看看莊太後,覺得安國夫人太瘦了,還是莊太後好看,便沖莊太後甜甜笑,“婆婆,你蹲下來行不?”

“為什麽要讓我蹲下來啊?”已經多少年沒人敢沖莊太後這麽說話了,按說她應該生氣的,但不知怎地,她對着眼前這個甜甜軟軟的小女孩兒,竟然沒有一點兒脾氣。

“因為你好看,我想好好看看你。”阿若笑得更甜了。

莊太後臉上是笑,眼裏也是笑,“這小娃娃嘴可真甜。”

莊太後今年已經六十多了,但六十多的老婆婆也是女人,聽到有人誇她好看,哪有不高興的?況且這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絕對不會撒謊,連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都說她好看,可見她有多美。

“竟然敢讓娘娘蹲下,這孩子太大膽了,該打。”寧國夫人湊趣的道。

“跟個孩子計較什麽。”莊太後嗔怪。

莊太後也不知是重回冷翠閣,又想起了從前的日子,還是太喜歡小孩子了,竟然纡尊降貴,真的蹲了下來。

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暗暗吃驚。

自打親生兒子登基做了皇帝,莊太後可再沒有這樣好說話過啊。眼前這小女孩兒和莊太後只是初次見面,就能讓莊太後這樣了……

莊太後蹲下身子,笑得格外慈愛,“小姑娘,這下子你可看清楚了吧?”

阿若咦了一聲,一雙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好奇的看着莊太後,“婆婆,你頭發白得真好看,你眼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

“像菩薩。”江蓉湊過一張小臉,內行的評價。

“對,像廟裏的菩薩。”阿若極為贊成。

兩個小姑娘瞅着莊太後,越看越滿意,笑靥如花。

莊太後被兩個小娃娃誇成這樣的,不由的飄飄然。

她這些年來聽到的谄媚之詞多了,比這個更含蓄的有,更露骨的也有,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說得這般清新自然,讓莊太後毫不懷疑。

“婆婆,我能摸摸你的臉不?”阿若伸出小手,笑得殷勤,“我輕輕摸一摸就行。”

“摸吧。”莊太後竟然答應了。

阿若柔嫩的小手摸到莊太後臉上,“婆婆,你臉好滑,很好摸啊。”

“我也摸摸。”江蓉一聽好摸,忙也伸出小手。

兩只嫩生生軟綿綿的小手在莊太後臉上這麽一摸,莊太後心都酥了。

這軟軟的小手,也不光莊太後了,任是誰碰到了心都會軟的。

“這兩個孩子可真會拍馬屁。”寧國夫人樂呵呵的道。

“什麽是拍馬屁呀?”阿若嘻嘻笑

“馬屁怎麽拍?”江蓉很有求學好問的精神,殷勤詢問。

莊太後和安國夫人、寧國夫人一齊笑了,帶兩個小女孩兒上了小山坡,讓她們在榻上坐了,“在這裏玩吧,莫打彈弓了,萬一打到自己怎麽辦。”

寧國夫人身上正好個玉雕的小馬,便把小馬取出來給兩個小女孩兒玩耍。

阿若興致勃勃的問:“它會放屁不?”

江蓉小手已經伸過來了,“拍馬屁,拍馬屁。”

兩個小女孩兒沖着玉雕小馬的屁股一通猛拍,高興的咯咯笑。

身邊有兩個這麽可愛的孩子,莊太後和安國夫人、寧國夫人都樂得合不攏嘴。

阿若和江蓉一邊玩着玉雕小馬,一邊和三位白發老婆婆說着話,童言童語,幼稚可愛,安國夫人喜歡得不行,“我心都要化了。”寧國夫人笑道:“見了她倆,我病都好了。”莊太後大覺欣慰。

“你是誰家的孩子啊。”安國夫人見莊太後的眼神越來越慈愛,攬過阿若,親切的問道。

阿若不許男人抱,女人倒是無所謂的。安國夫人長得太瘦了,不夠好看,也不太慈祥,不過她頭發白得也不少了,阿若還是比較滿意的,便很不見外的靠在她懷裏,“我是我家的孩子呀。我叫阿若,姐姐說我這個名字可好了,可有學問了。我還有個大名,不過我沒記住,嘻嘻。”

“姐姐也說我名字好,有學問。”江蓉笑得可愛。

安國夫人好像明白了什麽,“你倆有同樣一位姐姐,對不對?”

“對呀,我姐姐也是蓉蓉的姐姐,也是苗苗的姐姐,還是略哥哥的姐姐。”阿若快活的道。

其實阿若一開始對姐姐新添了幾個弟弟妹妹是不大高興的,不過她和江略、江苗、江蓉都玩得挺好,所以也就不計較了。

“姐姐很喜歡我的。”江蓉放下小馬不玩了,雙手捧起自己嫩嫩的臉頰,一臉陶醉。

“原來這小娃娃是……”莊太後明白了阿若的身份,臉色變了,眼神晦暗不明。

這小女孩兒很天真,很可愛,但她是穆王府索要的人,是害得穆王大發雷霆、氣得病倒在床的人……

“哎呀,你就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啊?”寧國夫人又驚又喜,彎下腰,柔聲問着阿若,“你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麽?如果沒有她,我便沒命了。”

江蓉忙伸手摟住阿若,“我也是姐姐的妹妹。我娘說了,大姐姐是我家的。”

“對對對,你倆都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看我,都高興糊塗了。”寧國夫人懊惱的打了自己一下。

莊太後現出猶豫的神色。

是,阿若确實是穆王想要的人,但江蕙救了寧國夫人,昨天可全虧江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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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翠閣上,淮王手裏拿着個千裏鏡正向這邊張望。

江蕙盈盈走過來,“兩個孩子沒哭吧?”

一股淡而好聞的幽香萦繞在鼻尖,淮王心神蕩漾,一時竟沒有回答她。

江蕙心一緊,“阿若和蓉蓉哭了麽?”

淮王回過神來,忙取下千裏鏡,“沒有,沒有。”

丹陽郡主一直死死盯着淮王呢,這時起身款款走過來,“子充,讓我看一眼。”淮王自然沒有異議,把千裏鏡雙手奉上,“姑母請。”

丹陽郡主拿過千裏鏡,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蓉蓉咧開小嘴笑,阿若也蠻開心的,看樣子兩個孩子和太後娘娘處得不錯。子充,咱們是不是能按計劃行事了?”

“是,可以了。”淮王點頭。

“出發吧。”丹陽郡主放下千裏鏡,幹脆的說道。

丹陽郡主一直得看着淮王,又擔心江蕙會覺察到異常,因此羞燥了,所以也不能做得太明顯。這樣也真是挺累的,丹陽郡主巴不得早點行動呢,這樣淮王和江蕙分開,她就不必如臨大敵戒備森嚴了。

淮王道:“是,姑母,我這就出發。”和丹陽郡主告辭,又和江蕙告辭,先出去了。

丹陽郡主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了,淮王和江蕙告辭的時候,語氣異常溫柔。

江蕙和丹陽郡主一起目送淮王離去,“表哥這個計策不錯。莊太後一直以為永城王只是心直口快,只是實心腸,今天讓永城王暢所欲言,莊太後便會知道永城王是什麽樣的人了。”

“對,子充這個計策不錯。”丹陽郡主沉默片刻,柔聲道。

小山坡上,安國夫人忽然站起身,“淮王殿下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咦,他平時極為沉穩,今天和誰生氣了,臉色這麽差?”

“是麽?”莊太後緊張了,“不會是和穎兒又有争執了吧?唉,穎兒好不容易來次京城,讓讓他又怎麽了,兄弟之間,偏偏要争鬧不休。”

“淮王殿下不會這樣的。”寧國夫人快人快語,為淮王說好話,“淮王殿下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可不小氣,友愛兄弟,從不和兄弟争東争西。”

說着話的功夫,淮王已大步流星的過來了。

“皇祖母,總算找着您了。”淮王撲到莊太後膝前跪下,滿臉委屈之色,“皇祖母,李穎罵我恨我,我都不在意,可他連您老人家也怨上了,我替您不值……”

“穎兒現在在哪兒?”莊太後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見過永城王了,也沒聽到永城王的消息,心中挂念,急忙問道。

“咦,充哥哥。”阿若見是淮王,很高興。

“是表哥呀。”江蓉摟着阿若,也興滴滴的。

兩個小姑娘便想叫充哥哥、表哥了,淮王卻向她倆悄悄眨了眨眼,阿若和江蓉下意識的也跟着眨眨眼睛。安國夫人攬過阿若,阿若靠在她懷裏,咬着小手指,轉着烏黑的眼珠,不知在打什麽主意。江蓉也靠過來,阿若也不咬手指了,摟過江蓉,和她咬起耳朵。

“皇祖母,我現在便讓人帶李穎過來。不過,您不要直接見他了,在帳外聽聽他說什麽,好麽?”淮王還是很委屈,“您聽了李穎的話,就知道孫兒所言不虛了。”

“什麽意思?小颎,什麽叫我不要直接見他了?”莊太後不解。

淮王道:“您看到就明白了。”向身後揮揮手,一名侍衛飛快的去了,不久之後便來了幾個人,在莊太後面前搭了個帳篷,帳篷搭好,一乘轎子過來了,侍衛從轎中“請”出一個被黑布蒙得嚴嚴實實的人,也不過來見莊太後,直接塞到帳篷裏了。

“這是穎兒麽?小颎,你這是在做什麽?”莊太後給弄迷糊了。

“皇祖母,您過來聽聽。”淮王扶着莊太後慢慢走過去,“李穎不知道您在這兒,您聽聽他會說什麽。”

莊太後靠近帳篷,侍衛便把黑布取了,把永城王的綁松開,把塞嘴布也取出來了,永城王得了自由,也不知身在何處,破口大罵,“李颎你個孫子,你給我滾出來!你仗勢欺人,再三再四欺負我,看我能不能和你甘休!你是陛下的親兒子,我是皇祖母的親孫子,你不服氣也沒用,皇祖母就是向着我父王,就是向着我,等我見了皇祖母告你一狀,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難道不是皇祖母的親孫子麽?”淮王聲音低低的,很是可憐,“為什麽李穎口口聲聲他是您的親孫子,要到您面前告我的狀?”

莊太後眉頭緊鎖。

她心裏确實是向着穆王、向着永城王,但這個話也不能這樣說啊。永城王這麽叫嚣,好像就他是太後的親孫子似的,顯得莊太後也太偏心了。

“唉。”莊太後幽幽嘆息。

永城王也不知被綁了多久,被塞了多久,乍得自由,暴跳如雷,聲音越來越響亮,“李颎你在陛下面前搗鬼,讓陛下下旨意赦免了杜家那個小丫頭,而且今後有再說這件事的,殺無赦。哈哈,李颎你以為陛下這麽說了,我穆王府就必敗無疑麽?我告訴你,有皇祖母在,這件事還沒有塵埃落定,我穆王府還可以翻盤!我去見皇祖母,讓皇祖母跟陛下鬧,非鬧得陛下改口不可!杜家那個小丫頭我穆王府要定了,等抓到了那個小丫頭,我把她放油鍋裏炸了,炸好之後送給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張!”

莊太後腿一軟,差點跌倒。

淮王哽咽的道:“皇祖母,您是最善良最仁慈的老人家了,李穎他對阿若存着這樣的心思,一定沒有告訴您,對不對?如果您知道他要抓個小姑娘回去往死裏折磨,您還會答應把孩子交給他麽?您看看阿若,看看這個可愛的孩子……”

莊太後顫巍巍向阿若看過去,阿若無知無識,給了她一個明悅的笑臉。

莊太後心都是疼的。這個傻孩子她還笑呢,根本不知道永城王打算做什麽……

永城王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周黑漆漆的,越罵越起勁,“李颎,你爹是皇帝,我惹不起你,可我祖母惹得起你!有她老人家在,我穆王府就是神氣,就是威風,這兩年彈劾我父王的折子堆得小山一樣高,有我按皇祖母保着,我穆王府還不是平安無事?!李颎你給我等着,我一出去首先就得把你打了,看皇祖母向着我,還是向着你!”

“皇祖母,我就這麽不招您待見麽?我比李穎就差這麽多?”淮王滿眼失望,大聲問道。

永城王忽然聽到淮王的聲音,呆住了。

周圍一片寂靜。

“不是的,小颎,不是這樣的……”莊太後顫顫巍巍。

永城王聽到莊太後的聲音,魂飛魄散。

他不是在獄裏麽?他不是一直在獄裏被李颎捉弄麽?莊太後怎麽會在這裏?

“我父皇的親生兒子,就這麽不招您待見麽?”淮王輕輕一笑,笑容中說不盡的凄涼之意。

莊太後暈了,“不是這麽回事……”

寧國夫人嘆道:“永城王殿下這話若是傳到陛下耳中,陛下說不定會誤解呢。”

安國夫人卻道:“陛下會誤解,還是小事,最讓人難過的是,陛下會傷心啊。陛下孝順太後,舉國皆知,可依着永城王的意思,太後卻絲毫不疼愛陛下、也不疼愛陛下的皇子,心裏眼裏只有穆王府。陛下至情至性,難道不會傷心麽?”

淮王命人把永城王帶出來了。

永城王呆若木雞,定定的看了莊太後許久,撲通一聲跪下,“皇祖母,方才我是胡扯的,您千萬不要信,我是随口胡扯的……”

莊太後疲憊的擺擺手,“李穎,你不用再說了。”

莊太後做為祖母是真心疼愛永城王的,永城王把莊太後當什麽呢?他鬥不過淮王,就把太後當武器,讓太後當他手中的槍。

莊太後心灰意冷。

永城王還要再辯解什麽,莊太後卻不肯再聽了,面沉似水,“把永城王李穎綁上車,送回穆王府,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遵旨。”侍衛響亮的答應着,麻利的把永城王綁了起來。

永城王想要開口央求,卻被一個侍衛眼疾手快拿布塞住了,說不出話來。

“這麽個小孩子,李穎,你要對付的就是這麽個小孩子……”莊太後指着阿若,聲音發抖,手也發抖。

永城王眼中似要冒出火來,手雖被綁了,腳卻向阿若的方向亂蹬。

阿若一直睜着眼睛,備顯無辜,這時卻仿佛被永城王吓着了,放聲大哭。

阿若一哭,江蓉也傷心,陪着她一起哭了。兩個小姑娘摟在一起掉眼淚,可憐死了。

莊太後氣得臉色煞白,“我還是對你太寬容了些。李穎,像你這個樣子,回到穆王府也不會自我反省的。我看還是送你回深州吧,讓你父王好好管教你。”

“聽到了麽?皇祖母的令旨不容違背,立即押永城王回深州,片刻不許耽擱。”淮王沉聲道。

永城王大怒,死命瞪淮王。

淮王微微一笑,笑容燦爛,越發顯得風流倜傥。

永城王被推推搡搡的推下去了,當天便被綁着上了車,送出京城,像押解犯人一樣,押回深州。

☆、052

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柔聲哄着兩個小姑娘, “不哭了啊,乖,不哭。”可阿若和江蓉不哭則已, 一旦哭開了頭, 眼淚便止不住了。

莊太後氣得身子還在顫抖,阿若淚眼迷朦沖她伸出小胳膊, “婆婆。”莊太後不忍拒絕,抱住了阿若, 一個軟綿綿的小身子貼在懷裏, 莊太後的心化成了一灘水。

“這麽可愛的孩子, 永城王殿下從深州追到京城,硬要抓回去……”寧國夫人揉揉眼圈。

莊太後長長嘆了口氣,“別再跟我提李穎這個人了。”

寧國夫人忙道:“是, 娘娘。”

淮王知道阿若是不肯讓他抱的,便從安國夫人懷裏接過江蓉,“蓉蓉,不哭了啊。”江蓉小聲抽泣, “嗯,我不哭了。表哥,你拍拍我吧, 我委屈。”可憐淮王這翩翩少年從沒拍過孩子,聞言犯了難,“蓉蓉,怎麽拍啊?”江蓉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背上放, “拍背,輕輕的啊。”

安國夫人瞧着淮王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忙含笑起身,“淮王殿下,您這樣。”很有耐心的教給淮王。淮王依言在江蓉背上輕輕拍了拍,江蓉很滿意,“謝謝表哥,我好多了,嘻嘻。”臉上還挂着淚珠,小嘴卻已經咧開,開心的笑了。

“蓉蓉都笑了啊,阿若你看看。”安國夫人忙道。

阿若探過小腦袋瞧了瞧,嘀咕道:“我比蓉蓉大。蓉蓉都不哭了,我也不哭。 ”

“對了,蓉蓉都不哭了,阿若也不哭,乖啊。”安國夫人、寧國夫人異口同聲。

阿若伸手抹抹眼淚,嘻嘻笑,“蓉蓉,咱們還拍馬屁吧。”

“好呀好呀。”江蓉忙不疊的點頭。

兩個小姑娘在榻上坐好,拿起玉雕小馬,“小馬,快放屁。”“快放呀,我要拍。”童言童語,一派天真,莊太後本來心裏有氣,看着這兩個小姑娘,眉頭卻漸漸舒展開了。

“要護好孩子。”莊太後吩咐。

“皇祖母放心,有您金口玉言,阿若必定平平安安。”淮王聲音中帶着雀躍之意。

莊太後都不偏幫穆王府了,看誰還敢打阿若的主意。

安國夫人、寧國夫人不住口的誇兩個小姑娘天真可愛,莊太後深以為然。

“兩個孩子在這兒玩了有一會兒了,怎地還沒人找過來?這也太粗心了。”莊太後不滿。

孩子丢了也不趕緊找,丹陽家裏的乳母可是不行啊。

阿若快活的笑,“我倆跟姐姐捉迷藏來着。我倆藏的太好了,姐姐找不着!”

“藏的太好了,姐姐找不着,嘻嘻。”江蓉也很得意。

“調皮孩子。”莊太後和安國夫人、寧國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江蕙又不經常進宮,對宮裏的路不熟,兩個妹妹藏着藏着就找不着了,倒也不稀奇。

“阿若,蓉蓉!”遠處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姐姐來了,快藏好。”阿若把小馬一扔,就要下榻。

“藏好,不讓姐姐找着。”江蓉忙不疊的要下來。

“阿若,蓉蓉,你們在哪兒?姐姐很着急,快出來啊。”江蕙的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

阿若和江蓉本來是要接着捉迷藏的,可是下到地上,兩個小姑娘又猶豫了,“蓉蓉,姐姐說她很着急呀。”“姐姐着急,那不藏了吧?”“行,不藏了。”兩人愉快的做了決定,小手牽着小手,歡呼着往前跑,“姐姐,我倆在這兒。”

莊太後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多好的孩子啊。”

安國夫人嘆息,“孩子太懂事了。雖然貪玩,但知道姐姐找的着急,便不藏了。”

“是啊,擔心姐姐,連捉迷藏也忘了,也不玩了。今兒我算是見着了,這麽小的孩子也知道姐妹情深。”寧國夫人感激江蕙,又揉起眼睛,“江姑娘心地善良,兩個妹妹也這麽懂事,真感人。”

她們三人這麽嘆息着,江蕙已從小徑出來了,阿若和蓉蓉歡呼着跑過去,江蕙一手一個,緊緊抱在懷裏,“阿若,蓉蓉,姐姐快急死了。”

“姐姐,不用急,不用急。”江蓉眉眼彎彎。

“姐姐,白頭發老婆婆喜歡我。”阿若得意的炫耀。

“沒人會不喜歡我們小阿若的。”江蕙一臉憐愛,在妹妹臉上溫柔親了親。

“姐姐,還有我呀。”江蓉忙也湊過去,江蕙笑,也親親江蓉,“對,還有我們小蓉蓉。”

阿若和江蓉沖着莊太後的方向指指點點,過了一會兒,江蕙抱着兩個妹妹上了小山坡。

她身材纖細,看上去好似不勝羅绮,但一人抱着兩個孩子,竟似毫不吃力。

“你也真是的,怎地把兩個孩子看丢了?”江蕙才到眼前,莊太後便嗔怪的說道。

“太後娘娘,我對宮裏的路不熟,兩個妹妹要捉迷藏,不知怎麽的便找不着了。我也急得要死。”江蕙柔聲道。

寧國夫人忙道:“娘娘您看,江姑娘額頭有汗,她肯定也是急的不行了。”

安國夫人也道:“妹妹是她的,她肯定最着急。瞧瞧,都慌成什麽樣子了。”

莊太後臉色緩和了,“下回可要小心些,記住了麽?”

江蕙恭敬的答應,“是,太後娘娘。”

阿若和江蓉沖着太後甜甜蜜蜜的笑,莊太後一樂,也就不說什麽了,命江蕙坐下陪她說說話。

莊太後見淮王還沒走,便吩咐淮王道:“小颎,你親自差人把李穎送回深州,路上要好生服侍,把他送給他父王,有他父王管教,祖母也就放心了。”

江蕙懷裏抱着兩個妹妹,暗暗搖頭。敢情莊太後還當她的寶貝兒子穆王是什麽好人不成,把永城王帶回深州讓穆王管教,這永城王本身就是穆王教出來的啊。從前穆王教不好他,難道現在就可以了麽?

“是,皇祖母。”淮王答應。

淮王雖答應了,卻站着不走,“皇祖母,翰林院有幾位老先生是深州人士,上書要求致仕回鄉。不如您老人家從中挑出一位兩位,做為永城王的老師,如何?多讀聖賢書,對永城王有好處。”

“不用了。”莊太後面色不悅,“把李穎交給他父王管教就行,祖母不會多管。祖母若是給李穎挑了老師過去,好似祖母不放心,認為你穆王叔叔不會教兒子,這多不好。”

淮王微笑,“怎麽會?皇祖母您為李穎找老師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人會說什麽的。”

莊太後眉頭皺起來了,“小颎啊,祖母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過你還是年紀太小,慮事不周到,祖母如果真挑了老師送過去,一定會有人認為你穆王叔叔無能,連這樣的小事也做不好,一定會有人認為祖母在打你穆王叔叔的臉。”

江蕙略一思量,小聲跟阿若、江蓉說了句什麽。兩個小姑娘乖巧的點頭,從姐姐懷裏下來,到松樹下玩耍去了。

“太後娘娘,有句話我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江蕙柔聲道。

莊太後看了江蕙一眼,實在不知道這位看上去纖弱嬌柔的安遠侯府大小姐要說什麽,想了想,勉強道:“你有什麽話只管說。”

江蕙盈盈下拜,“臣女鬥膽,求太後娘娘摒退左右。”

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心中惴惴,這位姑娘是要說什麽啊,連我們也不讓留在太後身邊了?好姑娘,你正是好年紀,花朵一般,可千萬不要太冒險了啊。

莊太後板起臉,“事無不可對人言,你直接說便是。”

江蕙輕聲的道:“事情和穆王殿下有關。”

提到穆王,莊太後煩惱頓生,疲倦的揮揮手,“你們下去吧。”

安國夫人和寧國夫人恭敬的答應着,後退幾步,緩緩離開。

淮王卻道:“我是孫子,不是左右。”不肯走。

莊太後也不管他,“你愛留着,便留着好了。你穆王叔叔沒做虧心事,不怕人說。”說着話,看着江蕙的眼神嚴厲了,雖然已是年過六旬,卻是眼神如刀,“江蕙,你不必拘禮,有話只管直說,哀家聽着呢。”

做母親的人想要保護孩子,就要母雞想要護着雞仔兒一樣。這時候的莊太後,令人望而生畏。

江蕙和她父親安遠侯一樣膽大冷靜,緩緩的道;“太後娘娘,有些話我就算見了陛下也沒有明言,卻要向您坦白了。您知道麽?本來我和我母親、繼父、妹妹生活在一個小山村裏,奉公守法,一直過着風平浪靜的日子,可是有一天我母親和繼父外出去了市集,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莊太後讓江蕙不必拘禮,江蕙也就真的老實不客氣,目光誠摯的看着莊太後。

莊太後心中一緊,“為什麽?”

為什麽不過是去趟市集,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呢。

江蕙一聲嘆息,“因為他們被穆王府的人給抓去了。太後娘娘,我在深州的時候聽說過,深州近兩年來無故失蹤的人有近百人之多,還有些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穆王府抓走的。這件事并非我危言聳聽,單是陛下的龍案之上,類似的彈劾折子便至少有一摞……”

“你胡說!”莊太後怒極,霍的站起身,大聲道:“你這是在诽謗!”

“孫兒作證,這真的不是诽謗。”淮王挺身而出,“皇祖母,孫兒辦事經過深州,曾親耳聽聞,親眼目睹。”

“你們,你們聯合起來氣我……”莊太後頭暈腦脹,啰啰嗦嗦。

“我們并不是要氣您,而是真心實意在為您着想。”江蕙一臉誠懇,“太後娘娘,您對我兩個妹妹這麽好,我心中感激,因此才冒昧鬥膽,向您說明實情。您不能一直被蒙在鼓裏啊。”

淮王道:“是啊,皇祖母,我們也是敬愛您,才敢跟您實話實說的。要不然,您一直以為穆王叔叔公平正直,從不做壞事,那些彈劾折子全是官員們嫉妒他、中傷他。”

“我,我以為他就是任性了些,就是愛胡鬧……”莊太後心神大亂,喃喃的道。

做為母親,她一直把穆王想得太好,從不認為穆王真的壞,從不認為穆王直的在亂紀違法。可是江蕙這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面前,直言不諱的告訴她,她本來是一家四口奉公守法安穩度日,因為穆王府的驕橫不法,家破人亡,颠沛流離。

江蕙柔聲道:“太後娘娘,父母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您若真愛穆王殿下,也應當為他做長遠打算啊。如今有您在,彈劾穆王的折子堆積如山,陛下也能為了您壓下來,如果有一天您駕鶴西去了呢?彈劾穆王的折子再堆得這麽高的時候,他是不是還能安枕無憂?”

莊太後愣愣的呆坐到了椅子上。

是啊,有她在,皇帝能一直容忍穆王。到她百年之後,穆王繼續這樣,皇帝難道還受得了?就算皇帝有生之年都能寬容善待穆王這個親弟弟,下一任皇帝呢?下一任皇帝還能允許穆王橫行霸道?

“來人!”莊太後揚聲叫道。

安國夫人小跑着就過來了,“奴婢在。”

莊太後咬牙,“你在永壽宮挑一名老成女官,命她即刻啓程到深州,代哀家申斥穆王!告訴穆王,他要是再敢橫行不法,欺壓良民,這輩子都不要回京城見我了!還有,阿若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不管她父母做了什麽,都不許有人傷害她,穆王也不例外。如果穆王再要對阿若生出壞心,加害阿若,哀家第一個不饒他!”

“皇祖母,我父皇有旨意,不管杜隴有罪與否,都赦免阿若。有複言此事者,殺無赦。”淮王告訴莊太後。

“有複言此事者,殺無赦。”莊太後這時正在氣頭上,來不及細想,便順口複述了淮王的話。

“是,太後娘娘。”安國夫人一疊聲的答應着,提着裙子下去,傳喚女官去了。

“小颎,你到翰林院挑兩名飽讀名士送去深州,教導永城王讀書。”莊太後接着吩咐,“你挑的人不光要學問好,還要是位嚴師,明白麽?永城王該有位嚴師、明師指導。”

“是,皇祖母。”淮王朗聲答應。

莊太後這個決定一經做出,整個宮庭、朝廷都為之震驚。

多少年了,莊太後第一次派人申斥穆王啊。

就連皇帝聞訊也是愕然,“母後差人申斥穆王?她老人家怎麽想通的?”

這天江蕙和丹陽郡主一起帶着江蓉、阿若兩個孩子出了宮門,意氣風發,英姿飒爽,“咱們先不回家,到賭坊收收賭債,如何?我壓了一萬兩白銀呢,賭我自己贏!”

“收賭債,收賭債。”兩個小姑娘樂了,一齊有節奏的拍着車廂。

江蓉撲到姐姐懷裏,“姐姐,一萬兩白銀有多少?”

江蕙一樂,“很重很重的,就算蓉蓉和苗苗、阿若加一起,也抱不動一萬兩白銀。”

“這麽多呀。”江蓉驚呼。

阿若興滴滴的盤算,“姐姐,我不怕重,我想親手拿回家,一趟不夠就拿兩趟。”

“親手拿回家。”江蓉拍手贊成,“一趟不夠就拿兩趟,兩趟不夠就拿三趟。”

“瞧把你倆給高興的,收個賭債,都這樣了。”丹陽郡主啧啧。

阿若和江蓉在姐姐懷裏撲騰笑鬧,江蕙一手一個攬住,笑吟吟的和她倆商量,“咱們要張銀票好不好?那樣多好拿。”

“不要。”兩個小姑娘異口同聲,“銀子才好拿!”

輕飄飄的一張紙怎麽能行呢,當然是要銀子啊,沉甸甸的銀子!

“好,要銀子。”江蕙一樂。

丹陽郡主也笑,一行人沒有直接回安遠侯府,而是拐道去了賭坊,要賭債去了。

☆、053

馬車走的一直是大道, 雖然車來車往,行人摩肩接踵,但道路寬闊, 走起來倒也順暢。

到了廣林大街, 前邊的路卻被堵住了,一群老百姓圍攏在前面, 指指點點,也不知在看什麽熱鬧。丹陽郡主命人前去打聽, 沒過多大會兒, 那人便回來了, 恭敬的道:“郡主,穆王府的侍衛騎馬經過,撞着輛馬車, 車裏是幾位閨秀,好像有人受了傷,兩方正在交涉呢。”

“穆王府的侍衛麽?撞着哪家的姑娘了?”丹陽郡主皺眉。

“有人受傷了麽?傷得重不重?過去問一聲,看看需不需要幫忙。”江蕙關切的道:“告訴她們, 我略通醫術,或許可以幫上忙。”

那人陪笑答應,“是, 大姑娘。”眼睛卻看着丹陽郡主,見丹陽郡主沖他微微點頭,方才小跑着過去了。

阿若得意的炫耀,“姐姐可能幹了。要是有人受傷了, 姐姐會治。”

江蓉瞅瞅江蕙,覺得姐姐又好看又能幹,心裏很以姐姐為自豪,拉拉丹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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